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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睡了俺的麦子

来源: 《躬耕》 作者: 李正贵 时间: 2014-08-13 阅读:

1

太阳不毒麦不长,过了夏至,小麦一天要死一条根,也才能一天一天成熟,等着开镰。

吴启六从麦棵里重新站起来时,还沉浸在释放后的快感里。他有一个习惯,是近两年才有的,也是村庄规划给闹的。原本祖祖辈辈都是各住各的场院,各拉各的屎,各干各的啥也方便,可村里突然要搞村庄规划,要建一个大的小区,像城里那样,把每家每户的场院都拆了,搬到小区的楼房里住。他一时没整明白这样有啥好处,但却想如此一来,住的是像城里人了,可那墙挨墙的,夜里咋能不整出点风声水起?一有点风吹草动,岂能瞒过左邻右舍?不光影响了别人,自己也没隐私可言,不是天天都在叫隐私权吗?感情城里人脸皮厚,不在乎这一点,你看大街上穿得少的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庄稼人?

这也不说,吴启六知道自己的病,放开了他也弄不出点风声水起来,不是他不想,做梦都想,不是为自己快乐,是觉得对不住女人周小麦,风声水起的年纪却干耗着。村庄是要规划,但还没有规划,村长马互动却不知犯了哪根神痉,首先把每家场院里的茅厕先拆了,在村中间本来演社戏或婚丧嫁娶搭棚摆酒席的场地上,建起一排大公共厕所,说是先让村民们适应适应集体生活,将来小区建好大伙住得近也好和平共处。马互动还以为是吃大锅饭哩?谁知公共厕所刚建好,果真还得到大伙的积极响应,太阳还没露脸,大伙便像当初看社戏吃酒席一样,从四面涌来,排着队问着好到这里释放。

第一早上, 吴启六也去了公共厕所,等了好一会儿才占到位,可在位上蹲定后,原本有些急不可忍的玩艺儿,就是不愿出来。是厕所里人来人往怕羞不成?费了好大劲儿,憋得脸红筋粗也无济于事。没办法,眼看后面等着释放的人还有不少,自己也不能死占位子不拉屎,悻悻地提上裤子走出来,径直向村外麦田跑去,好一阵释放。释放的过程中,马启六浑身充溢着说不出来的快感。从此,到自己家麦田释放快感,成了他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才早上六点多钟,阳光已经辣辣的烫。马启六用手背揩了一下额头,额头上汗津津的,换了另一只手再去揩时,那只手就定格在额头上没有下来。在他的麦田中,卧着一张伸向天空的大嘴。吴启六走下麦田,蹚过麦棵,来到那张大嘴面前。麦子已经被压倒一大片,中间部分夯夯实实贴在土地上,脱落的麦粒鼓着浑圆的身体,躺在泛黄的麦秸上还闪着骚动的光泽;嘴唇边的麦子,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匍匐,似乎再现着当时情景的疯狂。狼崽子祸害的哩。马启六想想又不可能,自从父亲那一辈人之后,再也没有听说有人见过狼了,狼在塬上已经消失了几十年,再说,狼也不能把麦子祸害成这个形状,畜生也有畜生的痕迹。不是畜生祸害的,剩下来就不用说了。

日他娘。吴启六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原来是有人在自己的田里打麦窝子。

这个季节,铺天盖地的麦子,随处都可隐身,随处都可疯狂一把,但让人费解的是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咋偏偏就选中了自己的麦田呢?更不能容忍的是旱了多久,疯狂一下至于压倒这么一大片麦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还是咋的?作孽哩,畜生不如。本来释放带来的快感早已烟消云散。吴启六站在麦田里,把那对不知名的狗男女,从奶奶一直恭维到他们自身,主题一律下半身化,主要目标是针对那个女人,沟大了唤个人从塬上拉车黄土回来填上,省得祸人哩!等俺遇着了非抓你现原形。骂够了,骂畅快了,吴启六就不再心疼那一片麦子了,认为那对狗男女现在躲在哪里,耳朵肯发烧。自己损失的麦子被骂挣回来了,并没有吃多少亏。心里不再恼火,就走上麦田,回家吃早饭,这个时候,女人周小麦八成烙好了葱油薄馍,等他回家享用哩。但是,让吴启六没有想到的是,女人周小麦还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睡觉,闭着眼睛长睫毛扑棱棱地竖在一张白粉脸上,像歇着两只蝴蝶,在窗外的阳光映衬中,整张脸也显得掐之欲滴,且露着笑意,伸展着无尽的满足。可吴启六分明记得早上他去麦田时,周小麦已经在场院里洗脸,这个时候咋会又睡下了呢?厨房里瓢不动锅不响,想想他还是没叫醒她,轻轻退了出来。自己不能给女人满足,就让她在梦里多满足一会儿吧。
2

周小麦在没有和吴启六结婚之前,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坯子,是包括周启六在内,村里已婚未婚男人们心中的一块肉,别看表面上个个声色不露,其实哪个夜黑里梦中不和她翻江倒海过几回?村里许多男人黄皮寡瘦,跟这有撇不清的关系。吴启六在村里虽然长得不算冒尖,但也归不到下等那一类,是相貌不好不孬夹在中间的那一种。按说周小麦有点屈,但为啥周小麦偏偏就嫁了他呢?当然凡事都有个缘由。

当初,吴启六在全村买了第一台拖拉机回来,又赶上家家户户手里都攥着票子,比着劲地翻修房子,拆了土坯茅屋,建红砖水泥平房,因为全村只有吴启六一台拖拉机,活儿自然很忙,常常去县城里拉水泥、钢筋。那时,周小麦家的杏子熟了,天天要去县城卖杏子,刚开始本来是骑着自行车去,有一次卖完杏子回来时,自行车不争气爆了胎,她只好一路推着往回走。要搁平常的话,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十来里的路走回来也不是太吃力的事,但自行车一旦爆了胎,要想推起来,那就如拖死狗一样了。回来的路还没走三分之一,已经累得粉脸涨红,粗气连喘,歇了好几阵儿。抬头看看,离有补车胎的地方还有几里地。周小麦火得都想把自行车往路边一丢,不要了,但回去又怕爹拿牛鞭子抽她,再说明天还要卖杏子,还要用自行车。也就是这个时候,吴启六从县城拉水泥回来,二话没说把周小麦的自行车、杏筐往拖拉机上一扔,又让周小麦坐到副驾驶座上,开到修车的地方,把自行车胎补了,然后又一块儿坐着拖拉机回来。

周小麦的自行车修好了,但从第二天起,她就没有再用过它。每天早上周小麦把杏子搬到路边,由吴启六连人一块捎进城里。卖完杏子,周小麦会到和吴启六约好的地方,坐他的拖拉机回来。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心里便生出一点哪个啥来,也不计较长得美与丑了。赶巧有那么一回,吴启六的拖拉机也坏了,在农机站修到太阳两坠,等得周小麦想走又放心不下,怕吴启六来找不到自己着急,那时又不像现在,手机还没有土鸡值钱,没法联系,只能干等。等到把吴启六等来,天已大黑,公路上人车都少了,下到村路上,连鸟都没见着,更别说人。忽然,周小麦说,你停下。

吴启六问,弄啥哩?

周小麦说,停下。

吴启六停了。

周小麦也不说话,钻出驾驶室,几步就跨到路边的麦田里,急急地蹲下去,似乎要把攒了一大天,又无机会释放的水份一次性从身体内释放干净……

听着麦棵里欢唱的声音,吴启六一下掉进了幻觉里。

你弄啥?弄啥?弄……哎——

周小麦还没有站起身,就被一团火包围了。虽然两个人都是青梅涩杏第一次,但做起来一点也不生,轻车熟路得很,可惜了身下那一片麦子。

回到现实中,吴启六一下慌了,仿佛周小麦她爹的牛鞭子就在头上呼啸。对不住,对不住,小麦,是俺一时糊涂。嘴里说着,就往起身爬,却被周小麦一下拽住衣领。

对不住咋中哩?周小麦说话时眼睛睁也没睁。都怪俺冲动,小麦,你别说出去中不中?俺给你做牛做马。吴启六脸上汗都下来了。

俺现在就要你做牛做马。周小麦搂着他的脖子翻了上来。

等到吴启六明白周小麦的意思时,立即心花怒放地开始了又一次糟蹋麦子的战斗。

拖拉机一直没有熄火,车灯的两根光柱肆无忌惮地刺向夜色。两个人重新坐到驾驶室里,周小麦一直低着头,吴启六心里又毛了,她爹的牛鞭干仿佛又在头上呼啸起来。小麦,俺赔偿你吧,你说要啥哩?吴启六忐忑地说。

提亲。周小麦依然低着头。

中!吴启六一阵狂喜,脚下一踏油门。

第二天,吴启六的爹娘托了媒人到周小麦家提亲,还没等周小麦的爹娘说话,周小麦拦在头前就把话应承下来,弄得爹娘很掉面子,可又说不出啥。女大当嫁,父母又不能跟她生活一辈子,女儿看上的人,做爹娘的只好认份,但私下里,还是猜测女儿背后和周启六肯定有故事。
到了年底,吴启六办了喜酒,把周小麦娶过门。

娶了十里八村的头号美人,吴启六时常还为当初的举动骄傲,人前人后腰杆挺得直直的,明白村里那些男人们虽是一脸不屑,但看得出来,眼神后面明显藏着羡慕嫉妒恨,脸便也扬起更高。

俗话说人无十全,树无九杈,是有些道理。到了第二年麦子刚泛黄,赶上一个风雨天,吴启六开着拖拉机从县城回来,车轮一打滑,翻到坡下,等到人们把他从驾驶室里救出来,送到医院躺了三天三夜没睁眼,都以为没指望了,他却又醒了过来,且醒过来就能大吃大喝,能下地蹦跳,和常人无异,就和周小麦暗地庆幸捡回一条命。虽然是捡回一条命,但也落下了毛病,白天一点瞌睡没有,可太阳一点地,就困意袭身,非睡不可,并且一睡就要到第二天放亮,中间打雷也不醒。有几回周小麦扳过他想弄点事儿,但回回都不成功,情急之下两个人把事情改在白天做,关上院门,极尽合作,还是麻绳做旗杆,软塌塌起不来。吴启六就纳闷,没伤没病,摔一下咋把功能就摔没了呢?便去了几趟医院,医院也查不出啥问题,改吃偏方,花去不少钱,还是没效果,最后只得放弃了。把个十里八村人尖子弄回来,却荒废在那里,吴启六心里存着老大的愧疚,人前人后腰杆也弯了不少。好在周小麦也没说啥,埋头过日子,可她越是这样,吴启六心里就越过意不去,闷得常常抽闷烟。

3

周小麦从屋里出来,脸上还笑眯眯的,猛一看见坐在场院里抽闷烟的吴启六,立即收了笑,拐到厨房里去,弄出面盆的声响。

吴启六本来想等周小麦醒了,跟她说麦田被人打窝子的事,糟蹋不少麦子呢,可看到周小麦时,想想又忍住没说。

再到第二天天放亮,吴启六准时醒来时,却看见周小麦不在床上,起来看场院里也没有,心想可能去公共厕所了吧?也没多在意,趿着一双拖鞋就往院外去,差点撞着从外面进来的周小麦。

慌啥哩?周小麦先是一惊,接着问。

吴启六扬扬手里的手纸,看一眼周小麦,头发蓬乱的不成样子,心说自己的女人啥时也不讲究了?步子却没停。

吃啥哩?周小麦在后面问。

吃啥都中。吴启六心不在此地回了一句。

可是,还没等吴启六走到自己的麦田,却被村长马互动的女人王枝枝拦住了。

王枝枝手里掐一把野麦穗,横在吴启六面前。

早哩。吴启六说。

麦子都让草吃了,趁早看看,越看越烦心。

你家互动是村长,还在乎这点麦子?互动也是,大早上也不搂枝枝睡觉,让枝枝出来烦心。

王枝枝听了,立即笑得花枝乱颤,俺家互动能缺女人搂?全村还不是想搂谁搂谁,对了,你家小麦跟互动搂过吗?赶明也让互动搂搂,互动耕田可有一套了,不像你耕了这么多年,连棵麦苗都没长出来,要是交给互动,保证不出半年就让周小麦下蛋,到时怕是你家小麦一得劲,美气得撵都撵不开哩!

吴启六心说,这女人也太撒漫,大早上尽揭人家短处,便绕身想离开。俺这是响应计生好政策,不为国家添累赘。

王枝枝笑得更是浑身肉动,一把拽住吴启六说,怕是你不中用,让俺验验检验!

吴启六没提防,竟一下真被王枝枝在下身抓了一把,一疼一惊,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同时,王枝枝也被带趴下,胸口的两砣肉实实地压到他的身上,吓得他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忽然感觉下身似乎有了反应,裤裆凸起一大块。

一泡屎还能把你龟儿子憋死哩?王枝枝拍着身上的尘土,带几分女人特有的怨恚说。

吴启六头也没回,小跑到自己的麦田,一看,差点把肺气炸了。在昨天那一处麦窝子不远,又出现了一个新麦窝子,并且麦子倒伏的程度更加疯狂。

不是吃粮食的畜生,专拣俺的麦子睡!骂完一声,褪下裤子蹲到麦棵里,但无论怎么释放,都找不到一点固有的快感来。
吴启六愤愤地回到家,到屋里却看见周小麦上身穿着衣服,下身光光的在换内裤,虽然不明白她早上起来时咋没换?但是看到她正对着自己的两片白肉,一下想起王枝枝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身上一热,从后面把周小麦扑到床上。周小麦奇怪地看着他,任他在身上折腾,大约折腾了一刻钟的功夫,还是没弄成事儿。吴启六身子一歪,沮丧地倒在一边。周小麦顿了一顿,还是翻身把他搂在怀里,想给他一点安慰。

过了一会儿,吴启六说,麦田被人打了麦窝子,糟蹋不少麦子哩。

周小麦应了一声,噢。

吴启六又说,半夜黑里叫醒俺,俺去逮那两个畜生。

周小麦没吭声。

吴启六起身拿过周小麦缝衣服针,用力插在床靠上说,俺不醒,就用这个。

周小麦小声回答,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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