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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3 志第3 历下(4)

冲之又改章法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闰。臣法兴议:夫日有缓急,故斗有 阔狭,古人制章,立为中格,年积十九,常有七闰,晷或虚盈,此不可革。冲之削 闰坏章,倍减余数,则一百三十九年二月,于四分之科,顿少一日;七千四百二十 九年,辄失一闰。夫日少则先时,闰失则事悖。窃闻时以作事,事以厚生,以此乃 生人之大本,历数之所先,愚恐非冲之浅虑妄可穿凿。

冲之又命上元日度发自虚一,云虚为北方列宿之中。臣法兴议:冲之既云冬至 岁差,又谓虚为北中,舍形责影,未足为迷。何者?凡在天非日不明,居地以斗而 辨。借令冬至在虚,则黄道弥远,东北当为黄钟之宫,室壁应属玄枵之位,虚宿岂 得复为北中乎?曲使分至屡迁,而星次不改,招摇易绳,而律吕仍往,则七政不以 玑衡致齐,建时亦非摄提所纪,不知五行何居,六属安托?

冲之又令上元年在甲子。臣法兴议:夫置元设纪,各有所尚,或据文于图谶, 或取效于当时。冲之云,“群氏纠纷,莫审其会”。昔《黄帝》辛卯,日月不过; 《颛顼》乙卯,四时不忒;《景初》壬辰,晦无差光;《元嘉》庚辰,朔无错景, 岂非承天者乎!冲之苟存甲子,可谓为合以求天也。

冲之又令日月五纬,一交一 会迟疾,悉以上元为始。臣法兴议:夫一交一 会之元,则食 既可求,迟疾之际,非凡夫所测。昔贾逵略见其差,刘洪觕著其术。至于疏密之数, 莫究其极。且五纬所居,有时盈缩,即如岁星在轸,见超七辰,术家既追算以会今, 则往之与来,断可知矣。《景初》所以纪首置差,《元嘉》兼又各设后元者,其并 省功于实用,不虚推以为烦也。冲之既违天于改易,又设法以遂情,愚谓此治历之 大过也。

臣法兴议:日有八行,各成一道,月有一道,离为九行,左一交一 右疾,倍半相违, 其一终之理,日数宜同。冲之通周与会周相觉九千四十,其阴阳七十九周有奇,迟 疾不及一匝。此则当缩反盈,应损更益。

冲之随法兴所难辩折之曰:

臣少锐愚尚,专功数术,搜练古今,博采沈奥,唐篇夏典,莫不揆量,周正汉 朔,咸加该验。罄策筹之思,究疏密之辨。至若立圆旧误,张衡述而弗改;汉时斛 铭,刘歆诡谬其数,此则算氏之剧疵也。《乾象》之弦望定数,《景初》之一交一 度周 日,匪谓测候不精,遂乃乘除翻谬,斯又历家之甚失也。及郑玄、阚泽、王蕃、刘 徽,并综数艺,而每多疏舛。臣昔以暇日,撰正众谬,理据炳然,易可详密,此臣 以俯信偏识,不虚推古人者也。按何承天历,二至先天,闰移一月,五星见伏,或 违四旬,列差妄设,当益反损,皆前术之乖远,臣历所改定也。既沿波以讨其源, 删滞以暢其要,能使躔次上通,晷管下合,反以讥诋,不其惜乎!寻法兴所议六条, 并不造理难之关楗。谨陈其目。

其一,日度岁差,前法所略,臣据经史辨正此数,而法兴设难,征引《诗》 《书》,三事皆谬。其二,臣校晷景,改旧章法,法兴立难,不能有诘,直云“恐 非浅虑,所可穿凿”。其三,次改方移,臣无此法,求术意误,横生嫌贬。其四, 历上元年甲子,术体明整,则苟合可疑。其五,臣其历七曜,咸始上元,无隙可乘, 复云“非凡夫所测”。其六,迟疾阴阳,法兴所未解,误谓两率日数宜同。凡此众 条,或援谬目讥,或空加抑绝,未闻折正之谈,厌心之论也。谨随诘洗释,依源征 对。仰照天晖,敢罄管穴。

法兴议曰:“夫二至发敛,南北之极,日有恆度,而宿无改位。故古历冬至, 皆在建星”。冲之曰:周汉之际,畴人丧业,曲技竞设,图纬实繁,或借号帝王以 崇其大,或假名圣贤以神其说。是以谶记多虚,桓谭知其矫妄;古历舛杂,杜预疑 其非直。按《五纪论》黄帝历有四法,颛顼、夏、周并有二术,诡异纷然,则孰识 其正,此古历可疑之据一也。夏历七曜西行,特违众法,刘向以为后人所造,此可 疑之据二也。殷历日法九百四十,而《乾凿度》云殷历以八十一为日法。若《易纬》 非差,殷历必妄,此可疑之据三也。《颛顼》历元,岁在乙卯,而《命历序》云: “此术设元,岁在甲寅。”此可疑之据四也。《春秋》书食有日朔者凡二十六,其 所据历,非周则鲁。以周历考之,检其朔日,失二十五,鲁历校之,又失十三。二 历并乖,则必有一伪,此可疑之据五也。古之六术,并同《四分》,《四分》之法, 久则后天。以食检之,经三百年,辄差一日。古历课今,其甚疏者,朔后天过二日 有余。以此推之,古术之作,皆在汉初周末,理不得远。且却校《春秋》,朔并先 天,此则非三代以前之明征矣,此可疑之据六也。寻《律历志》,前汉冬至日在斗 牛之际,度在建星,其势相邻,自非帝者有造,则仪漏或阙,岂能穷密尽微,纤毫 不失。建星之说,未足证矣。

法兴议曰:“战国横骛,史官丧纪,爰及汉初,格候莫审,后杂觇知在南斗二 十二度,元和所用,即与古历相符也。逮至景初,终无毫忒。”冲之曰:古术讹杂, 其详阙闻,乙卯之历,秦代所用,必有效于当时,故其言可征也。汉武改创,检课 详备,正仪审漏,事在前史,测星辨度,理无乖远。今议者所是不实见,所非徒为 虚妄,辨彼骇此,既非通谈,运今背古,所诬诚多,偏据一说,未若兼今之为长也。 《景初》之法,实错五纬,今则在冲口,至曩已移日。盖略治朔望,无事检候,是 以晷漏昏明,并即《元和》,二分异景,尚不知革,日度微差,宜其谬矣。

法兴议曰:“《书》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直以月推四仲,则中宿常在 卫阳,羲、和所以正时,取其万代不易也。冲之以为唐代冬至,日在今宿之左五十 许度,遂虚加度分,空撤天路。”冲之曰:《书》以上四星昏中审分至者,据人君 南面而言也。且南北之正,其详易准,流见之势,中天为极。先儒注述,其义佥同, 而法兴以为《书》说四星,皆在卫阳之位,自在巳地,进失向方,退非始见,迂回 经文,以就所执,违训诡情,此则甚矣。舍午称巳,午上非无星也。必据中宿,余 宿岂复不足以正时。若谓举中语兼七列者,觜参尚隐,则不得言,昴星虽见,当云 伏矣,奎娄已见,复不得言伏见囗囗不得以为辞,则名将何附。若中宿之通非允, 当实谨检经旨,直云星昴,不自卫阳,卫阳无自显之义,此谈何因而立。苟理无所 依,则可愚辞成说,曾泉、桑野,皆为明证,分至之辨,竟在何日,循复再三,窃 深叹息。

法兴议曰:“其置法所在,近违半次,则四十五年九月率移一度。”冲之曰: 《元和》日度,法兴所是,唯征古历在建星,以今考之,臣法冬至亦在此宿,斗二 十二了无显证,而虚贬臣历乖差半次,此愚情之所骇也。又年数之余有十一月,而 议云九月,涉数每乖,皆此类也。月盈则食,必在日冲,以检日则宿度可辨,请据 效以课疏密。按太史注记,元嘉十三年十二月十六日中夜月蚀尽,在鬼四度,以冲 计之,日当在牛六。依法兴议:“在女七”。又十四年五月十五日丁夜月蚀尽,在 斗二十六度,以冲计之,日当在井三十,依法兴议曰:“日在柳二。”又二十八年 八月十五日丁夜月蚀,在奎十一度,以冲计之,日当在角二;依法兴议曰:“日在 角十二。”又大明三年九月十五日乙夜月蚀尽,在胃宿之末,以冲计之,日当在氐 十二;依法兴议曰:“日在心二。”凡此四蚀,皆与臣法符同,纤毫不爽,而法兴 所据,顿差十度,违冲移宿,显然易睹。故知天数渐差,则当式遵以为典,事验昭 晰,岂得信古而疑今。

法兴议曰:“在《诗》‘七月流火’,此夏正建申之时也。‘定之方中’,又 小雪之节也。若冬至审差,则豳公火流,晷长一尺五寸,楚宫之作,昼漏五十三刻, 此诡之甚也。”冲之曰:臣按此议三条皆谬。《诗》称流火,盖略举西移之中,以 为惊寒之候。流之为言,非始动之辞也。就如始说,冬至日度在斗二十二,则火星 之中,当在大暑之前,岂邻建申之限。此专自攻纠,非谓矫失。《夏小正》:“五 月昏,大火中。”此复在卫阳之地乎?又谓臣所立法,楚宫之作,在九月初。按 《诗》传笺皆谓定之方中者,室辟昏中,形四方也。然则中天之正,当在室之八度。 臣历推之,元年立冬后四日,此度昏中,乃处十月之初,又非寒露之日也。议者之 意,盖误以周世为尧时,度差五十,故致此谬。小雪之节,自信之谈,非有明文可 据也。

法兴议曰:“仲尼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 就如冲之所误,则星无定次,卦有差方,名号之正,古今必殊,典诰之音,时不通 轨。尧之开、闭,今成建、除,今之寿星,乃周之鹑尾也。即时东壁,已非玄武, 轸星顿属苍龙,诬天背经,乃至于此。”冲之曰:臣以为辰极居中,而列曜贞观, 群像殊体,而阴阳区别,故羽介咸陈,则水火有位,苍素齐设,则东西可准,非以 日之所在,定其名号也。何以明之?夫阳爻初九,气始正北,玄武七列,虚当子位。 若圆仪辨方,以日为主,冬至所舍,当在玄枵;而今之南极,乃处东维,违体失中, 其义何附。若南北以冬夏禀称,则卯酉以生杀定号,岂得春躔义方,秋丽仁域,名 舛理乖,若此之反哉!因兹以言,因知天以列宿分方,而不在于四时,景纬环序, 日不独守故辙矣。至于中星见伏,记籍每以审时者,盖以历数难详,而天验易显, 各据一代所合,以为简易之政也。亦犹夏礼未通商典,《濩》容岂袭《韶》节,诚 天人之道同差,则艺之兴,因代而推移矣。月位称建,谅以气之所本,名随实著, 非谓斗杓所指。近校汉时,已差半次,审斗节时,其效安在。或义非经训,依以成 说,将纬候多诡,伪辞间设乎?次随方名,义合宿体。分至虽迁,而厥位不改,岂 谓龙火贸处,金水乱列,名号乖殊之讥,抑未详究。至如壁非玄武,轸属苍龙,瞻 度察晷,实效咸然。《元嘉历法》,寿星之初,亦在翼限,参校晋注,显验甚众。 天数差移,百有余载,议者诚能驰辞骋辩,令南极非冬至,望不在冲,则此谈乃可 守耳。若使日迁次留,则无事屡嫌,乃臣历之良证,非难者所宜列也。寻臣所执, 必据经史,远考唐典,近征汉籍,谶记碎言,不敢依述,窃谓循经之论也。月蚀检 日度,事验昭著,史注详论,文存禁阁,斯又稽天之说也。《尧典》四星,并在卫 阳,今之日度,远淮元和,诬背之诮,实此之谓。

法兴议曰:“夫日有缓急,故斗有阔狭,古人制章,立为中格,年积十九,常 有七闰,晷或盈虚,此不可革。冲之削闰坏章,倍减余数,则一百三十九年二月, 于四分之科,顿少一日;七千四百二十九年,辄失一闰。夫日少则先时,闰失则事 悖。窃闻时以作事,事以厚生,此乃生民之所本,历数之所先。愚恐非冲之浅虑, 妄可穿凿。”冲之曰:按《后汉书》及《乾象说》,《四分历法》,虽分章设篰创 自元和,而晷仪众数定于嘉平三年。《四分志》,立冬中影长一丈,立春中影九尺 六寸。寻冬至南极,日晷最长,二气去至,日数既同,则中影应等,而前长后短, 顿差四寸,此历景冬至后天之验也。二气中影,日差九分半弱,进退均调,略无盈 缩。以率计之,二气各退二日十二刻,则晷影之数,立冬更短,立春更长,并差二 寸,二气中影俱长九尺八寸矣。即立冬、立春之正日也。以此推之,历置冬至,后 天亦二日十二刻也。嘉平三年,时历丁丑冬至,加时正在日中。以二日十二刻减之, 天定以乙亥冬至,加时在夜半后三十八刻。又臣测景历纪,躬辨分寸,铜表坚刚, 暴润不动,光晷明洁,纤毫尽然。据大明五年十月十日,影一丈七寸七分半,十一 月二十五日,一丈八寸一分太,二十六日,一丈七寸五分强,折取其中,则中天冬 至,应在十一月三日。求其蚤晚,令后二日影相减,则一日差率也。倍之为法,前 二日减,以百刻乘之为实,以法除实,得冬至加时在夜半后三十一刻,在《元嘉历》 后一日,天数之正也。量检竟年,则数减均同,异岁相课,则远近应率。臣因此验, 考正章法。今以臣历推之,刻如前,窃谓至密,永为定式。寻古历法并同《四分》, 《四分》之数久则后天,经三百年,朔差一日。是以汉载四百,食率在晦。魏代已 来,遂革斯法,世莫之非者,诚有效于天也。章岁十九,其疏尤甚,同出前术,非 见经典。而议云此法自古,数不可移。若古法虽疏,永当循用,谬论诚立,则法兴 复欲施《四分》于当今矣,理容然乎?臣所未譬也。若谓今所革创违舛失衷者,未 闻显据有以矫夺臣法也。《元嘉历》术,减闰余二,直以袭旧分粗,故进退未合。 至于弃盈求正,非为乖理。就如议意,率不可易,则分无增损,承天置法,复为违 谬。节气蚤晚,当循《景初》,二至差三日,曾不觉其非,横谓臣历为失,知日少 之先时,未悟增月甚惑也。诚未睹天验,岂测历数之要,生民之本,谅非率意所断 矣。又法兴始云穷识晷变,可以刊旧革今,复谓晷数盈虚,不可为准,互自违伐, 罔识所依。若推步不得准,天功绝于心目,未详历纪何因而立。案《春秋》以来千 有余载,以食检朔,曾无差失,此则日行有恆之明征也。且臣考影弥年,穷察毫微, 课验以前,合若符契,孟子以为千岁之日至,可坐而知,斯言实矣。日有缓急,未 见其证,浮辞虚贬,窃非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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