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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回 有意寻人 克林逢恶斗 无心赏雪 绝壁听奸谋(3)

原来秦玉鸾被她说得羞了起来,一纵上前,把她的粉一头抱的结实,还伸出小手来呵吱她。蝉儿最是怕痒,急得又笑又骂,玉鸾对这位姐姐倒也不敢过份,吱了两下,也就一纵开去 ,直往外跑。一跑一追,不一会就到达河岸,玉鸾走往一棵落了叶的柳树下面,停下脚步朝蝉儿一拜道:“阿姐!饶了妹妹罢!”

蝉儿在她一停步的瞬间,已扑了上前伸手要拧,猛然见她这一动作,美得像观音座傍的侍女,倒不忍心拧她,反而在她的柔发上一拂,替她拂去雪花道:“那么大的雪,你偏要跑这么远!”

玉鸾闪动一双大大的眼睛,笑了一笑,依靠在蝉儿的胸前。两人都缄默了下来,只有朔风摇落柳枝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过了半晌,玉鸾觉得头发上似乎有一缕热气透到心里,不由得奇怪地抬起头来往上一望,却见蝉儿的脸颊挂着两条泪水,惊得她几乎跳起来道:“姐!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

此时,蝉儿心乱如麻,那能够回答半句?被她这么一问,泪水竟簌簌地猛向下流。玉鸾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自己也就哭了起来。可是,她俩人本来是提气站在白雪的面上,这一哭,真气不免一散,那二尺多深的积雪倏地一软,竟把她两人同时摔倒。

这一来,大家都哭不成了,蝉儿首先跳了起来,一把拉起玉鸾,替她扑去残雪,揩干眼泪,凄凄地一笑道:“痴妹一子!你也哭什么?我们回去罢!”

但是,玉鸾却把她揽得紧紧地,不依道:“阿姐!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闪动眼睛渴望着。

蝉见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道:“痴妹一子!你要听,也得找个地方避雪呀!难道让雪盖在头上不成?”

玉鸾听她肯说,眼珠一转,指着离开不远的河岸道:“那边有个小石洞,我们到石洞里躲雪去!”不容分说,拉了就走,到达那地方一看,却是一片断崖。

蝉儿诧道:“石洞在那里?”

玉鸾指一指脚下的断崖道:“断崖下面就是石洞,本来有路从那边下去,但是,我们现在用不着了!”双脚一纵,就跳往崖下,蝉儿来不及看那断崖究竟有多高,不由得“哎呀!”一声,低头一看,却见玉鸾在下面招手道:“来呀!”小身一子往山石上一钻,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蝉儿看那山崖不过是五六丈高,料想玉鸾钻进去那地方必然是她说的石洞,也就跟着下去,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不差。这石洞可容纳七八人而且十分干燥,前临一江一 水,后枕一江一 岸,倒也异常隐秘,不由得笑着骂道:“小鬼头故弄狡猾,吓死人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边说,一边傍在玉鸾的身边坐下。

玉鸾吃吃笑道:“这地方是我还没有跟爷爷离家之前,每天和阿莺姐捉迷藏的地方呀!”还没有等到蝉儿再问,就闪动眼睛道:“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哭了?赶快告诉我哪!”

蝉儿先被她一阵乱闹,已经暂时收下愁怀;此时被她这么一问,又勾起无限伤感。怔了半晌,才凄然道:“小妹一子,我问问你,你有爹爹没有?”

玉鸾被她问得有点愕然,暗忖:“你明明知道我有爹,为什么还要问我?”但是,看到蝉儿那怆然的神情,却把话忍住不说,只点一点头。

蝉儿又道:“你有一妈一没有哪?”

玉鸾仍然是点点头。

蝉儿鼻尖一酸,一缕冷气从丹田里直冲上来,忙忍住将要流一出来的泪水,哽咽道:“是的!你有爹、有一妈一、有姐姐和爷爷,也有很多亲人和一个融乐的家。但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说到这里,凄泪夺眶而出,呜咽半刻,才道:“我爹一娘一死得多惨,而我不但不知道仇人是谁,甚至连爹一娘一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玉鸾见她说得凄凉,也情不自禁地伤心泪落。

两人像同命鸳鸯相依相偎在这个小石洞里,谁也想不出话来安慰对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蝉儿才收泪抚一摩玉鸾的柔发道:“小妹一子!好了吧,你哭得阿姐伤心死了,姐没有爹一娘一才哭,你有好的爸爸妈妈,也要哭什么哟?”

玉鸾抬起头来,睁开那双泪眼仰望道:“你先不哭了我才不哭!”

蝉儿见她一温一 顺得像一只小羊,不由得化悲成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不哭了!”最后还嗔上一句:“你真会磨人哪!”

玉鸾也璞哧一笑,揩干了眼泪道:“姐!我们将来总会找得到仇人的,虽然现在不知道他是谁,但还不是那些魔一党一 和贼一党一 ?等到敏哥回来了,我们跟他在江湖上行走也不用耽什么 心,杀绝了恶人,那么仇人也自然在内!”

蝉儿想不到玉鸾年纪小小也有那么多计较,一时无话可说,苦笑一声道:“话虽然说得有理,可是,你知道天下有多少恶人,那能杀得许多?”说完了却不见玉鸾回答,又推她一下道:“你在想些什么?”

玉鸾笑道:“我想起你先头说爹一娘一的事,现在我的一妈一可不就是你的一妈一?我见一妈一对你还要亲一热些呢!”原来龙啸云自从由明因师太口中得知蝉儿从小就没有父母一之 后,对于这位可怜的少女着实表示了同情,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对她另眼相看,把一份母一爱一也加在她的身上。

蝉儿被她这样一提,果然就想到秦方夫妇沿途来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事实,连带着从小跟在明因师太身边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地展现在眼前,怔得一言不发,只有微微地点头,眼眶里又孕着两泡泪水。

玉鸾眼睁睁地望着她蝉姐,现在见她的秀目里又含一着泪光,心里蓦然一惊,忙道:

“姐!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哭,一妈一………”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蝉儿的泪水竟如断线珍珠般往下直落,揽过玉鸾,把自己的脸儿偎在玉鸾的脸上,呜咽道:“妹妹说得很是,一妈一对我很好,但是,因此更使我想起我的亲一娘一,可怜她老人家竟不能让我再见一面………梦里,人家说梦里常可遇上自己的亲人,而我却命薄到连梦也不曾做………”

玉鸾年纪虽小,但眼见蝉姐说得恁般凄凉,想到当一个人受到现实抑制而想在梦里寻求慰藉,连梦也做不成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不禁也呜呜地痛哭起来。这一哭,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两人都渐渐收泪叹息,各人的心上都像是被压上一方沉重的铅块,彼此都无法说些什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怔怔地发呆。忍了片刻,玉鸾却“噗哧”一笑道:

“姐!你眼都哭肿了,要是给人家看到,不知多少笑料哩!”

那知话刚一说完,蝉儿柳眉倏地一蹙道:“莫笑,莫笑,真个有人来了!”急忙揩去泪痕。

玉鸾正想问问是什么人,但自己也已听到那结冰的河面上,似乎有很轻微的步音。再看蝉儿已经藏起身形,由山石后面探一探头,嘴里还“咦”了一声。

此时,玉鸾也心知有异,急忙伏一在蝉儿的身旁往外窥一探,却看到六七条高大的身形,在风雪迷蒙之中涉水过河,朝着这边河岸飞跑。虽因雪花飞舞,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冰面平一滑异常,平常人要想在冰上举步,纵然不跌个屁一股开花,也得跌个四脚朝天。然而,几条身形在那平一滑如镜的厚冰上,竟使起轻功,一掠数丈,看来绝非庸手。

不需多时,那几人已不先不后到达石洞的崖下,蝉儿因为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同时也不愿被人家发现自己藏身的地方,当那些人低头赶路快到岸边的时候,已招呼玉鸾把头缩回山右后面。这一来,那几个人固然看不到二女,而二女也同样看不到来的是什么人物。

却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道:“高老哥!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风雪罢!横竖距离老华约定 的时间还早,我们一面躲风雪,一面也可以商议怎样下手?”

另一名老人沙哑的喉音道:“毕老儿!你也不必尽来问我,其实,我高崇武又知道什么?连到这次为什么被你拖来这里,我仍然搞得莫名其妙!”

先前那老人呵呵大笑道:“这也可以说是一个死约会罢!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太强,我们恐怕人手不够被他漏了一两个,将来又要死灰复燃的话,也不会请出你这位白日丧门神来!”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步音,麇集崖下。

蝉儿由那两名老人的口气中,已听出这些人居心不善,包藏着一个绝大的一陰一谋,不知道要向什么地方下手?忙轻声问道:“阿妹!你们这里还有什么人一习一 武的没有?”

玉鸾刚一摇头,就听到那被称为白日丧门神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不可一势的赤髯龙也捧起我来了,这倒值得我高崇武卖命!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硬生?值得你们这样重视,而且连到九天飞鼠也要邀起别人来?”玉鸾一听有人被称为赤髯龙,又听到九天飞鼠的名号,浑身不由得一震。

蝉儿忙一握她的纤掌道:“我也知道了,正是这一批恶贼!又听到赤髯龙沉着声道:

“说起这对头,也许你老哥也知道多少,在十八年前天都剑秦寒竹你总会知道吧?”

白日丧门神似乎惊叫一声,才道:“是他呀!久闻他已封剑归隐,你怎么说起他来,难道他和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过节?”

赤髯龙桀桀一阵一奸一笑道:“岂仅是过节,而且我们还毁过他这一个狗窝,说起来也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和华老大在河曲做一批买卖,看看得手的当儿,却被秦寒竹这老儿横来架梁,当时我们不是艺业比不上他,而且他那枝天都剑厉害,连毁了我们的兵刃,迫得我们一走了之。我和华老大吃了那次大亏,才苦练了十年的十灵掌,三年前才找到他这狗窝来,一下子就给他挑翻了!”

白日丧门神“哦”了一声道:“那不就行了,还来作啥?”

赤髯龙接着道:“窝是翻了,但秦老儿并没有死,只杀了他二十多口,我们老五老七也把命陪上。那次之后,秦老儿就不知逃慝何方,听说最近几个月他家里的人又回来了,华老大在曹公公那里先得到消息,接着我也由教里获到飞鸽传书,要我们特别留神明因贼尼,和她门下几个小鬼……”

白日丧门神似乎不等到赤髯龙说完,就“嘎”一声道:“明因贼尼又在江湖上走动了?

好,好!我也要找她……”

赤髯龙用诧异的口吻问道:“高老哥!你和明因贼尼也有过节?她俗名叫做秦寒梅,正是这里天都剑秦寒竹的姐姐啊!”

白日丧门神冷笑几声道:“管她是谁,只要有明因贼尼在内,她不找我,我也非找她不可!”

二女听到赤髯龙和白日丧门神这些对话,彼此又相互笑了一笑,玉鸾因为练了几个月的劈空掌和剑术,此时更跃跃欲试,悄悄道:“姐!过一会我们又要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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