当前位置: > 外国文学名著 > 国外作家 > 史蒂芬·金 > 厄兆

第08章(3)


  “妈咪,我肯定要变坏了!”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他。
  布莱特·坎伯慢慢把电话放下:“没有人接,他不在家,我猜。”
  沙绿蒂点点头,并不非常惊讶。她很高兴吉姆建议他们在他的办公室里打电话,他的办公室在楼下,和“家里的房间”是分开的。家里的房间是隔音的,那里有 几书架游戏带,一台松下大屏幕彩电,附带有录像机和阿塔利电视游戏装置,在屋的一角还有一个可爱的老伍尔利泽尔自动点唱机,它还能工作。
  “在下面加利家,我猜。”布莱特郁郁不乐地说。
  “是的,我想他正和加利在一起,”她同意,这和说他们一起在加利家并不完全一样。她还记得乔眼中的遥远的目光,那时她最终和他做成了一笔交易,这笔交 易让她和布莱特到了这儿。她希望布莱特不要打电话给查号台查询加利家的电话,因为她怀疑那儿会不会有人接。她估计什么地方有两条老狗正对着月光爆叫。
  “你想库乔没事吧,妈?”
  “当然,只要他自己不离开,我想你父亲不会不管他。”她说。这是真话——她不相信他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不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再打电话找他?不管怎么说,你总该睡觉了。已经过了十点,你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
  “好了,紧张和兴奋的时间太长了不太好。我已经把你的牙刷拿出来了,霍莉姨妈给你准备好了毛巾和手巾。你记得睡哪间屋吗?”
  “当然记得,你也上床吗?妈?”
  “很快,我还要和霍莉姨妈坐一会儿。我们还有很多过去的单要回忆,只她和我两个人。”
  布莱特怯生生地说:“她有点像你,你知道吗?”
  沙绿蒂看着他,有些惊讶。“她像吗?是的,我想她像,有一点。
  “那个小孩,吉米、他打了一记真正的右钩拳,砰!”布莱待大笑起来。
  “他伤了你的肚子吗?”
  “见鬼,没有。”布莱特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吉姆的书房,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台恩得伍德打字机,另外还有一排开口的文件夹,标签上按字顺标着名字。
  他眼中有一种仔细的、测量着什么似的目光,这种目光她不能理解和评价。他好像刚从远方回来,“不,他伤不了我,他只是个小孩。”他把头伸向她,“我的表弟,是吗?”
  “是的。”
  “血缘关系。”他好像在仔细想。
  “布莱特,你喜欢吉姆叔叔和霍莉姨妈吗?”
  “我喜欢霍莉姨妈。我对吉姆叔叔还说不清。那个自动点唱机,它真奇妙。但……”他有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布莱特?”
  “他对它那么自豪!”布莱特说,“这是他给我看的第一样东西,像一个小孩对一个玩具那样,这是很奇妙的,你知道
  “好了,他得到它才一会儿,”沙绿蒂说,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在她。心里盘旋,不知怎的它让她想起开————他带布莱特出去到人行道上说了什么?“每个 人都会偏爱新东西。霍莉写信告诉我,说他们终于得到了它,说吉姆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就想有这么一个东西。人……亲爱的,不同的人买不同的东西来……来显示 他们成功了,我想,未必是它值多少钱,经常只是他们穷的时候得不到它。”
  “吉姆叔叔过去穷吗?”
  “我确实不知道,”她说,“但他们现在不穷。”
  “我的意思是他和它并没有什么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紧紧地盯着她,‘”他花钱买它,雇了什么人把它装好,又雇了另外的什么人把它弄到这儿,他说它是他的,但他并不……你知道……他并不……噢,我不知道。”
  “他并不是用他自己的手把它造出来的?”尽管她的恐惧加深,就要连成一片了,但她的声音还是很柔和。
  “是这样!这就对了!他用钱买它,但他和它并没有什么——”
  “有什么——”
  “对,是的,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好像,对它很自豪
  “他说自动点唱机是一种精细、复杂的机器。”
  “爸爸能让它转起来。”布莱特直截了当地说。沙绿蒂听到一扇门砰地关上了,那是一种高高的、沉闷的、恐怖的关门声。它不是在这幢房子里,它是在她心中。“爸爸可以把它装好,它应该是他的。”
  “布莱特,”她说(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耳朵正调整着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爸爸那样擅长装东西。”
  “我知道。”他说,他仍然在办公室里四处看着,“但吉姆不应该只因为他有钱就对它很自豪,明白吗?是他对它很自豪让我不喜——让我很烦。”
  她突然对他非常生气。她想抓住他的肩膀,前前后后地摇他;她想抬高嗓门直到她可以把真相大喊进他脑子里。
  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它总是某些意志坚忍地努力的结果,这种意志是一个人品质的核心。她要告诉他他父亲在完善他修补工的手艺,和他的那一帮人鬼混在一 起大口大口地喝烈酒,或坐在一堆光秃秃的坏轮胎中开着法国玩笑时,吉姆·市鲁克斯正在法学院,绞尽脑对地拼学分,因为有了学分就可以拿到文凭,文凭就是你 的入场券,你就可以骑上旋转木马,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抓住了铜环,但至少保证你有机会尝试。
  “你现在上去,准备睡觉。”她平静地说,“你对你吉姆叔叔的看法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给他一个机会,布莱特,不要只靠它判断他。”他们已经进入家里的房间了,她敲了一下点唱机。
  “不,我不想。”他说。
  她跟着他上去进了厨房,霍莉正在给他们四个做可可。小吉姆和格雷琴很早就睡觉了。
  “找到你男人了吗?”霍莉问。
  “不,他大概正在山下和他的那个朋友吃肥肉呢。”沙绿蒂说,“我们明天再试试。”
  “要点可可吗,布莱特。”
  “好吧,请来些。”
  沙绿蒂看着他坐在桌旁。她看见他把肘放在桌上,又迅速收了回去,可能想起来这不礼貌。她的心里充满了爱、希望和害怕,在她胸中踌躇摇摆着。
  时间,她想,时间和洞察力,给他这些。如果你强迫他,你肯定会失去他。
  但能有多少时间?只有一个星期,然后他就要回去继续受乔的影响。当她坐在儿子身旁,感谢霍莉端来的可可的时候,她的脑子仔细地考虑起了离婚。
  梦中,维克来了。
  他正顺着那条汽车道走向品托车,打开了她的门。
  他穿着最好的西装,是那套三件套的炭灰西装(他穿着它们时,她总是逗乐说他像长出了头发的吉里·福特地来吧,你问两个,他说着,俏皮地微微咧起了嘴。
  该回家了,一会儿吸血鬼就要出来了。
  她想警告他,告诉他狗疯了,但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突然库乔从黑暗中出现,头低着,一种持续的低低的吼声在它胸中隆隆地响着。当心!她试图喊叫,它的咬是致命的!但没有声音发出来。
  但眼看库乔就要扑向维克时,维克转身用一个手指指向它。库乔的毛全变白了,名红色、流着粘液的眼睛掉进了脑袋里,就像弹子掉进了洞里。它的鼻吻脱了下来,打到汽车道的碎砾石上,就像黑色的玻璃。只一会儿,车库前就只剩下一件随风飘摆的毛大衣了。
  你不要担心,维克在梦中说,你不要担心那条老狗,它只是一件毛大衣。收到邮件了吗?不要管那条狗.邮件就要到了,它很重要,知道吗?邮件——
  他的声音沿着一条长长的管道逐渐消失,它回荡着,微弱下去。
  突然那已经不是维克的梦,而是梦的回忆——她醒了,面颊上挂着湿漉漉的眼泪,她睡的时候哭了。她看了看表,刚能看清楚时间:一点一刻。她看了看泰德,他睡得正香,大拇指钩在嘴里。
  不要管那条狗,邮件就要到了,它很重要。
  突然挂在邮箱上的包裹的意义出现了,它击中她,就像她潜意识中射出的一枝箭,那是一个她以前没能把握住的思想。可能是因为它是这样明显,这样简单,这样基本!昨天是星期一,有邮件来了,JC.惠特尼给乔·坎伯的包裹就是充分的证明。
  今天是星期二,邮件还会来。
  一种解脱的眼泪顺着她还没有干的面颊滚了下来。她已经在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摇醒泰德,告诉他就要没事了,最迟在下午两点——更可能就在上午十点或十一点,只要邮件像平时在镇中那样按时送到——恶梦就结束了。
  即使没有邮件,邮递员也会来,事情就妙在这里。他有职责来看看显示有寄出邮件的小旗是不是竖了起来。他不得不来,到他3号镇道的最后一站检查一下,今天会有一个半歇斯底里、半解脱的女人在这里欢迎他。
  她看了一眼泰德的午餐盒,想到了里面的食物,她想到了自己小心地在里面留了一点,准备一旦……好了,一旦。
  尽管泰德很可能早上会饿,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