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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8)

她因见丈夫杀心成性,似乎是先天遗下的劣性,所以几次想把洗又寒废了以除人间之害,只是因夫妻之情,不忍下手,所以离去之日,曾告洗又寒道:“我们总算有过夫妇之情,我虽一生除恶无数;可是对你却不忍下手,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我只允许世上有你一人,若是你要再造就出第二人来,也就是你死期到了。”

蓝江说完了这句话含愤而去,来至大雪山,立志苦修。

可是有些事情是人意料不到的,想不到这鬼爪蓝江,竟会走火入魔,下半身形同瘫痪了一般,十数年来未能复原。

她只想以本身真元,慢慢使半体复元,可是这时间可太慢了;而且并不是一定有把握的事情。

她苦苦的挨着,希望有一天痊愈。

他十数年来,被这种杀人的怪性左右着,可是他内心十分痛苦,他总希望能有一个同样个性之人,可是他收两个弟子,都让他失望了。

那两个弟子,因发现师父竟是如此一个杀人魔王之后,欲图逃走,却不幸,竟先死在师父手中了。

血魔洗又寒虽是心黑手辣,可是怪病不发作之时,却是温文儒雅已极,十数年来,他念念不忘离开了他的妻子。

千山万水,千里迢迢,总算让他找到了蓝江隐居的这个地方,同时他也知道了蓝江走火入魔的事情,这痴心的老人,终于想出了一个救她的方法。

他又发现了蓝江在附近养的一窝墨蜂,每月以蜂蜜服食,以这种蜂蜜特有之力,活血通脉。洗又寒苦察医经,走访江湖各处名医,总算得知有一种花,是可治愈蓝江的瘫痪的。

可是他知道,明面去说,以鬼爪蓝江的个性,非但不会采用自己为她想出的方法,很可能会念旧恶,马上与自己翻脸。

所以这洗又寒不得已之下,想出了一种法子,他找来那种怪花的花种,在后山一处山坡上,广遍栽种了满山都是,花开时香气如雾,中人欲醉。

于是那些墨蜂,都纷纷飞到这些花上去采蜜,又归回吐出酿蜜,无形之中所酿的蜂蜜之中,已带了那种花的一精一华药力。

如此蓝江命人采回蜜去,服用的结果,自然药力大行。

三年以来,她竟能盘地而起,而且竟可小小的移动了。

蓝江又哪里知道,这会是洗又寒弄的手脚,尚在自喜呢!

她身边的丁裳,却是友人荐来,新收不久的门人;而她因瘫痪年久,一些绝功,却未能详加面授,所以丁裳并没学到太惊人的本事,可是比之一般,也是绰绰有余了。

同时在血魔洗又寒这边,竟意外的收到了照夕这个徒弟。

洗又寒鉴于照夕奇特的质禀和骨骼,已决心把他造就成有一身惊人功力的人,同时更安下私心,要把照夕变成和自己一样怪性,这样师徒才能彼此相容。

所以他才狠着心,把照夕带至蜂巢之下,传授他一套可怕的“蜂人功”!

这种功夫,前文已叙,是说以内力,吸取墨蜂身上一精一力,而充沛自身,人蜂体质自是不同,久而久之,自可使人性有所变质。

管照夕哪知师父是如此用心,尚在日日苦练,一年来,他功力虽是有意想不到的猛进,可是性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大大改变了。

那蓝江并不知洗又寒就在附近藏身,可是她隔洞一看照夕这种功力,大大吃了一惊!

她知道普天之下,知道这种“蜂人功”练法的,除了洗又寒之外,并无第二人。

所以在惊奇、痛心之下,这才实践前言,一方面又不忍见照夕陷入歧途,这才拼着一年苦禅的一点空灵之力,借一点之功,透入照夕体中,隐于照夕“气海俞穴”之上,把那意志的两道奇经伤了一根。如此照夕在愤怒之时,可收心平气和之力,自然可少杀许多无辜。

此举实在是为了实践前言,一方也是为了报答照夕救她活命之恩。

只是洗又寒却发觉不了。

如此他考验着徒弟的武功,丝毫也窥不出有什么异端,可是想到了鬼爪蓝江的话,又令他实在不解。他看着照夕点了点一头道:“我们回去吧!”

照夕随师父回身而去,他不禁暗暗为自己这一身功力而惊喜不已,在以往他是一直不知道的,若非是早晨和人家动手时一施出掌力,他还真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会练成了这么厉害的掌力。

他睡在床上,反复地想着这一切。丁裳亭亭玉立的影子,又不禁浮上了他的眼帘……

他暗中想道:“她真是一个天真的姑娘……只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

想到此,不由得又联想到,那在故居的江雪勤,他脑中立刻又充满了喜悦,他想:

“再过些日子,我也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那时她不知如何了……她一定还在等着我……”

想到此,他微微笑了笑,他忆起那一日雪勤过生日之时,在她家里,被迫比武时的尴尬场面,和江雪勤暗中相助的情趣……

想着,他的脸不禁就慢慢红了,一个堂堂男子被一个女孩子暗中帮助,这总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照夕脑子里重复着往事,他暗想,这一次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那楚少秋和梁厉生找来,再和他们再比一比,即使是江雪勤,也要和她试一试,看一看到底是谁本事大!

这么想着,他更是归心似箭,可是暗忖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并不似有令自己下山的意思,也不知还要学上多久,真是令人纳闷。

晚上洗又寒把照夕唤进,告诉他说,因有事需外出几日,嘱令照夕抓紧练“蜂人功”,不可间隔,要照常天天去练习。并告诉他说,他本人十天后回来,要严格察考,同时又嘱咐他千万不可再去接近那鬼爪蓝江。甚至连蓝江的洞口,也要避免走过,因那老婆婆静中参悟十数年,听视之力,已非常人所能意料,如果冒失往探,很可能会遭到那老婆婆毒手!

照夕唯唯称是,由是心中对那蓝江,有了敬畏之心!

洗又寒又令他把剑术练了一回,指点了几招错处,这才出门而去。于是,又只剩下管照夕一人了。

管照夕待师父走后,一个人暮晚在岭前的小镇上走了一转,甚感无聊。

村前的杏花,开得正炽,一朵朵都似少女多情的芳唇,又似情人的眼睛,而眼前万顷春光,无限芳菲,却给异乡的游子管照夕,带来了无限的相思和伤情。他低低在花前徘徊着,想到自己一意孤行,总算是上天有眼,拜师学成绝技。

可是此后的进展,却未尝没有茫茫之感!

一个人在努力于一件事之前,常常把它想得太美了,可是当你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你又会感到“不过如此”而已,甚至似乎还会让你觉得反不如前的感觉。

而“不知足”却是每一个人所不能避免的,身在平地向往高山的壮观。可是当你爬到了高山的顶峰,你又会仰慕苍穹的辽阔,可是那却是你无法达到的,因此你将会失望、嗟叹和抱怨!

管照夕这一霎,虽不能说已有了这种思念,可是却有一种茫然莫释的烦恼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他过去认为,是不应该有的。

他在岭前走了走,遇到了不少的熟人,他们和他亲切的招呼着,而他只是微笑的点着头。

正当他穿过一个小木桥,踏向山路之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那女孩披着一件水红披风,纤腰细摆,风姿绰约,方由一条小溪边走过,照夕定目一看,不由叫了声:“丁裳!”

那女孩正是晨间见面的丁裳,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正要穿山入径,闻声向照夕看了一眼,面色似突然一喜,可是马上又转过身去,同时足下加快,往那条小路奔去。

照夕不由一纵身来到了她的身后,道:“姑娘,你上哪去?是我呀!”

丁裳依然低头前走着,照夕不由忙追了下去,转在她前道:“咦!你怎么不理我了?”

丁裳这时也站住了,她瞟了照夕一眼,小脸上带着一层羞红之色,半天才道:

“管大哥,你不要与我说话,我师父要知道,会骂我的。”

照夕不由愣了一下,遂皱眉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丁裳翻了一下大眼睛,阵子内含着一汪泪水,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说以后不许理你;而且她说,她说……”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她说什么?”

丁裳纳纳地道:“她说……你师父是一个杀人的魔王,是世界上最坏的人!而且……”

照夕又惊又怒,当时哼了一声道:“而且什么?你说不要紧!”

丁裳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师父说,你也是一个杀人的小魔王,早晚要和你师父一样的。”

照夕不由脸都气红了,当时冷笑一声,心想:“好呀!你这个老太婆,我把你从火场里救了活命,你非但不说一个谢字,反而竟如此辱骂我师徒二人,嘿!我是杀人小魔王,真是见鬼!”

当时几乎连丁裳也恨上了,他冷笑一声道:

“她是这么说我的么?”

丁裳点了点头,又瞟了他一眼,好似真有一点畏惧照夕的模样。

管照夕愈想愈气,当时紧紧握着拳道:“难道你真的就信了她的话,你认为我是爱杀人的人么?”

丁裳连忙摇着头道:“不!不!不是的……我不相信。”

照夕心中这才少宽,道:“那你又为什么不理我呢?”

丁裳抬起了头,看着照夕吞吞吐吐道:“你师父是血魔洗又寒,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您怎么会是他的徒弟呢?”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从师已四年多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的绰号,顿时就怔住了,忙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血魔?”

丁裳翻了一下眸子道:“你师父不是洗又寒么?”

照夕点头道:“是呀!他又怎会是……”

丁裳道:“他就是江湖中闻名已久的‘血魔’!你莫非不知道?”

照夕低下头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师父虽是洗又寒,可是绝不会叫什么血魔的外号,你们一定弄错了!”

丁裳张大了眼睛,似乎也有些相信他的话了,照夕马上道:“我随师父四年以来,,就没见过他杀过一个人;而且举止文雅,怎会是血魔呢?”

丁裳点了点头道:“是呀!我也不大相信……”

她眨了一下眼又道:“可是……我看你杀那三个人的时候手段也真狠,我不由又有一点相信是真的了。”

照夕脸色微微一红,遂道:“我是为了救你师父,想不到你们还怪我手狠心辣!”

丁裳不由汗颜道:“我应该谢谢你的,可是你不应该把他们都杀死……太惨了。”

照夕不禁低下了头,心中这一震,似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暗忖:“她说的不错,我当时怎会那么心狠,把我第一次见面的三个人,全部都制于死命?这也的确太残忍了。”

想着不由一时答不出话来,丁裳见状倒笑了笑道: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用不着再为它难受了,只要下次不要再这样就是了。”

照夕苦笑了笑,丁裳似想再安慰他一番,可是又不好出口,她顿了顿,才轻轻叹了一声道:“好吧!再见吧!我走了!”

照夕不由忙道:“你真的不理我了?”

丁裳走出不远,慢慢又回过头来,轻轻叹了下声,皱了皱眉道:“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否则师父知道了,对我们彼此不利……”

照夕只是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丁裳说完话,又叹了一声,才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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