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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误死红衣人身边失宝 巧逢猴儿手野外挥鞭

宝剑放在桌上,不住地呆呆发怔。史胖子望著李慕白笑了半天,才说:“李大爷,你现在还愁甚么?我们所愁的是静玄禅师和他那两个徒弟,因为他们都会点一穴一法。现在你大爷已跟他们较量过了,他们也没赢了你。点一穴一法在你的身上也施展不开,你还愁甚么?”

李慕白摇了摇头,说:“我自然不惧怕静玄师徒,以后他们虽难保不再与我作对,但他们决不至于去杀伤我的家属和朋友。不过可虑的就是俞姑娘,她曾将陈凤钧杀死,静玄说不定积恨未消,将来还要在俞姑娘身上施展毒手。”

史胖子听了,却噗哧一笑说:“那算甚么?俞姑娘的武艺并不比他们弱,只吃亏是还没学过点一穴一法罢了,可是也不要紧,你大爷身上又有图,手下又会点一穴一,你何妨收个女徒?俞姑娘她又是个聪明人。你们二位找个安静的地方,在一块揣摸个一年半载,俞姑娘还能学不会吗?”

史胖子这话,虽近于开玩笑,但李慕白自己却因此决定了他将来的主张,就是要设法使俞秀莲学会点一穴一。

当夜李慕白因提防静玄师徒施展甚么毒计,他一夜 也没敢睡。三四次他提剑上房,走到隔壁的店房里去巡视,所幸再没有甚么事情发生。

史胖子和小流星却因信赖有李慕白这样的人替他们巡更,他们都放心大睡。次日一早,他们都起了床 ,李慕白方才躺下休息一会。

早饭后,李慕白也醒来了,史胖子就说:“李大爷,咱们现在在这儿也没有甚么事情了吧?法广和尚的擂台还没搭成,就叫你给拆啦!过两天就是他们再聚甚么英雄,那难道还能强得过静玄和尚去吗?我想再跟他们斗,也没有甚么意思了,不如你大爷眼著俞姑娘和孙正礼回北京去吧!”

李慕白微笑著,问说:“你呢?”

史胖子说:“我现在可不敢到北京去,我还得看看风头,然后或者能到北京,也还不一定在甚么时候。现在我那个伙计,他们车还没有到,等到他的车来了,我才能走呢。”

李慕白笑道:“史掌柜,我们走后你如何能在这里居住?再说你我是一样,你若不能回北京,我也是不能回去。尤其是我跟俞姑娘她们回去?倘若被人看见,那就非要连累她们不可。”

史胖子说:“可是,静玄和尚要追上她呢?她不是又得吃亏吗?”

李慕白想了一想就说:“静玄他们第一个仇人是我,第二个才是她。俞姑娘她们走后,我们可以送一程,如不见静玄去追她,那时咱们再回来,因为我还要看看杨豹的伤势到底如何呢。”

史胖子说:“那么我把俞姑娘请过来。”

李慕白说:“不用,我去见她。”

李慕白就走出了店房,又到了宝德成店内。此时孙正礼因为昨天受了点伤,身一体不适,所以还在他的屋里大睡特睡。

俞秀莲倒是已经起床 了,她在屋中梳洗尚未完毕,精神十分倦怠的样子。

李慕白一进屋,就问说:“姑娘的身一体今天觉得好一点了吗?”

秀莲脸上一红,点头说:“好了,没有甚么不适了。”说话的时候,她双眉紧蹙,仿彿有一种极不高兴的事情似的。

李慕白见秀莲这样忧郁,心中也不觉很难受,就说:“姑娘你愿意今天就动身吗?”

俞秀莲一手挽著头发,一面说:“大哥你也同我们一路走吗?”

李慕白却把头摇了接,说:“我不能与姑娘一路同行。”

秀莲说:“据我看没有甚么事,我们虽然同行,但在路上不必一交一 谈,还像彼此并不认识似的。”

李慕白摇头笑道:“那如何能行?江湖上谁不认识我们?我之所以不愿招出祸事,并非虑我自己,也非顾虑姑娘,却是恐怕由我再累及德五哥。”

秀莲点了点头,将头发梳好,半晌也没有说话。

李慕白坐在炕前低著头,心里著急。

忽然,他听见姑娘长叹了一声,赶紧抬头去看,就见秀莲很懊恼地说:“我真觉得无颜再回北京,也无颜再走江湖了。李大哥,你随便去你的吧!我还要留在这里,我再拚出这条命来,去对付静玄师徒。我不出了这口气,我决不回北京。”

李慕白皱著眉,心里十分著急,就劝说:“姑娘虽在静玄的手下吃过两次亏,但那并不是你的武艺不一精一,却是因为他会点一穴一法,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姑娘,我说的话你不要生气!就是现在你再找到静玄禅师,与他争斗起来,结果一定还是姑娘吃亏。”

秀莲一听,不禁皱起眉头,气忿地说:“那么我也要学点一穴一法,难道我就学不会吗?”

李慕白一听姑娘这话,他心中又觉得很为难,就点头说:“姑娘若学点一穴一法,自然也很容易。我这里有图,按图学习 ,虽然不能精通,却也足够用了。不过学点一穴一法,非一朝一夕之功,至少也要两三年。

我在九华山上,日夜练一习一 二载有丝,现在虽然大致学会了,但还不能算精通。并且若与静玄比较起来,我只能用方法躲避,不至教他点著我,但是我若想用此法点著他,那也是一定不成。

我现在心中已有了打算,将来我北京去一趟,私下见见德五哥,倘能把珍珠得著,设法一交一 还宫中,那自然很好。否则,我如见德五哥案不至再闹大了,或是我在北京碓实不能立足,那时我就要赶紧走开,回到九华山上,再练一习一 几年。”

俞秀莲接著说:“我也要跟大哥你到九华山,请你将点一穴一法教给我!”

李慕白听了,他沉思了一会,虽觉著作难,但是又不能当而推却了秀莲,于是就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好吧,就是这样。等到诸事完毕了,我可以带著姑娘到九华山上。到了那里我虽住在山上庙中,但是姑娘可找人家的屋住,九华山上有不少以樵猎为生的小住户。”

俞秀莲听李慕白应允将来传授她点一穴一法,她的脸色就不再沉郁了,并且变为很高兴,就说:“既然如此,我暂时也不去找静玄和尚,我要即时就回北京等候著你。请大哥你也快去,然后咱们再看看珍珠能否得到下落,德五哥的案子至于不至于重翻。我想至多一个来月,就可以有了归结。

那时我就随你南下,到九华山上学习 点一穴一法去。我现在已有了决心,我决心在九华山下三四年的功夫,非得把点一穴一法学会不可。然后我就到江湖上去找静玄,我也并不要他的一性一命,只要能将他在衔头上也点倒了一次,我就甘心了。因为他是太欺辱了我!”

李慕白心里想了几遍,虽然很愿意将点一穴一法传授给秀莲,但总觉著不大合适。因为学习 点一穴一,至少也须二三年之久,在二三年内自己若与秀莲朝夕相处,难保不又惹上情丝。与其那样结束,还不如早就依著德啸峰的撮台。

咳!孟思昭,你为甚么要与我相一交一 ?而且你为甚么又死得那么惨呀?他眼望著秀莲姑娘,胸中翻起了恨事,同时,又见秀莲在用一双明媚的眼睛来看他。

李慕白又想起当年在钜鹿长春寺与秀莲初次见面的情景,如今虽已三年多了,但是秀莲已脱了闺门的稚气,而变得更秀丽,更俊俏,更添了些凛凛的侠气英风。她仿佛是一棵秋菊,虽然傲骨苍枝,令人不敢侵犯,但是那种美丽,那种多情,却又令人梦魂不忘。

李慕白心中一交一 战了半天,结果是慨然道:“好,我一定能使姑娘也会了点一穴一法。请姑娘先回北京吧,早些回去,好叫德五哥放心!”

秀莲说:“等孙大哥醒来我们就收东行李动身,大哥你也千万早一点到北京去。”

李慕白点头说:“那是一定。”

当下李慕白转身出屋,才走出了宝德成客栈,就见小流星正来找他。

李慕白问道:“有甚么事?”

小流星说:“那个柳建才在屋子里等著你呢。”

李慕白问道:“同著他来的还有甚么人?”

小流星说:“没有别人,就是他一个。他也没拿著兵刃。”李慕白听了反倒觉得很诧异,达就赶紧回到店房内,就见杲然是柳建才在屋中,史胖子陪著他谈话。

柳建才一见李慕白进来,他就起身抱拳,说:“慕白兄,你今天容我说几句话。我只是一个人来找你,也没带著兵刃,我想你是个英雄,决不能将我砍杀在这里吧?”

李慕白微笑道:“那我成了甚么人?别说我们都是江湖上的人,你我素无深仇大恨,就是有仇恨,我也不能在这里伤你。有其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柳建才的面色却煞煞的白,他勉强矜待著说:“我来此别无他意,因为我当初虽然被你们杀伤过,并被你烧毁了庄子……”

他才说到这里,李慕白就瞪眼道:“你要把话说清楚了!杀伤你的是我,因为你在凤一陽一府作恶多端,而且你欺辱谭家父子过甚。毁烧庄子的那却不是我!”

柳建才点头说:“我也知道,庄子著火的时候,你正在与我动手争斗,火绝不是你放的。可是,反正是你们那边的人。”

李慕白说:“那是谭家庄的人放的火,但也不是我的主使。”

柳建才说:“那些事别提了!火后来扑灭了,也没有烧了几点间,只是我丢一了一箱银子,那也许被人乘乱抢了去,我不在乎那点。我也问不著你。只是这口宝剑……”

说时他用手向炕上一指,就是那口斩钢断铁的宝剑。他的眼睛都红了,仿彿他能够一下就把宝剑抢到手里才好,可是史胖子就在宝剑的旁边坐著。他说:“这口宝剑是我的传家之宝,我丢一了,对不起我的祖先,所以我此次北来,就是为寻找此物。说实话,我也不想用强力夺取,因写我知道你比我是英雄。现在我情愿出二百两银子买回来,不知成不成?”

说毕,他用眼望著李慕白,又像请求似的。

李慕白却很和平地说:“我对不起你,宝剑无论如何不能奉还!因为我听人说这口剑是你用势力用银钱,向别人手中得来的,并非你的家传之物。再说,你果然武艺高强,或是你素日行为端正,我也一定分文不要,立刻一交一 还。但是,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把宝剑还了你,你如去作恶,那就如同是我助恶一样。对不起我不能一交一 还!”

说时,他索一性一将宝剑拿在手中,旁边史胖子哈哈大笑。

柳建才真气得要炸了肺,他的白脸涨得发紫,站起身来,气昂昂地说:“你一定不还我?”

李慕白点头说:“我决不还你,除非三年之后,我知道你已洗心革面做了好人。要不然,你就去设法由我的手中夺了去。”

柳建才瞪眼说:“我若真能夺了去呢?”

李慕白说:“你怎样夺去,我还怎样夺回,否则我李慕白不在人前称好汉!”

柳建才恨恨地跺脚说:“好!我今天就要夺回!”

李慕白冷笑道:“我等著你!”

旁边史胖子也说:“姓柳的,你若能将李慕白的宝剑夺了去,我爬山蛇史健也给你叩头!”

小流星在旁也直笑,柳建才气忿忿的走了。

这里李慕白就向史胖子说:“赶快收拾行李,我们换个地方去住,柳建才一定是去报官捉拿我们,他不会有别的法子。”

小流星也著了慌,立刻收束行李。

这时俞秀莲来了,她技著皮斗篷,似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说:“李大哥,史大哥,我同孙正礼这就走了,马已牵出店外。”

李慕白点头说:“好吧!姑娘同孙大哥请吧!在路上多多小心,见了德五哥德五嫂都替一我问安。十天之内,我必要去北京。”

史胖子也笑著说:“俞姑娘,告诉孙老大,咱们到北京再见。”

秀莲转身走去。

李慕白又走出来,他叫说:“俞姑娘!”

秀莲止住脚步,李慕白赶上前去,悄声嘱咐道:“姑娘将来要与我同到九华山学习 点一穴一法之事,千万不可对别人去说。”

秀莲的脸突然红了,她默默地点头,就转身去了。

李慕白见秀莲走后,他回到屋中,史胖子却望著他笑。

李慕白也不理他,便吩咐小流星说:“你出去看看,俞姑娘跟孙正礼走了没有?再看看旁边有那陶家庄的人没有?”

小流星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他说:“俞姑娘跟孙镖头已然往东去了,旁边没有甚么陶家的人,有,也许我不认得。”

李慕白说:“赶快备马!”

小流星问说:“三匹马全都备上吗?”

李慕白说:“全备上,我们这就走!”

史胖子却翻眼望看李慕白,他问说:“李大爷,咱们打算上哪儿去呀?”

李慕白说:“第一,现在咱们须要离开此地。因为柳建才一定要去级官捉拿咱们,好夺还他的宝剑。第二,俞秀莲杀死陈凤钧,静玄师徒必不能忘掉此仇,有我跟著秀莲,他们还不能下手。现在秀莲自己去了,他们得了信,就许要追赶上,至少也得将秀莲弄成个残废,所以我们必须跟著她们,在暗中保护。”

史胖子点头说:“对,咱们这就走。倘若真叫俞姑娘成了残废,你老哥再治不好,那可就糟了心了!”

李慕白只由他去开玩笑,自己动手收东行李。

少时小流星进屋来,说:“马都备好了。”

李慕白说:“好!咱们立刻就动身。”遂把店家叫来,付清了店钱,又说:“今天或是明天,或许有个人坐著车来找我这位史掌柜,请你叫他往北去找我们,他就知道了。”

店伙连连答应。

旁边史胖子见李慕白办事十分一精一细,他也不禁暗暗佩服。

当时三个人牵马出门,先后上马,史胖子在前,小流星跟著李慕白在后,一齐往西去走。

才出了西关,忽然小流星抬首说:“那不是姓柳的吗?”

李慕白一看,果见那西边大道上来了两匹马,正是刚才气走的柳建才,还带著一个仆人。

李慕白勒住马,向那边一招手,那边的柳建才立刻也停住了马。

李慕白微微冷笑,用手拍了拍鞍下的宝剑,便向史胖子说:“咱们走吧!往南去!”

史胖子在马上怔了怔,心说:“这位大爷是怎么回事?本来是为追随俞秀莲在暗中保护,如今怎么倒要往南去呀?”

史胖子还在猜疑,李慕白的马已抢到了前面,直往南去。史胖子跟小流星只得策马跟随。李慕白的马行得很快,并且随走随回头去望,就见远处的柳建才依然勒著马在那里站立,呆呆地望著他们这三匹马。

李慕白微笑著,依然策马疾驰。

走出了十几里地,李慕白方将马收住。

史胖子与小流星赶上,史胖子就笑著问说:“你大爷变的这是甚么把戏?咱们不是为著保护俞姑娘吗,怎么反倒往南来了?莫非你大爷又想回家吗?”

李慕白摇了摇头,说:“我是另有用意。你看那柳建才,穿得很阔,马后还带著了仆人,我想他一定是从咱们那店房气走出去,他就先回到了陶家。大概他们又商量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有较好的法子来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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