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雪里青娥(3)
风雷掌功,是一种纯一陽一真气,非常霸道,掌发之后,初则狂风四起,继则雷声大作,热风阵阵,卷向冰岩,岩头,轧轧之一声 ,不绝于耳,而且那纯一陽一热风,吹向四周冰柱悬岩及雪山之属,暮闻,震天价一声大响,一座高逾数十丈的冰岩,竟从腰崩塌。
立时,天摇地动,冰块纷飞,四周响起一片轰轰轧轧之一声 ,矗一立冰山,被震动之力,将那削立横伸部分,慢慢裂开,震动不停,裂纹愈长愈深,乃至崩塌,此起彼落,无歇无休,坍塌之处,愈来愈多。
麟儿和少女,早已知道事态不妙,冰山未曾打落之际,美男儿却向少女招手道:“此处太险,一遇雪崩,脱险困难,趁早一抽一身后撤。”
那少女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嘴皮动了几动,却未发出语音。
麟儿不敢再等。
身一子微耸,拔空直上。
无巧不巧,那形似小山的大冰岩,当头压至,遇上这种事,不能专靠武功,临机应变,最是要紧。
麟儿不将身一子上拔,反将真气一沉,巧坠千斤,落得比那冰岩还快,脚下于无意之间,撞上一处冰柱,立将身一子尽量前伏,旋又平空跃出。
雪崩之势,有如倒海排山,轰声震耳,大地动摇,冰雪飘扬,迷人耳目,只闻几声惨啸,啸似猩啼,大约又有几只雪猩,就此了账。
周圆数十里,被这种岳撼峰颓震动之力,引起雪崩,举及冰峰雪柱,绝壁悬崖,凌峻削石,云柯古树,不是倒塌,便是打折。
整个西昆仑,只闻那“轰咯轧轧”之一声 。
麟儿已发动身旁玉佩,并用金铙护住全身,舍生拼死,被来于那冰雪迷漫之处,想把秋儿和那少女救出,无奈,冰雪四溅,宛如置身云海恶雾之内,寒气袭人,有目难睁,那种逾千斤的大冰岩,里面还夹一着岩头泥砂,不时当头落下,一个应付不当,饶你武功绝世,也得变成肉泥。
麟儿唯恐师弟,已被冰雪压毙,一边哭,一边找,冰光雪影中,但见紫云腾空,碧露四起,于那形势险恶之下,似又横添不少景色。
这孩子,个一性一极强,人不找到,怎么样也不歇手,正用牟尼身法,人如一浪一蝶穿花,金鸳织柳,往来于滚腾冰雪中,敌人,师弟和那口不能言,一貌如花,但带着原始野一性一的少女,一个也未见到。美麟儿伤心已极,忍不住长恸欲绝。
冰雪弥漫中,瞥见光华数道,一白一青,还有一道五彩祥光,一交一 织而来。三条人影,在漫天冰雪中,左冲右突,他们似正在东找西望。
紫龙珮,和纯一陽一钹,紫光碧霞,至为显目,那拥有五彩祥光的人,似有所见,竟不顾危险,星驰电掣望着麟儿飞行之处奔后面那一白一青两道光华,却也跟踪而至。
忽有人沉声喝道:“嘉麟快退,免蹈危险!”人随声至,电闪星飞,他对麟儿护身之物,似竟无所惧,闪身问,即穿入光幕之内,来人竟是昆仑掌教。
他随手牵着麟儿,低声喝道:“数由前定,凡事岂能勉强?霞儿困身金牛谷中,待尔驰援,难道你愿撤身不管?”
麟儿随着恩师,穿身冰雪之内,边走边哭道:“秋弟弟人不见踪,殆已葬身冰雪之内,弟子拟欲生见其人,死见其一尸一,如一抽一身一走,此后教我如何会见同门兄弟?”
话犹未落,轰轰之一声 ,愈来愈剧,一块方圆逾丈的大冰岩,当头压下。
紫一陽一真一人一大吃一惊,发招掩护不及。
那青白两道光华,一左一右,一交一 织而至。
暮闻雷声震耳,半空里卷起百丈狂瓤,氢氖阵阵,竟把那重逾千钧,从空飞降的大冰岩,吹从斜刺里落去,真一人忙稽首谢道:“多承师兄援手,使小弟免去一难,否则,为着这孽障,还真不堪设想!”
麟儿见恩师已隐含怒意,忙收拾悲痛,重振精神,劈口将真气往身前佩玉一喷,那光华便如皓日当空,绕身紫龙,将四人周身护住,直往高岩之上,直冲而出。
三师一徒,同是武林中绝顶高手,霎眼间,便已脱困。
青云师太和泰山掌门,仍静立未动,一见麟儿被救出,且无损伤,不觉心中大喜,忙含笑相迎,同向麟儿,备致慰勉。
真一人因秋儿生死不明,虽觉一爱一徒有惊无险,但卜笼之事,有时并不能十分拿稳,不免锹然不乐。
青云师太和仟峰老人,自知其意,也无法劝说。
倒是却尘子,竟向师弟道:“武林邪正,己成水火,青城峨嵋,早是一气相投,今日之事,不过一交一 恶之始而已,秋儿此次是否应劫,很难逆料,或因此而另有遇合,亦未可知,要应劫,也勉强搭救不来,而今岩崩雪塌,声势至猛,雪崩停止,看情形也决在四五天之后了,金牛谷情况紧急,我们不妨即赴星宿海,找寻灵药!你意如何?”
仟峰老人,为人率直,忍不住笑问道:“星宿海亦名星宿川,人以为黄河之源,散布颇广,地势高拔人云,长年积雪,登临其上,山与天齐,几疑置身天府,曾于少壮之时,随恩师来此一次,迄今已数十寒暑,旧地重游,颇深响往,第不知冰天雪地之中,有何灵药?”
真一人笑道:“一陰一山毒龙老怪,对付几个孩子,竟把那自古以来,闻之色变的恙虫病,使了出来,否则,这种荒凉之处,却也不劳道友涉足了……”
还未讲完,这位泰山掌教,闻言不由一惊道:“一陰一山五魔,对于害人之物,所知极广,毒蛇、蜈蚣、蝎子、蜘蛛之属,据云应有尽有,但恙虫这东西,倒未之可闻?”
却尘子持须微笑道:“散瘟元恙,究其实,就是一种小而有毒,螫人致病的蜘蛛,这东西,至为可怕,因为细小,足有芒刺,可以穿肌入肉,伤者初于螫伤之处,仅觉皮肤微红,痒不可耐,继则畏寒头晕,不数日即大烧大热,呕吐一交一 作,前后不过半月,即可致人于死亡。”
苦行禅师,口宣佛号,垂目黯然道:“毒龙叟饲养这种害人之物,毒势之重,绝非普通恙虫可比,麟侄由金牛谷赶来此处,计时间,已有六天,一陰一山恙虫病,伤人致死,决不到十日,而今灵药尚无着落,看来此事终是可虑!”
青云师太和仟峰老人,不由一怔神,暗道:“季嘉麟福缘之深,武林中无出其右,身边灵药,如灵芝,兰实之类,莫不应有尽有,难道还无法医治那恙虫病么?”
遂把此一心意,向真一人细问。
真一人乃将所知说了出来!
原来星宿海的正中一处,有几处灵泉,而且水势不深,据江湖老辈称,灵泉地一穴一内,盛产冰莲雪藕,这种旷世灵药,不但可解百毒,而且专治热病。
惟星宿海范围极广,登高凝望,如星棋罗列,令人迷一离 。
那灵泉要一穴一,代有奇士,不惮跋涉之劳,身历其处,费尽心机,多方探索,甚至有深知水一性一,不畏严寒者,冒然破冰入水,但只跃身人内,不是冻死其中,浮一尸一水面,就是杳无踪迹,一入不返!
事实真象如此,以致近百年来,武林中不论邪正,虽然垂涎那灵泉之内,自有不少冰莲雪藕,但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灵药不能获致,反而在送一命,于是乎只好望海兴叹,惜命不前。
麟儿听恩师说得神奇,不由笑问,那冰莲雪藕,藏之海内,久而久之,岂不腐烂?如何可食?
真一人笑道:“你虽然天赋奇高,毕竟年幼,所知不广!”于是又告诉一爱一徒,有关莲实雪藕的许多特一性一。
原来那莲实在寒冷之处,藏之泥中,虽历数千年可以不坏,雪藕之一性一亦同。
江湖中不少同道,曾建议真一人,设法觅取,只要获得数莲片藕,即可在乾元洞府附近,施以人工栽培,那一来,天地间的地宝天材,岂不垂手可得?
但事为真一人所婉拒。
因为土质气候,随地而异,故橘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变枳,同一橘种,因环境变易,而一性一质立刻差异,天地间珍贵灵药,生有其地,且有其时,如能任使移种,则也不为天材地宝了。
冰莲雪藕之事,真一人讲了很多,麟儿都一一牢记,于是一行六人,以紫一陽一掌教为首,立向星宿海进发,那只大苍鹰,竟在雪地上,好不容易,扑食了几只飞禽,便忽忽地随着麟儿,在高空嘎嘎连声,展翼而进。
六人快似一弩一箭,一路上,都是雪地冰天,山高入云,寒风如剪,极目四望,人如寄身玉宇琼楼,大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走了一天一晚,青云师太和仟峰老人,额角间已见冷汗。
正北:是高山连绵,矗一立云表,素云如絮,笼罩全山,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仟峰老人,不时四处凝望,还把两道寿眉深锁,似陷入沉思。
半晌,忽问真一人道:“就老朽记忆所及,前面那皓皓雪山之上,应是昆仑的星宿海,不知是也不是?”
真一人笑道:“道兄记忆力真强,数十年的景象,犹能一看便知,确不容易!”
老人生一性一好强,一闻此语,大为受用,转眼便迈步如飞,冲向前面,还回顾麟儿笑道:
“只一上山,又看你大显身手,惟这次,冰底下觅取灵药,比鹤峰之上,找寻芝马,危险只有更多,我和你先上山一探如何?”
麟儿偷觑恩师,见真一人微笑不答,知已暗允,遂笑道:“前辈见命,敢有不遵?”
话声甫落,仟峰老人,忙暗中凝运真气,竟把两只大袖,轻轻一挥,那身一子。便似脱弦之箭,往上飞外。
麟儿一见他所用身法,竟和二师伯,属同一路数,不由暗笑道:“这大约是一邓一 师叔把祁连山金竹寺的凌虚之术,转授于他,否则还真没有这般容易呢?”遂把身一子往下微塌,双脚一弹,铙钹迎风,紫芒映眼,竟和老人走个首尾相接。
雪地上,滑不留足,那高处煞风,更使人无法忍受,两耳只闻呼啸声,老人身上,所着的衣袍,襟缘间,已渐渐结冰,这一来,因为衣缘硬一邦一邦的,把全身灵巧快捷,打了一个折扣。
结冰速度,非常之高,还不够路上三分之一,泰山掌门的下半身,已为冰雪所固扰,忙落足岩间,把身上积冰除去,一看麟儿,一身点雪皆无,而且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老人不免把话说得含蓄,实际上,等于问计麟儿,如何可免除此苦?
麟儿笑道:“我系用伏魔神功,把身一子罩定,神功可法去寒,冰自难起,不过如不一习一 这种功力,人在飞行时,用内功震动衣袍,不使存有积冰,则也有同样效果。”
仟峰老人,如言一试,果然不差,身后的紫一陽一真一人与两位师兄和师太,也如飞赶至。
真一人忙叮嘱麟儿道:“冬至一一陽一生,此处竟产生寒流,正北,灰云当空,寒流骤至。这东西非常惹厌,一个应付不当,立招致杀身之罪,我们六人,合为一处,宜觅地避寒,否则无法抵当!”
仟峰老人一大吃一惊道:我倒从未想到此事,这儿长年积雪,已不胜寒,再加上寒流到此,自无异火上添油!”
真一人一脸严肃,大袖轻扬,仍然领先,青云师大和仟峰老人则一左一右,紧随真一人身后,却尘子和苦行禅师,却挨着师太和泰山掌门,分别将两人护住,麟儿倒走在真一人之前,成为开路先锋。
正北,灰云征空,滚滚而至,空中更传来阵阵锐啸,此起彼伏。
口中吹气成云,只一瞬,立变成纷飞散雪,同时因为山势过高,愈往上行,使人立觉呼吸短促,心头上,产生一种无谓空虚。
麟儿身上,仍然穿着一套青缎夹装,左裤管,箭伤犹在,如不是仗着一身奇特功力,靠衣服御寒,人已冻僵多时了。
这孩子,毅力特强,在冰雪寒风中,已暗运伏魔神功,将周身护住,号风雷雪,阵阵吹来,但离麟儿身前,还有两三丈远,即被一股无形力量,激向四周,麟儿还谈笑自若,那赛似玫瑰的脸上,反愈显得俊美。
六人中,昆仑三子,各显出不同的道力,却尘子练就无极真气,全身四周,宛如筑了一座高墙,苦行禅师,人如其名,藉着风寒雪冻,磨练全身,衣袍脸上,都有积雪,但他却处之晏如,毫不为苦。
紫一陽一真一人一代掌门,他既不用护身神功护体,也不以身试寒,却用昆仑派镇山神功天罡指,与那寒气搏斗,天罢指力,乃纯一陽一一煞之气,只须骄指对着寒风轻轻一划,那袭来冷风,寒意即解。
青云师太和仟峰老人,只有暗中佩服,忙凝用玄门内功,以本身热力,抵御天寒。
那寒流,业已愈来愈近,只闻沙沙之一声 震耳,四周寒气袭人,其冷泛骨,空中似有无数风砂,还夹一着大小不等,形似石块之物,激荡而来。
麟儿慧目,原可透雾穿云,但也看不出究是何物,不由笑问恩师。
真一人一脸严肃,竟沉声喝道:“也是寒流带来的冰雪,此次风力极强,奇寒无比,我们得赶早觅洞藏身,迟则不及!”
果然那沙沙之一声 ,业已临近上空,天色也暗了起来,那似砂似石的冰雹,纷纷降落,这东西,因为从高空加速下降,打在身上,小的还罢,如超过拳头大小,不幸打中,即可致命伤人。
麟儿不由心存警戒,把铙钹取了出来,掩护身一子,同时边走边顾,只望附近能发现一处岩洞,以作掩体,无如大雪封山,不用说洞一穴一难找,就是峭壁悬岩,也不免为冰雪所掩蔽。
一行六人,已在半山之上,山形奇陡,普通人绝无法落足,往左,有一处冰岩凸出,且婉蜒上旋,麟儿正待折转身一子,朝左走去。
暮地,从那高可入云,黯黯无光的山头上,突传来一声冷笑,并还带斥责口吻道:“小子找死!”
这声音,明是女人,但口气好大。
麟儿不由暗里一惊。
回头望望恩师,仅真一人却恍如未觉,仍然冲夷穆静,气朗神情的往前奔来。
空中冰雹,西北寒流,势同天河泻一浪一,倒海排山,凌厉之势,旷大难逢。
山头上下,轰轰咚咚之一声 ,震耳欲聋。
那寒风,呼号作啸,宛如万马奔腾,身上肌肤,如稍事暴露,而不运功御防,立便血液凝结,肌肤脆裂,几犹毫无感觉,不知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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