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繁荣的派系(6)
令人惊讶的是,对于这个问题,冈沟的回答出入意料。以前无论问什么,冈沟都泰然处之,可是当被问到名片之事时,因为难以揣摩对方的意图所以显得很 诧异或者说不安;“第一次见到田口并得到他的名片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五六年前吧。田口到了大附院来推销新药还是办别的什么事,赶巧我在加贺 先生那里,当时他好像把我当成了医生,因为当时先生四周还簇拥着其他许多弟子。说是弟子,其实都是大学的老师、医院的主任等有头有脸的人,所以还记得当时 被搞错时我有些受宠若惊。从那以后我们时常碰面,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也许在田口眼里,像我这样的人是一个接近加贺先生的重要途径。”
不过是讯问一下名片的事,冈沟却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这些话是高泽在平家亭一边吃糯米团子一边讲给浅见听的。
“冈沟在撒谎哪。”
浅见立刻断言道。
“哎?撒谎?他也许是在撒谎,但是不知道能否肯定。”
“不,明显是谎话。你看过名片上的头衔吗?田口的职位是代理科长,但之前是股长,是在龙满死后突然升任代理科长的。那名片恐怕是在事件发生数天前才赶印出来的。五六年前怎么会有这样的名片呢!”
“哦,是吗?这家伙说得跟真的似的……”高泽涨红了脸说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叫我做一个口供笔录的对吧?好!就先以作伪证的罪名逮捕他吧!”
“不,还是不要着急为好。反正他早晚肯定还会找理由抵赖,也许他会说自己搞错了,是最近才得到的之类的托词。”
“可是,这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啊!”
“也许如此……先别管这个,是不是这样更高明一些,即在冈沟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进行跟踪,然后找到他的同犯。”
“同犯?……你是说……”
“也就是那张名片原来的主人。”
“哎?那个人就是同犯?”
“也许。”
浅见点点头。
“在常隆寺使用那张名片时,那位把名片交给冈沟的人应该在常”“可是,不是说当时是冈沟独自去常隆寺的吗?”
“那也是谎话。小松住持不可能看错,他被我们问来问去就渐渐没把握了。正如小松住持最初所说的那样,肯定还有一个人在车里等候。”
“晤,有道理……那个人是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
“即便如此,那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还是骨灰盒吗?”
“事件的根本动机是这样,但是杀害田口的直接动机则不然,因为田口并不知道骨灰盒里装的是什么。”
“唤,是吗?有道理。那么杀害田口的动机是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田口察觉了龙满被害事件的真相吧。比方说他认为去常隆寺提取骨灰盒的人就是凶手,所以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对其进行恐吓。”
“就算是恐吓,凶手很快就确定了吗?”
“大概是吧。线索当然是新名片。因为与之交换名片的人还极少,所以田口肯定迅速锁定了对手。不过,田口毕竟不知道骨灰盒里的秘密,所以不知道是否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被凶手逼人死角。但是在神经过敏的凶手看来,即便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但如果受到各方盘查或追究,自己就会陷入险境。他毫不犹豫地杀害田 口的行为表明,他已经感觉到严重的威胁。”
“的确如此……哎,等等!假如田口最近与之交换名片的人就是凶手的话,那么,杀害龙满的凶手就不是冈沟喽?”
“不,杀人犯很可能是冈沟,但是冈沟没有基本动机,即是说他不了解骨灰盒里的秘密,因此应该还有幕后指使者。”
“晤……那么,如果骨灰盒里的秘密足以令人产生杀人动机,那一定是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吧?”
“对,肯定没错!”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浅见你知道骨灰盒里的秘密。”
高泽以警察的目光怀疑地注视着浅见。
冈沟的职业身份是医师联盟职员,工资也由医师联盟发放,但基本上没有专业方面的工作,他的实际工作是加贺的秘书、司机兼保镖,早上离家后总是径直去接加贺,或暂且到医师联盟会馆待命。
加贺总是定期到担任副校长的丁大学附属医院去,此外还有许多参加脑死亡临时调查会或移植学会集会等公开露面的机会。这种时候,冈沟就在相应的地方等候,配合他随时转移去处,可以说冈沟的行动完全服从于加贺的日程。
加贺虽然年事已高,但精力充沛,行动敏捷。
不过,尽管如此,也并非经常四处走动,即便是平日,只要没有公务,他都在家里呆着,所以冈沟有相当充分的空余时间。在空余时间里,他或者在医师联盟会馆的办公室里,或者带着移动电话在大街上闲逛,或者在咖啡店消磨时间。
对于履行跟踪任务的便衣而言,无论是驾车跟踪还是在嘈杂的大街上尾随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冈沟似乎很早就已察觉有警察跟踪自己,因为他也有做警察的经历,对于便衣的行动或习惯十分了解,所以驾车的时候会聚精会神,但在散步逛大街的时候,就故意仁立街角,或突然钻进某个大楼里迷惑对方。
尽管如此,便衣们似乎并没有撤离的意思。有时候本以为对方已经脱离你的视线,但转眼间又会出现在你面前,并面带大胆的微笑望着你,有几位便衣与冈沟甚至已经完全成了“老相识”。
尽管已经被识破并受到藐视,便衣们依然奉命坚持跟踪。对此,就连冈沟也不得不折服,特别是警察出没于自家附近好像颇让他恼火,他甚至曾经突然逼近便衣大喊:“适可而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冈沟的神情渐渐没有游刃的余地,明显可见其焦躁的神色。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警察的监视下生活,换了谁都会发疯的。
对警察的跟踪多有戒备者不仅冈沟一人,在冈沟出入的T大学及T大附院似乎多少都已察觉警方在对冈沟实施跟踪,这也许是冈沟焦躁不安的原因之一。
对警方而言,最担心的是冈沟对此提出抗议,特别是通过日本医师联盟公开提出抗议,因为这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像加贺裕史郎这样的实力人物可能会从中施加压力。所以按照约定,如果事态发展至此即立刻中止跟踪。
可是,事态却向完全意外的方向发展。冈沟突然开始长休。
最初以为仅仅是一般的休假,但是他连续一周闭门不出,后来发现停放在医师联盟会馆的轿车由别人驾驶接送加贺。
莫非是被解雇了?
于是便衣假扮冈沟的朋友往医师联盟方面打电话询问,回答是“因病休假”。说是生病,却不见上医院。其妻似乎照常外出购物,两个儿子也跟平常一样上学。
到了第十天,迫不及待的高泽与另一名警察访问了冈沟家,不过特意选择了其家人外出的时间。
眼前的冈沟极端憔悴的样子几乎与先前判若两人,眼窝凹陷,面颊消瘦。
“听说你生病了,是吗?”
目睹面目全非的冈沟,有些讶异的高泽半是同情地问道。
“都是你们惹的祸嘛I”冈沟笑道,“被你们这样纠缠下去,我根本没法工作。因为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哩!”
笑容瞬间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显得有些悻悻然。
后来高泽在向浅见通报时是这么说的:
“那样子,他似乎已经对人世间充满了厌倦。”
“对人世间充满厌倦……吗?”
浅见回味着这句话。
“所以,我们前去拜访的人也只好灰溜溜地撤回,结果一无所获。”
“冈沟休假是自愿的吗?或者还是别的什么人比如加贺什么的命令他在家待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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