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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恶煞从天降 圣地血腥飘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面前人影忽闪,高大的向一陽一君再次临近到郭彤的身前。

和先前一样的感触,一股无形的胶着力道,有如当头罩下来的一片云,霍地倾头罩下来!

郭彤登时一阵子奇热砭骨,和刚才一样,就像是掉进了一大桶热胶之中,全身上下简直动弹不得。

向一陽一君注视着他的那一双眸子异常可怕,伫立在他面前的身子犹如丈二金刚。

“郭彤!我已让了你三招,也实实在在地接受了你三招,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他冷冷一笑,微微现出了一些怜惜:“我真不了解,你们这些人居然为一个老和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既然如此,你求仁得仁,我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吧!”

他说着,缓缓伸出了一只左手。

在他初一伸手时,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可是很快现出了显著的异态,五根手指变粗了一倍有余!

在他缓缓抬起手来时,郭彤登时觉得当头像是悬了一个太一陽一那般酷热。顷刻间,不禁汗流不止。

这一刻的感受,真是他平生从来未有过的。一则,如同身陷于浓胶之中,转动不得;再则,头顶上那只手掌烤得他头脑生花。那只手只要向下一落,必将命丧黄泉!

谁不怕死?

只有在自知必死的一刹间,才能显现出一个人的真正气魄与胆识。

偏偏向一陽一君这只手掌并不匆匆落下,旨在探测对方面临死亡时的胆识与气魄。

郭彤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向一陽一君冷笑道:“你可认识我用以杀害你的这种功夫么?”

郭彤撩起眸子道:“大概是太一陽一功吧?”

“谁告诉你的?”

“方丈师父!”

“他是你的师父?曾经传授给你功夫么?”

“但愿曾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郭彤无限气馁地道,“果真那样,我的武功也就不会这般的不济了!”

向一陽一君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以为他死?”

郭彤呐呐道:“方丈仁辉普照,为我达云寺继往开来之圣僧,故而乐于为其代死!”

“代死?”向一陽一君嘿嘿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不能为他代死的,只能说是为他屈死。郭彤,你当真想死?”

郭彤冷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但是,在下区区生命,与方丈大师相较,实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足下要是执意向方丈行凶,倒不如先杀了我好!”

向一陽一君冷笑道:“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说到这里,忽然高举在空中的那只手掌翻了一翻,郭彤觉得耳际像是响了一声焦雷,耳鼓麻得难以经受。

向一陽一君一声狂笑,赤红的手掌突然箕开,正待向着郭彤当头击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那扇垂挂着的竹帘猛可里“哗啦”一声大响,一股冷森森的一陰一风,猝然向着向一陽一君身上袭到。

饶他向一陽一君目空四海、技艺超群,只是对于这阵子猝然一陰一风,却是不敢视为等闲。

他顿时神色大变,眼前再也顾不得向郭彤出手加害,身子倏地一个侧旋,疾速地闪躲到八尺以外。

虽然这样,那阵子猝出的一陰一风,仍然由他身边擦过。由于这股子突出的劲道,恰恰属于至一陰一之性,称得上向一陽一君所练正一陽一的克星!

尽管是沾着了一点,在向一陽一君感觉起来,却也是经受不起,痛得全身上下籁籁疾颤。

那张原本呈现出血红颜色的脸,一刹间变成了苍白色。

他足下打了一个踉跄,霍地掉过身来,那双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老和尚——你竟敢暗箭伤人……”

可不是么?

不知何时,那个看来瘦弱、盘膝禅房的静虚老和尚,竟然站身而起,当门而立。

尽管看来他老朽不堪,可毕竟是一个不容任何人轻视的强者!

显然,环绕在他身侧四周,也同向一陽一君围绕着一团罡气一样,只是性质上截然不同:

向一陽一君是属于至一陽一,而静虚上人则属于至一陰一。

一陰一克一陽一、一陽一克一陰一,是人们认定的事实;谁胜谁负,那就取决于持功人的造诣深浅了。

静虚老和尚虽已现身,却并未立刻向对方发难。他瘦削甚至于略似佝偻的身子,在这一霎看起来一精一神抖擞,尤其是那双眸子闪烁的一精一芒较之向一陽一君毫不逊色。

在他站立的地方,珠帘四下抛飞而起,竟然未有一根能够垂落下来。看起来,他整个人就像一个鼓风炉,致使环其身侧四周的任何物件,都被风力鼓荡而起。

这就是强者的高标风范!

即使一个不懂武术的门外汉,目睹此种情景也会大感惊异!

不可一世的向一陽一君,在他目光接触到老和尚出场的这一刹间,脸上的神色顿时现出了庄重神态。

他以极其快捷的速度,贴着殿壁转了半个圈子呈现出与老和尚正面接触的方向……

“老和尚!”向一陽一君紧紧咬了一下牙,“姜到底是老的辣,我几乎上了你的当!”

“阿弥陀佛!”老和尚一只手拈着老长的佛珠,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我不明白施主的意思,最好说清楚一点!”

向一陽一君怒声道:“这还要说么,你故意打发个弟子与我胡搅,而你自己却在里面养一精一蓄锐,等到功力成了再出来——好一陰一险的家伙!”

“哼哼……”

这阵子低沉的笑声,发自老和尚鼻腔之内。

“老衲如果一陰一险,在你来此之前,早就避走他处了!”静虚慢吞吞地道,“那时,你岂非扑了个空?”

“嘿嘿!”向一陽一君单掌护胸,厉声道,“你以为那样就跑得掉么?”

静虚上人冷冷地道:“老衲生平行事,至大至刚,从无不可告人之事,又何必逃避于你?”

“你明明就是在逃避,还要强词夺理!”向一陽一怒声道,“我且问你,你既然无意躲我,又何必嘱咐手下,佯称你不在寺内,说什么在坐关之中。哼哼,分明是一派胡言,现在你明明就在这里,看你怎么解说?”

“老衲不曾说过一句谎话!”老和尚单手打着讯号,宣了声无量佛,道,“老衲原本就不曾离开这里一步,至于老衲正在坐关,谅必施主你已眼见,没有片语虚词……所说一切,全是真的,孽障你休得血口喷人!”

向一陽一君神色一呆,偏头想了想,觉得对方所说,倒也不伪,他脸色一红,倒像是自己理屈了。

当然,老和尚的这番话,是难以令他心服口服的。

“哼哼……你还要狡辩!”向一陽一君用力地向前跨了一步,“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深居后殿不出,却嘱令寺内弟子设下重重埋伏,对某家加以暗害?可怜这些和尚一个个都为你屈死,老和尚你的良心何在?”

“老衲心如止水,并无不安,阿弥陀佛!”静虚弯下腰来,活像一只大海虾,“良心不安,该受天谴的应该是你!”

“是我?你胡说……”

说着,向一陽一君又用力地向前跨进一步。

不,只是跨前了半步。

因为当他足步跨前之时,即感觉遭遇到一种极大的阻力,其力万钧,真如泰山当前。

而那等巨大的阻拦力道,显然是发自老和尚的瘦弱躯体之内。

这就是说,向一陽一君在这个范围之内,即使想再向前跨进半步也是甚难了,虽然他的功力足够给老和尚致命的威胁。

眼看着老和尚那个瘦弱的躯体,就像不倒翁般地前后摇晃着。虽然这样,他站立在地上的那双脚步,就像是打进地里的一对木桩,休想转动分毫。

“咳!”老和尚轻轻地咳了一声,“金贞观,你进得庙来,一路滥杀无辜,可怜这些无辜的沙门僧侣——咳咳!”

他一连发出了几声咳嗽,显得有点儿喘:

“老衲曾经答应过,要带领他们修成正果,早登彼岸。看来,老衲是失言……失信了,而这些,只是因为你……”

他伸出了一只瘦手,遥遥地指着,“只是因为你这个孽障……金贞观,你的独断胡行,迟早会受到报应的;老衲劝你,即刻放下手上这把杀人刀……随我入殿,面壁十年……吃斋念佛,颂经膜拜……尚须身受十刹厉戒。如此,或许蒙佛祖降恩,尔后尚有重生之机,否则,悔之晚矣!”

向一陽一君聆听之下,心中动了一动。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话何以出自老和尚的嘴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原是不经入耳的话,竟然破例地在脑中三思起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金贞观你可觉悟了么?”

向一陽一君冷冷一笑,摇摇头道:“你说的也许有理,但是时候不对!”

“什么时候才对?”

“等我杀了你这个老和尚,杀了全天下所有该杀的人之后,嘿嘿……”他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也许那一天,我才会考虑到皈依佛门!”

“那一天,你已经晚了!”

“晚不了!”向一陽一君说,“佛不是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阿弥陀佛,”老和尚单手捻着佛珠,“施主,你难道真有把握杀尽天下之人吗?”

稍后,他又补充道:“老衲是说,你这么有把握,杀尽天下的强者?就好像——”

“好像是谁?”

“好像是老衲!”老和尚瘦躯伸直了一下,目射一精一光,“你难道有把握杀死我么?”

这句话倒令向一陽一君大大吃了一惊!

他睁大了眸子,频频在老和尚身上转了转,然后冷笑道:“和尚这话说得有道理,看来你的功力,显然比方才你与我隔帘对垒时一精一进了不少,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

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连串地宣着佛号:“金贞观,你既然要问,不妨告诉你,老衲闭门坐关,乃是在运施一种至高功力。”

“什么功力?”

“一种专门为了对付你的功力——澄波返渡!”

“啊?”向一陽一君吃了一惊,“哼哼……看来你像是对我很清楚,欲以至一陰一之功来对付我的纯一陽一之性喽。”

“你完全说对了。我正是这个意思,只可惜——”

他微微一顿,脸上现出了一片惨灰颜色。

“只可惜你的功力未完,可是,”向一陽一君有把握地说,“这功夫我是最清楚不过,老和尚,你大概是想以先天之气来补后天之功吧?可是!”

静虚上人惊讶地扬了一下长眉:“你果然是个杰出的少年人,了不起……”

一旁的郭彤听了这话,忽然有所异动。

可是,他的身子方自转动之间,已给向一陽一君掌中宝剑所泻出的剑气陡然罩住。

郭彤登时不再移动,他脸上却现出十分不耐的表情。

这种形象在静虚老和尚眼中,并不以为然。

“培空,你不可妄动。”他讷讷地说,“老衲正在为你讨命。你如果不听老衲之言,擅作主张,将是后悔不及,死定了!”

他叹了一声,又讷讷道:“在你来说,显然太不聪明了,死有重于泰山,又轻于鸿毛。一个聪明的人,是绝不会轻率地选择一死的。郭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郭彤一时目含热泪,点点头:“弟子省得!”

向一陽一君目睹他们师徒情谊,不免为之动容!

“老和尚,你是在为你这个弟子讨命么?”

“不错,老衲正是这个意思。”

“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饶他不死?”

“凭他的完全无辜,凭他根本不是达云寺的弟子!”

“啊,”向一陽一君冷冷地道,“这话怎么说?”

“第一,”老和尚说,“达云寺没有带发修行的弟子;第二,既然你要找的是老衲,我现在已经出来了,又何必非要杀他性命?”

向一陽一君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理。”

然后又偏过头看着郭彤,道:“可是此子根骨造化极高,今日我放过了他,只怕来日他放不过我!”

“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了?”

“哈哈……”向一陽一君仰天一声狂笑,“老和尚,你对我显然认识不足;否则,你当会知道天底下压根儿就没有我所怕的人!”

“既然这样,郭彤这个孩子,你可以叫他走了。”

“啊,不不……”向一陽一君冷冷一笑,道,“他暂时还不能走。”

老和尚道:“为什么?”

向一陽一君道:“因为我对他认识还不够清楚,我想多留下他一会儿,要好好观察他一下!”

“这又为什么?”

“老和尚,你还不明白么?”向一陽一君道,“我要他留下来,是想仔细地看看他与你之间的感情,我要他亲眼看见你死!”

“不,”老和尚说:“也许死的人是你!”

“不、不……恐怕还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可以这么肯定!”向一陽一君说,“据我所知,欲行先天之气,补后天之功的澄波渡返之术,非三日之内不足为功;而你,看来好像还差几个时辰!”

静虚和尚神色微微一变,低低颂道:“阿弥陀佛,金贞观,看来你显然是个大行家了!”

向一陽一君道:“是了!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老和尚,你是在拖延我,好使你自己完成这次准备!”接着,又冷笑了一声,道,“可惜事与愿违,就在这个时候,我来了,而且打破了你原有的计划。”

说话之间,就见一旁的郭彤忽然探手入怀。然而,他这个动作未完成,向一陽一君已发觉了,手指微抬,只听见“嗖”的一股尖锐风力响过。

郭彤身子陡地打了个哆嗦,顿时就不动了。

老和尚登时一惊道:“哦——”

“不要紧,”向一陽一君说,“你该看得出来,我只是暂时定住他的一条一陰一脉,他仍然可以说话,只是暂时不能移动罢了!”

静虚老和尚道:“这又为什么?”

“我要他眼看着你我的这一场决斗!”向一陽一君微微一笑,“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许终身一生,他再也没有机会能看见这么一场一精一彩的表演……”

静虚老和尚冷森森地笑道:“你是如何知道这是我指使他们去找你的?”

向一陽一君冷笑道:“这还用说么?除了你以外,谁又能有这个见识?老和尚,俗谓:

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与你原本无怨仇,你却要着人来致我于死地,结果我没有死,就来找你了。”

“唉……”老和尚苦笑道:“就这一点而论,我确实是错了。告诉我,是谁泄的密?

不用说,必然是那个姓雷的女人了!”

向一陽一君微微一顿,点头道:“不错,就是她!老和尚,你衔恨她么?”

“不……”老和尚缓缓摇着头,“雷姑娘慧外秀中,但老衲观诸她眉目间情障重重……只怕日后受许多牵连,你也是一样。”

“你的魔障重重,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讷讷道,“这是日后的话,你将倍尝苦果……但眼前却如日中天,鲜能有人轻樱其锋。好吧,老衲已作好了必要的准备了,你可以动手了。”

静虚老和尚说到这里,缓缓闭上了双目。

他那甚是瘦削的身子,忽然更瘦了一些。手里的佛珠已经紧紧地缠在腕子上,十根手指看似合十,其实是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一声一声……极为细微而清脆的骨节声从他的指节里传出来。

向一陽一君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一霎,他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讶!

“老和尚,你莫非练过达摩碎指功么?”

静虚方丈微微点着头:“你果然知道得不少,你既然知道这门功夫,当然应该知道这一门功夫的厉害。请恕老衲好奇,倒要想知道一下,你将要以什么功力来对付我的‘碎指之功’?”

向一陽一君面色一陰一沉地道:“那要看你对这门功力所能达到的程度了。”

“你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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