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恩怨何时已(3)

水仙却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这种推断是很有道理，但你有没有想到，汤老爷子是个耳目灵通的人，有关少爷和唐三姑娘的关系，他多少也应该有个耳闻。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至少他方才也该在少爷面前表示一下才对呀！”

石宝山笑笑道：“怎么表示？他能说沈二公子和唐三姑娘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跟当年令兄和小女的一交一 情一样，能不能请二公子在你未来的老岳丈面前美言几句，叫他赶快把我的毒给解掉……”

沈玉一门 听得一阵急咳，调头就往前走。石宝山和水仙相互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也急急追赶上去。谁知走出不远，沈玉一门 突然缩住脚，轻轻用鼻子嗅动了几下。

石宝山急忙凑上去，道：“二公子在找什么？”

沈玉一门 道：“厨房。”

石宝山回身指着厅外，道：“属下记得汤府的大厨好像在外边。”

沈玉一门 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汤老爷子怎么可能把那孩子藏在外院？”

石宝山神情陡然一震。水仙却一点也不意外，立刻皱着鼻子，左右嗅了起来。

沈玉一门 诧异的望着她，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水仙道：“在找内院的小厨房。”

沈玉一门 摇着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道：“笨哪！风是打对面吹来的，你尽朝两边一胡一 嗅乱找有什么用？”

烟囱里的炊烟已谈。炉灶上热气腾腾。宽敞而洁净的厨房里灯火通明，几十个人正在忙着起锅出菜，看上去与一般的厨房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所有的师父徒弟一色都是妇女，连一个男人都没有。

沈玉一门 怔住了。

石宝山也大失所望道：“看来咱们可能是找错了地方。”

沈玉一门 沉吟着道：“奇怪，莫非内院里还有别的厨房？”

石宝山道：“也许，咱们再到其他地方去找找看吧！”说完，回身就要往外走。

水仙忽然悄声喊道：“等一等！”

她边喊着，边踮起足尖，将身一子整个贴在沈玉一门 的背脊上，吐气如兰道，“少爷，你注意到右角上那个正在分菜的小丫头没有？”

沈玉一门 隔着窗子仔细朝理瞧了瞧，道：“恩！怎么样？”

水仙道：“你看她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你？”

沈玉一门 皱眉道，“隔得这么远，我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水仙道：“我也看不太清楚，不过我总觉得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沈玉一门 截口道：“你在一胡一 扯什么？你连那个女人的脸孔都没看见，怎么谈得上眼熟？”

水仙忙道，“我指的是她身上穿的那件衣裳……那件花袄很像我去年送给解姑娘的那一件。”

沈玉一门 身形猛地一颤，道：“你不会搞错吧？”

水仙道：“那件花袄是我亲手缝制的，应该不会搞错才对。”沈玉一门 沉默。石宝山咳了咳，道：“如果那个女人果真是解姑娘。那么她对面的那个小丫头，就极可能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孩子了。”

水仙道：“而且汤老爷子为了那个孩子的安全，把他打扮成一个女人，也很合情入理。

你们说是不是？”石宝山没有吭声，只凝视着沈玉一门 的背影。

沈玉一门 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叫道：“石宝山……”

石宝山急忙凑上去，道：“属下在。”

沈玉一门 道：“你去把颜宝凤叫进来！”

石宝山怔了怔，道：“二公子不是说不叫她进来吗7”

沈玉一门 道：“找人可以不叫她进来，救人没她在旁边怎么行？”

水仙紧接道：“是啊！万一有个闪失，谁担得起这个责任……”石宝山一声没吭，没等她说完，便已冲出了跨院。

沈玉一门 回首望着水仙的俏一脸，道：“那条路，你记住了没有？”

水仙怔了怔，道：“哪条路？”

沈玉一门 道：“当然是到汤老爷子卧房的那条路。”

水仙道，“记住了。”

沈玉一门 道：“好，等我们救了那个孩子之后，你带着他和颜宝风先走。”

水仙登时倒退一步，猛一摇头道：“我不要！”

沈玉一门 讶然道：“为什么？”

水仙理直气壮道：“我的责任是保护少爷。带他们逃走应该是石总管的事。”

沈玉一门 道，“石宝山不能走，后边的事还麻烦得很，这里绝对少不了他。”

水仙道，“那咱们就索一性一等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再一块走。”

沈玉一门 脸色一寒。道：“你这丫头是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存心要把金陵沈府给毁掉？”

水仙惊慌道：“我……我……”

沈玉一门 神色马上缓和下来，道：“你们要跟我一起闯江湖，将来日子长得很，何必像块膏药似的粘在身上，离开一会儿会死人吗？”

水仙道，“少爷的意思是说……你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跑掉？”

沈玉一门 道：“我为什么要跑？哪里的日子可以让我过得比沈府更舒服？”

水仙信疑参华的看了他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小婢一切遵照少爷的吩咐就是了。”

沈玉一门 笑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话问。石宝山和颜宝风己疾奔而至，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灯少女。

沈玉一门 一瞧那少女的打扮，眉头就是一皱，道：“那个女人是谁？”

水仙噗嗤一笑，道：“她就是秦姑娘。”

沈玉一门 立刻嘴巴一歪，道：“等一等把她一起带走！”

水仙还没来得及答话。颜宝凤已然扑到，倒持钢刀，气喘喘道：“二弟，那个孩子呢？”

沈玉一门 道：“在里边。”

颜宝凤钢刀一挽，抖了个刀花，道：“走，你跟我进去救人！”

沈玉一门 突然犹豫了一下，道：“救人是我们的事，你在外面等着接应就行了。”

颜宝风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一门 忙道：“你是当家主事的人，怎么可以进去冒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将来那孩子由哪个扶养？”

颜宝凤怔住了。这时杀喊之一声 愈来愈近，显然已有人追进了内院。石宝山急忙道，“二公子顾忌的也有道理，夫人就听他的吧！”

颜宝凤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

沈玉一门 立刻道：“水仙，你带夫人绕到后面去等，我们会把那个孩子从后窗递出去。那孩子可能不会武功，你们可要接好。”

水仙连忙答应。秦姑娘一直默默的瞄着沈玉一门 ，这时突然开口道：“二哥，我呢？”

沈玉一门 忙道：‘你当然得跟她们去。保护那孩子是何等重要的事，少了你这把刀怎么行？”

秦姑娘吞吞吐吐的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被水仙给硬行拖走。沈玉一门 如释重负，取出那条沾满油垢的汗巾，随手在头上一扎，道：“宝山，我先进去搅和一下。你等我的手势再冲进去救人，千万不能进去太早，以免增加无谓的阻力。”

石宝山沉吟了一下，道：“还是让属下先进去吧！”

沈玉一门 摇头道：“不行，厨房里的事，你应付不了……”

他边说着边已昂然走了进去，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老爷吩咐的桂花鱼条和姜丝蛤蜊汤弄好了没有？”

其中一名掌灶的中年女人道：“已经好了，我马上就派人送过去。”

旁边一个正在启锅的年轻女人讶声道：“咦？这位老兄是谁？怎么面生得很？”

沈玉一门 道：“你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是不是油烟太大，把你那双漂亮的眼睛给熏模糊了？”

说着，朝站在那孩子对面的女人一指，道：“喂！你去把后面的窗户打开，让油烟走一走！”

短刀行（大结局）

那女人正是解红梅，这时正在又惊又喜的望着他。神情十分激动，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说什么。沈玉一门 急形于色道：“你听到了没有？还不赶快把那扇后窗打开！”

解红梅这才拧腰跃上大灶，抬脚将灶旁的一名仆妇踢开，飞快的将那扇窗户揭开来。

石宝山及时扑入，直冲向那个孩子，只在他腰身上轻轻一托，刚好从窗口将他抛了出去。

窗口重又合起，解红梅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事情就像根本未曾发生过一般。厨房里的几十名仆妇好像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呆了。过了很久，才有个人尖着嗓子喊道：“有一奸一细……”细宇刚刚出口，一根筷子已插一进她的咽喉，出手的当然是解红梅。

那正在启锅的年轻女人一大吃一惊，道：“你们看，我说这个人靠不住，你们偏偏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话还没有说完，解红梅又是一根筷子抖手打出，齐跟没人她的左眼眶中。

那女人惨叫一声，仰身栽倒，剩下的一只右眼充满了惊惧之色的翻在那里，再也没有一丝漂亮的味道。

石宝山不禁倒一抽一了一口大气，道：“姑娘好高明的甩手箭法！”

解红梅淡淡道：“阁下想必就是沈府的石总管了？”

石宝山忙道：“在下正是石宝山，今后还请解姑娘多多关照。”

解红梅瞄了沈玉一门 一眼，道：“不敢，不敢。”

这时那掌灶的中年女人忽然指着沈玉一门 ，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金陵的沈二公子，我曾经见过你！”

沈玉一门 道：“不错。我们是奉了汤老爷子之命前来救人的。如果你是他的心腹，最好赶快带着你的人站到—边去。以免遭到误杀。”

那中年女人刚想抬手招呼同伴，忽然刀光—闪，站在她旁边的一个体型高大的女人猛然捞起菜刀，—刀砍进她的颈子。她连吭都没来得及吭声，便已当场横死在灶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问，石宝山又已出刀。钢刀过处，鲜血四溅，那高大女人的身一子几乎被他劈成两半。

励房一中登时混乱起来。一时刀光剑影，相互厮杀，石宝山和解红梅手下也毫不容情。刹那之间，除了躲到墙边的十几个人之外，几乎全都躺在地上。

沈玉一门 疾声大喊道：“够了，够了，当心这里边还有汤老爷子的人！”

石宝山和解红梅这才收手，但萧锦堂在此时自门外冲入。槍身舞动，躲在门边的两个人相继被他挑一起，接连摔落在沈玉一门 脚下。沈玉一门 大吃一惊，身不由主的朝后退了几步。慌里慌张的打襟下一抽一出了那一柄一短刀。石宝山也疾扑而至，横刀护在他身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解红梅一见此人的神情。又看到了那杆槍，登时眼睛都红了，牙齿一咬，抖腕便将手中仅余的两根筷子打了出去。萧锦堂身形一个急转，竟将两根来势惊人的筷子抄在手里，脸上立刻现出惊骇之色，道：“你……莫非就是那个姓解的丫头？”

解红梅恨恨的哼了一声，算是给了他答覆，同时目光四下搜索，似乎正在拢寻可以取代暗器的东西。

萧锦堂瞟了沈玉一门 一眼，又瞄了瞄他手中的短刀．仰首哈哈大笑道：“好．好，一石三鸟，看来萧某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

说话间，又有三人冲了进来，竟是孙尚香和峨嵋派的丁静和莫心如两位高手。

沈王门心神大定，冷笑一声，道：“姓萧的，你搞错了。你是走了背运，这叫做一鸟三石。你今天是死定了！”

萧锦堂匆匆朝后扫了一眼，语声不屑道：“你们是三个一起上，还是六个一起上？”

孙尚香一听就想往上扑，却被身后的莫心如一把给拽住。解红梅趁着萧锦堂说话的机会，已冲到另外一张桌子前面，顺手捞起叠在桌上的碗盘，一只接一只的朝他打去。但见碗盘齐飞，上下回旋，一直围绕着他全身要害打转。

萧锦堂东闪西躲，险象丛生。而就在最不能分神的时刻，青衣楼的人却已赶到。当先一人尚未进门，便被守在门内的丁静一剑刺倒。惨叫一声中，一只飞盘擦面而过，萧锦堂猛觉脸上一阵刺痛，不禁恼羞成怒，暴喝一声，拼命将几只盘旋着的碗盘击落，欺身解红梅近前，挺剑就刺，大有一举将她刺死的气势。

解红梅手无兵刃，又无暗器，登时手脚大乱，连闪带退，转眼已被一逼一到墙角。

玉一门 心中大急，早就忘了对方是何许人，探身疾扑而上，对准萧锦堂的后脑就是一刀。

石宝山本想阻止，但已来不及了，大惊之下，也只好挥刀飞扑上去。

萧锦堂头也没回，陡将刺问解红梅的长槍一转，带开沈玉一门 的刀锋，横身便朝他撞去，同时槍尖也如灵蛇吐信般的刺向石宝山胸前。

石宝山收刀缩腹，虽然逃过一槍，刀上的攻势却整个被挡了回去。

但萧锦堂此刻也不轻松，居然连连倒退，半晌无法出槍。

原来方才他那一撞．非但未能把沈玉一门 撞开，自身反而空门大露，险些被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把一条手臂砍掉。所幸他对敌经验老到，猛地一个侧翻，才侥幸逃过刀锋，没有当场出丑。而沈玉一门 一刀虽未得手，第二刀又已劈出。只见他脚踩“紫府迷踪步”，手挥着那把“六月飞霜”，攻势有如波涛拍岸般的连绵不绝，硬使那杆名冠黑白两道的“断魂槍”没有出槍的机会。石宝山瞧得神情大振，解红梅一时也忘了抢攻，似乎整个都看傻了。

这时青衣楼的高手又已赶到，陆续涌了进来，登时与丁静、莫心如和孙尚香三人一交一 上了手。丁静一面挥剑拒敌，一面道：“孙大少爷，那位就是你的好友沈二公子吗？”

孙尚香正在以一敌二，无暇回答，只一抽一空点了点头。丁静突然反手出剑，一刽刺人围攻孙尚香其中一名大汉的后心。那大汉掺叫一声，当场栽例。孙尚香立刻轻松下来，道：叫出现在使的就是威震武林的“虎门十三式’，前辈认为如何？”

丁静道：“好刀法！”

远处的萧锦堂忽然冷笑一声，道：“刀法是不错，只可惜这家伙的功力太差。今天遇到萧某，也是他命中注定，该当丧命于此……”

说着，槍势陡地一变，专攻沈玉一门 的双足。

沈玉一门 脚步马上慌乱起来。脚下一乱，刀法就整个走了调，完全变成一副接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