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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挑拨离间 手足之争(2)

青城派活着的弟子名叫木瓜,华山派的弟子叫傻蛋。木瓜、傻蛋,名符其实。人长得倒都还算漂亮,可脑袋却都是地瓜蛋喂大的,上下不透气,实。对眼前发生的事也不细细思量:两派世代友好,从无冤仇,为何无缘无故屠杀起来呢?死了那么多兄弟,自己又为甚能活下来?凭侥幸,或是另有目的?

这些问题,他们是不去想的。心中已被熊熊怒火填满,报仇、报仇,是他们的唯一思维。

俩从约定,半月后,两派人马在黄河畔洛家渡兵戎相见,拼个死活,分个高低。

俩人各自掩埋了自己的师傅,兄弟,悲痛离去。

木瓜心中茫然,不知该向何处去?本派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但报仇又谈何容易!师傅死了,本派好手也都消亡殆尽,剩下弟子也都是些不出众的。出类拔萃的,都在师傅身边。

这一役,除了自己活下命,其余都随师傅去了。师傅是本派掌门,武功高绝,是青城派继往开来的英才,可他也未能在此次拼斗中生还,还有谁能够比师傅更强,来承担复仇大任?

天涯无际,自己的前途又是那样渺小。唉……

木瓜犯起踌躇。

但他已横下一条心,无论前程吉凶难测,大仇一定要报。他压下胸中的悲痛,向山下疾飞而去。

木瓜漫无目的。他想不出该如何召集分散在各地的青城派弟子。

傍晚,他进了一个镇子。镇子虽小,夜市生意却红火兴隆。这里是东西南北交通要道。

南来北往,东上西下,无论达官显贵,或贫民百姓,都要经过此地。是以,从早至晚,人烟不断。

木瓜饥肠辘辘,浑身乏力,便找个饭铺,要几样酒菜,埋头吃喝,秋风扫落叶,干净利索,不一会儿,木瓜肚饱腰圆,饱嗝连天。

店小二过来,算盘“劈哩叭啦”一划,帐数出来了。小二胜一笑,眼一眯,伸手要钱。

木瓜傻眼了,他清楚布袋里的钱差一大截子。

小二看他那急样,心里明白,咋,白吃,黄鼠狼给狐狸拜年——登错门了。

木瓜脸若火烧云,嗫嚅着分辩,总吭哧吭哧道不出来。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木瓜觉得理亏,不能理直气壮,愈是焦急愈说不顺当。木瓜脸上已沁出密密汗珠。围观的人哄然大笑。

店小二一把抓住领口,伸手欲打,手在空中却被人夹一住。店小二扭头就骂:“哪个龟儿羔子,敢……”“啪”,“敢”字刚出口,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火烧火燎。

一巴掌,店小二清醒了,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位锦衣公子,高头大马,英俊潇洒。

锦衣公子扬扬巴掌,冲小二微微一笑,说:“还骂吗?”

“不,不骂了,开罪少爷,请您老高抬贵手!”

“这还像人话。”

木瓜看到锦衣公子,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公子的手腕,激动万分:“我可找到你了。”说完,“哇哇”大哭,象丢失了很久的孩子,猛然见到亲一娘一。

围观的人都感莫名其妙,站立不走,想看个究竟。

“师弟,你不与师傅在一起,如何跑到这里?”

“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死了。”

“什么?”锦衣公子诧异至极。

“被华山派所害。”

“?……”锦衣公子吃惊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木瓜的话。华山派与青城派亲来情笃,相交甚好,既使偶尔下边弟子互有摩一擦,掌门也都惩戒自己弟子,从未兴师动众,绝交。传到师傅这辈,更与华山派掌门龙大侠情同手足。如今,怎么会相互戳杀起来了呢?!

他有些想不通,闹不懂。

这锦衣公子名叫林枫,出身商人家庭,十六岁投至青城派门下,拜程尚武为师,刻苦用功,辛学苦练,企望成为一代大侠。

五年过去了,林枫内功、武功都无大起色,即使在本派同辈人中,亦是二、三流之列。

他很苦恼、气愤,恨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

程尚武却不歧视他,对他恩一爱一有加。他认为林机武功平平,不是偷懒,没去用功,而属天资敦厚,骨骼不清奇所致。他不能举一反三,出奇制胜,夺天地造化,采宇宙之气,孕育自己的浩然之气,武功自然不会出神入化了。

林枫能够靠自己的勤奋刻苦,挤身于二流高手之列,己属不错了。

程尚武不以武功取人,他常常教导林枫说大丈夫行侠江湖,扬名立万,靠武只能使别人敬而远之,靠真诚之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永垂不朽。我派子弟,都要做一个真诚的人。

林枫听了师傅的话,心里酸酸的。因此,练武更加刻苦,唯恐辜负师傅的一片苦心。

又是半年,功夫还是平平,林枫有些气馁了。恰在这时,林枫爹找到程方里,要儿子回家。程尚武问明缘由,便同意放行。

原来,林枫老爹经营丝绸,杭州至兖州往返奔跑,苦于手下没有得力助手,这才想起叫回自己的儿子。上阵不如父子兵嘛,经商还是父子亲近。林枫本不想跟老父亲走,可又一想待在派里再练下去,也不会有多大发展,还会招来同门的讥笑,只好洒泪辞别。

程尚武一爱一这个诚实仁厚的弟子。临别时,把自己揣研多年的《青城剑谱》送给林枫,又介绍了一些练功法门,这才恋恋不舍地送弟子下山。

一别又是五年。林枫已长成为二十六岁的壮小伙子了。几年来忙于奔波经商,师门信息也就知之甚少,甚而到了后来,音信全无。

今天,他正好经商从杭州归来,路过此地,想找一店铺吃饭,歇歇腿,这才遇上刚才那一幕。

林枫见围这么多人,知在这种环境里,有些话不便多说,拉着木瓜就往外走。

店小二急坏了,想溜,那饭白吃,酒白喝,钱谁拿。叫老板赶走我,那可不行。宁愿再挨两巴掌,也得伸手要钱。

他跑上前去,截住二人,可怜兮兮,结结巴巴地道:“公子,钱还未给哪!”

林枫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往梁上一摔,一道白光,银子嵌没梁柱。

围观的人乍舌不已。

他们又找了家僻静的铺子,要了几样酒菜,边吃边谈。

木瓜一五一十,把事情前后经过介绍明白。林枫听了大哭,口呼:“师傅死的好惨啊!

师傅,弟子若不报此仇,定遭天谴!”

木瓜见师兄如此动情,很是激动,便说:“单手抵不过双掌。华山派人多,我们势孤力单,怎能与他们相比?”

林枫默然。

过了一会儿,林枫头一抬,象突然想起甚高兴的事似的,冲口喊出:“有了!”

“什么?”

“找咱们师叔去。”

“师叔?对,看我差点忘了。”

林枫、木瓜都听程尚武讲过,师傅有个师弟,名字叫肖云逸,天资聪慧,武功高绝,原该继承本派掌门,奈何他生一性一洒脱,喜自由自在,不喜清规戒律囿禁。所以,拒绝做掌门人。后来,他云游四方,广交好友,听说武功又进展神速,师傅几次想请他回来,但都被拒绝了。最后,师叔在黄山做了隐士,过起陶渊明式的生活。

“师叔讨厌江湖,从不愿插手江湖上的事。去请,他肯出山吗?”木瓜目光迷离,不敢坚信是否能请出师叔。

林机却信心十足,立场坚定:“他会出山的,此为本派灭顶之灾,师叔应该通晓情理。

他不出手,此仇怎报?!会出山的,师弟,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一定能感动帅叔的。”

“但愿他能出山。”

“师弟,此地离黄山不远,我们快去吧!”

“好!”

两人付了饭钱,飞奔黄山。

傻蛋忍着疼痛与劳累,不敢怠慢与停歇,奔走一日一夜,才回到华山。

众弟子见他如此狼狈,又不见师傅回来,猜到出事了。忽隆围上,异口同声:“出事啦?师傅呢?”

“师傅死了。”

众弟子都呆了、怔了,片刻,放声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师傅待他们思重如山,关怀倍至,如今,竟突然死去。他们都是铁血汉子,能不伤心欲绝吗?!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他名叫单复,在龙相生众多弟子中,排行老二。在本派中,属一流高手。

龙相生此次下山,本想带他同去,闯江湖、见世面,长才智,成大气。又一想,老大、老二都带出去,家中缺少人照应,所以,才留在家中,侥幸偷生。不然,他武功再好,也逃脱不了习鹏的毒手。

单复走到众师弟前面,摆手示意:“师弟们,安静,听傻蛋讲明了,我们才好计将安出。傻蛋,你说吧。”

傻蛋一抽一抽一泣泣,前前后后,原原本本把事情讲了一遍。众弟子听罢,咬牙切齿,群情激愤:“血债血还,踏平青城派!”

单复却很冷静地说:“青城在武林中自成一派,百年不衰,武功自然有其长处,我们贸然行动,不一定得到好的结果。兵书云:兵不厌诈。我们应该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二师兄,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单复得意一笑,说:“我看这样吧。”

******

十五天后。

黄河似一脱僵野马,桀傲不训,力图挣破重重关隘,去自由自在地闯荡,它发了疯似咆哮,吼叫。但当它历经千难险阻,到了洛家渡,却变得温驯了,气平了,再没往日的凶狠。

洛家渡,在济南城的西北角。往西是绵延亘古的芦苇荡,往东一马平川的白沙滩。古时人烟稀少,一俟到晚上,渡口很少有人走动。今天恰逢中秋节,月光不知是偷懒还是云层太厚,迟迟没有出来,渡口尤显冷清,一只小船泊在南岸,被昏浊的河水一搓一揉一的摇摇晃晃,更显苍凉孤单。

北岸,白沙滩上,一溜排开十几个人,个个一精一干,手持利刃,严阵以待。一溜人排前,站着个老头,个子不高,体态不胖,套着一身青衫,风一吹,鼓涨起来,俨然一个怪物。他手中执剑,表情严肃,似心事忡忡。此人大有来历。

这是华山派的人践约而来,果然爽一快。

青城派呢?为甚迟迟不到?是害怕或是另有一陰一谋?华山派人心里都感到忐忐不安。

单复走到老者面前,低声说:“沙老,请您耐心再等一会。”

“好,再不来,我可要走人了。”

“会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对岸传来问询:“对岸可是华山派的人?”音色宏量,中气充沛,一听便知有高手参战。单复与老者都是微微一怔。

“正是。华山派时刻铭记雪耻报仇之日。”

对岸再无言语。

众人往宽阔的河面上一瞧,见一遍身白衣人踏波而来,轻功实是登峰造极,飘飘洒洒,煞是好看之极。

“咦,青城派何时出了这般人物?”老者心下诧异,象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把目光投向单复。

单复也弄不清楚,心下也吃惊不小。青城派里有这等高手,看这阵仗“大漠之孤”也未必是对手。

南岸来人不多一会儿飘然上岸。见华山派来了这许多人,脸上轻蔑一笑。

单复趋步上前,用手一指:“来人可周青城派门人?”

来人“哈哈”大笑:“生死之搏,会有不一爱一惜生命之人吗?不是本派之人,谁愿淌这混水”

“报上名姓!”

“肖云逸”

“呵,‘滞洒剑客’?!”青衫老者骇然,说话的声调变了几变。

“阁下大名?”

“沙千里”

“噢,我当谁哪,原来阁下就是‘大漠之孤’。可是,我不明白,阁下啥时候加入的华山派呀?”

肖云逸知道这个魔头,但未谋过面,听他自报姓名,心中也微愕然。

“这个……”沙千里语塞。

“沙老为我们华山派所请。”

“对,华山派请我来的,但我不知与肖见有关联。在下退出就是了。”

“沙漠之孤”沙千里人如其名,狡猾若狐狸,他行一事诡诈,变幻多端,武功也玄虚,令别人摸不准来路。又因他活动在新疆戈壁,出没无常,是以,江湖上称之为“沙漠之孤”。

这次潜进中原,做华山派的杀手,确属重金聘请。他杀人无有准则,唯有向钱。

华山派二师兄单复,因恐本派势孤力单,难以胜任复仇大任,这才想了邀买高手一计,志在雪耻。可他们万万意料不到,青城派里还活着个隐世高手。

肖云逸本不想出山助战,落得自个散漫自由。可又奈不住林枫、木瓜的苦苦哀求,只好破了自己的规矩,重复江湖。但他也没有想到,华山派会重金聘请高手相助。

“沙老,事已至此,我们华山派报仇雪恨全仰仗着你,怎能翻悔退走?”单复急了,连忙挽留沙千里。

“大漠之孤”沙千里,眼一瞪,说:“小子,我想来则来,想走就走,你管得了老夫!”

见好则收,见危则退,真个没有辱没“大漠之孤”之称。其实,他另有打算,但不便与单复直说。

“沙千里,你既然进了关内,我看就留下吧!”

肖去追想,“大漠之孤”为富不仁,作恶多端,不如趁此机会,一并铲除。所以,才出口相阻。但他这么一说,沙千里却真的站住不走了。他“嘿嘿”冷笑:“凭阁下一身手,怕留不住在下吧!”

“到要看看。”

单复见沙千里愿意留下,斗志旺盛,便冲肖云逸说:“青城派就来了阁下一个。”

“蚂蚁再多,一泡尿冲跑了。”木瓜与林枫从小船上跳上岸来,接着单复的话搭上了。

林枫人前一站,冲着单复道:“小子,屁话少说。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欧,划出道儿!”

“单打独斗”。单复仗着“大漠之孤”,胆子与声音都高出一格。

“大漠之孤”沙千里似不情愿,向单复投去忧怨的一瞥。心想,小子傻到家了,即然复仇,还谈甚公平与否!只要报了仇,无论多下流的手段,都是高明的。但话已说出,泼出去的水,亦不好收回了。

“那就让我先来领教‘大漠之孤’的功夫?”肖云逸一抖长剑,剑气四溢,光芒夺目。

“大漠之孤”亦当仁不让,长剑空中一举,抖字诀一领,嗡鸣不绝如缕。

两派的人,都互为折服。

两人互相凝视,脚下移步,似谁都不愿进攻第一剑。

如弓上弦,势在必发。

“大漠之孤”似不愿再僵持下去,一式“长虹泻日”;直向“滞洒剑客”头颅劈去。肖云逸微微一笑,不敢怠慢,剑走孤形,一式“平湖秋月”。“乒”,两剑磕击一块,溅一片火花。

肖云逸不容沙千里再次出手,抢占先机,一式“斜切爪”,砍向沙千里肋下。

沙千里扭身斜射,险险躲过,顺手使出一式“泰山压顶”,砍向肖云逸脖子。

肖云逸不躲不避,一式“举火烧天”,直刺沙千里小腹。

沙千里大慌,身在空中,无物凭借,只好再次凝聚功力,向一旁斜坠。

肖云逸哪容他再逃脱,滑步赶上,一剑砍向沙千里咽喉。同时,沙千里也刺出一剑,但为时已晚。

沙千里身首异处。

肖云逸左臂也溢出鲜血,洁白的长衫瞬间绣出一朵灿烂的花。

单复呆了。

企望的大山,顷刻间倒塌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控制着他。

报仇,报仇……

脑际里缠绕的都是这种意识。

肖云逸不愿滥杀,他轻轻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华山派的人,我看今日一战,到此为止吧!”

“说的轻巧。”华山派人群里,不知谁大声吼了句。

“我们青城派也有人死了。”

“咎由自取!”

木瓜怒火中烧,一挥剑向华山派人群冲去。

“乒乒乓乓”群殴起来。

肖云逸苦笑。

单复明白,无论怎样打斗,华山派都难以取胜。与其这样、倒不如……

他牙一咬,心一横、迅速从怀中掏出两颗拳头大“雷火珠”,同时抛出,一颗奔向人群,一颗奔向肖云逸。

肖云逸没有害人之心,见此情景,想躲已来不及了。

“轰轰”两声巨响,一团烟雾散去,留下空空的沙滩。

经此一役,青城、华山两派,一精一英尽失,已是名存实亡了。

可怜肖云逸,,不明不白,远离了隐士的惬意,做了黄泉路上一缕孤魂!

******

夜还是那么黑,让人害怕,似乎空气中长满了毛一茸一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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