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6)
它嘶哑地叫了六声,八亩,十声,然后沉默了。紧接着,特伦顿家订的罗克堡《呼唤》报砰地撞到门上,比利·弗里曼肩头背着帆布包,吹着口哨,踩着车继续向瑞利家骑去。
泰德屋里的衣橱门开着,一种说不出的干热的气味,凶暴而野蛮,迷漫在空气中。
在波士顿,一个接线员问维克·特伦顿要不要她继续试试,“不,这就行了,接线员。”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罗格在38频道发现了红星队和堪萨斯城队的比赛,他穿着内衣坐在沙发里,面前放着由服务员送进屋的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他正在着队员们做热身运动。
“你的那些习惯中。”维克说,“大多数都具有主动的冒犯性,至少也让人厌恶,我觉得其中最糟的大概就是穿着内裤吃东西了。”
“听听这个家伙的话。”罗格对着面前的空气温和地说,“他三十二岁了,还把内衣短裤称之为内裤。”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除非你还只是个夏令营里不开化的小孩。”
“我今天晚上会割断你的喉咙,罗格。”维克快意地说,“你会醒来,发现你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你窒息了,你会想道歉,但……太迟了!”他拿起半决罗格的熏牛肉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真他妈太不正常,”罗格说,他把三明治的屑子从裸露的毛绒绒的胸前掸掉,“多娜不在家,嗯?”
“嗯,她大概和泰德到南面的多味冰吃汉堡或什么东西去了,我真希望我在那儿,而不是在波士顿。”
“哦,只要想一想。”罗格说,他恶意地笑着,“我们明天晚上就会到爱波尔,然后准时到比尔特摩旅馆喝鸡尾酒……”
“去你妈的比尔特摩旅馆,去你妈的准时,”维克说,“无论谁不在缅因好好呆着,硬要花一个星期去波士顿或纽约进行商务旅行——我是说在夏天——他准要疯了。”
“好,我让机”罗格说,电视屏幕上,鲍勃·斯坦利开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球,比赛开始了,“真他妈狗屎。”
“三明治相当棒,罗格。”维克说,他得胜地对合伙人笑着。
罗格把盘子抓到胸前:“打电话去要你自己的,你这该死的揩油鬼。”
“号码是多少?”
“六八一,它写在拨号盘上。”
“要不要给你再来些啤酒?”维克问,他走向了电话。
罗格摇摇头:“我午饭吃得太多。我的头在疼,我的胃在疼,可能明天早上我就会得香蕉软腐病。我很快发现就是这样,好伙计,我没有开玩笑。”
维克打电话要了一份黑麦熏牛肉三明治和两瓶上堡啤酒。他挂上电话,转眼看向罗格,罗格坐在那儿,眼睛盯着电视。三明治盘正端放在他的大肚子上,他正在哭。
维克起先以为他没有看清楚,以为他产生了某种幻觉。但不是,他清楚地看见了眼泪,它们正像棱镜那样把彩电来的光晶莹地映进他的眼睛。
有一刻维克站在那儿,不知道他是该走向罗格,还是要走到屋的另一侧拿起一张报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这时罗格已经在看他,他的脸抽泣着毕露无遗,它脆弱、毫无戒备,就像泰德从秋千上掉下来擦破了膝盖,或在人行道上滑了一跤时的样子。
“我该怎么做,维克?”他声音嘶哑地问。
“罗格,你在说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电视中波士顿人在双杀中结束了第一局,芬威体育场中的观众欢腾了起来。
“别紧张,罗格,你——”
“我们会完全失败,我们都知道,”罗格说,“它闻起来就像一箱整周整周地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鸡蛋。这是我们玩的一场小游戏,我们争取到了罗布·马丁, 毫无疑问我们也可以争取到夏天市场调研公司,因为我们给他们钱。多好!除了真正说话算数的,我们已经争取到了每一个人。”
“还没有产生任何决定,罗格,还没有。”
“奥尔西亚还不太清楚利害关系。”罗格说,“是我的错,好,所以我是只小鸡,咯咯地叫。但她爱在布里奇顿的生活。维克,她爱那儿。那两个女孩,她们在学校里已经有了朋友……但她们一点不都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的,它是一场恐怖。我已经不需要再和你透彻地讨论了,罗格。”
“多娜知道问题会有多糟吗?”
“她起先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开在我们身上的相当棒的玩笑,但现在她已经受到冲击了。”
“但她不会像我们这样看缅因的生活。”
“原来可能不是,如果我现在再提起把泰德带回纽约,她会恐惧得举起手来。”
“我该怎么做产罗格又在问,“我早不是个孩子了,你三十二,维克,但我下个月就要四十了一。我该怎么做?带着我的简历到处跑?J·沃尔特·汤姆逊会不会张开双臂欢迎我?’你好,亲爱的罗格,我还留着你的老位子,你从三十五加五岁开始’,那就是他要说的?”
维克只是摇着他的手,但他心中的那个影子已经开始被罗格搅烦了。
“过去我一定会疯的。好了,我还是会疯,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惊恐,晚上我躺在床上,试图想象以后会怎么样。究竟会怎么样?我不能想象。你看着我,你对自己说‘罗格在演戏’,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维克说,是望声音里没有自责。
“我不会说你在撒谎,”罗格说,“但我已经和你共事了这么多年,很清楚你在怎么想。可能比你自己还清楚。不管怎么说,你这么想我不会责备你——但三十二和四十有很大的区别,维克,从三十二到四十你失去了许多血性。”
“罗格,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为这个提议战斗的机会。”
“我想做的只是带上二十箱红浆果活力谷和我们一起去克利夫兰,”罗格说,“回来的时候我可以把它们绑在我的尾巴上,我的尾巴会足够长,你知道!”
维克拍在罗格的肩上:“是的,我知道。”
“如果他们收回帐单你会怎么做?”罗格问。
维克想过。他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想过,公正地说,罗格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前相当久,他就已经被它困扰了。
“如果他们收回去,我会比我一生中任何时候都更刻苦地工作,”维克说,“如果必要,我会每天工作三十小时,如果我要串起六十个新英格兰小帐单才够夏普帐单的话,我也会去拼命。”
“我们只会无谓地自杀。”
“可能,”维克说,“但我们会开足火力向前进,不是吗?”
“我想,”罗格晃晃荡荡地说,“如果奥尔西亚去工作,我们还可以把那幢房子维持一年,那刚够我们把它卖掉,现在的税这样高。”
维克突然感到嘴唇后有一阵颤抖:那是多娜需要假装她还只是个十九到二十岁的姑娘,终于钻进的那一摊黑乎乎的屎一样的东西。
他对罗格产生某种压抑的愤怒,罗格有可爱、不装腔作势的奥尔西亚热他的床(如果奥尔西亚竟然会有计划周密的不忠,维克会很惊讶),罗格一点都不知道有多少事会同时出错。
“听着。”他说,“星期四晚些时候我从邮件中收到一张纸条——”
外面响起一阵很重的敲门声。
“一定是送东西的来了。”罗格说,他拿起衬衫,用它擦了擦脸……看不到了眼泪,把那事告诉罗格对维克突然变得难以想象。可能罗格毕竟是对的,可能从三十二到四十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维克去门口拿他的啤酒和三明治。他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送食物的服务员就到了,罗格也没问。他又回去看他的球赛,想他自己的问题。
维克坐下来吃三明治,他对自己几乎完全没有了胃口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他的眼睛落在电话上,嘴仍在咀嚼着,他又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了。电话响了十二次,他一直在等着,然后他挂了。他轻轻皱起了眉头。已经八点五分,过了泰德睡觉时间五分钟了。可能多娜遇到了什么人,或可能他们觉得空荡荡的房子太压抑,出去走家串户了。
当然,很可能就是这样。他们可能去山下的共同城打发时间,直到冷得想睡觉了再回来。就是这样。
(也可能她正和坎普在一起。)
真是荒唐的想法。她说过都结束了,他也相信了。他确实相信了。多娜没有撒谎。
(也没有四处鬼混,是不是,气得人直咬牙!)
他试图赶走这种想法,但做不到。老鼠放出去了,它就会在什么时候忙着咬他。如果她突然想起来要去找坎普,她会怎么处置泰德?他们三个现在是不是在一家汽车旅馆,在一家罗克堡和巴尔的摩之间的汽车旅馆?别做个木头人,特伦顿。他们可能——
音乐会,是的,当然是。
共同城的音乐台每星期二晚上都有一次音乐会。有的星期二会有一个中学的乐队演奏,有时是某个室内音乐小组,有时则是一个当地的爵士乐队,他们自称“破碎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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