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爱情有多美(4)

　　“我不会放弃你的，”许阁说得咬牙切齿。“为什么？”我诧异。
　　“刚才看到他保护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心疼，多在乎你。”许阁轻蔑地看了靳辰一眼，“你以为有钱人家的门槛是那么好进的吗？”
　　“我喜欢他从未计较他的背景，倒是你，你觉得呢？”
　　我突然觉得许阁变得面目可憎。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唐糖这个小妮子，她在医院里居然都为我筹谋了一切。此时我们四个人站在那里，幸福的味道都掩盖了消毒水的气味。
　　突然楼道里到处是慌乱的脚步声，龚逸勋急忙出去看。不一会儿他急匆匆地回来了，他看着唐糖，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唐糖慌着问。
　　“阿娇她跳楼自杀了！”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看着阿娇的遗书，看着她床头早已凋零的百合，我们都痛彻心扉。当爱情初来时如鲜花般美好，可是总有无情的风雨，阿娇的男友终因她的病弃她而去。
　　我们都沉默了。
　　出了医院的门，我仰望星空，其实是想让自己的泪再流回去。
　　靳辰拉着我的手，一股暖流传遍我的全身。这是我做夜间主播以来，一直渴望的事情，在寂静的夜有爱人牵着我的手，不再孤独与寂寞。我对靳辰说，谢谢你，我们的爱是自由的，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请告诉我，我会放手。
　　我自以为潇洒地说了当初许阁的词，我怕他因为我的背景而错看了我。
　　多美，我想我应该向你解释，我不是花花公子，我对你的爱是认真的……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玩玩而已，靳辰希望我和他的父母见面，这让我惊喜不已。
　　那一天我听唐糖的话，精致而不造作地打扮了自己，在靳辰的眸子里我看到了自己，突然发现我是如此美丽。靳辰笑着说，我妈妈是一个爱嫉妒的女人。
　　可是那一天靳辰失望极了，他的父母都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没有赴约。对不起，他将我拥入怀里。他的眸子变得黯淡，他如同大多数的富家子一样，父母能够给他们的，只有钱！
　　五、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转而又是一个夏天，唐糖因为阿娇的去世一直不能释怀。
　　在阿娇去世的前一晚，她曾找过唐糖，她对她说了自己的痛苦和无奈。因为自己的病把整个家庭都给拖垮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没有病。当遇到他时，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当爱情过了最初的美好，一切问题都随之而来。她的病成为他攻击自己的利器，这个将她带入天堂的男人又无情地将她推入了地狱。
　　那么龚逸勋呢？日渐冷淡的他让唐糖异常忐忑。那一天唐糖的父母来看她，唐糖约了龚逸勋一起吃饭。席间相谈甚好，当唐糖的母亲提到女儿身体不好，暂时不适宜怀孕的时候，龚逸勋突然站了起来，什么？！不能怀孕？！唐糖说当时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不在乎其他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甩手走了出去。也许这是他等待已久的借口。
　　现实的残酷让人不忍直视，每天的吃药，偶尔的发作，身体的虚弱，未来的渺茫，大概让这个曾经山盟海誓的小伙子厌倦了，害怕了，动摇了，退缩了。
　　那一段时间是唐糖最痛苦低落的时候，我和靳辰总是陪着她去参加户外活动，跋山涉水，在大自然中寻找快乐。
　　参加户外群体活动的朋友们经常聚餐。在一次聚餐时，一个小伙子将一根登山杖送给唐糖并勇敢地表白，那一刻我们看到了唐糖久违的笑脸。只是这一次我们约定，对唐糖的病绝口不提。
　　许阁对我的骚扰我没有告诉靳辰。我不是个拖拉的人，我认为分开了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所以我总是挂掉许阁的电话。
　　那一晚在街角的咖啡厅，他等到了我。他看起来很有品位，不时有女顾客偷瞄他两眼。对于这一点他相当得意。
　　“过了这么久，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习惯这里的味道。”他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忧郁。
　　“那时候的每一个深夜，我们都来这里，一进门咖啡的香味就让我们陶醉，你总这样说。”看我不说话，他依旧试图打动我，“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时候的我才是最快乐的。”
　　“你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知道吗？”我故意问他。
　　“我已经是导演了，我有自己的事业，这也许和她有关，可是她满足不了我对爱情的渴望。”“然后呢？”我气愤填膺。
　　“多美，我很痛苦，我忘不掉你，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我想象的要深。我现在什么都有了，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可是我不快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把头发抓得乱乱的。
　　逃也似的离开那里，才发现靳辰已经有两天没有联系我了。拨通靳辰的电话，里面传来一声甜甜的女声：“喂？”我看看表凌晨一点半。
　　唐糖的男朋友叫田野，如他的名字一样，他酷爱户外运动。他是一位工业设计师，有着丰厚的薪水和充裕的时间，最主要的是他很独立，思维开阔，这让他们的爱情更理想化。
　　因为不知道唐糖的病，两个人的交往也就没有了不平等。
　　没有多久田野就向唐糖求婚了，当唐糖激动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正面对涟漪和靳辰焦头烂额。
　　涟漪是靳辰的前任，没有人想到她会回来，可她确实回来了，站在我和靳辰中间，仿若我是一个第三者。
　　见到涟漪的第一面，我惊呆了，随即明白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我们长得有点儿像，至少笑起来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别人的替身，却还幸福得忘乎所以。
　　那几天我的人生彻底被颠覆，家里所有靳辰送的东西都被丢弃。他解释过他们已经分手了，却解释不了为什么留着那枚硬币；他解释得了为什么那晚是涟漪接了他的电话，却解释不了涟漪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不再离去。
　　我受到的重创还远不止这些，在我的人生里处处充满谎言。在一次翻阅田野户外群的相册时，我居然发现台长和小屋亲密地搂在一起的照片。我以为他们是私底下游玩最不堪是偷情，而田野的答案更让我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是夫妻！
　　天哪！我的第一反应完全是傻掉了。台长在乡下带孩子的老婆就是每天在我身边的小屋？当我抱怨台长骚扰我的时候，抱怨加班，抱怨薪水低，甚至有想要跳槽的想法讲给小屋听的时候，她会如何？而我又是他们两个多么可笑的谈资。
　　更可悲的是我还要硬着头皮去工作，被动地成为了生活的演员。我对他们强颜欢笑，我也要戴着面具生活。看着小屋对我一笑，我的脸僵硬而又机械地回报以微笑，听着他们讨论乡下的老婆如何粗俗，自己的老公如何没有情调，不知情的同事们热烈的响应，我如同观看电视剧一般，只是不再期望下集。
　　可是这些又是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有些谎言是迫不得已呢？唐糖看着我，我想到了田野。
　　人有些时候是需要糊涂的吗？
　　我总是走神。一个女大学生说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她在宿舍受排挤在班级受歧视，后来系主任在一次活动中偶然发现了自己，于是他送她衣服，给她零用钱，直到最后她依赖他，他占有她，她用自己的青春、身体赢得了表面的尊重，却丢掉了自己的灵魂，她是多么矛盾。
　　可是我却以为是她和男朋友闹矛盾，我甚至还在演播室里劝说他们在一起。
　　我被停职了，可是我的心麻木了，除了靳辰，没有什么能够真正伤害我。我一无所有，如同刚来这座城市一般。
　　出了地铁站的门，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希望再捡到一枚硬币。是的，伤害我至深的这份感情，我从未后悔。
　　我的失恋对于许阁来说，也许是个机会。回到家里，许阁已经等在门外了。他买了一堆吃的东西。像以前一样，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他摇着头把东西都塞进去，然后挽起袖子，在厨房里一阵忙活，一会儿一桌丰盛的晚餐就上桌了。他勾起了手指头试图来刮我的鼻梁，然后再揉乱我的头发，嗔怪着说，你这个懒丫头。然而我躲开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物，时空转换，你我今时不同往日了。
　　许阁的电话响起，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到隔壁房间满嘴谎言，我冷笑，这又是何必。
　　如果知道是靳辰而非唐糖，那我一定不会去开门的。我知道，我可以体会得到你看到许阁时的想法。你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相信自己的内心。
　　看着靳辰决绝而去，我绝望地冲着许阁大喊，你走啊！去追逐你的锦衣玉食！你的事业前程！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人心真是奇怪，明明是一样的事情，心意不在了，做得再多都是徒劳。
　　我总以为给彼此一些时间是对的，然而我错了，时间是魔术师，它总会出其不意改变很多东西。
　　那一天也许如同地铁站里拾起硬币的那一天是一样的，都是注定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我是不想出门的，许阁拉着我，他近乎哀求。
　　“多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购物的时候，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着她刷卡的时候，我的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想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她购物为她刷卡，看着她穿着新衣在我面前转着圈问我好不好看？而这个女人非你莫属。”
　　他流着泪看着我说着这样的话，请让我这样做一次，了无遗憾。
　　我们并肩走在商场，他笑得灿烂极了，如同捡了宝贝一样。他非要求我选一件高档女装。
　　“以前我们从这个门前经过的时候，你总是不屑地说不喜欢浮夸的东西，其实这才是你最宝贵的地方。你真诚善良不虚荣，多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好好爱你。”
　　试衣间外许阁说得如此动容，试衣间内的我却无比哀愁，而这哀愁与许阁无关。
　　站在落地镜前，微微一笑，我是如此动人。浅金色的抹胸裙把我衬托得娴淑典雅，许阁高兴地说，就是它了。他如他所愿的一样，拿着皮包跟着导购小姐潇洒地刷卡结账。
　　我转过身去，我为什么要转过身去？是的，我感觉得到，当我和靳辰四目相对，我们的眼睛里除了惊讶就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