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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恶煞从天降 圣地血腥飘(2)

向一陽一君道:“当年达摩佛祖以此碎指之功,力毙红尘十寇,也就是当年黑道上最厉害的十派宗师,据闻十寇都先后遇难惨死,而达摩却也丧失了十根手指,后来经七十年返渡善修,才得脱胎再生。老和尚,你当然不可能有这等造诣。”

“哼!”静虚上人道,“我如果有这等造诣,只怕在你进门之初已死于非命了。”

向一陽一君点点头道:“这句话倒也不假,因此我猜测你只是掌握了入门功夫而已。”

“入门的功夫,足可以用来对付你!”

向一陽一君咬了一下牙,足下又用力地向前挺进了一步。然而老和尚却不容许他再越雷池一步。静虚的瘦躯作势向前挺动了一下,向一陽一君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老和尚的一双瘦手,像一只鹤,亮开了双翅。他颈项下弯,微微勾屈,背部向上隆起……

向一陽一君“哼”了一声,忽然蹲下了身子。

那种像是登坑的姿态,方自向下一蹲,整个殿堂里,立刻旋出了一阵风力。

老和尚在狞笑。

向一陽一君也在狞笑。

人在拚杀性命的一刹那,常常是本性的流露,不可能有任何掩饰。

他们所想到的,只是如何来致死对方,保全自己。

两个人都在迈动了——

向一陽一君向左,老和尚向右。

这种走法怪异得很,,一旁木立的郭彤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双方这种走法是属哪一门路的,但是就外表看来,却肖似某种动物。

向一陽一君是跨着虎步,两只手各以手背用力地磨擦着两处后臂——大概是“虎步行功”

吧。

老和尚却是虚点着双足,那副样子像煞一只白鹤。只见他每走一步,都高高地曲起一只腿,然后前进一些,再放下来,如此双足交互换行。

原本就不算太大的偏殿里,忽然容纳了这么两个人,立时显得十分拥挤,倒不是人在拥挤,而是发自他们双方身上的那种力道在拥挤。

慢慢地,两个人的圈子越来越小了。

在一个相当的距离,彼此忽然都定下了脚步。向一陽一君已不再像原来的他了,那副样子简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只见他乱发蓬松,脑后的一根大辫子居然像一根钢铁般的家伙,直直地翘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如血,红脸,红肤,一只典型的发怒狮子。

老和尚呢?

像是一条蛇,也可以说像一只虾——一只直立的大海虾。

仅仅凭着他的一双足尖点地,整个身子向前弯曲下去。两只瘦手平缩在腋下,像煞那海虾的一双前爪,那么一拱一拱的,每拱动一下,就把身子向前冲进了一些。

“老和尚,”向一陽一君说,“是时候了,亮家伙吧。”

他说着,铮然一声,拔出了那把长剑。

“不不……”老和尚慨然地道,“沙门行者,不摸兵刃久矣。”

“莫非你以空手来对付我的剑?”向一陽一君嘿嘿冷笑道,“你也太过自信了。”

“你看见没有?”老和尚举了一下手,说,“就凭我手里的这串佛珠。”

那串佛珠不用说一定是一百零八粒,每一粒都有龙眼一般大小。不知在老和尚手里抚摸了多少年了,每一颗都闪闪发着黑光。

像是一条蛇似的,紧紧地盘绕在手腕上。

“好!”向一陽一君忽然直起了身子,“那你就接家伙吧!”

话声出口,掌中的一口长剑已当头挥下。

他这般挥剑的方式,也是特别得很。长剑下落,并不快捷,却是力道万钧。他手里拿的不像一口剑,倒像一口鼎。

老和尚左掌虚空地作势上托着,那副样子像是施出了全身之力。

向一陽一君像是在落鼎。

老和尚像是在举鼎。

一举一落,其力万钧。

只听得“叭叭”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地面上的方砖一连破碎了好几块。

几块方砖分别被他们双方的四只脚踏破,可见得这其间的力道是何等惊人。

一旁观看的郭彤,看到这里,简直眼都红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们之间的这种巨大的力道,似乎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心里有数。

向一陽一君的剑忽然停住了。

他面色赤红,虽然使出了全身之力,掌中剑却难以砍落下去。

老和尚举起的左手,拇食二指箕开着,似乎凭着发自虎口之间的那种力道来迎拒对方落下的剑。

如果你是外行的旁观者,或者你是一个还不曾达到某一定武术水平的旁观者,那么,眼前的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也看不懂,而且会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老和尚的手与向一陽一君的剑,它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何以从外表上看起来,他们双方竟然都如此吃力?

这其中缘故,势非高明之士而不能解答了。

原来,他们双方所运施的是一种气功,向一陽一君所运施的是剑气——即剑炁。

老和尚所运施的是内气,亦即内炁。

剑炁碰上了内炁,这种奇特的接触,已无所谓剑本身的功用,而是各自任凭本身的真纯内功的对抗了。

莫怪乎,被点了一陰一脉穴路暂时不能够动的郭彤,在一边完全看呆了。

向一陽一君与老和尚的胶着状态,足足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忽然向一陽一君鼻子里发出了凌厉的一种哼声,那张脸益见赤红了。

老和尚的瘦躯更见弯拱。

他那只瘦弱,看来皱纹重叠的手,开始抖动了,而抖动得那么厉害。

如此,才发觉到向一陽一君手上的那口剑,光华灿烂夺目,流光如电,简直刺目难开。

紧接着,就在向一陽一君虎豹似的一声嘶吼里,手里的那口长剑忽然挥落了下来。

但是,没有伤着老和尚。

难以想象的是,老和尚的身子竟是转动得有如一阵旋风,就在他身子方自旋开的一瞬,向一陽一君的那口长剑已结实地敲落在地面上。

“砰”一声,剑尖深入地面半尺有余。

老和尚能够避开这一剑,可以算得上险之又险;就在他旋转的身势里,一截长衣下摆,迎着了对方挥下的剑刃,倏地分成了两片。

这真是极其惊险的一刹那——如果老和尚的转动稍稍慢上半拍,他的一条右腿就别想要了。

毕竟老和尚是个强者,不可轻视。这一阵内炁与剑炁较劲上,老和尚因为体力的不济而吃了亏,他那只先前立举在空而用以抗拒对方剑炁的手,似乎受伤了。

一点点鲜红的血,由他那看来负伤的虎口处滴了下来。

这一阵交手,根本还没有结果,事实上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开头儿……

静虚老和尚凭着他四十余年所习的下盘功力,硬生生地把身子转了开来。休要小看了这一转之力,没有极深的内炁火候,鲜能为力。

看起来,向一陽一君这第一式出手是占了上风。

可是,对他本人来说却是惊险万状,决不能因一时占了上风而自居胜场。

相反的,他保持着警觉,一剑落下之后,就知道不十分妙,偌大的身体,像个陀螺,蓦地向外旋转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静虚老和尚发出了沙哑的一声怪叫:“哪里走?”

紧接着,右手挥出,缠绕在手腕的那串佛珠就像是一条乌黑的锁链子甩了出去,劈头盖脸地一式狠抽。

向一陽一君身形未经站定,即挥剑猛迎上去,只是慢了半步!

对于一旁观看的郭彤来说,正是他莫名其妙、看不懂的地方。

因为他实在看不懂,也就不知道向一陽一君那么凌厉的一剑,竟然未能与对方的那串佛珠所接触。

那串佛珠在老和尚的手里,就像一条伸缩自如的蛇,向一陽一君的剑,偏偏就在他那条闪动曲折的佛珠空隙里撩了过去。

一剑走空,情势顿时有所变化。

尽管向一陽一君那等武功、那等沉着,这一刹间竟也情不自禁地现出了慌张神色。

他巨大的身子,像是马失前蹄,霍地向前打了个踉跄。

值得警惕的,并非是他站立不稳,而是他有意闪避的一个姿态。

如此一来,果然使得他避开了对方的一击,龙眼般大小的一串佛珠劈头扫面而过—

—没有击中他的脸,仅只挂着了他的肩。

这一挂之力,不啻万钧!

那里像是着了狠狠的一记金鞭,或是猛厉的一棒。

向一陽一君忍不住吭了一声,身子倏地向外面旋了出去!

静虚老和尚把握着此一刻良机,第二次向前一踏步,说:“好孽障!”

不用说,对于向一陽一君这个人来说,他是恨透了,所以一经出手,那是绝不留情,而且必然其力万钧。

随着他出手的那串佛珠,他的左手,猛地向上一翻,吐气开声:“嘿!”这一掌用的是翻天掌式,直往向一陽一君前胸击了过去。

向一陽一君一招失手,险些丧命在对方万钧一击之下——他知道老和尚这一掌的厉害,那是无论如何当受不起的!

那么大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片云那么轻。

就在老和尚兜心一击的掌势之下,向一陽一君的身子陡然间升了起来。

漂亮极了。

老和尚这一式兜心掌,看上去真有挥手白云之势。随着老和尚挥出的掌势,向一陽一君的身子,足足飘出了两丈以外。

老和尚的掌出得妙!

向一陽一君躲闪得更妙!

由于向一陽一君的腾起,猝然间响起了一股噗噜噜的巨大声音。

旋风过处,神案上的两只红烛,顿时熄灭了一盏,光线因之暗了许多。

其时,向一陽一君偌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落身在正中那具“金身如来”的法像上。

他的一只手攀着金身如来脖颈,整个身子半倚坐在胖如来的肚腕上。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色惨变着,单手持珠,向着巨佛行礼道,“无量佛,无量佛,老衲无能,老衲无能,罪该万死!”

“哈哈!”向一陽一君纵声狂笑道,“怎么了,老和尚!佛祖已降罪于你了?”

“孽障,”老和尚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辱及佛祖,真正是罪孽深重了!”

向一陽一君冷冷地道:“罪孽深重……哼哼……我们看谁的罪重?谁该死!”

静虚上人怒叱一声,道:“孽障,你下来。”

向一陽一君道:“和尚你上来。”

老和尚怒冲冲地转了两个圈子,实在不敢擅越佛座,直急得频频叹息不已!

向一陽一君目睹及此,冷冷地道:“我们已交了一手,可以说不分胜负!”

老和尚立定脚步,道:“老衲已领教了你的太一陽一神功,不过尔尔。”

向一陽一君冷冷哂道:“某家也试过了老和尚你的澄波之术,以某家忖之,功力也不过七成罢了。”

老和尚咬牙道:“你若晚到半日,只怕你已丧命老衲之手。”

向一陽一君冷笑道:“我若早到半日,老和尚你只能坐以待毙,只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微微一顿,他爽朗地笑着,又道:“异数,异数,这不就是你们佛家所谓的异数么?”

他边说边拍着金身如来那光秃秃亮晶晶的面首,道:“老和尚,你皈依佛门数十年了,怎知事到临头,这个如来佛仍然救不了你这条命。你的命已经完了!”

静虚和尚冷笑道:“出家人只问因果,不论生死。”

“答得好,”向一陽一君道,“你们出家人常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老和尚你又种的是什么?”

静虚和尚怔了一下,低下眉头:“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金贞观,你这话就说对了,以你此等行径,你又种的是什么?”

向一陽一君朗声笑道:“我是只论恩怨,不问因果,我只知道你这和尚一陰一谋设陷,金某差一点为你所害,故此找你索命来了。”

“无量佛,”老和尚高宣了一声佛号,“尔食我肉,我啖汝血,生生世世,永结不休,即使你今日能致老衲于死命,只怕日后亦难逃别人毒手,嘿嘿……金贞观,你宜三思后行为妙!”

向一陽一君一哂,道:“老和尚,以你昔日声名,与今日立场,难道还要向某家讨命不成?”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上罩起了一片铁青,“老衲心怀慈悲,好心点化与你。

孽障,你哪里体会得老衲之孤诣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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