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奇峰迭起(2)
第二盘棋下到中局,公孙白额上已渐渐渗出—些汗水,几乎半晌才能移动一子。而无心大师仍是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移子轻松自如。本来在棋盘的棋势上,公孙白略占优势,车、马、炮已过河,怎么反而一下子这般谨慎?走一步棋,要思考这么久?
甘凤凤心细,已看出原因了,公孙白一身的真气,不及老和尚那么雄浑深厚。他们下棋,明是较量棋艺高低,暗是较量内力。要是较量内力,恐怕公孙白怎么也不敌老和尚。她附耳轻轻对小蛟儿说:“蛟儿,看来你新认的大哥这盘棋要输了!”
小蛟儿一心观棋,没经意其他,听凤凤这么说,愕然轻问:“大哥的棋下得很好呵!怎么会输了?”
“你也真是,你不看看你大哥额上的一层薄薄的汗水,他与老和尚拼内力哩!内力不继,移动的棋子不小心掉下来,那不输了?”
小蛟儿不由往公孙白看了看,又望望无心大师,点点头轻问:“那我们怎么办?” “你想你大哥赢,还是想他输?”
“当然想他赢啦!”
“那你,快出手帮助。”
“帮助!?怎么帮助?我不大会下棋呵!”
“你不动声色,想办法将老和尚的一匹马,或者一只车弄掉下来不就行丁?”
“这行吗?”
“不行,那你等你大哥输好了!今后就不能出江湖,老死家中。”
“凤凤,这样帮助,不大光明的。”
“要不,你暗助你大哥—把内力也行。”
小蛟儿点头说:“这还可以。”于是小蛟儿,以手掌轻轻按在公孙白背脊上的灵台穴位上,暗暗运气,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徐徐输入公孙白体内。
公孙白与无心大师下了第一盘后,本耗去了自己体内不少的真气,第二盘棋下到中局,似乎有点办不从心了!每下完—步棋后,都要暗暗运气调息一阵,才能够下第二步棋,何况又要分心去注意无心大师的攻势和下两步的走法,无心大师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所以在公孙白走完—步之后,自己便很快的跟着走一步,虽不出声,实际上是逼着公孙白快下第二步棋。公孙白原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狂生,怎肯服输?再说,自己的棋艺,并不逊于无心大师。他只有强运内力,坚持下去。
现在,公孙白有了小蛟儿这一股强大的真气输入体内,不由一精一神大添,内力倍增。他望了小蛟儿一眼,眼露惊讶、感激之情。公孙白惊讶的是小蛟儿竟然有这么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在自己之上,感激的是小蛟儿不动声色,暗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有了小蛟儿这一股真气,完全可以和无心大师拚下去了!他以手示意小蛟儿将手拿开,似乎说:兄弟,我可以了,多谢兄弟。
公孙白轻而易举的走下一步棋子,一个卧糟马,直逼无心大师的老将,令无心大师的老将在中宫坐不住,将五平四,跑了出来。公孙白又飞快的调动自己的炮,准备对准无心大师跑出来的老将。
无心大师惊讶公孙白的这一变化,不由望了公孙白一眼,只见公孙白神韵异常,目光灿灿,一扫刚才神疲之情,他仍不知小蛟儿已暗助了公孙白。当然,他也根本想不到小蛟儿有一身惊世骇俗的真气。小蛟儿一身真气已练到最高境界,达到了返朴归真。从外表上看去,就算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也在一时间看不出来,只有在小蛟儿愤怒、喜悦或与人交锋时,才可以从他眼神中显露出这种最高的境界的内功修为。要是小蛟儿有意收敛自己的目光,别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无心大师一时间见公孙白一身真气,恢复得这么快,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心下骇然:武林世家江南公孙练的是什么内功?竟能在短短时辰内不但恢复过来,而且比以前更胜?要是这样,老衲想用内力胜他是不可能了!
无心大师在惊疑时,甘凤凤在旁叫起来:“老和尚,你左边的车,怎么掉了下来啦!”
无心大师—怔:“真的!?”定神一看,果然自己在石壁棋盘左边的一只车,已不翼而飞。无心大师疑惑说:“这不可能!”
公孙白也动疑了,无心大师的内力比自己还深厚,棋子怎会无缘无故的掉了下来?这一定有人做了手脚,要是小蛟儿和甘凤凤帮这个忙,可越帮越忙了。他不由望了望小蛟儿和甘凤凤。而无心大师一双敏锐如电的深目,已在瞅着小蛟儿和甘凤凤,目光既有怀疑之色,也有惊讶之色。
无心大师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将棋子嵌入石壁上,别说风吹不动,石击不落,就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走近石壁用手去挖取,也不易挖取下来,只有内力极为深厚的上乘一流高手,才可以隔空用掌力吸取下来,他相信公孙白有这样的能力,却不屑这样去做。自己的两个小和尚,不但无此能力。有,也不会这样干,事情只有出在公孙白带来的这男女两位施主了!要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暗中做了手脚,那又是武林中的绝等上乘高手了!所以,无心大师又怎不惊讶?
无心大师没有怀疑错,其实就是甘凤凤暗中做了手脚。固然,凭甘凤凤目前的内力,仍不可能将棋子用掌力吸下来,但要用晴器将它打掉下来,就轻而易举。甘家的无影剑暗器,几乎细小如针,发出更是无声无形,何况暮色降临,无心大师又没去注意,就更难发觉是甘凤凤做的手脚了。
甘凤凤叫着:“哎哎!老和尚,你瞅着我们干吗?”
无心大师问:“你们没暗中弄手脚?”
“喂!老和尚,你别是输了棋耍赖皮了?自己摆放得不稳,让风吹了下来,而赖到我们身上?”
“女施主,你真的没弄过手脚?”
“老和尚,你是不是叫我发誓才相信?”
“女施主不必这样!”
公孙白也在问小蛟儿:“贤弟,不会是你吧?”
小蛟儿说:“大哥!我真的没动过。”
公孙白知道小蛟儿为人忠厚、老实,不会这么干,甘姑娘吗?她宁愿发誓了,而且也不见她扬手或出掌的,也恐怕不是她弄的了!不是他们,又是谁呢?难道是山峰上暗藏一位武林高手,来开这个玩笑?他不禁问无心大师:“大师,是不是这山峰上暗藏了一位高手?”
无心大师凝神倾听一会,说:“这山峰上除了我们六人,再没别的来人。”
小蛟儿点点头说:“是没有人。不过,刚才在山峰下,却有两个人经过,现在朝山峰上走来了。”
公孙白讶然、惊奇:“贤弟怎么听到了?”
小蛟儿说:“是!大哥!我还听出他们在说话,好像是寺里的师父,担什么食物来的。”
无心大师不能不钦佩的说:“施主好深厚的内功,老衲自愧不如。不错!那是膳房的两位僧人,给我们送晚饭来了!”
甘凤凤说:“喂!你们还下不下棋的?”
无心大师叹了一声说:“恐怕这是天意,老衲本想阻止公孙施主行走江湖,杀伤人命。现在看来,老衲已无能为力了!武林该有此劫。”
甘凤凤心里好笑,你这个老和尚是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明明是我在暗中弄了手脚,什么天意了?她问:“老和尚,你不下下去了?那是算输还是算赢的?”
“老衲自然是输了!”
小蛟儿说:“大师,这事意外,可以不算数。大师完全可以拾起来摆放上去。”
公孙白说:“是是,大师,你别太认真了!我们可以再下下去。”
无心大师摇摇头:“公孙施主,老衲本意担心武林遭劫,血腥迭起。现在看来,就算老衲能阻止施主隐退山林,也阻止不了这两位施主。老衲只求三位施主今后别太多杀伤生灵,造福苍生。”
小蛟儿说:“我谨遵大师教导。”
无心大师说:“阿弥陀佛!有施主这句话,老衲放心多了!”
甘凤凤说:“老和尚,我听公孙大哥说你对佛经甚有心得,我有一句话问问。”
“女施主请说。”
“佛门中有没有‘除恶即是行善’这么一句话?”
无心大师怔了怔:“阿弥陀佛!佛门是有这么一句。”
“那么说,容恶便是行凶了!对不对?”
“这……”无心大师一时哑口,不知怎么说才好。
甘凤凤又笑着:“就算不是行凶,帮凶总是吧?老和尚,你想劝阻公孙大哥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让武林中凶恶之徒滥杀无辜、胡作非为而不制止,不是帮凶又是什么?老和尚,你这个佛经是怎么念的?”
小蛟儿说:“凤凤,你不能这么说。”
“我不这么说,该怎么说?好呀!那我们全部隐居山林,洁身自爱,让坏人去任意胡作非为,甚至见死不救,怎样?”
“老衲怎会让恶人胡作非为和见死不救?”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公孙大哥在江湖上行走?”
“女施主,自古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到,全部都报。”
“我才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我看见过不少的好心善人,都没有什么好报的,不是给人欺凌便是含冤而死,有的还任由恶人折磨宰割,辽拜佛求神保佑,结果还不是给折磨死去,家散人亡?而—些匪徒和奸险小人,不是腰缠万贯,便是高居其位,享不尽的豪华富贵,死后反而有和尚、道士给他念经超度。这又报应在哪里了?就算他死后劣迹暴露,咒骂他又有何用?”
公孙白击手而说:“妙哉!好一番洋溢大地正义之辞,可圈可点。试看古今多少忠直正义之士,死时极惨,有的死后无名,上天报应在哪里了?在下愚见,应该在这些恶人、奸险小人杀人害人之时,正义之士及时将他们除掉,还可以挽救一些善良的人们免受其辱才是。”
小蛟儿也暗暗点头,心想:是呵,要是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恶人不早日除掉,那他们又不知要害多少无辜的人。
半晌,无心大师说:“老衲不过劝人为善而已。”
甘凤凤说:“丧心病狂的恶人你劝得他向善吗?老和尚,要是你能劝得神风教的教主向善,我和公孙大哥,不用你摆棋分胜负,我们就自动隐归山林,不再行走江湖。”
“女施主这话当真?”
“老和尚,我们击掌而誓怎样?”
“有女施主这句话就够了!何必击掌?”
公孙白说:“大师!那我们一言为定。”
“行!一言为定。”
甘凤凤说:“老和尚,在你没有劝得他们向善之前,我们各行其道,你行你的善,我们干我们的事,你可不能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
“阿弥陀佛!女施主,其实你我殊途同归,你们除暴,也就是行善。”
“老和尚,我们只会用剑行善,可不同你会用嘴巴。”
“老衲只求施主别太多杀生而已,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公孙白问:“大师,你要不要去江南走走?还是不出山?”
甘凤凤说:“大师,你真的要劝那几个魔头向善,只有下山去寻找他们,他们绝不会跑到你这个东林寺的。”
“看来,老衲是要下山走走了!”
甘凤凤笑起来:“老和尚,这就对啦!不过,你看到这几个魔头,在劝他们向善时,最好小心一点,别叫他们将你的脑袋摸了去,不然,你这张嘴也没用啦!”
无心大师一笑:“放心,老衲在这一点上,还是可以自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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