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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回京都(6)

驶过太德寺时,阿久津说道。以前送迪子回家有过几次,所以阿久津记得迪子的家。在大德寺前向左拐弯,第二条小道上的药店就是迪子的家。

四周红格子外墙、搁搂那般高的房子轩邻比肩,呈现出京都特有的风情,迪子家也是京都风格的幽深的搁搂房子,但除了药品外连化妆品都放进来以后,就变得很逼仄。

“在这里下车吧。”

到房子跟前时,迪子说道,车往前开了二十来米才停下。

“明天,记住了吗?”

阿久津在车门里对下了车的迪子说道。

迪子感觉到背后阿久津的目光,默默地疾步走去。片刻,身后响起汽车的排气声,知道汽车在远去,过了十一点钟,两侧的商店都已经关门,直到家门前,迪子才转回身注视着远去的汽车。载着阿久津的汽车的红尾灯在小道的前端远去,不久向右拐弯消失了。

目送着红色尾灯消失后,迪子站在恬静的小道中央,仰脸望着自己的家。看得见写着营养药剂名的大招牌前那间搁搂的窗户亮着灯。

怎么办?

出门时对母亲说好住在宇治的朋友家的,所以今天可以不回家,在阿久津面前她也坚持说不回家,但阿久津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当时只是想让阿久津担心才那么说的。

即使不去字治,无论清水还是山科,倘若只是过夜,朋友的家还是有的,可是到了这时候再特地去敲门,实在不雅,无论去哪里,这事本身如果不让阿久津知道,不使他牵挂肚,就变得毫无意义,阿久津硬把她送到这里,看来是有效的。

“这人太自私了!”

迪子轻声忿然道,敲响了百叶窗边上的小门。

母亲他们看来已经睡下,出来开门的是妹妹亮子。

“啊,你不是去字治了吗?”

“不,去了。”

“为什么?”

“没有最后说定,常常会改变的呀。”

“呃?”

亮子诧然,走在前面上着楼梯,两人睡觉的房间在二楼靠窗的一侧。

“你难得有这样的事埃”

亮子重又打量着跟随在后的迪子。

“眼睁睁地放跑了好不容易能住下的机会回来……”

“你关心得太多了。”

亮子耸耸肩。她二十岁,比迪子小四岁,在私立的D大学社会系读三年级,眼下正振作精神在写论文《日本婚姻制度的变迁》。她是妹妹,个子却比迪子大,男朋友看来也很可靠,很多是大学的朋友,但是她曾得意洋洋地说,中年男子也请她吃过饭。在迪子看来,总觉得她很危险,但她反唇相讥,说“危险的是姐姐。”

除了亮子,迪子从不向别人提起阿久津J,所以这些事,在亮子的面前,她无法逞强。

“和他见面了吧?”

亮子钻进被窝里问道。兴许刚才正躺着看书,她穿着便服,忱边摊着女性周刊杂志。

“当然见面了。”

迪子拉开拉链脱下连衣裙。亮子用戏谑的目光注视着她,等迪子脱了裙子只剩长衬裙,便急不可侍地凑上前来。

“那么,不太顺利?”

“你别多管闲事埃”

迪子在镜台前抹去化妆。服饰、化妆都是几小时前在这间房间里打粉好才出门的。那时装束漂亮,头脑里尽想着和阿久津的抚爱,结果得到的却是一肚子的气。

迪子对着镜子叹了口气。

“吵架了吧?”。

亮子在身后说道。

“他回家了?”

“……”

“姐姐爱得太认真了,这不行埃”

“你说什么?”迪子回过头来。

“别这样,不这么认真就不会失望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埃我的恋爱不是像你们那样的逢场作戏。”

平时和味妹一起谈论着恋爱,听着恋爱故事过来的,但现在她对妹妹反而感到很腻烦。

“可是,对那种有妻子的男人,一认真就不会很顺利埃”

“阿亮,所谓的爱,并不是进展顺利就交往下去,不顺利就停止啊:不管进展如何,总得发展啊!”

“这就是太认真了。”

亮子一副无可挽救的表情望着迪子。

“就连和秋野君的事,都是因为太认真了,所以才被他逃走了呀。无论什么样的恋情,只要心里感到有些快活就行了。”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也不想做。”

迪子站起身脱下长衬裙,穿上宽袍。亮子爱穿便服睡觉,但迪子睡觉时从小就爱穿宽袍。

“厄,去下边把威士忌和杯子拿来。”

“你要喝酒?”

“嗯!”

“说不定会被爸爸骂的。”

“别多-嗦,快拿来。”

不喝些酒,她静不下心来。喝些酒,最后带着醉意就能入睡。

亮子走下楼梯。威士忌在饭厅的餐具架上,父亲爱喝清酒,威士忌很少喝。很走运,威士忌几乎没有动过。

亮子返回房间时,迪子把双肘支在桌子上,正怔怔地望着墙壁。

“姐姐,瞧!”

亮子把威士忌和冰块放在桌上。

“你也喝点吧。”

“又要和我作伴,你要学坏的!”

亮子嘴上很硬,但仍很乐意地掺着淡酒。

“为了姐姐的失恋,干杯!”

“哪来的失恋啊!”

“今夜你这张脸,怎么看也不是成功的模样吧?”

很遗憾,不幸被亮子一言道中。迪子忍着噎呛,喝着。

迪子第一次喝威士忌,是在大学时代,和朋友闹着玩喝的。自从认识秋野后便常喝了,从那以后只要去快餐酒吧就喝,不过一般也就喝两三杯淡酒。

说实话,现在她品尝不出威士忌的香味,为什么会喝那么辣的酒?她感到不可思议,但心情烦乱时就要喝威士忌。只要喝得稀泥烂醉,第二天心情便又轻松了。

以前喝得最多的一次,是秋野弃她而去的时候。那天夜里她一直喝到早晨三点,最后醉倒在朋友的房问里。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但前一天夜里无论如何想要寻死寻活的心情霍然消失。令夜的心情还没有到当时那样的程度。

光从两人的谈话来看,还算不上是伤害,但是一发愣,还是会想起阿久津,想像出阿久津和妻子亲亲热热的身影。

阿久津和妻子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从认识阿久津的时候起就知道了。事到如今,再对他的妻子说三道四,这是不明智的。

今夜之所以心神不宁,是因为阿久津破了和她的约会,要去守着妻子。阿久津说,为了保持两人的关系,这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那毕竟像是托辞。

“厄,别一个人闷闷不乐了,今夜的事讲给我听听吧,心里好舒畅些。”

亮子端着杯子,嗔视着迪子,圆圆的大眼睛里充满着好奇。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所以就回家来了。”

也许喝了威士忌的缘故,心里多少有些宁静了。

“人家好心问你,你这人真怪!”

亮子猛然躺下,但随即又象突然想起似地:

“什么中年男子,还是滚他的蛋吧!”

“滚池的蛋?”

“姐姐这么迷人的女人,没有必要撵在那种男人的屁股后面埃”

“我没有撵埃”

“那就好了。总之,要让对方追你,让他心急撩火地紧紧地缠着你才对呢!”

“你说什么?”

“而且,那样还有乐趣。”

虽然觉得她任性,但想来也不无道理。迪子也井非不知道那种乐趣,和阿久津之间开始时就是那样的,至少,在有性关系后的半年里,是阿久津追恋着她的,现在却不知不觉地变成迪子在追恋他了。两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逆转的。

“姐姐追得太紧,男人就心安理得啦。”

“他没有什么心安呀。”

“再多找几个男朋友,要让她知道,男人不是你一个,这是拽住男人的关键吁。”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有人来说媒的事也说了?”

“我没说。”

“不行呀!说给他听,让他难过一阵。嘿!下次让他遇上我……”

“你,遇见他准备怎么样?”

“要好好地整治他一下。”

“你别瞎起劲!”

“姐,你心痛啦!”

亮子抱着手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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