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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孤剑斗群鞭英雄失脚 巧言谋毒计鼠辈寻仇

又走了八里地,便寻著那座镇市。此时露已消散,显出来镇上的街道,一些行商负贩都冒著雨,撑著伞,来来往往。

李慕白与猴儿手这两个水鸡似的人和两匹水骆驼似的马,就找著一家店房。才一进去,店伙就十分骛讶,问:“你们二位是从哪里来呀?怎么连把伞也不打呀?”

李慕白说:“伞倒是有,可是我们骑著马怎能打伞呢?”他并没说是从甚么地方来,店家也没再问,叫伙计把两匹马接过去,给他二人找了房屋。

李慕白同猴儿手进屋,先把随身的包裹打开,一看,因为没有油布,衣裳都湿一透了。没有法子,只得拧出一身夹衣裳来,就这么湿著换上。把身上的衣裤扔在一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脚下只穿著布袜,原来没有鞋。再看那得来的人身一穴一道图,统共是十八幅,其中有一幅写的是歌诀,因为都是画在绢上的,所以虽然湿一透,但还能够揭开。

旁边猴儿手看著奇异,就问:“师父,这些张画儿是从哪儿得来的?上面的画著的都是些甚么人呀?”

李慕白微笑了笑,并没答覆他,得到了这些点一穴一法的图籍,他心里便非常喜欢。妥妥地收藏起来,少时就叫店家去煮热面,并要来两条棉被。

那猴儿手就脱一光了身一子,裹在棉被里,吃过了汤面,便关上门睡觉,直睡到下午二时许,方才醒来。

李慕白因为身上的湿衣服太为难过,便开门叫来店伙,把衣服叫他拿到厨房的火边去烤,然后又叫店家到镇上买了十几尺油布。

然而猴儿手却不住地哼哼哎哟,说是腿痛,并喊脑袋发晕。

李慕白摸了摸一他的头,也觉得很热,晓得猴儿手大概是要生病,就说:“你应当好好歇几天,好在现在雨还没住,咱们一时也走不了,索一性一等你的腿不疼了再走。

此次你不应当跟我出来,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能受这样的苦,走江湖并不是容易的事!”

又说:“我看你不行,你还是乘早儿回你的家里去吧!你在家里一爱一欺负谁就欺负谁,出外那可不行。再说此后我还不定要遇著甚么危难,受甚么艰苦,你跟著我哪里受得了!”

猴儿手听李慕白这样说著他,他裹著被,皱著眉,一声也不言语。

窗外的雨依然那么愁闷地响著,李慕白又想起去岁秋间,自己卧病在北京法明寺,凉风苦雨,孟思昭在旁服侍自已的光景。

咳!光一陰一真快,今又是一年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店伙把油布买来,李慕白就用剑裁成两幅,一幅包裹衣服,一幅包裹那点一穴一的秘图。

到晚间店家已将衣服烤干。李慕白换上,身一体才觉著舒服一些。猴儿手却躺在床 上整整睡了一天。

到了第二天,他更是浑身发烧起不来了。

李慕白就亲自打著雨伞,到镇上的熟药铺里买些药,给猴儿手服下去。

如此一连就是五日,雨虽停止了,可是猴儿手的病还没有好,还是不能动身。又因这店房里的人很是杂乱,李慕白不敢打开那点一穴一的图籍去研究。

闷坐在屋中,十分苦恼,未免又勾起他往日的愁恨。并对于自己的叔父婶母、德啸峰、俞秀莲、杨丽芳小姑娘,这些人全都不胜的挂念。更想到南宫家乡和北京城内,恐怕自己今生是不能回去了,这些人也都不易再见面了吧!

又过了三四日,猴儿手方才病好,但这孩子彷佛怕了李慕白。觉得跟李慕白走路,吃的苦太大,并且管束得他一点脾气也不敢发,所以他永久是皱著眉,撅著嘴。

这时外面的天气也晴了,但是秋风甚紧,非穿夹衣不可。

李慕白身上穿著干燥的夹衣,把那点一穴一的秘图用油布裹在怀内,并在衣外用一条带子系紧。然后就向猴儿手说:“现在你收拾行李,咱们要走了。”

猴儿手答应一声,就动手去捆皮箱,备马。

李慕白就向店家询问路径,原来这已是芜湖地方,若到码头去趁一江一 船,两日就可到池州。

李慕白遂托店家找来了一只一江一 船,付清店账,就与猴儿手牵马离了镇店,到一江一 边码头上了船。一到了船上,李慕白就不由皱眉。

原来下了几天雨,商人都淹留了些日,把货物也全积屋住了,如今天一放晴,都拚命的搭船运货,小小的舱内坐满了人。

谈话声,早烟气味充塞满了,船板上也堆著大包裹、麻袋等等,几无隙地。好容易才剩出地方安放李慕白这两匹马,可是旁边的人还不住地抱怨,都说:“你骑著马吗,可偏走水路。”

并用一江一 南的话骂著。

猴儿手听了就生气,就要上前打架,李慕白却拦住他,说:“你要再惹事,我可把你扔在水里了!”

猴儿手低头看著那波涛浩荡的一江一 水,就不禁害怕,并且觉得头晕,他说:“师父你若把我扔在水里,我可非死不可!”

李慕白笑道:“你是分水犀牛的儿子,怎会不谙水一性一!”

猴儿手摇头说:“我爸爸虽是分水犀牛,可是我见著水就头晕,在家里我不敢到淮水边去玩,我就怕陶小个子报仇,他能把我扔在水里!”

李慕白又笑了笑,说:“这样说,你还是不应当到一江一 南来,你父亲那水面上的事业你也作不了。”

猴儿手皱了皱眉,又问:“师父,你会水不会?”

李慕白说:“我自幼便在一江一 南居住,五六岁时就在鄱一陽一潮畔玩耍,如何不会水?只是多年没有练一习一 罢了!”说时他望著水手们解缆散锚,船只就悠悠地向西驶去。

现在正当秋令,吹的是西风,往上游又是逆著波一浪一走,所以走得十分迟缓,并且晃晃悠悠。不但猴儿手晕得难受,连李慕白都觉得有些站不住,二人就坐在船头,望著茫茫一江一 水,以及远处隐隐的青山。

行走了一天,到傍晚时,方才到繁昌的境界。这里虽是个小渡口,可是泊的船只很多。因为天际又起了稠云,各船都怕再遇著风雨,所以都暂泊在这里了。

这只船靠岸泊住,猴儿手才算有了点精神,李慕白就叫他到岸上去玩一玩,回来好吃得下饭,并嘱咐他不要在岸上惹事。

猴儿手答应一声,他就慢慢地顺著跳板到了岸上,两脚一踏在实地上,就觉得头轻了些。

他跳了跳,在人群里乱钻,又见有许多船户掮夫,及当地的赌棍,围在地下掷骰子。

猴儿手也钻进去看,见人家赌得很是高兴,有一个人在一会儿的工夫就赢了一大堆钱。

猴儿手看著眼热,他就要跑回船上去开箱子取银子来这里赌一博 ,于是钻出人群来。

跑了还没有几步,就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将他抓住,这个人说:“小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猴儿手回头一看,他也骛讶了,原来却是陶小个子。

陶小个子一只手提著买来的猪肉,一只手抓住猴儿手,说:“好猴儿,你们家里出了大祸,你可跑到这里来玩,你真算有心就得了。走!你袁大叔在船上啦,你跟著我去见他吧!”说时,拉著猴儿手向一江一 边走去。

猴儿手直眉瞪眼,跟著陶小个子上了一只船,还没有进舱,就见那船板上站著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短微胖,颊下有些花白的短髯,这人就是一江一 南水面上的有名人物,云边鹭袁肇松。

这是谭二员外的盟弟,也是猴儿手的仇人,因为前年袁肇松到凤一陽一府去望看谭二员外,就住在那有柳树的小院里。

晚间睡熟了,就叫猴儿手偷偷给捆上了,后来才叫仆人们给解一开。

谭二员外知道了此事,将猴儿手绑在柳树上,用马鞭一抽一打。

经袁肇松本人求情,谭二员外才饶了。这时他一见著袁肇松,就疑惑是要把他扔在水里,报那回的仇,所以他转身就要跑。

陶小个子却用双手揪住他的胳臂,说:“你跑甚么?”

这时袁肇松就走遇来,面上带著和婉之色,问道:“你跟谁跑到这里来了?猴儿手翻著眼睛说:“我跟著师父来的。”

旁边的陶小个子笑遵:“你哪里有过师父呀?”

猴儿手说:“我师父是李慕白,可是他叫我别把他的名字告诉人,他在树林子里救了我,我就跟他到了一江一 南。在当涂县那庙里我叫和尚给点了一穴一,我师父也给我报了仇,把和尚打了……”

陶小个子说:“得啦,你就别说了,你越说他们越一胡一 涂了!你师父在哪只船上了?咱们快把他请过来吧,还有要紧的事跟他商量呢!”

袁肇松也连说:“快把李慕白请来,一有他,那件事就好办了!”

当下猴儿手就带著陶小个子到那只船上去请李慕白。李慕白一见陶小个子也来到此地,他就不胜惊异,陶小个子就向李慕白深深打了一躬,说:“我的李大靠,幸亏在这里遇见你,你老人家离开谭家村不到十天,我们那里就出了大祸!我连夜冒著雨赶路,才来到铜陵县请来了云边鹭袁大爷,回凤一陽一府去料理后事!”

李慕白一听这“料理后事”四个字,脸色就不禁变了。又见陶小个子给他作揖说:“现在没有别的说的,谁叫你大老爷跟我们二员外是师兄弟呢!现在请你大爷赶快收拾收拾行李,搬到我们那只船上去吧!那只船上没有别人,到那里咱们再细说。”

李慕白连连点头说:“好,好!”

当下陶小个子帮助猴儿手去搬行李、牵马,李慕白给了船户些钱,就顺著船板下了这只船,顺著一江一 边要往那只船上去。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四周发暗。尤其因为天上的一陰一云密布,所以风也甚紧一江一 水也发黑。

在岸上走了十几步,忽然李慕白觉得自己的身后跟著一个人,赶紧回头去看,模模糊糊还能看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少年。身穿青缎短夹衣裤,挽著袖子,露出衣服的白里子,一条辫子盘在头上,看那样子似是个很英俊的殷实人家的少爷,不似在渡口谋生的人。

这人跟在李慕白的身后约十余步远,李慕白回首一看他,他就站住身假装向船上去望。

这渡口上一排泊著有三十多只船,樯桅林立,人语喧杂。

有的船上喝拳行令之一声 ,有的船上点著明晃晃的灯。

船舱里有弦管之一声 ,似是大富贾携带著一妓一女,正在行歌奏乐,饮酒欢笑。走过了十几只船,才见那云边鹭袁肇松站在船上点手招呼。

陶小个子请李慕白先上船,他叫在船上袁肇松的伙计来接马匹,他跟著上了船。

先给李慕白向袁肇松引见,然后就一手拉著猴儿手谭飞,急急地说:“咱们到舱里说话去吧!”于是先后进到舱内。

此时早有人将灯点上,李慕白神情很骛诧地,一落了座,就问陶小个子说:“怎么?莫非你们二员外有甚么变故吗?”

猴儿手也似乎觉得事情不好,他也直著眼睛去看陶小个子。就见陶小个子拿拳头一捶桌子,摇头说:“咳!别提了。”把脸一迎灯光,就见他的小眼睛涌一出泪来,他说:“李爷,你走后的第三天,我们二员外就受了梁子英之骗,跟随他到了淮北固镇地方,截住一个名叫单刀杨小太岁的人,要夺那人身边带著的甚么珠宝。

不想杨小太岁也是武艺高强。打将起来,我们二员外竟不是他的对手,十来个回合,杨小太岁就在我们二员外的头上砍了一刀!可怜我们二员外,五十多岁的人了!当场就被杀死了……”

说到这里,陶小个子哭得再也说不下去了,猴儿手跺著脚就哭说:“爸爸呀!爸爸呀!”

袁肇松也在旁拭泪,李慕白却不禁感叹,心想:那分水犀牛谭振圻因为贪财夺宝,想不到竟落此惨果,更想不到那杨小太岁竟是这样的厉害!于是就不禁顿足叹息。

陶小个子又说:“我们二员外死后,我赶紧就来铜陵请了袁大爷到凤一陽一去,因为袁大爷是我们二员外的盟弟。我们二员外有许多只船,全都是袁大爷给掌管著,可是还没有人能给我们二员外报仇。

我想李爷,只有你大爷这样的本领,才能敌得过杨小太岁,冲著一江一 南鹤老爷子的面子,你也得寻著那单刀杨小太岁,将他杀死,给我们二员外报仇!我们二员外的一陰一魂有知……”

他才说到这里,李慕白也尚未答话,这时忽听舱门外有人一大叫:“有强盗了!”紧接著舱门一开,有两个人探进头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李慕白在一江一 边上看见的那个青衣少年,一个正是那脸上微麻的法广和尚,每人手中都有一把铁打的竹节钢鞭,同时用鞭向李慕白指著说:“李慕白你出来!”

此时舱中的袁肇松和陶小个子,面色全都变了,李慕白却微微冷笑,随身一抽一剑,闯出了舱门。

一出舱门,藉著舱中射一出来的灯光一看,那静玄老和尚、法普和尚和另一个身躯高大的人,都站在船头。

他们大概也畏惧李慕白的宝剑,所以手中全都持著很沉重的鞭。

李慕白一到了船头,五个人来将他围困住。

静玄老和尚先气忿忿地用鞭指著他说:“李慕白,你好大胆!竟敢将我的点一穴一图全都盗去,你真是欺负我!几十年来也没有人敢这样欺负我!我跟你盟伯一江一 南鹤、你父亲李凤杰,当年都是好友,看他们的面上我今天饶你的一性一命,要你将我那些东西一张不短的一交一 出,我们就放你走开。”

李慕白笑著说:“老师父,你说这些话我都不明白,我何尝拿了你甚么东西,我也不认得谁叫李慕白,师父,你认错人了!”

李慕白这样一赖账,气得静玄禅师就顿足说:“你刁赖!我们打死你!”说时五把钢鞭一齐挥上来,向李慕白头上打去,腰间去点!

李慕白却宝剑翻飞,左磕右撞,竟不允许周围的那五杆鞭近身,可是他恐怕那况重的钢鞭将自己的宝剑磕坏,又怕静玄老和尚施展点一穴一法,自已防备不到,所以他就想杀开一条路,跳到一江一 岸上去。

但静玄等五个人的手下也全都不稍退让,一鞭紧一鞭地打来,李慕白要走也走不开,便被一逼一退在船尾。

李慕白一脚踏著舵,一脚踏著船板,又与这五个人一交一 战,他那宝剑的寒光嗖嗖地抖,如同闪电一般,法广和尚等空持著钢鞭,哪敢近前?

此时静玄老和尚真气急了,由他的徒弟的手中又要过来一杆鞭,双鞭抡起,盖顶打去,李慕白赶紧横剑去迎,那静玄和尚就一鞭按住李慕白的剑,一鞭向李慕白的右肋去点。

李慕白一看这招数十分厉害,赶紧向后退身,不料一脚蹬空,身一子站立不住,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比船还高的水花,李慕白便连人带剑堕入一江一 中去了。

静玄老和尚等五个人,也不禁惊讶,一齐低著头望著那黑沉沉的一江一 水。

此时天际浓云密布,一江一 水凄寒,五个人彷佛很失意似的,又进到舱内。

原来此时袁肇松手下的人已都藏起来,猴儿手本要跑出舱去抡著短刀帮助李慕白,可是被袁肇松把他拦住了。

袁肇松说:“刚才向舱里探头的那个年轻的人,就是冲霄剑客陈凤钧,惹不得他,李慕白闯出来的祸,咱们不要管!”

陶小个子吓得直打哆嗦,紧接著就听钢铁喀喀相撞之一声 ,半天不止。

袁肇松不禁钦佩,暗道:李慕白真能挡一气!

可是忽然又听得扑通一声水响,袁肇松“嗳哟”了一声,也不知是谁落下水去了。

待了一会儿,就见陈凤钧等人又闯进舱来,其中并还有静玄禅师。

袁肇松就赶紧打躬道:“老师父!多年没见你老人家,你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静玄老和尚的瘦脸上毫无笑色,就说:“原来你跟李慕白是朋友?”

袁肇松赶紧分辩道:“我跟他并不是朋友,因为这个小孩……”

说时一指猴儿手,法广和尚在旁抡鞭道:“这孩子也不是好东西!”

静玄老和尚摆手说:“与别人都不相干,你们先翻翻李慕白的行李!”

当下法普法广二人动手,连袁肇松和陶小个子的行李都翻查到了,却都没有那十几幅点一穴一秘图。

静玄老和尚不住顿足,说:“一定是他随身带著了,我且问你们,你们晓得李慕白他会水不会?”

陶小个子在旁说:“李慕白是北方人,哪里会水?”

猴儿手也直著眼睛摇头。

旁边陈凤钧咬著牙说:“他就是被水淹死了,咱们也要打捞他的一尸一身!”遂又问袁肇松说:“你们现在是要往哪里去?”

袁肇松说:“我们是要往凤一陽一府去,今天无意之中在此与李慕白相遇,我本来不认识他,这个小子倒是我盟兄之子!”

冲霄剑客陈凤钧还要严厉地向下一逼一问,这时静玄老和尚却似极为烦恼的样子,他说:“你们就不必多说话了,我知道袁肇松他是个老实人,咱们先找渔船,下水把李慕白打捞出来要紧!”

当下这五个威镇一江一 南的人物出舱去了,云边鹭袁肇松亲自送出舱去,看见五个人往旁的船上去了,他就赶紧找齐了他手下的伙计及水手们,命他们起锚转舵,赶紧驶往北边去。

当下一江一 风猎猎,船只摇摇摆摆地往北驶去。

这时猴儿手在舱中却放声大哭,既哭他爸爸,又哭他师父。

袁肇松进舱来问道:“你哭甚么?李慕白他是你甚么师父?他是北几省江湖上有名的恶人,如今且身犯重罪,他若是能帮助咱们给你的父亲报仇,咱们倒可以利用他。现在他死了,你还哭他作甚?”

陶小个子也在旁说:“对了!李慕白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咱们若跟他处长了,一定要吃亏。现在他遇见了比他还厉害的人,把他打下一江一 去淹死了,咱们若不快走,一定要受连累!”

袁肇松说:“可不是,我若不是认识静玄禅师,那陈凤钧一定不能饶咱们。那个人的手段,比李慕白还要毒辣呢!”

这两人惊惊慌地说著,猴儿手在旁依旧放声大哭。陶小个子却站起身来,一把将猴儿手抓住,问说:“李慕白现在都喂了王八了,你还哭他干甚么?你这样哭哭啼啼地,叫别的船上听见,倒说我们是要谋害你!”

猴儿手跳起来嚷嚷说:“我干么哭我师父,我师父他会水,淹不死!我哭的是我爸爸,我要杀死单刀杨小太岁,替一我的爸爸报仇!”

陶小个子笑著说:“好孩子,你真有志气!四五天内咱们就可以回到家里,把你爸爸的丧事办完了,咱们就去找杨小太岁。不但要把他杀死,还得把他的宝贝得到手中,拿著他那宝贝去祭你父亲的灵!”

陶小个子说到这句话,他不禁捺眼角。

袁肇松又跑到船头,只催著船只快走,又走了多时,便拢到了对岸。

几个人在舱里一夜 也没有合眼,好容易捱到天色黎明,一江一 水稍微显出一些白色来,袁肇松就催手下的人收拾行李。他带著陶小个子,猴儿手和四个伙计,就离船赶早往北去了。

袁肇松在路上还是惊骛慌慌,惟恐冲霄剑客陈凤钧等人打捞不上李慕白的一尸一身,还会追赶他们来不依,其实他是枉惊慌。

那静玄老和尚、陈凤钧等人,并没有追赶他们来。他们走了五天,这天就回到凤一陽一府谭家村,此时谭二员外早已入了殓,灵柩停在大厅上。

谭起因为伤势未愈,还是不能起来,袁肇松和猴儿手谭飞痛哭了一场,次日便延僧超度,又过了几日就将谭二员外葬埋在村后茔地里。

依著陶小个子本来要怂恿著袁肇松,招请谭二员外生前的好友,以寻那单刀杨小太岁复仇。

可是袁肇松却胆虚,他并不怕杨小太岁,他就怕那冲霄剑客陈凤钧,怕那些人为李慕白的事再寻到凤一陽一来。所以他在此住了不到十日,帮助将谭二员外的身后事料理了一下,他就急匆匆地回一江一 南铜陵去了。

这谭家村二员外是死了,大少爷伤又未好,一切的事情暂时都由陶小个子料理。好在柳家庄内因柳建才也负了伤,便不再来向谭家村寻事。

陶小个子的人极圆滑,他又到柳家庄去看望了两回,他对柳建才说:“早先的那些事,全都是李慕白闹的,那把火也是李慕白放的。连我们二员外,也这因为上了李慕白那小子的当,才至惨死。”

柳建才也摆手说:“你不要提了!我全都知道。现在你们二员外既死,咱们替话不提。等我的伤妤了之后,我若不去找李慕白,我就不算丈夫!”

陶小个子又说:“我听一江一 南来的朋友说,李慕白因为跑到当涂县,偷了静玄老和尚庙中的东西,被那老和尚追到一江一 边,用点一穴一法将李慕白打下去,淹死了!”

柳建才却叹息这:“可惜我那口宝剑,大概也不易再得回来了!”陶小个子哄骗了柳建才,两家便从此再无纠纷。

过了两个多月,谭起的伤势痊愈,他就一面照料他父亲遗下来的事业,一面日夜筹思为父报仇之事。

尤其是他的兄弟谭飞,自从他随李慕白到了一趟一江一 南,碰了许多钉子,受了许多艰难。又加上他父亲一死,竟把他那顽皮的脾气改变了些。

每天只是加紧的练一习一 武艺,并请来几位有名的拳师教授他。他时时想著练好了武艺,好去找单刀杨小太岁拚命。

光一陰一很快,不觉就是二年,此时猴儿手谭飞已然十六岁。身材也长得高些了,不再像是个猴子了,他哥哥谭起的武艺也较前进步。

那陶小个子因为经营淮河边谭家的船只,两年来颇赚了些钱,也娶了老婆,置了田产,他也整天穿绸著缎,人家都叫他陶大爷。

谭起、谭飞也叫他陶大哥,不再是陶小个子了,他就时常带领猴儿手到城里去玩。

猴儿手早先最怕见妇女,现在竟由陶小个子的拉拢,这猴子也结识了一个土娼。猴儿手的见闻一广,他越发装作大人的样子,河畔的船只,村中的田亩,他也都插手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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