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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冰雪初融(4)

陆介来追“双英”的本意乃是要解释自己杀“神拳金刚”的原因,至于那“双英”肯否罢手,他倒毫不在意,但倘若“双英”上华山,自己是否也要跟上山去?那凌霜姥姥对自己生像是有三一江一 四海之仇似的,他一想到那老太婆横不讲理的模样,立刻打心底里讨厌着她。

不过凌霜姥姥的功夫,他也不得不承认高强得很,连他自己也有点惹不起,是以,他决定务须在“双英”未能上得华山之前追上他们,解说一切,然后他们怎么办就走着瞧了。

心念一定,策马加速,驰骋在大道上。

此时尚是上午时分,官道上行人尚不见大为拥挤。陆介整整干过三年的马夫生涯,马上功夫可是高强得很,把马儿驱到官道顶偏里面,一直线地沿道疾驰,马路扬处,尘土激起,一人一骑早已驰过。

这一程直到了正午,请问一位路旁人家,得知“双英”在前方打尖过,不由暗暗心喜,照这样再到明儿这时刻便可追上了。

看看前有一个市集,陆介本想还赶一程,无奈坐下马匹已疲乏不堪,遍体大汗,而且此去起码也得有好远才有市镇,不得已只好就此打尖。

这市镇虽则规模甚小,但想是当道中重要地位,倒是热闹非凡。

陆介驱马上前,只见当面一座店子,用大锦旗绣着酒字挑在店口,于是翻身下马入店。

陆介没有喝酒的嗜好。这么大闷天,又是正午,只叫了一碗凉拌面吃了下去,稍稍休息一下,便准备出门而去。

正吃喝间,不由打量打量这小店中,却见顾客寥寥无几,想是天气太冷,只有对坐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打一盏酒,慢慢自个儿独酌。

陆介不禁多看了几眼,但觉这老者满面龙钟之态,却不似真像如此,单瞧他那一精一光闪闪的两目便可知,这龙钟之态分明是装出来的。

但这也不碍自己的事,江湖上奇异人物太多,于是匆匆自顾吃喝,不再瞧望。

突然那对桌的老者砰一声放下手中酒壶,仰天嘘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喃喃自吟道:“此去西岳追双英,千里奔波用心明。伏波一夕论豪杰,英雄一言是九鼎。”

歌声虽然低微已极,但却一字一语清清楚楚传入陆介的耳中,陆介暗哼一声,付道:“这老儿是冲我来的,不过也奇怪,他怎知那日伏波堡中之事和我此行的目的?那日堡中我并没有看见有这么一号人物。”

想着想着,不由再细看那老者数眼。

却见那老者低头重又持起酒壶,斟一杯酒,头都不抬,又自沉声吟道:“步步升高,棍打杖挑,金刃合围,禁作笼鸟。昔者谈笑,宝剑未老,卷土重来,此仇必报。”

陆介又是一怔,忖道:“步步升高——那不是华山的绝技吗?怎么……怎么这老儿如此说,照他歌中之意,分明是说他自己失过一次手,此来复仇的,但却又似冲我而来,这确实令人难以解释。”

蓦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之一声 ,陆介一惊,就在这时店门口忽然一人呼道:“店家,店家,有酒沽吗?”

陆介听声一望,只见进店的乃一个三旬左右的汉子,提着一只酒壶,陆介猛可一惊,飞快忖道:“瞧此人手中拿的壶儿分明是方才——方才那老儿所持之物,怎么……”

他一念未完,猛听那汉子又道:“算啦!算啦!我自己进店喝,不必沽啦!”

店家唯唯诺诺,一回首,猛可一呆,“咦”了一声道:“什么?那老儿不在了?”

陆介也是一惊,跟着一瞧,但见对坐人影空空,哪还有那老者人影?

陆介哼一声,目光如电,四下一扫,仍是一点不见,这下可猛吃一惊,暗暗忖道:“竟有这等快的身法?”

一念方动,探目向店外扫去,他是临门而坐,大官道笔直地倘佯在店前,两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若说那老者混出去倒也罢了,但奇就奇在这一刻间,便连影儿也没有一个,这等脚程简直令人骇然。

店家大怒,一个箭步跑出店门,站到街心,但四下一张望,什么也没有见着。

陆介哼一声,心中不由惴惴然:“这老儿好快,若是找上我,我也只得甘拜下风。”

站在门口那三旬汉子端着酒壶怔了一下子,才缓缓步入店中,坐下来等店家招呼。

那店家主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被人白吃一顿,这回火气可大了,但四处找也找不着,只得气喘端地跑回店中招呼生意。

陆介边吃边想,暗暗思想对付之法,好一会儿,蓦然店外又有人呼叫店家。

陆介一怔,醒过神来一瞥左方,那三旬左右的汉子已坐在位上,急忙反身一看,只见光顾者乃是一个少年,英气勃勃,只是头巾扎得太低一些,再加上一低首,脸孔便不大容易瞧清。

店家慌忙上前招呼他入店,猛一回首,“哇”地大叫一声陆介随他回头一看,也是惊得“呼”地站起,原来那座位上的中年汉子又已不见,那桌上坐的却是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化子。

店小二瞧了瞧左右,又瞧了瞧那老叫化,忽然“砰”一声,他手中一壶酒打在地上,店小二抱头大叫一声:“一妈一呀!有鬼……”往店里面跑进去。

陆介也着实吓了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禁双眼瞪着那老叫化,却见那老叫化独自饮着,嘴角挂着冷笑。

这时外面那人已进得店来,陆介只听得一声:“好小子,原来在这里!”

猛觉劲风直袭上来,他本能地举起身旁椅子往后一拦,“喀嚓”一声,一张硬木椅子竟被震得支离破碎。

他回头一看,猛吃一惊,原来身后站的正是武林二英,“铁笔秀士”程绰和“追云狒”

罗迪宇。

程绰怒目道:“何摩,你还想逃吗?”

陆介正要道:“两位请听在下一言。”见得程绰这等态度,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双眼一翻,不理不睬。

罗迪宇大喝道:“你今天还想卖狂吗?”

这追云狒罗迪宇乃是青海柴达木河的“星海老怪”的嫡传弟子,外家功夫之强,雄称武林,他这一吼,声音响极,也嘈杂之极。

却听右面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道:“一妈一的,老子吃东西也不得安宁,这两个臭东西真讨厌。”

罗迪宇和程绍回头一看,却见那老叫化子正用筷子挥赶着两只苍蝇,当下也不在意。

程绰沉声道:“那么姓何的,咱们到外面借一步说话。”

陆介冷笑道:“你们在门外有帮手我也不在乎。”

罗迪宇怒道:“俺们武林三英一向是——”

铁笔秀士程绰忽然惊咦一声,向左一指,叫道:“那老儿……”

陆介回头一看,那老叫化子竟自失去踪迹,他猛可一怔,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不禁恍然大悟,暗呼:“咱们全给耍了,这老化子必是何摩……”

顾念到此,不暇细想,身形猛然拔起,往外追去。

忽闻一声怒叱:“想逃吗?”

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直袭向他小腹,他身形尚在空中,不疾不徐地打了一下转几,伸手拂向对手腕上麻一穴一。

“啪”一声,陆介只觉手掌如击石板,身形呼地落了下来。

回眼一看,拦击之人乃是追云狒罗迪宇。

他暗付道:“嗯,这厮比黄方伦高明多了。”

铁笔秀士程绰开口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陆介听到这八个字,心中一凛,暗忖道:“我杀死黄方伦虽是他一逼一人太甚,但我亦有失手之过,这两人并非恶人。一旦一交一 上手却必要分出生死方休,我是再不能伤他们的了……”

罗迪宇怒吼道:“姓何的,怕了吗?”

陆介冲口道:“在下并非何摩。”

对面两人却仰天长笑起来,陆介暗道:“我说这些干吗?只有增多麻烦,为今之计,只有暂时一走。”

程绰沉声道:“何摩名震武林,却不料是个懦夫。”

陆介道:“我绝不能再伤你们……”

这句话实在是真心话。

罗迪宇怒道:“你少罗嗦……”

陆介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暗道:“陆介啊,今天你争强下去的结果,必然又是两条人命,你就做一次……一次懦夫吧……”

他口头上却大声道:“我可不怕你们——”

猛然间,他身形倒着拔起,一翻旋转,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快逾奔马地飘出客店!

程绰和罗迪宇如一阵风般飘出了店门,却已不见了“何摩”的身形。

程、罗二人何等威名,何等功力,竟然连人家影子也看不着,不禁相对骇然!

程绰面带迷惆地道:“二弟,你可记得,伏波堡那夜,青木道长所施的那一招轻功绝学……”

罗迪宇抢着道:“我知道,我也在奇怪,怎么这何摩的身法竟是那‘凌空步虚’?”

陆介使出震惊天下的轻功绝技,在两个武林高手虎视眈眈之下从容而退,他解嘲似地自忖道:“看来克制争胜好强之心对于我并不算太难,如果——”

他的脸色又凝重了:“如果,那一次我忍下了,那么黄方伦就不会死了,唉!”

不知不一党一 中,他的身形慢了下来。

华山已然在望,陆介呈了一口气,暗道:“遇上凌霜姥姥,说不得有一场好打,我且寻个地方调息一会儿。”

在他心中,凌霜是个劲敌,而他是头一遭逢强敌,可不得不谨慎万分。

他在一个林子后寻到一个绝佳的隐蔽处,干是他像是完全忘却了方才那一幕,缓缓坐了下来,合上了眼。

脑海中出现一连串零碎的影子,他下意识伸手脑前挥了挥,像是要赶走那些幻影。

然后,他凝神闭气,那天下第一的内功在他体内活跃起来。

陆介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跃上树,因为他听到一阵扑击之一声 。

令他吃一惊的是,林子中拼斗者一个是追云狒罗迪宇,另一个站在一旁的正是铁笔秀士程绰。而和罗迪宇一交一 手的,竟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一身白色的衣裙,身段十分苗条,只是背着陆介,是以看不见面容。

从罗迪宇对招的情形上看,这少女分明武功极是不弱,罗迪宇和陆介碰过一掌,陆介知道他的外家掌力极为了得,而这时那少女竟能战个平手,心中不由大是奇怪。

只见这罗迪宇大喝一声,双掌化做千万幻影当头盖下,陆介知他这招威力奇大,不禁暗暗为那少女着急。

那铁笔秀士程绰站在一旁,四边监望,陆介见他向自己藏身处看来,连忙低下头来。

但闻呵一声惊呼,接着罗迪宇与程绰齐声喝道:“一剑双夺震神州是你什么人?”

陆介一听“一剑双夺震神州”七字,心中立刻就浮起伏波堡中查汝安威风凛凛的一幕。

只听那少女的声音:“什么一剑双夺震神州?我可没有听过。”

那声音又脆又甜,听人耳中令人生出无限舒畅之感。

陆介略知程绰可能在注意这边,但是他仍忍不住伸头往外一看——

只看见那白衣少女正面对着自己,陆介的脸上忽然露出肃然的神色……

这女子实在太美,陆介直觉得那是神的化身,人间不可能有这种出尘的美一女 !

那少女瞪着眼,嗔然地望着程绰和罗迪宇,这两个名满武林的骄子竟然呐呐不敢开言。

猛然一个念头经过陆介的脑海:“哎,我尽瞧个什么劲,这二人缠在这里最好不过的了,我正好乘着这时候上华山找凌霜姥姥解释清楚……”

但是出林的路显然被那三人所阻,他回头一看,后面似有别路,就悄悄转了过去。

哪知来到尽头,竟是一个石笋悬崖,距崖底约有数十丈,陆介忖道:“虽然有些不好走,但是下面倒似有条捷径哩……”

只见他轻轻吸满了一口气,身形斜斜纵出,下落之势竟如有什么东西托着一般缓慢平稳之极。

他落在数十丈下的地上,就如一片枯叶一样,他才站定身躯,忽闻耳边一个粗一壮的声音:“何摩?你就是何摩?”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怎么,你不信吗?”

陆介心中一怔,暗忖:“怎么这么巧,又碰上何摩了?”

忍不住窜出一看,只见一个虬髯汉子,另一个是衣衫褴楼的英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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