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书招(4)
洞作葫芦形,穿过一狭长通道,进入里程,忽然现出千丝银光,耀眼夺目,崆峒僧略一注视,不由暗吃一惊,原来里面至为宽敞,长阔逾数丈,一律用光滑的白石修饰而成,上嵌明珠数百颗,乍看去恰似满天繁星,几疑置身琼楼玉宇,不在人世。
堂中悬了一幅黄幔,横列着,十叁四岁的白衣童子六名,手中不但持着拂尘一只,而及捧着白玉香炉,烟香袅袅,散入空中,幽香扑鼻,表面上似乎显得庄严穆肃,骨子里却是一陰一恶重重。
长耳客一入室内,低着头,轻移脚步,走到黄幔正中,距离约有一丈左右,肃然下跪。
正中的两位童子,赶忙向左右移开。
只闻他低声禀告道:“弟子王祥。带着客人求见!”
左当中,那白衣童子竟代答道:“请客人依礼,晋谒掌门:”
崆峒僧事先未问,应依何种礼教晋谒,没奈何,只好随着长耳客,一同下跪,讪讪的道:“晚辈崆峒僧,特来晋谒长者!”
蓦闻有人纵声朗笑道:“你我门派有别,不敢当此大礼:”
崆峒僧立觉有一股无形劲力,把自己拉了起来,暗中一较劲,直如蜻蜒撼石柱,难动分毫:只好老着脸让人拉起。
最奇的是,煞风暗起,寒气侵入,连呼吸也觉一逼一住,崆峒僧起身後,竟觉转动艰难,以为人家暗中加害,不由悚惧万分。
幔中有人哈哈大笑道:“本门自立派以来,除了岷山诸位道友,偶有过往外,江湖上一般武林之士,却很少来此,数十年前,泰山派云天一鹤一邓一 云飞,觊觎本山玄冰雪藕,擅闯禁地,四弟善言阻拦,竟敢动武,不到十合,自知不敌,投岩而死,以後来人绝迹,抱歉至今,以为武林高明之士,都把我们这几个老怪,视为吃人魔君,却不料道友竟远道而来,使人快慰莫似!寒玄、霁月,还不把黄幔揭开,令我们一见嘉宾麽?”
正中央两位白衣童子,齐应了一声:“遵命!”
也不见两人动手作势,堂中黄幔,竟缓缓向两旁收缩。
五张白玉云床 ,一字横排,排坐着魔教中一陰一山五老,也是当今武林中魔家至高无上人物,五老像貌,各有不同,论年龄,起码在百岁以上,他们的出身来历,方今武林中,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正中一位,玄巾玄服,朗目修眉,鹤发童颜,不怒而威,两手其白如玉,那指甲少说也有六七寸长,怀中抱着一具非金非玉的碧如意,一精一光闪闪,玄服正中,却嵌着一具无极图,青红光华,至为强烈。
这一位。正是一陰一山五老之首,功高莫测的玄风道人。
靠左,却是一位黄衣黄服,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的马脸老者,两道长眉,连眼睛也全部遮盖,狮鼻阔口,和那马脸不相配,使人见着可怕已极,左手却拿着-块黑渤渤的铁牌,那铁牌乍看不起眼,细看却满布符录,牌名云图,原是魔家之物,威力奇绝,此它名列第二,自称寒冰老人。
靠右则是一位头生独角,一身冰绢,满头须发皆白,形似山一精一水怪,这正是目前在巫山神女峰兴妖作怪的毒龙叟。
挨着寒冰老人的左边,却是一位云冠道服,身背长剑的道人,叁角眼,扫帚眉,高大身材,一脸红一润,手中拿着一把芭蕉蒲扇,看情形,显得高骄异常,此人正是泰山派恨之切骨。用蚩尤毒雾。将泰山派云天一鹤一邓一 云飞,打落冰岩,暴骨一陰一山的元雾真君。
右端未梢,坐的却是太一陰一僧,也是五位魔头中,打扮最为奇特的一位。
头上戴着一道淡金箍,似头陀却又不类,豹头环目,嘴里两具猿牙,伸出口外,满脸于腮,貌像显得狞恶异常。
怀中抱着一一柄一长剑,古色斑澜,身上披着朱红架绽,形如喷火,就他这打扮,应名烈火僧,才是正理,貌与名违,使人惊疑满腹。
崆峒憎人至自负,可是见到这五位魔头,实毫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发话者正是一陰一山掌门,黄幔-卷,却向崆峒僧点头微笑,其余四人,虽板着一张怪脸,但都把头点点。
崆峒僧正拟再用重礼参见,却为玄风道人所阻,并着童子设椅赐坐。
和魔头打一交一 道,只有按来意直说,如果斗智施谋,无殊班门弄斧,崆峒僧即将门中和昆仑系世仇大恨的一切经过,概略一说。
话末讲完,玄风老道即一陰一森地一笑道:“此中详情.贫道兄弟早已知悉,不过贵派和昆仑比剑时,因事不关己,不愿插手而已!”
崆峒僧不由一惊,暗道:“这是年代颇远的事,难道他们都是数百岁以上的人麽?”
玄风道人,似乎已看出他的心意,微笑道:“本门师兄弟,得地利天和,玄冰雪藕,此处极多,服之可享高龄,两叁百岁,在我兄弟看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好大的口气!
把崆峒僧听得只有佩服。
那玄风道人,又继续道:“本门一向抱着人不犯我,我不侵人的宗旨,而今昆仑既已坐大,妄逞强梁,承道友来此,今後一陰一山崆峒,视同一体,有事即烦通知便了!”说完,立着童子切藕待客。
立有白衣童子,端出六只玉盆,里面盛着碧藕一段,晶莹如玉,芬芳扑鼻,入口则清凉甘美,迥异常藕。
崆峒僧食过玄冰雪藕,不敢多留,立即兴辞而出,五老仅把头点点,床 也未下,却由长耳客代表送客,这无疑已算是人家晚辈!
回山後,这恶僧曾把此事,语焉不详地和大悲真一人略事谈及,但真一人认为一陰一山派终属邪门,心中并不谓然,却又无法埋怨师兄,遂也未置可否。
谁知金牛绝谷里,陈惠元和麟儿,已不啻难兄难弟,朱云英因为一爱一着惠元,竟和祖父闹翻,毒龙叟遂亲笔修函用飞鸽传书,寄与崆峒僧,不但把惠元情形说出,函中并有责怪崆峒派,对门弟子管教不严之意,末後并称,如不将陈惠元从速召回,自行处分,一旦玉石俱焚,当不能怪彼手段毒辣。
崆峒僧得了飞鸽传书,不由气得变颜变色,立即往炼功房内,找寻掌门。
恰好大悲真一人,和师兄师弟,都在房内.一见崆峒僧手中持着信,而且满面怒容,不由都大感吃惊,首由掌门,动问师兄有何事故?
崆峒僧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掌门人素所器重的门弟子,竟敢昧于大义,忘却世仇,不但和昆仑派的门徒,称兄道弟,而且联合对付一陰一山五老之一的毒龙叟,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而今人家来函,语多责怪,愚兄不敢定夺,只有惊动掌门!”随着话声,立把书信递出。
大悲真一人,不由暗吃一惊,看了书信,并未立时回话,崆峒僧以为他存心袒护,不由勃然大怒道:“门弟子私自亲仇,无殊叛教,请以祖师符令,勒令他立即回山。”
真一人微笑道:“惠元资质过人,秉一性一刚烈,如和昆仑弟子,行道一处,少年心一性一,活泼天真,一时顾虑不周,似不能就视同叛教,如动辄就请祖师符令,未免有违授徒本旨,当容小弟暂行考虑如何?”
还未落口,崆峒僧勃然变色,发怒道:“请问掌门人,教规和一爱一徒孰重?”
真一人无法作答。
蓝衣秀士戴梦华,看不过去,代答道:“知儿莫若父,知徒莫若师,惠儿本一性一,绝非叛教之人,此事既由师兄禀过掌门,就让他自己慎重处理吧!”
崆峒僧纵声朗笑,其响震耳,显系怒极,急声说道:“这麽说来,门中的事,是不容人过问的了。”
湖海居士也插上了口,暗责蓝衣秀士昧于事理,不知轻重。
戴梦华正待反唇相讥。
大悲真一人忙将师弟止住,立即提起笔,随手写了一封书信,仍然笑向崆峒憎道:“祖师符令,暂时免用为宜,元儿既是本门弟子,如眼前未有遭遇重大事故,见了书信,不会不回,一切事情,俟他回来之後,问明情形,再作定夺。”
正待派遣弟子,专赴金牛谷,还未开口,崆峒僧已是满脸怒容,冷然道:“只要掌门人的书信,可以把人召回,那还有何话可说?下书的事,不妨着愚兄处理,我即派壁姬珂儿,持函前往便了,反正我和巴山一涵道长,最近还有约会,顺便和徒儿们一道,让他们阅历一番也好。”
大悲真一人和蓝衣秀士,知他言不由衷,心虽不快,也不好说出口来。
次日凌晨,崆峒四弟子桃花女徐壁姬,和七师弟赤一陽一剑秦珂,遂携书出发,也许崆峒僧不愿和年青人走在一块,于是中途变计,走在最後。
两人轻功提纵,已得师门绝传,仅两昼夜之力,居然抵达巫山县,来到临一江一 酒家打尖,不想遇上了这位天山神丐。
神丐知道了人家的底细,立即起念想把这对少年男一女截回,最少,也得把人阻挡一阵,否则,惠元如遵命回山,受困的人,势将陷入绝大危险。
筹思一阵,计上心来,遂自言自语道:“而今世道日趋下流,小媳妇可以和野汉子私奔,还在稠人广众之中,大声说笑,真够瞧的!”
女人有女人的自尊,何况桃花女,还是一位大姑娘!随便说她和人私奔,岂不把人气煞?
赤一陽一剑秦珂,对师姊原是百依百顺,遇着机会,那能不大献殷勤?早从席上推椅而起,这少年,够狂妄,仗着师门艺业,在大庭广众之中,酒客如云,竟毫无顾忌,出手便是“金豹探爪”,往人头脸就抓。
天山神丐,已是一流高手,那能被他抓着?竟端起酒杯,猛可里,朝着秦珂脸上就泼,口中还吵着:“你敢欺侮我是穷老头?”
秦珂防备不及,被酒泼得满脸开花,两眼刺痛,但拳招已出,仍未一抽一招。
手还未挨着神丐的脸,老叫化人已离席,似有意似无意把身一子朝着桃花女身上一撞。
桃花女一转头。
他故意将手一伸,明是避招,实际上又故技重施,在桃花女桌上酒菜之中,做了手脚。
徐壁姬更是怒不可遏,扭娇一躯探掌挥拳,欲待抢攻,无如酒楼之上,地势有限,掌脚施展不开,竟被神丐轻轻避过。
店东和酒客,群起劝解,又把神丐诉说几句,老乞儿目的不在此,也就嘻着脸让人斥责,肚子里却私自窃笑。
桃花女和赤一陽一剑,一见挣回面子,也就趁风下台,仍重行入座饮酒。
天山神丐,更是舍不得酒菜,老着脸,座大喝大饮,佳肴旨酒,被他吃得如风卷残云,洒菜既光,竟而伏案呼一呼大睡。
酒保也拿他无法,只好任之。
他原是假装酒醉,暗中却在注视这两位崆峒弟子,是否中计,果然徐壁姬和秦珂,吃了酒莱中的蒙一汗一药 ,顿觉头昏脑胀,浑身难耐起来,于是由秦珂唤过酒保,问他有无房间。
那酒保以为两人饮酒过量,立将两人带入一座客房之内,里面倒还整齐,但床 铺只有一张,枕头却是一对,显系供夫妇卧宿之用。
两位少年男一女,连走路也觉步履跟跪,浑浑噩噩的随着酒保,进入房内,见着床 铺,桃花女已迫不及待的往蹋上就倒。
那酒保含一着诡笑,随手倒过两杯荼,摆在桌上,立即转身出房,并将房门代关。
秦珂颇觉口乾,端过茶,喝了两口,不但口渴立解,连头昏脑胀,也觉减轻了些。
床 上师姊,身上的宝剑革囊,也未除掉,心想:“我对她早怀一爱一慕,几番微示好遂之意,她偏装着不解,问急了,立即觉恼,虽然有时玩在一处,但极少假我辞色,真是百难挑一,会有这种机缘!”
于是怀着一种一爱一和恐惧的心理,走到榻前,伏着身一子,正待伸手为她解剑。
不觉身软无力,一个不小心,手未撑牢,往壁姬身上便压。
桃花女本是侧着身一子,蜷卧床 上,被秦珂无意之间一扑,右肘碰着师姊的左肩,竟把人翻了过来,口鼻更触及师姊的脸上,只觉又软又滑,香沁心脾,胸腹一带,更是柔若无骨,其软如棉。
女儿家仰着身一子,最是撩人心意,秦珂已把睡意忘却,换来的却是热血奔腾,渴望眼前师姊的肉一体。
他把身一子半撑半压的伏一在师姊身上,把壁姬的脸部和胸部,仔细看了又看,也许由於她喝了不少的酒,脸红得像天边的朝露,双一唇比樱桃更赤,胸部的一乳一房,更是软中带硬,只须用手微,便使人心脉加强,造化小儿,把女人造得真美!
壁姬脚上的小蛮靴,兀犹未脱,秦珂也穿着衣鞋,心想何不缀衣解一带,睡上一会?
于是溜下床 ,先脱一去师姊的靴,壁姬虽是一双天然足,但生得一精一致异常,握在手中令人极涉遐思,尤以双一腿微动之间,一幅旖旎风光,似乎就摆在自己的前面,这无异一朵初开的牡丹,艳美之极。
也是孽缘天定,偏生壁姬人在梦中,微露瓠犀一笑,这一笑,把秦珂更是笑得失魂落魄,忍受不来,一时色胆包天,遂把房门闩上,不但为自己脱一衣 缓带,更把师姊的贴身衣服解一开。
大白天娇一躯横陈,宛如一具十全十美的玉像,让秦珂慢慢鉴赏。
先是一阵摩挲,只觉其滑如脂,乡泽微闻,继则轻一吻朱一唇,其一温一 如玉。
这时秦珂再也忍耐不住了。
房内只闻一阵喘一息声。
木榻,也发出一种有节奏的震动,底下,便是断雨零云,高唐梦转。
窗前,黑影一闪,似还带着一声感叹,那黑影,却是一位手持竹杖的老者,按说,秦珂原是学武的人,理宜发觉,可是他正在兴头上,一马闯关,连呼吸也喘不过气来,那还有闲情别注?可是,自己的事,却看在人家眼里!
当天夜晚,叁更时分,大雨仍然未停,巫山神女峰上,却出现一条黑影,往上飞跃,此人身法极快,对神女峰上的路径,似乎摸得极熟,穿枝渡叶,捷逾风驰。
一到义勇寨前,围墙边,虽然四处安着孔明灯,不住探射,但他善于利用死角,绕着围墙,抹向右转,所去方向,正是直奔金牛谷。
金牛谷的出口,原有数处,但多为寨匪所堵塞,目前出入之处,却在落鹰岩的顶上,匪徒已把金牛谷,弄到如同一具细口长颈瓶,出入至为艰险。
来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天山神丐。
他正潜身在一株大树上,谷口已在眼前,周围静悄悄的,但堆着不少木制地雷,而且用油纸包扎完好,不惧风吹雨湿。
神丐知道寨中匪徒,就在附近埋伏,不敢冒失出手,遂折了一段树枝,劈手打出,但闻树枝呼啸之一声 ,可是周围仍无反应。
神丐不由一阵疑惑,知道这种重要之处,如果不妥为设防,则惠元早已把人负出,遂又折了一段树枝,往着谷口投去,这一次,用力更大,而且从前面一株老松穿出。
蓦闻有人噫了一声,竟发话道:“头领,这是什麽?……”
远处,竟有人沉声喝道:“何用大惊小怪,难道想找死不成?”
天山神丐模清了敌人的埋伏,不由暗中骂道:“好狡猾的匪徒,不是沉着气,几乎中他一奸一谋!……”
那出语斥责守护的人,老叫化已听出声音。知是洞庭帮的毒手鬼王高天鹞。此人狡狯绝伦,手辣心黑,而且武功极高,今晚遇上了他。想入绝谷,委实麻烦,正想筹思良策,暗中已有人答上了话。
先是冷笑一声,而後大声说道:“姓高的,你还不夹一着尾巴,滚回洞庭麽?总有一日,被武林侠义之士,予以歼灭,佛语所谓回头是岸,你何不立即放下屠刀?”
神丐知是云姬,不由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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