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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绝峰斗技

那少年悲啸之一声 确震人心魄,但那身形之快却如流星经天,即江湖上的老一辈似乎也很少有人具此功力,看得那隐身的公孙虚和功力一精一湛的苦行禅师也不觉暗中惊奇,深觉一陰一山群魔实为武林中未来掣肘之患,要想将它消灭,不知要死伤多少武林异士,草野奇人?

冷残子睁着一双怒目,一见那紫光金龙与那金露千丈、莲花万朵,不觉面露惊异之容,随见少年金环被人收去,不敌败走,于是面上由惊异而变为不安,但他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却也不肯让敌人窥破自己心意,故忙将面色一整,把空中刚才发生的情形隐在心中,恍如未见。

但是那隐身人却已窥破他的用意,对他那种外强中干的冷淡态度偏生不饶,只见他哈哈大笑道:

“古来邪不胜正,实为一种不易之理,一陰一山派恃独门武功,仗魔家绝技,夜郎自大,欲席卷江湖,作武林盟主已属可笑。偏生还有那些丧心病狂的软骨头恬不知耻,不惜出卖自己妻孥,降身投靠,甘心作那猫脚爪牙,狗仗人势,还要自鸣得意,以一派宗主自居,这种人可怜亦复可耻!那种鬼心眼怎能瞒得过我?不靠自己真实本领,硬要充作好汉,碰上明眼人,那是没有用的!冷道长,你说对不对?”

冷残子怒道:

“无一耻匹夫,你仗着符术隐身已不算高明,还逞口舌之利,说话丝毫不知轻重,含沙射影,血口喷人,难道认为老夫真的不能惩治你吗?”

说完,将手中铁板向四面一照,那铁板发出一道红色光华,宛如一一团一 烈火,向各处搜索,除原有在场诸人外,并无其他人影,空自忙了一阵,却也无可如何,只好暂时停止。

蓦闻空中发出一阵强烈笑声,那老气横秋的口吻却依然出现,只听他慢吞吞地说道:

“冷残道友,亏你是一家正宗,依然还有那么大的火气,凡事不能知己知彼,谋定后动,徒拼一时之气,失去理智,无怪乎一陰一山一去难言勇,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拿你刚才的举动来说吧,你用红焰搜空之术白忙了一阵,耗了不少精神,对我却毫无损伤,殊不知我这隐身符术系道家上清仙法之一种,除了那女娲补天时所练就的娲皇明镜可以破解外,其他却无法克制,这一点你却丝毫不识,岂不可笑?我对你费尽苦口婆心,目的在于望你能勒马悬崖,谁知你恶一性一重大,怙恶不悛,我也不愿和你再费口舌,同到昆仑绝顶,大家比划比划,看到底是谁强谁弱?孰死孰存?你我比赛时,我也不再使用隐身之术,免得你空自着急,各凭真实本领,一拳一脚,一刀一槍,来个胜者王侯败者贼,若成和局,五年之内,两不相侵,你看如何?我们君子一言,说走就走!”讲到此处,只闻一阵强烈破空之一声 ,对着昆仑绝顶飞去。

公孙虚之为人可以说是计谋多端,他那隐身符术,不但冷残子的红焰搜空可以破解,而且使用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对时,过时,其法不解自破,冷残子的红焰搜空之术至为毒辣,对任何隐身术一经破解,这种隐身术以后就失去作用,永远不能再用,公孙虚知道隐身符作用时间虽然不长,但用后只要用本身真气锻炼一个对时,则作用如初。他对此符颇为珍惜,同时也知道冷残子背后的三块铁板系魔家至宝,威力极大,不用说隐身术一照即破,任何遁形幻影之术,这铁板都是它们的克星,公孙虚心思乖一巧,一见冷残老道须怒发张动了真气,知道不妙,赶忙躲向乾元洞府,让那红焰搜空照了过后,又从洞中纵出,而后半真半假把冷残老道数说了一个够,并用激将之法引他到昆仑绝顶实施比斗,使远离乾元洞府,免得被他那种邪功异术伤及昆仑门人。偏生冷残子被他逗得急怒攻心,丝毫不顾一切,大袖微扬,只见青光闪闪,一阵强烈破空之一声 ,径向昆仑绝顶飞去。

苦行禅师不甘示弱,身形微动,人已起在空中,天龙竹杖发出万道碧光,带着千重彩瑞,如霓虹经天,流星泻地,风驰电掣,绚艳无铸,与冷残子走了一个首尾衔接。一个是魔家宗主,一个是有道高僧,双方都势均力敌,彼此谁也不愿让谁,冷残子运气行功催遁前进,老和尚双袖微拂加速飞行,须臾已到昆仑绝顶之上。

昆仑绝顶矗一立西陲,亘古以来人迹罕到,那绝峰高逾千寻,傲视四周丛山峻岭,长年白雪皑皑,寒风硬骨,玄冰四布,雾障云迷,非有绝顶功力决难置身其间。昆仑派的人除门中长老可以随意上下外,门弟子中只有功力最深的一两位,为探天地之奇或锻炼特殊功夫,经过再三恳求,得长辈点头许可,始能设法带往一探,临去之前必需食过本门固元丹药,始可耐得住那种特有奇寒。否则不用说无法登临绝顶,飞行到半峰左右人即全身僵硬,端的险恶非常,绝非儿戏可比。再者昆仑绝技中的御气飞行之术,心法虽属特殊,奇材美质,固可速成,然而资质稍差的人,仍非十余年的功力不可,即以八大弟子而论,练成这种绝技的也不过一二人。如不能御气飞行,想到昆仑绝顶一探,那无殊白昼作梦了。此次,八人弟子均分别受命固守乾元洞前后进,且以来人功力绝高,不敢随便出手,故冷残子与苦行禅师到达昆仑绝顶时,山峰之上除白雪悬岩之外,静悄悄地寂无一人。冷残子用慧目一观,看不出有任何人影,不禁满腹怀疑,以为公孙虚又用隐符术暗中闹鬼,心想:这使用隐身符的人,听口气似乎不是昆仑派的人物,但此人比那昆仑五子更属可恶,此次如不设法予以重创,必将见笑于江湖。想到此处不觉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当即向苦行禅师一声冷笑道:“戴伯一陽一,你既为昆仑长老,自知功力不济,邀人助拳情有可原,但是应邀的人该是高明之士,与人对敌讲究的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若是那偷鸡摸狗之流,毫无真实本领,专来暗中捣鬼,这与你们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自以为光明磊落的昆仑派,似乎大相径庭罢!”

苦行禅师正待答言,忽从悬岩之后走出一位年约五十余岁的道者,只见他手执拂尘,背插宝剑,登云履,青缎袍,面如冠玉,风自修眉,一尘不染,秀逸飘人,他对着苦行禅师点头微笑,但对冷残子不但视如未睹,同时鼻中哼了一声,带着满脸不屑之容,冷幽幽地说道:“贫道公孙虚一生对人对事讲究的是诚实无欺,明明白白,绝不作那暗中伤人鬼鬼祟祟的小人勾当,江湖上使用隐身术原是为对付那种穷凶恶极的敌人,否则释道两家也不会列为降魔秘技的一种。这种奇术贫道使用尚属首次,原因就为你冷残道长一身功力,无一不是毒辣异常,视为江湖禁忌,你那毒龙掌、化血板及魔家的虫毒瘴气,你扪心自问:是否知道使出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对你这种人,无论武林中哪一门派,只要与你站在敌对立场,莫不把你视同蛇蝎,畏之如虎,我身怀隐身符术,对你这种人如藏而不用,那无异让武林中人认为我固执不通,效那妇女之仁,自甘取辱,我无论怎样总还愚不至此?!况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敌我临阵,生死存亡决于一瞬,全凭一时机智战胜敌人,你自己本领不佳,不善防御,此来不过狗仗人势,是贫道看不顺眼,特地掴了你几掌消消火气。不想你倒会迁怒禅师,硬说人家邀人助拳,从事暗中捣鬼,我与昆仑无一面之识,此次从中插手完全是不愤你那无一耻作为罢了。天下人管天下事,否则江湖上无是非之辨,邪正之分!我们彼此不必再作口舌之争,凭功夫一分强弱吧!”

说完,身形微动,双掌一错,玉女穿梭,右手疾如闪电,骈指径点冷残子「人中一穴一」,左掌玉笛横吹,巧打中盘,掌挟劲风,力道奇大,双招并发,隐蕴风雷。公孙虚功力一精一湛,身兼正邪两派之长,扬名武林,早非一日。冷残子也不敢轻视,只见他身形微动,快捷如风,公孙虚两招刚刚挨到他的身前,恰巧被他闪身避过,他更反手一式疾风暴雷,掌含千钧之力,带着硬骨寒风猛劈公孙虚的右肩,待掌临肩际,忽又改劈为抓,向公孙道长的琵琶骨上一扣。公孙虚心中不由一怔,左手一招金龙探爪,骈两指硬敲强敌脉门,左手一招问心锤,直袭敌人前胸,势若奔雷,凌厉无匹。这两个武林罕见高手,竟在昆仑绝峰之上,各凭真才实学打得难解难分。蓦地一声长啸,发自冷残子口中,其声凄厉,响遏流云,随着啸声,冷残子已变了一种身法,只见他按着五行方位,人如醉酒,颠三倒四来往其间,那手法似也变得非常凌一乱,全无定规可循,应用拳的地方他却变拳为指,应用点的地方,他却改点为拿,两臂如绵,两掌由白转红,忽又由红变黑,十指尖上冒出一丝一丝的黑烟,其腥刺鼻,使人非常难耐。苦行禅师禁不住大惊失色,对公孙虚喊了一声:“道友留意,这是百毒魔功。”公孙虚一听此言,两道寿眉一扬,继而一声冷笑,笑声刺耳,脚下却改用反五行的方法,脱出冷残子的纠缠,口中发话道:“老魔头,只此一事你就得不见容于江湖,百毒魔功数百年以前在江湖上即成为厉禁之物,想不到你却练有这种绝门功夫,不过,你要伤我,那也如同白昼作梦。”只见他猛提一口真气,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双掌五指突然变得异常粗一大,五指之上却冒出紫青白红黄五股真气,与那冷残子又斗在一起。

苦行禅师一见公孙虚使出这种功力,却也暗中惊奇,心想:江湖上盛传苗疆二奇功力不在我昆仑五子之下,上官奇能与五弟打成平手,虽说五弟胜着宝刃之功断他兵刃,然而就武功本身而论,两人确也在伯仲之间。这公孙虚竟能练就五行真气,而且不惧奇毒,这功力就比五弟深厚得多了。

其实,公孙虚的五行真气刚练成不久,不过有八九成的功力而已,按五行真气就它本身来说,并不能克制百责魔功,但它威力强大,其毒辣处与百毒魔功竟难相上下,不过公孙虚未能锻炼成绝顶,威力自然稍逊。但苗疆二奇有一奇异癖好,那就是饲养各种各色的毒物,研究各式各样的毒一药,他兄弟的目的不在利用毒物毒一药害人,而在于练成各式奇异武功,可以化解江湖上那种心怀叵测者的毒手毒掌。五行真气出之于周时袁公,原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矢志复仇时,以吴王蓄有一班剑客,破来颇为不易,故招募善剑之士训练部属剑术,以作行军对敌时消灭吴王那班剑客之用。悬榜很久竟无人应征,惊动当时一位女剑客,受那忠君一爱一国心的驱使,竟不惜亲自下山担当那训练任务,这就是那名震一时的越国处一女。越女一下山时,路上遇着一位白发老人,手持长剑拦着她不让通过,越女微笑道:“你手持兵刃,行同拦路抢劫,难道不畏法吗?”

那白发老人圆睁着一双火眼金睛,长臂把宝剑挥了一挥,向越女道:“你不是下山准备担任剑术的训练吗,如能胜得我手中长剑,我才认为你可以胜任,否则请你收念回山!”

那越女笑了一笑,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对那袁公招手,要他开始动手过招,袁公不禁愕了一愕,向她全身打量一番,见她根本未带宝剑,当即奇道:“你为何还不亮剑?”越女把手中树枝展了一展,娇一笑道:“这就是我一日常使用的宝剑。”袁公以为她心存轻视,不觉心中大怒,一出手竟使出他那独创的白猿剑法,并把独门的五行真气灌注剑身,只见那紫青白红黄五道剑华飞腾空际,一时间剑气弥空,彩霞打闪,那威力确实惊人。越女一声娇一笑,舞动那枝树枝,人似穿花蝴蝶,罗袂飘飘,往来于森森剑气之中,她那九天玄女剑术威力确实与众不同,手中的树枝也胜似一口宝刀,那树枝之上发着极强烈的风雷之一声 ,对白猿剑术中的弥漫剑华,简直视同未睹。两人打了一阵,越女的树枝忽乘隙往袁公持剑的脉腕上一敲,袁公突感右手一麻,长剑被震出手。遂飞上树梢,厉啸几声,似带着满怀悲愤,从枝上几个跳跃,眨眨眼即无影无踪。

后来,越女授剑完毕,功成身退,道经旧地时,袁公伏地求教,越女当时就他的白猿剑法上指正了他几招,内功心法方面也把他原有的修正不少,从此袁公功力大进,白猿剑法乃至与越女剑法齐名,五行真气亦得以传播人间。

公孙虚从上官奇兄妹所获得的紫府奇书中,知道了五行真气的锻炼要诀,但最后一点却无法完成,怎么练似乎也差一两成功力,使来总觉威力不能全部发挥。

冷残子的百毒魔功系清虚老人所传,清虚兼邪正两家之长,后得太华宝典,部分魔功摒弃不用,但那威力最大的几种,反加紧用功锻炼以资防身御敌,百毒魔功即其一种。这东西在唐代即已禁绝,武林中虽有这种毒辣武功,但只空有其名,想不到竟从冷残子身边使出。

冷残子功力深厚,十指上所发出的毒气循环变化,白转红,红转黑,黑又变白,而且愈出愈浓,愈来愈多,白雪皑皑的绝顶弥漫着三种不同颜色的毒气,配合着他那五行生克的步法,人如酒醉的身形,内行人一见即知是武林中一种最毒辣的打法,目的在于即制敌人的死命。

公孙虚也知道彼此已到了生死关头,自己所惧的是敌人的功力比自己深,敌人所发出的百毒,自己是毒物专家自然一无所惧,但为要战胜敌人,不得不暗中取巧。

他边打进现出呵气连天,似愈来愈觉功力不继,十指间虽不断发出五行真气,但形状与冷残子适得其反,原来的五行真气冷残子想来个硬拼硬接,只要稍一接触,立即感觉金木水火上五种不同的内气,各有其特殊威力,绝不敢轻攫其锋。到后来他感觉那真气似乎若断若续,用手硬接并无特殊感觉与困难,这一来使冷残子心中暗想:“这道人看来厉害,原来是个银样腊槍头,他那内功不到家,不能虚实循环一交一 互为用,坎离相济,彼此协调,致真气易于匮乏,五行不能互继,我何不趁此把他击伤,免得他再来惹厌,岂不是好?”主意既定,遂将内力运足,只见他十指乱抖,全身按着那五行步法颠颠倒倒地行动更快,蓦地一长身,左脚尖着地,右脚悬空,双掌往前一推,一股狂飚随掌发出,十指黑气快如飞矢,径袭公孙虚的五官与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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