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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绝峰斗技(5)

青经师太笑骂道:“化子头,你也应该知足一点儿,这种天地珍品,可以说干载难逢,你既已食得一枚即不用再食,每人一枚即已迹近糟蹋,如把它炼成丸药,一枚仙实半盏天露,就可使千百人受惠无穷,怎能使你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呢!”

这一骂,把琼一娘一、玉英、玉仪等人逗得噗嘘笑出声来。

琼一娘一用玉钗沾着天露,把众人的眼睛都点过了,大家盘坐殿上用内功调息,发挥露药的功效,经过了一时三刻,彼此功行圆满,只有玉英玉仪两人功力较浅,进度较慢,但经过麟儿琼一娘一从旁指点后,也就很快地领悟到其中秘窍,这一来,功力目力自然陡增。

为试验目力,他们都走出北极殿外,只觉四周景物尽人眼帘,无一不清清楚楚,更能透露穿云,比往常何啻清朗百倍,于是皆大欢喜,其中既欢喜而感激的自然要算熊玉仪了,她认为自己作了人家的俘虏,无论遇到了哪一帮,哪一派,做了它的俘虏你就准得受罪。峨嵋派活捉毕摇不知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谁又能像自己的运道?谁又能像昆仑派的纳物容人?人家师徒情若父子,同门如嫡亲兄弟姊妹,融融洽洽,天伦之乐无殊!这情形不仅在江湖上所难有,就是像这样和睦的家庭,人间又有几个?紫一陽一真一人身为一家宗主,功力已臻化境,对人却极为谦虚文静,使人一望而生敬一爱一之感,绝不像旁门别派,只要自己作了教主,动则盛气凌人,直欲天下英雄尽人彀中,随一心一所一欲供其驱使。还有那气量狭小偏激之徒,动则猜疑忌刻,如稍违己意即用极其毒辣手段清除异己,甚或不惜大事杀戮,株连无辜,如此一来,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奇异之士,作了无谓牺牲?还有那困于门户之见的人,视其他各派均认为是旁门异道,自己却是玄门正宗,行道江湖时为了一点小事,不惜引起门户之争,青城峨嵋两派就犯了这种错误心理,自己青城门弟,师恩深重,为报答师门,无论身受何种苦,总得纠正这种错误,使青城昆仑两派不至无故成仇,否则吃亏的不是昆仑,而是青城了。

紫一陽一真一人神目如电,一见熊玉仪低头沉思,脸上变化不定,最后则怡然自得,现出满脸欣慰之容,知道这女孩人甚正派,极有可取,说不定与挽救武林劫运之事大有关联,忙笑道:“武林中人,只要心存善念,贯彻始终,则诚可格天,所怀终必如愿实现,今后如有需助之处,贫道自当命门弟子驰援,尽可放心!”

熊玉仪忙裣衽拜谢真一人恩德,自是心存感激不提。

真一人以无事可留,把麟儿与琼一娘一叮嘱一番,又别过了青莲师太等人,正待启身回山,麟儿忽然想起了两只大鹰,以此时正在求师一习一 技,并非行道江湖可比,带在身边颇有不便之处,不如请师父带回昆仑,作那守山护法,即把此意说出。真一人笑道:“这两只神鹰已有千年道行,功力自非小可,带回昆仑守山,本是再好也没有,但它们原主苍鹰道友是否需它们另充其他用途,则不得而知,最好先征求他的意见再说。”

苍鹰老人笑道:“我此后和天山道友在一块行道江湖,正愁两鹰无处安置,能得道友携去宝山,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还有什么不同意呢?”

麟儿撮一口啸,招来两只苍鹰,当下把话讲明,两只鹰儿在空中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接收,蓦闻平地一声清啸,一条黑影早已腾空而起,快如风驰电掣,背后紧跟着两只硕一大无比的苍鹰,径向昆仑飞去。

青莲师太等送走真一人,重行入殿坐定后,遂洽商今后的行动应如何安排,麟儿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我们先到巫山替琼姊姊报了亲仇,然后再赴峨嵋拯救毕姊姊,这两件事情完了,我就要跑遍名山大川,探武功之秘奥,而后再返昆仑听恩师差遣。”

天山神丐笑对师太道:“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替他们打头战,看看巫山与峨嵋到底有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年轻人一大都一性一喜贪玩,让他们一路玩够,也顺便使他们多得一点江湖经验,如此可好?”

青莲、苍鹰都点头应允,计议已成,说走就走,三位老人在前,师太走在第一,只见她身形不动,右手拂尘微展,微风飒然,人已拔起两丈多高,跃上枝头如飞而去。神丐喊了一声:“好身法。”人也不甘示弱,一式平地青云,几个纵跃即无影无踪。

苍鹰老人微微含笑,大袖一场,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将他身一子滴溜溜地卷在空中,向着两人所行的方向追去,把袁玉英和熊玉仪两人看得佩服不止。

琼一娘一笑问麟儿道:“三位老人家轻功提纵术都已臻绝顶,身法步法亦各有不同,师叔用的是混元一气临虚步,这是一种玄门绝顶轻功,虽稍逊于你们昆仑派的凌虚飞渡,但练到十成功力时,也可以御风飞行。我师父青云师太即已达到这种百步登空的境界,师叔也不过略逊一筹而已。天山神丐老前辈能使用平地青云的身法,无疑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地,唯有苍鹰老前辈则式样很奇怪,可以说是江湖上一种绝无仅有的身法,他利用本身的内力产生旋风,借旋风把自己的身一子送上高空,而后踏风飞行,在身法上不仅奇特异常,就轻功而言,似较青莲师叔与天山神丐老前辈尤高一筹呢!你见多识广,对这种奇形怪状的轻功是否知道?”

麟儿把心上人望了一望,只见她瓠犀微露,笑靥生春,软语连连,娇一艳欲滴,不觉故意逗她道:“我对于轻功提纵术素不注重,江湖上派别很多,谁耐烦一个一个地去研究它?你有这种兴趣,下次遇到苍鹰前辈时不妨仔细问他好了。”

琼一娘一听了,不觉心中一怔,忙把麟弟弟看了一眼,只见他俊脸含欢,朗目修眉,风标绝世,眼光却不时向自己身上偷觑,知道心上人故意逗她,当下也假装不解,绷着一张粉脸,冷幽幽地回答道:“谁不知道你季公子功臻绝顶,道可通玄,得昆仑绝传,作掌教门婿,区区轻功提纵术,你自然不屑一提,不值一顾了,算我愚昧无知,不自知趣,明知你身在此间心在天涯,却还要在你身旁无端惹厌,无怪乎要自讨没趣了!”说完,暗中向袁玉英和熊玉仪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却扭转柳腰,莲步轻移,俏生生地回房去了。

这一下把麟儿急昏了头脑,显得有点举止失措,他用乞怜的眼光望望玉英与王仪,但女孩子们尽管她一貌如花,也多少总带有三分残忍,她们一方面充分利用女一性一的魅力,另一方面则充分表现着矜持,甚至在她们内心里对你无限倾倒时,外表上也偏要来个若即若离,弄得你心一痒难禁,神魂颠倒,可是你依然不忍舍弃她。甚至她越是如此,而你则越觉其可贵,大抵造化弄人,把天下男人都造成有三分贱骨?否则古往今来男一女间的事,也不会如出一辙了。

我们的美男子武功绝世,盖代才华,貌拟天人,心同赤子,可是在他心目中,除了自己的父母恩师外,使他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两人,司马倩霞虽与之早订鸳盟,但总缘悭一面,他渴望双佩合璧,早完成那美满良缘。白衣龙女一生的命运可以说关系着他整个一生。其次就要算薛琼一娘一了,琼一娘一已是恩师的义女,为着她师门关系,恩师有意成全,只待师妹归来即效英皇并侍,琼姊姊柔情蜜一意,貌似天仙,不说有意逗她,损她尊严,这一激起她满怀心事,不知要使她伤心多久?乞怜玉英玉仪,人家来个不瞅不睬,这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美男子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飞跑入内,刚转身,大殿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嗤笑,还夹杂着“本来是鸿案齐眉,却变作负荆情罪”的调侃。跑进房里,琼一娘一两手捧着脸,双眉还不时地在轻微一抽一搐,分明是气哭了,伏一在床 上啜泣,麟儿喊了一声姊姊,又坦白地告诉她,除逗她玩以外,实无任何恶意,最后干脆来个海誓山盟,道是此生如辜负了姊姊,叫他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嘴上已多了一只玉手,不但手似柔荑,肤如凝脂,而且兰一香阵阵,撩人情思,她俊脸含一着薄嗔,用手指在他额角上轻轻一戳道:“大白天好好的,你又赌的什么牙疼咒?”麟弟弟得寸进尺,抱着人家的脸就亲,缠了一阵,琼一娘一轻轻地把他推开了,娇嗔道:“不要涎着脸尽缠,赶快收拾东西赶路,否则给人见了,道我们过于轻薄!”

停了一会儿,玉英玉仪果然含笑进房,计议了一阵行程,而后准备动身,玉仪探手革囊,取了一副人皮面罩套在脸上,马上换上一副面容,貌可称得中姿,只可惜脸已微麻,讲容貌只好略减一等,琼姐笑问:“为何不以真貌示人?”

玉仪道:“江湖上险诈重重,对女子尤感不便,假如以各种面貌出现江湖,使人摸不清底蕴,则可免去许多麻烦,岂不是妙事一桩?”琼一娘一玉英也忙要过一副,彼此均以此物轻灵异常,戴上无任何不舒适的感觉,故劝麟儿也戴上一副,麟儿笑道:“这东西,仪姊姊所具备的虽然很多,但都是女孩子们用的,怎好叫小弟戴着女孩子的脸孔呢?”

玉仪笑道:“小妹兴之所至,有时也装扮男人,故男孩子的面罩这儿也有两套。只是画得颇为奇丑,戴了后不免掩没了你那绝世风标?”说完,果把两个面罩递给了麟儿。

打开那东西一看,见它画得圆眼咧嘴,左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痕,另一个与之相同,不过将刀痕画在右脸上,麟儿也是小孩心一性一,极为一爱一惜自己的脸面,很不愿意戴着这种难看的东西,把眼望了望琼一娘一,一见琼姊姊绷着脸,知道非戴不可,没奈何,只好勉从心上人的意思戴上面罩,四个人一起从真武殿出发。

漕宇庙离云一陽一县不过百里之遥,按照麟儿等人原有的计划,准备在云一陽一县的对岸乘船直达巫山,他们都是年轻男一女,虽然遇着深秋天气,大地显得一片肃然,但总免不了好奇,有什么名城古迹,兴之所至,麟弟弟一定缠着琼姊姊共同一游。男人生得太美了,是女人的魔星,这说法,凡是女人也都不免承认,麟弟弟就占着这种便宜,他的提议纵使琼一娘一不依,玉英玉仪总得多方设法让他达到目的,这两个女孩虽较琼一娘一稍逊,但都是人间极一品,万中也难挑选一个。尤其是袁玉英方面,对他更有特别好感,因为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而且几乎让他丢一了自己的命,那时她心中的难受不亚琼一娘一,果真麟儿疾无起色,玉英也决定一死以酬知己,年轻男一女关系就是这样微妙。玉仪方面,对他只有敬服,觉得他无处不好,无一事不合自己的心意,与自己的男友郭祥武一比,相去何啻天壤?郭祥武虽是峨嵋掌教觉明大师的高弟,但个一性一至为高傲偏狭,武功虽得峨嵋绝传,但恐难与人家走个十招八式,至于文事方面,季公子经纶满腹,郭祥武不过略通文墨。女孩子原是水做的,水一性一善变,玉仪对郭祥武的心不觉变了,本来她与郭祥武的关系也不过较普通人略好一筹,因为师门有意让他们彼此结合,她也未曾明白表示,就是变,自然也不能算她负心。男一女间的结合原要两厢情愿,那种不是一爱一就是恨的说法,只能算是一种变一态 心理,若一爱一不能遂,转一爱一为恨,因恨成仇,乃至以残暴行为实施辣手摧花,或以一死相拼实行同归于尽,那不是一爱一,而是作一奸一犯科,迹近疯狂,行无可取,这种一爱一法令女人望而生畏,有什么好谈?郭祥武对待熊玉仪就陷入了这类一爱一的槽内,幸而到了危险境地遇上了麟儿,麟儿费尽心机从中化解,郭祥武悬崖勒马,翻然悔悟,终于获得了如花美眷,化戾气为祥和,这是后话,暂时不必细表。

一行四人,游山玩水,颇不寂寞,到了云一陽一的对岸,却有市镇一座,镇名永和,也有百余户人家。因天色已晚,麟儿等人就在镇上找到一家鸿盛客栈,里面倒也清洁宽敞,客栈中的伙计见进来的是四位青年男一女,但姿色却不敢过于恭维,因为每人背上均背着长剑,知道绝不是易与之流,安置了房间,让他们净过脸以后,晚餐就开在大厅之上,酒菜均极丰美,同一大厅,酒饭开了七八桌,大多数都临近各省入川采购药材的人,他们边吃边谈,满口都是生意经,听来确实乏味。

邻桌有一位中年商人,听口音知为鄂籍,大约是他乡遇故,同桌而食的竟有六人之多,猜拳行令闹个不完,酒到五六成却又讲个不歇,所讲的无非是各类名贵药品的价格情形与一般销路,蓦地他用手把桌子一拍道:“鄂境鹤峰,最近出现了一种天地灵药,兄台等是否有个耳闻?”

其中有位口带湘音的药材商,听完一笑道:“这桩事已传遍了江湖,惊动了武林很多高手,现均云集鄂境,每一门每一派都欲得而甘心,武陵山辰州派掌门人麻衣使者更是令弟子全部出动,辰州派擅江湖邪术,门弟子也散布得很广,高手如云,与洞庭帮又联络一气。衡山派一尘上人也亲自出马,其余各省的人物极多,小弟因不是江湖中人,未及仔细打听,想来中原武林人物来的一定不少!”停了一下,他反问道:“周兄来自鄂境,对这事的情形一定懂得很清楚,那鹤峰所出现的听说是什么马儿骡儿之类,小弟倒未闻及,什么马儿骡儿,却是宇宙间的天材地宝,值得武林中人这样重视?”

麟儿听到这话,不觉心中一动,暗想何不趁此时机,会会武林奇异之土?但又想到琼一娘一急于要报亲仇,与她商议不知肯也不肯?

那湖北口音的商人,一声冷笑道:“张兄,还亏你做药材生意,这类价值连城的珍品,你也不妥为打听一下!”于是他把这事情发生的始末全部讲了出来:中秋节的晚上,月色很明朗,照耀得如同白昼,鹤峰上有一座古老寺院,名叫白鹤寺。当夜寺内僧人因贪图夜景,夜深未睡,蓦见一道极细微的青光在峰上出现,寺僧融圆大帅与智圆大师立在一悬崖一陰一处,暗中留意察看,见那东西竟是一只七八寸长的白马,那青光却从马的尾部发出,它很安闲地吸食草上露水,悬岩与马相距不过半箭之遥,一忽儿它满山飞驰。但见一丝青光快如风驰电掣,如不事先已有所见,一定会疑是自己眼花,跑了一阵仍停留原处吸取露水。智圆曾经学过九年武功,知道这是天地奇品,遂用轻功提纵术飞身上前,欲与扑捉,谁知那东西机警异常,听觉视觉至为灵敏,人还未到已一跃而起,带着一溜青光破空而遁,转瞬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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