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异僧传技(5)
麟儿心头也顿觉一惊,低头一看,项下神珮,业已失去,他虽是小孩心一性一,但处事却还沉着,且先不问神珮遗失何所,先行将惠元制止道:“元弟不得无礼,老前辈已是我的恩师了,就是摘去,也不过试试愚兄的功力,平常,我手底下很少输给人,在这位恩师面前,才感觉我这点功力,真正遇上武林强敌,那还差得太远太多!”
和尚却眯着一双细眼,向青莲师太咧嘴大笑,把惠元麟儿的话,视同未觉。
青莲师太早已双掌合什,恭谨为礼道:“者前辈游戏人间,自掩灵光,不令凡夫俗子觉察,尚祈上体天心,力挽武林浩劫,晚辈愚顽,谨请赐教!”
和尚纵声大笑道:“你这老尼姑,在我狗肉和尚面前,什么前辈晚辈的乱叫,不怕辱没你的身份么?我除喝酒吃肉,是我内行外,其余的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懒得管,至于那几手四不像的鬼画符,更谈不到力挽武林浩劫,倒是那酸丁和那牛鼻子,他们两个,一个以孔者夫子自命,一个以大上老君自居,那股酸味,弄得我和尚几乎把吃下的狗肉一古脑儿都吐了出来,你们倒很对他两人的脾味,如果遇上,把那文绉绉的屁话说上几遍,只要他们一喜欢,那几个魔崽子,尚还猖獗不到哪里!”
说完,又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从地上拾起那又黑又脏的粗腕,就想拔腿便跑。
惠元急了,大叫道:“你这和尚前辈,偷摘了麟哥哥的玉珮不还,就想逃跑么?”
和尚两手一摊,笑骂道:“你这小淘气,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两手空空,几时拿了你那什么哥哥妹妹的玉珮?”
惠元跳起来道:“明是你拿了,想赖可不成!否则,就得让我们把你全身搜索一下。”
和尚圆睁着一双怪眼,气道:“假如搜不出,我得要控你一个诬良为盗!”
惠元笑道:”我一定要捉你一个人贼俱获!”
怪和尚装成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好说道:“你要搜就搜吧,算我和尚倒霉!”
惠元天真淘气,真的要搜,麟儿含笑喝道:“元弟,可不准你一胡一 来,师父不过是故意和我们开开玩笑罢了,哪里会真要我这紫龙玉珮呢!”
和尚笑道:“还是你聪明,无怪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老婆,将来生个小子,三朝周岁,不给我和尚准备几坛美酒,几腿狗肉,看我和尚可能饶你!”旋从破僧袖中,拿出那一精一光闪闪的紫龙玉佩,递一交一 麟儿道:“我和你玩的,谁稀罕这捞什子的美玉呢!”
琼一娘一因为自己尚是一位大姑娘,却被他打趣了个够,弄得怪难为情,于是嘟着嘴,娇咳道:“还说是长辈呢?讲话一点也没有轻重,而且还摸取晚辈的东西……”
青莲师太笑喝道:“琼儿,你这样冒犯尊长,留心我的重责!”
和尚笑道:“你这真是狗咬耗子,好管闲事,孩子们天真烂漫,让他们练得生龙活虎,脱落形迹多好?”
青莲师大笑答道:“以老前辈这种身分,游戏红尘,原无不可,但是,他们尚未成年,如使其过份放一浪一形骸,那岂不被人视为一群小怪物?”
和尚微微一笑道:“就算我这老怪物教出来的好了,人家又把他们怎样?”说着,又取下了身后一副饶钹,脸容一整,招呼麟儿道:“这是佛门降魔利器,我和尚从未用它,你武功已臻大成,但离极至尚远,真正做了我狗肉和尚的徒弟,那就代表了神山三老的弟子,不管你是否原有师承,出了事,我狗肉和尚就得占它一份,还有酸丁和牛鼻子,他两人也不折不扣是你再传师尊,有我三人替你挡横,什么事只管放手去作。你背上背的那把宝剑,这是百兵之祖轩辕神剑,别人还真不敢惹它,碰上那几位魔崽子,和我们这三位老怪物,那得又当别论,这副挠钹,不要小看它,缺了它,老魔头照样的动你,酸丁和牛鼻子手上之物,更为重要,如果遇上了,一样一样都把它接收过来,因为老魔崽子们,玩意可多着哩!峰头上那牛一精一水怪,本想助你一把将他除去,不过我和酸丁有约,马上得走,而且此时也不愿和他们纠缠,此处惊危自所难免,年青人如不多加阅练,也训练不出机变之才,佛门六十四式伏魔钹,一并成全你吧!仍以一交一 手方式,锻炼这武林秘技便了!一抽一剑发招,不必顾忌!”
话声甫落,两钹乍合还分,只闻震天价一声钦响,黄光几闪,耀眼生寒,拔如电掣飞虹,挟着那呼一呼嗡嗡之一声 ,疾如潮水一般向着麟儿涌来。
麟儿不敢怠慢,轩辕剑脱鞘挥动,剑影如山,剑一柄一上更现出十彩光华,紧裹一着一位健美童子,剑是中原神物,人是武林奇资,既已受当代奇人培养,而今更引出一位佛门异僧,要把一身秘技倾囊相传,俾使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蓦闻和尚怪叫一声“好”!双钹上下一分,招名“撑天掣地”,拔音悠扬,人如幻影,眨眼间,竟穿入剑幕之中,静比渊停岳峙,疾同闪电惊雷,奇正相生,虚实并用,招招奔向麟儿剑身及人一体 各部要害之处。
不要看和尚语无伦次,传徒授技却至为循循善诱,招式一精一奥繁复之处,竟边打边讲解,扼要中肯,娓娓动听,并提醒麟儿,这饶钹,可敌宝刀宝剑,及各式奇特暗器之类,并可利用它来破敌人罡风掌力,只要招式用得当,端的厉害无比!
饶你麟儿聪明绝顶,也往复一交一 手在两百余招以上,才把和尚的招数默记下来。
这种师喂徒招的授艺方式,用处最广,尤其麟儿系带艺投师,师徒所一习一 ,全不相同,只有在一交一 手之下,师传才可明了徒弟到底有几成功力,而且也可使徒弟了解,自己所谓最一精一奇的招数,如何给人家解破下来。
起初,麟儿以为宝剑神奇,只要用剑幕防身,和尚就无法穿入,再用三百六十周天神奇招数,实施强硬抢攻,倒看这位神山异僧如何抵御。
谁知事实上大谬不然,这位恩师武功高不可窥,两钹乍扬乍分,即将剑势封住,紧跟着,身形连番闪动,似有无数化身,眨眼间,人竟穿入剑幕之内。
怪和尚的双钹,也只点到为止,麟儿这才知道,武术一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自己的功力,在恩师的手中也不过走个三四十招,必定落败。
佛门八八伏魔钹授完以后,怪和尚从那破衣中,拿出一本又破又脏的小册子,连同饶钱一起授与麟儿道:“所传之技,都是我狗肉和尚一点看家本领,连同那六一合 神功,都很详细地载在册子上,这本书,绝对不能失去,如果功力已成,仍得原封一交一 回,我为了你这魔障,又耽误了半天功夫,一切好好去作吧!”
惠元嘟着嘴,气道:“老前辈,你多小气嘛!”
和尚咧嘴笑道:“你这小淘气,凭什么又挑剔我这狗肉和尚的不是?”
惠元道:“你那一身奇特武学,为什么就只传又麟哥哥,难道我和琼嫂,就不配做你的徒弟?”
和尚笑骂道:“我这几手猫脚爪的功夫,都载在册子上,你要学,谁还禁止他传你不成?这样短促的时间,如果让你们杂在一起,试问,你们的进度,能和他比吗?而今劫运将临,想传也来不及了。”
麟儿忙跪接恩赐之物,并叩问道:“弟子何时得能再晤恩师,重赐教益?”
怪和尚打了一个哈哈道:“你一身魔劫重重,杀气极重,看来酸丁下山之日,也就不在远了。”
麟儿叩问恩师法号。
和尚皱了皱眉,继而笑道:“人家问你,你就道是狗肉和尚的弟子便了。”
讲完了,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又复怪里怪气地咧口笑道:“我得赶紧走,否则馋虫又出,没有狗肉,岂不把人饿死?”
只见他人往林中一闪,几个起落,即不见踪迹。
麟儿、琼一娘一、惠元等人,赶忙跪送,青莲师太也合什为礼,待他人已去远,不见踪影后,惠元等人都向麟儿道贺,其中最高兴的要算琼一娘一了,夫婿一日之间,不但学会了几种功力,而且还得着几位神出鬼没的再传恩师,这无异在未来劫运将与之时,又多添了一重保障。
惠元却捉着麟儿的手,蹦跳着道:“麟哥哥,你把那拳法步法教给我吧!你们怎么打的,我还有很多记不牢呢?”
麟儿笑道:“巫山事了之后,我把这武功,全部转化你便了。”
青莲师太微微含笑道:“神山三老,辈份至尊,近百年中,江湖人极少有见到,想不到三位陆地神仙,不但都在人世,而且还收贤侄为徒,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喜事?”
麟儿笑道:“前次恩师下山为我疗伤时,约略提过这三位老前辈,泰山派的长辈云天一鹤独探一陰一山时,死于一陰一山五老元雾真君之手,他遗下的骊龙剑,就被三老之一的天惠真一人收去,偏生,另两位的名讳,未曾问及,今日遇着的恩师,帅也拜了,可是他一性一喜诙谐,问他名讳,却不肯直说,作人徒弟,却不知师承,真是天大的笑话!”
大家谈笑了一阵,却向神女峰进发,这时已离正午不远,各人袋中,备有干粮,稍事取食,即已果腹,五人立用轻身术,起落如飞,眨眼间,已离神女峰下不远。
进入山峰间的暗行伏桩,似乎均已撤去,沿途不见半点人影,麟儿、惠元,两人虽是鬼灵一精一,但见这种情形,也猜不出敌人用意所在,不觉满服困惑。
琼一娘一笑向青莲师太道:“师叔,你老人家神算至灵,江湖经验也极丰富,这次仇人是否有什么一陰一谋诡计,可以看得出来么?”
膏莲师太一脸严肃道:“近来,我于坐禅之际,每拟默察未来凶吉,似觉警兆连连,难于入定,卜卦问课,亦系前头不对后语,数十年修为,却发生这种奇异之事,实不可解,神女峰这恶徒,一举一动,至为一陰一险,可能预伏好谋,也说不定!”
袁玉英淡淡一笑道:“事在人为,反正打算和他拼,不管他好到哪里,总得设法把他除掉!”
青莲师大仅打量了她一眼,默不作答。
麟儿知道这位师姊,对他拒婚之节,至感不欢,心中不免有点歉然,为防止她走向极端,只好拿言语暗中点醒道:“据再传恩师佛语含意,此次巫山复仇之事,似乎有惊有险,凡事必见机而作,以免误中诡计?”
玉英侃然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劫数当头,逃有何用?”
青莲师连忙告诫道:“玉儿,大敌当前,一切务宜冷静,凭暴虎冯河之勇,千万不可!”
玉英不好顶撞师叔,只有垂首疾走。
不一会儿,五人一行,业已走过山腰,义勇寨眨眼就到,募闻一阵钟鼓之一声 ,起自寨内,两条人影,飞奔而至。
惠元一见来者是徐芳吴文两个恶贼,不觉冷笑一声,暗中骂道:“狗强盗,你不过仗着老魔头在此,故可暂时获得一命,稍等,不割下你的狗头,你也不知我的厉害!”
正待出言挖苦,只见这两个强徒,竟是笑容满脸,向着青莲师太,举手为礼道:“大哥知道师太上峰,特着我兄弟两人,先来迎接,不嫌简慢,且请人寨待茶!”
青莲师大合什答礼道:“世外之人,不敢有当居士重礼,就请引路吧!”
两人也不再作客气,遂先行带路,距离门口尚有十步远近,忽闻墙内有人纵声大笑道:
“据报,来了不少高人会我武某,倒得见他一见!”
围墙上两扇木门,本属虚掩,此时竟无风自开,最奇的是那木门少说也有五寸多厚,每扇宽约二尺,高逾七尺,讲重量,最少也有两百余斤,要把这种大门拉开,可得用不少力量。
武成林距离大门约两丈以上,仅将双掌往后一扬,即将那笨重不堪的两扇大门,毫不费力地随手而开。在同时,也不见他起身作势,人却从立脚处激射而至,衣不摆一动,落地无声。
琼一娘一暗地把这恶贼一打量,见他年约三十七八,面白无须,看外貌,倒也生得堂堂一表,只是目光游离不定,双眉煞气隐然,充分表现这种人心狠手黑,蛇蝎书生四字,把他描写得概括无遗。
他一近前,且先不理睬他人,仅向青莲师太抱拳为礼道:“我道何处高人来此面会武某,原来是庐山青莲师太!真是幸会幸会?”
青莲师太点头微笑道:“我佛法一轮 常转,因果循环,迫使贫尼不得不面晤寨主!”
武成林淡淡一笑道:“武某最敬重的是英雄侠士,最信服的是因果循环,不过话得说回来,若是有人想来此处无事生非,那得又当别论了。”
惠元朗声一笑道:“神女峰本是千古胜地,幽丽秀拔,美绝人家,武寨主却于此立寨开山,更有人想长久盘占作为据点,南控昆仑,北制本派,一陰一谋既就,从兹独霸武林,而今此地算是人才济济,牛鬼蛇神,蔚为一处,武林中人,谁不知道?若有人来此处无事惹你武寨主,那岂不是强盗面前贼打劫吗?”
惠元口头相当尖刻,而且当着强盗骂强盗,这哪能使强盗不恼?不管武成林表面上怎么大方,也不得不勃然变色。
他当即将脸一沉,冷笑道:“不错,武某是强盗头子,强盗哪能惧怕贼打劫?不管他们是贼公贼婆,老贼小贼,犯在我武成林的手里,我绝不放过!不过这些事,我们可不必在此处谈论,有道是,客来投主,时已正午,且进小寨吃点粗茶淡饭,饭后,诸位什事相商时,尽管提出便了!”
麟儿笑道:“寨是要进,茶饭倒不敢打扰,什么事,自有我们师伯作主,她老人家就代表我们向寨主打一交一 道,道儿不论谁划都是一样,我们要求的,就是要公平合理,假如事情违反了情法理,我们自有维护武林正义的责任,哪怕有天大的困难,我们抱定的宗旨,是义之所至,责无所逃!”
武成林一见答话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与那崆峒弟子,论相貌,可以说是瑜亮并生,琼花玉树昨晚深山救人的那崆峒高弟,已略显身手,最后,虽然遭擒,但结果被人家逃去,知道这次主要力量,在于这两位少年,庐山青莲师太倒还事小。他一向以一陰一险狠蛰见称,对予这位发话的少年,还拿不稳人家的身份,遂一陰一险地向师太一笑道:“武某还拿不稳这位小弟兄是何人门下。
虽然比他痴长几十岁,倒也不敢使武某失礼!”
青莲师太笑答道:“这位是昆仑掌教的一爱一婿;湖南长沙季嘉麟。”
武成林点点头道:“神女峰义舅寨真是光芒万丈,能有这许多小兄弟翩然莅临,令武某得瞻少年风采,我也不再作无谓客套,就此请进便了!”
说完,伸手作势,请师太前行,青莲师太熟诸江湖常规,忙逊谢道:“贫尼显然痴长,但来宝寨,却还是第一次,就烦寨主先行引路如何?”
武成林忙站在师太右边,穿过的寨大厅后,却是一条宽可逾丈的青石路,两旁都是径可合抱的翠柏苍松,虬枝密叶,高可入云,一习一 一习一 凉风响起,一片松涛,身人其境,自觉神清气朗,毫无寄身盗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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