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和木匠

　　妇人和木匠
　　民国初年，浙南山区有一家农户，这家人家虽然家境并不宽裕，但为着渐渐长大 的儿子将来能娶上一房称心的媳妇，一家人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了好多年，慢慢凑了 一笔钱，准备把草房翻成瓦房。
　　来这户人家做生活的泥水匠和木匠，都是远道而来的外乡人，夫妇俩特别厚道， 对这些外乡而来的匠人敬如上宾。特别是女主人，总是尽力把每顿饭菜做得十分可口 ，而自己宁可吃粗粮。
　　有一天，妇人偶然从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木匠口中听到，这个木匠特别喜欢吃“ 虾仁豆腐”这道菜。这儿是山区，豆腐虽有，但鱼虾不多，妇人就托人从几十里外的 集市上花高价买来活虾，再一只只剥掉壳，取出仁，佐以豆腐，做出了“虾仁豆腐” 这道菜。
　　鲜美的虾仁豆腐端上桌，木匠吃得很开心，于是妇人就日日想法做上这一道菜。 后来听说木匠牙不好，她又翻花样，把虾仁剁碎蒸熟后拌以豆腐。
　　木匠开始吃得很有味，吃多了，渐渐就觉得味道也不过如此，再吃下去，就觉得 这味道简直讨厌了。于是，木匠就猜想：这虾子，肯定是妇人贪便宜买来的。他不好 明说，而妇人又木讷，所以仍是顿顿豆腐虾仁伺候。
　　木匠渐渐由怨生怒，活快完工的时候，他用木头做了个会转动的小玩意儿，趁人 不备，在房梁上端挖了个小洞，把那玩艺儿塞在洞里，算是和这家吝啬的妇人开个玩 笑，报复一下。
　　这小玩意儿碰到风就会发出一种怪声音，妇人有头痛病，晚上常常睡不着觉，半 夜里听到房上“嘘嘘嘘”的怪声，时断时续，就疑心是鬼叫。白天供了香烧了纸，晚 上还是断不了“嘘嘘嘘”声，房门一开，那响声就更大了。
　　妇人被吓出了病。造了房，还欠了债，哪有多余的钱买药治病呢？终于，渐渐病 重身亡妇人闭眼的那天，正好那个木匠路过此地，听到这家屋里传出吊孝似的哭声， 有些奇怪，就走了进去。
　　邻人告诉木匠，造好房后，妇人在屋里就一直听到鬼叫，大概是风水不好吧。
　　妇人的儿子哭着对木匠说：“当初造房子，娘历经千辛万苦，大小粗活、累活都 沾手，替你们做饭菜，总是把最好的端上桌，自己却背着我们吃糠菜团。听说你牙齿 不好，喜欢吃虾仁豆腐，娘天天鸡没叫就出门，跑到十里路外的亲戚家，等捕鱼人从 船上送来新鲜活虾。有一次为赶路，差一点跌到山岩下。最后一次剥虾壳时不小心， 虾大戟戳进她指甲里，后来发炎化脓，烂了开来，直到去世时都没好……”
　　妇人的儿子一边哭一边说：“我娘一向为人心善如菩萨，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啊！ ”
　　木匠听罢妇人儿子的哭诉，顿时如五雷轰顶。待清醒过来，仔细看了躺在板床上 已成冤魂的妇人，发现妇人的右手拇指灰暗如泥，已肿成芋头大，不禁仰面长号，跪 地不起。
　　回去后，木匠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用平素干活的锯子锯掉了自己一截手 指，然后告别木匠生涯，隐居山中寺院，当了一个出家人，每天晨钟暮鼓诵经，超度 妇人亡灵，直到老死。
　　格言启示：
　　“一报还一报，在中国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思想，且影响绝不可以小看。善以善 报者叫“报答”，恶以恶报者叫“报应”，以怨报德者叫“小人”，而以德报怨者叫 “宽容”。如此看来，上述作品中的“木匠”实际上就是一个小人，他以小人之心忖 君子之腹，间接地害死了善良的妇人。他之所以无名无姓，我想恐怕还是一个类型， 即社会上像这样的小人还不在少数。但愿这种人幡然悔悟，最后也能有向善之心。
　　对于可耻行为的追悔，是对生命的拯救。
　　（秦笑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