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 魂(3)
司空表低声道:“公子日后千万别说出此事。”皇甫维点点头道:“我记着不说出来便是。”说罢,突然感到十分奇怪,只因那少林方丈无心大师既是佛门高僧,则他纵然擅长丹青之道,也不该描绘女子肖像,特别是个丰神绝美的少女,又画得那等传神。
司空表实在忍不住,道:“皇甫公子身上的皇冠金牌,今宵是否仍然赐交司空表,惊退来犯对头?”
皇甫维歉然一笑,道:“对不起,这面金牌只能用一次,严命难违,尚望老伯见着!”
司空表那等老江湖也不禁面色微变,但却嘿然无语,并不再出言求取。皇甫维又转目望着那幅少女肖像,道:“这幅画看来已收藏了一段时间。”
司空表道:“不错,已经整整隔了二十个年头……”他忽然变得十分严肃,道:“三更即届,公子留此无益,何不立即离开?”
皇甫维见他说得甚是认真,心中忽然泛起可怜他的情绪,不假思索便道:“你孤身一人,恐怕难以兼顾,我留下助你一臂之力可好?”司空表一怔问道:“公子言中之意,莫非肯为司空表出手拒敌?”他道:“不错广司空表疑惑地皱皱眉,道:“与其伤了和气,何不如取出金牌?”
皇甫维摇头道:“此牌已奉命只能用~次,但却没有不准我出手的禁诫。”
司空表又道:“公子随意行事好了,反正……”他忽然住目不说,皇甫维颇想知道他口中反正之后的意思,但同时又想起自己实在对武林形势不大清楚,这司空表既是武林中声名极盛的人物,正是最适宜相询之人,他盘算一下,开口问道:“等一会要来的三公,目下在武林中地位如何。”
司空表道:“他们么……大概没有人不闻名色变,公子你自然例外……不过在武林中仍然是称他们为日月星三公,至于他们的名字却很少人知道。”
皇甫维立刻道:“你说得不错,我也仅知外号而不知他们的名字!”司空表这时好像提起兴趣,已把即将来临的劫难置之度外,佩侃道:“别人听公子这样说,也许会觉得惊奇,只有我知道其中道理”
皇甫维坦然笑道:“你怎会知道?”司空表道:“那日月星三公彼此之间,以大哥二哥三弟等称呼,不在话下。昔年我有幸见到令尊…嗅,是见到金牌主人,那时曾亲耳听到金牌主人叫唤三公之时,仅用老大老二老三以名之,而没有叫出他们的姓名。老大是日公舒涛,老二是月公佟雷,老三是星公冷央。目下环顾天下,除去金牌主人以外,没有人能接得住三公每个人轮流发出的三招……”他停一下,苦笑一声,道:“说句老实话,能够接得住他们其中任何一位的三招,就足以轰动武林了!”
他接着又说道:“今日武林真正怕三公威名的尽皆是一流高手,只因武功之道,必须日积月累,二十年前的豪气少年,直至今日方成高手。唯有这些人才知道三公当年的气焰威势!”
皇甫维微笑道:“那也不见得,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有人以天纵之才,年纪虽轻而得到极大成就也说不定。”
司空表道:“公子是指近年声名鹊起的几个名门少侠么?哼,他们虽然天赋过人,又尽得师门心法嫡传,目下诚然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可是细论起来,他们的成就自然还比不上当今各派掌门人或老一辈的高手,就算比得上,那一点技艺在震撼武林的一皇三公面前,简直差得太远了!”
皇甫维道:“你刚刚说的是一皇三公么?”司空表面色一变,低头道:“公子万勿见怪,我一时说溜了嘴……”皇甫维哈哈一笑,心中暗道:“我就怕你不说溜了嘴,现在已经足够日后向别人打听的资料啦!”
他顾盼厅中一眼,指着那口大木箱,道:“这个箱子装的什么?我也许可以先躲在里面……”司空表霍然道:“好主意,这木箱本是珍藏圣女画像的,里面没有东西!”
皇甫维移目望着墙上的美艳少女像,随口道:“你不是把圣女像一直悬挂在厅中?”
司空表道:“若然在厅中挂了二十年,恐怕要损坏不堪了。”那英挺俊拔的少年向墙上的画像深深凝瞥一眼,忖道:“她被称为圣女,又是少林寺方丈大师所画,显而易见不是此屋中的人,啊!当真有一股圣洁慈悲的光辉笼罩在面上,莫非她是佛门中人?咦,有人用潜踪灭声之法,已走近大门,人数可不少呢。”
他立即抬头望司空表一眼,见他似乎毫无所觉,不禁微微一笑,道:“有人来了,我得藏起来!”
司空表惊讶地凝一凝神,随即跟着少年跃到木箱旁,掀起箱盖。少年跨入箱中,箱盖一闪,厅中便只剩下司空表一个人。
他故意度过木箱前面,轻轻问道:“公子曾经说过今夜本为好奇而来,敢问有何足以奇怪之处?”
箱中传出清晰的语声道:“昨夜我们略略交手后,深感你的武功不比等闲,并非徒负盛名之辈,因此对于你束手待毙极感诧异,今晚便是想看看你是否出手拒敌,抑是仍然不予抵抗。”
微风轻拂,突然三个黑衣劲装汉子跃入厅中,那三个人六道目光冷冷瞧司空表一眼,便横移到右边站定,跟着三个银衣劲装汉子跃入来,毫无声息地排列在左边。最后是三个高大的红衣大汉走进来,这三人步伐间沉重有力,踏得大厅微震,声威骇人。他们一运走到司空表身后排列站好。
这三批九个人出现的阵仗,昨夜已曾露过,因此司空表沉静如常,双目一直凝视着门外。
当中的红衣老人还未站定,已开口问道:“昨夜的那面免死金牌何在?”他虽是随意开口,但音量宏大,声如洪钟,平添一股先声夺人的威势。在他左右的银衣老人和黑衣老人四道目光,却凝注在圣女画像上。
司空表道:“金牌仍在此地,但已不能取出让三老你们过目。”他的神色丝毫不变,完全恢复武林名家的气派和风度。
银衣老人阴阴一笑,道:“幸而他此举已在算中,大哥还犹疑什么?”这个银衣老人本来就有一股阴森之气,这一开口,语声有如瞅瞅鬼话,更加骇人。
红衣老人突然长笑一声,震得司空表耳鼓嗡嗡直响。黑衣老人开口道:“司空表你听着,目下此宅中所有的人,已经都被我等手下点了奇经死穴,命在须臾……”说到这里,司空表面容惨变,浑身发抖。
银衣老人轻笑一声,道:“你那面金牌从何处得来?”司空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穿红衣的日公舒涛洪声道:“我们兄弟一向有罚有赏,你明明白白说出来,便饶你门下诸人性命!”
司空表征一下,眼珠转处,抬手指指自己。月公传雷阴声道:“好,连你在内!”
司空表长长透一口大气,没有做声,转头望着墙边那个大木箱,这时箱中的皇甫维觉得十分奇怪,第一那三公何敌对那面金牌如何得来这一点上这等关心,不惜因此饶了司空表及他门下众人性命?第二那司空表怎会不说出自己来?他寻思了一阵,还未想出道理,又听不到三公的动静,忍不住突然掀开箱盖,跃了出来。
那三个老人都严厉地望着这个俊美少年,忽地发现他双眉之中的两颗红病,齐齐一怔。
星公冷央突然一晃身,已冲到皇甫维身边,眼看就要碰上。皇甫维但觉这个黑衣老人身法之快,难以形容,别说出手阻挡,简直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心头方自一震,谁知那星公冷央倏然又倒退回去,这一来一去,快逾闪电,若是平常的人,可能根本看不见星公冷央曾经移动。
日公舒涛洪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皇甫维但觉此老口气甚是和善,不禁又是一怔,心想他们竟会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当真出乎意料之外,口中朗朗应道:“区区复姓皇甫,单名维。”
三个老人都轻轻啊了I一声,互相对望一眼,那月公传雷有如鬼语般问道:‘你在何处得到免死金牌?”
皇甫维道:“这一点怨难奉告!”星公冷央接口道:“你可知道这面金牌向来有例是牌到人现么?昨夜一反常规,叫我等不能不起怀疑之心!”他说话极快,因此这几句话在他口中迸出来,眨眼便已说完。
皇甫维道:“你这话是何用意,恕我不懂!”这个使美少年面对着武林无敌的三个老魔头们,竟毫无惧色。
日公舒涛道:“既然你不顾作答,我们只好试一试你的武功家数!但你却远非我们对手,就命我们手下三人一齐出手,攻你一招。”
皇甫维傲然道:“不必拘限人数,更不须限定一招,随便怎样动手都可以……”话未说完,只见木立不动的三排人中,每排走出一人.把他围在当中。红衣大汉占了正面,银衣和黑衣汉子分别立左右两侧,红衣大汉抱拳道:“公子恕我兄弟放肆了。”
皇甫维傲然一笑,心中却讶想道:“怎的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称我做公子?难道……”
转念之际,那红衣大汉宏声道:“第一招。”皇甫维忙忙定神戒备,只见他们都未动。那边日公舒涛忽然大声道:“不可,改为第三招,”
红衣大汉朗声道:“遵命。”突然踏中宫,走洪门,迎面一拳打去。这一拳只打了一半,便煞慢去势。那银衣黑在两汉子也是同时出手,银衣人轻飘飘一掌拍去,黑衣人却以绝快身法,闪到皇甫纸背后。
观战的人只觉这三人出手奇突,还不觉得怎样,但身处局中的皇甫维却感到宛如处身在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论拳风则阳刚难挡,论掌力则阴毒无比,加上身后的黑衣人生似变成附骨之蛆,令人难受异常。这三种感觉一齐袭上心头,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抵挡才好。
眼看那三人的招数都递到皇甫维身体,危殆万状。旁边的司空表面上反而掠过一阵喜色,双目瞬也不瞬。
皇甫维突然双眉一剔,大踏步从拳风掌力夹缝中走出来。他背后的黑衣人却反而被红衣人的阳刚拳风和银衣人的阴毒掌力阻住,无法跟上去。
司空表只看得目瞪口呆,真不知那皇甫维公子使的是什么招数。这时那日月星三公忽然退开一旁,交头接耳他说厂几句话。然后都望着皇甫维,~言不发。日公舒涛忽地仰天一拳击去,“砰”他大响一声.那高逾丈半的大厅屋顶突然多出一个两尺方圆的洞口,被他拳力震断的横梁屋瓦等都飞上半空,整座大厅摇摇欲倒,声势之威猛,无与伦比。
月公传雷跟着骄指遥遥向两丈以外的墙上点去。那幅圣女像的丝绳忽然断开,刷地掉在地上。
皇甫维不觉瞠目道:“怪不得武林公推你们为绝世高手,这等功力,实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日公舒涛大笑道:“公于过奖了…我们兄弟实是难忘故主,就请公子转告此言。”
笑声中先是那九个手下迅疾跃出屋外,跟着那三个老人也隐没在黑夜风雨中,转瞬间笑声摇曳远逝,神速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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