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雪里青娥(4)
空中冰雹,千形百状,令人叹绝,小者如细砂,大者如磨盘,被那难以数计的旋流,挟舞空中,有时双方一撞,不但响声大作,而且碎冰四溅,银光夺目,自成奇观,有时两股风柱,互相激伤,绝不相容,结果以大并小,新成风柱,威力奇猛,比原来的已不知强了若干倍以上。
麟儿手持双钹,却未发招。
紫一陽一真一人,恐两位道友受伤,竟把秋儿的太乙五灵剑,拔取使用。
剑芒打闪,迸出五彩流露,将那空中溶来的冰雹,纷纷荡开。却尘子和苦行禅师,也相继动手,禅师把天龙竹杖一挥,首先发难,杖卷百丈青光,矫若游龙,一击一点,便将那扑来的冰块,往旁边打落,青光彩霞。只一纠绕,声势立便大盛,却尘子的手上,忽然冲起一溜白光,幻出朵朵银花,把周围冰雹,搅得纷纷四散。
白光正是青城派镇山之宝,太白神剑。
弹指间,杖光剑影,相互辉映,立时织成一道光网,整整把青云师太和仟峰老人,双双护住。
麟儿心中一高兴,手中佛门纯一陽一双钹,上下翻飞,钹声铮铮,响作龙吟,半空中,卷起百丈紫光,迎着空中飞来的冰雪寒流凌厉之势,往前扑去。
他这一大奋神威,更勇武非常,锐不可挡,若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又俊又猛。
脚底下,却忘了适才紫一陽一真一人师父的警告之言,竟朝左边雪岩,往前扑去。
正是:纵有才华称绝世无奈步步蹈危机他纵落之时,却用的是那踏雪无痕的绝世轻功,不料脚一踏实,半空里,忽飞来一具大似磨盘的冰块,当头压来。
他把真气一沉,右钹上扬,身形微闪,不料冰块来势过猛,正拟用真力,把那星陨丸泻之势消掉,不料轧轧数声,自己身一子,竟往外一侧。
不由心中一惊,稍一分神,浊力便现,那磨盘大的冰雹,却砸在足旁。
这无异于有千钧之力。
紧跟着,轰然一响,宛如地陷山崩,那凸出山壁间的雪岩。
竟猛然断塌。
事出突然,卒不及备。
麟儿惊叫一声,竟随着那碎冰残雪,如星陨丸泻般,从那高达万仞的雪岩,直跌而下。
紫一陽一真一人,心如刀割,竟不顾危险,立把真气一沉,便如闪直惊鸿,直往岩下飞落,山头上,又传来那奇异惊叹之一声 ,却尘子一行四人,本在惜愕之间,仁立雪中,注视岩下,遽闻人语,不由惶然四顾,却不见半点人影。
半山之下,摹地鹰鸣鹤唳,前面正是麟儿座下的铁爪苍鹰,后面还跟着两只大白鹤,右边白鹤背上,还立着一只红颈铁嘴的小鸟儿。
那小鸟,竟能作人言,而且声音异常清脆,可惜漫天冰雹激荡,满山寒风呼号,却尘子和苦行禅师,知道这白鹤出现,关系着一位极厉害的人物,不由留心细听那秦吉了所作人言。断断续续地听那鸟儿叫道:“快追决追!……他如跌死,老祖母要活活气坏!……”
却尘子和师弟,不由一怔神,暗道:“想不到此人敌犊情深,竟也赶来此地?”
鹰如离弦劲矢,奇猛无匹,鹤似流星赶月,轻快绝伦。
麟儿下落一段后,立将真气一提,两臂一伸,铙钹鼓风,降落之势立减,那铁爪神鹰,疾把双翅一敛,往麟儿脚下,直穿而来。
鹰鸣鹤唉,响彻云雷,麟几和恩师紫一陽一真一人。竟于同一时间,分别降落在两只灵禽背上。
秦吉了一声欢啸,双翅一展,竟飞落麟儿肩上,口吐人言道:“老祖母隐踪山上,见你转身朝左,立发声警告,谁知你竟不听话,亲自蹈险,把她气死了,不是我叫雪光素云,和这老鹰拼命援救,你早没命了。”
真一人目视麟儿笑道:“既然有人出声警告,你怎不听话,至少也应和为师商量,下次再一意孤行,定重责不贷!”
麟儿遂把当时分心之事一说,真一人也就不再责怪。
离山巅犹有数千尺,真一人把手一招,同时催禽下降,青云师太,口宣佛号,拂尘微展,遂纵身麟儿鹰背上,微笑道:“这是大巴山昔年苍鹰道友座下之物,倒是那两只白鹤,却是初见,贤侄与鹤主人定于相识在先,否则,也不会这等关怀?”
麟儿忙笑答道:“这是一陰一山派一位前辈,扶桑姥姥的座下灵禽!……”
风雪冰雹中,竟有人出语斥责道:“小子不但毛手毛脚,而且口没遮拦,云儿这条命,如果断送你手,看我饶你!此处危机四伏,不要灵药取不成,反把小命送掉,那一来,你就把他们害惨了!”
说完,语声寂然。
仟峰老人,已和真一人同骑一鹤,却尘子和苦行禅师,也飞上另一鹤背,六人三鸟,飞往星宿海飞去?
灵禽功力,果是不凡,不管冰雹一交一 加,它们均善于闪避,寒流虽大,也绝不畏缩,尤以那秦吉了和雪光素云两只大白鹤,竟毫无所惧。
麟儿不由暗中称奇,为想探听一陰一山情景,遂笑问那秦吉了,道:“你倒不错!这么大的寒流,竟能忍受,不是小姐灵药,定是一陰一山比这儿还冷了!”
那秦吉最一爱一多言,但有时也不免狡黠,竟道:“老祖宗所居之处,有时其暖如春,寒冷时,却比这儿厉害百倍,但是那玄冰积雪,五毒一陰一风,稍为触及,即无幸免。五位老祖宗,举世无匹,像你这样的人,他们不过举手投足,即可把你打得走逃无路!”
麟儿气道:“金牛绝谷的毒龙老怪,连头上的触角,也被我打落了?!那威风到那儿去了呢?”
秦吉锐叫道:“你真不害羞?!如不是我家小姐喜欢你,存心向外,暗中护持,你早已没命了!星宿海已到,我不和你讲啦!”麟儿因为身后还有长辈,也不觉脸红,回顾师太,见她业已双眸紧一合,恰似不觉,不由心中窃笑。
这苍鹰,振翼高翔,令麟儿俯览地景,山头全是一片白。雪岭嗟峨,冰峰玉一柱,奇姿异式,层出不穷,高空煞风,凌厉无涛,呼啸作响,其寒砭骨。
所称星宿海,也不过在这山与天齐的冰雪岭上,星棋列布的有几处平坦之处而已。
原来海面已被冰封,除能认平坦之处认出那是亘古少人行的星宿海外,别无他法可以辩认!
真一人和几位师伯,业已降落雪地之上,并还发出昆仑派独有的九天传音之技,着麟儿立即飞落!神鹰嘎然作啸,双翅一敛,快似星陨河岳,翩然而降,麟儿立和师太跃下,并把衣冠整了一整,才侍立恩师身侧。
着手探索之道,紫一陽一真一人已和师兄道友互相计议,以却尘子和真一人等见识之广,却也无法决定何处下手,最后真一人决定就地勘察,那有灵泉之处,水面似不应结冰,只要勘出何处有泉,冰莲雪藕,即在附近尽可找着。
六人分作三组,互相探索,每一组,各带一只灵禽,只要找到泉一穴一,立着灵禽升空而后向它盘旋之处,集合一起。
麟儿自然跟着恩师,却尘子却笑向青云师大道:“我和道友,一处勘察!”剩下的只有苦行禅师和那仟峰老人,这位泰山老人,谈锋至健,恰好苦行禅师,虽是佛门人物,但谈吐却很文雅,而且彼此还稍有渊源,行在一处,自然不觉寂寞!
三组遂向东西北三处进行,真一人携着一爱一徒,带着苍鹰,和那嘴尖颈红的秦吉,逞往西向奔去,其余两组,却尘子奔了正东,苦行禅师却驰往正北。
麟儿随着恩师,沿途注意察看,这孩子有时心细,凡发现可疑之处,即拔下灵虎剑,刺冰探索,冰深数尺,好几处灵虎剑虽已没一柄一,犹不见水,气得麟儿却用达摩神功,把冰打碎,用九成真力,才打了一个径可盈丈的缺口,掌风余劲未尽,激起水花老高,一阵白气弥漫,其凉透骨,但为时不久,水面浮冰,又渐次凝结,立把那块口紧紧封住。
连续数处,均属如次,寒冰坚一硬处,比那岩石之类,还要厉害得多。
真一人对于这位一爱一徒,一切那让其自一由发展,只要不碍门规。
绝少干涉。
麟儿在雪地中,碎冰爬岩,探索深思,他不过望着点头微笑而已,自己,则注重当地山川之形,一峰一丘,相互方位,都默默牢记。
师徒在星宿海面,四处奔驰,唯一希望,是那灵泉一涌一出之处,水面无冰。
所想自然不为无据,地底下涌一出的泉水,论一温一 度,自较寒冰白雪,高出颇多,全寒流一至,气一温一 骤减,虽有灵泉,却抵不过周遭冷气,一到冰点,水便凝结,而且愈结愈厚,再加上空中的雪花一盖,真一人师徒,如何辨认得来?
从晨至午,师徒跨着神鹰,几乎踏遍每一平地,却无法遇上那水面无冰之处!
不但麟儿心焦。
还真一人也愁眉紧锁,忐忑不安起来,当天下午,师徒又找寻一阵,仍是一无所见。
计算时日,琼一娘一玉女,受伤已有一七,正是大烧大热之时,以十天为期,最多也不过三日了,只要玉女身亡,琼一娘一一死,以惠元那么烈一性一,必认为责任未尽,有负良朋,甚至羞愧难禁,横剑自绝,那一来,自己也愧见武林,千古抱恨。
凝望高空,也不见雪光素云,盘旋天际,心中不免大急,但当着恩师,那能过份现诸辞色?
真一人神目如电,一爱一徒心意,焉有察觉不出之理,但一陰一错一陽一差,偏偏遇上寒流,致那灵泉要一穴一,无法辨认!就是自己,也想不出有何善策,不禁长叹一声,着麟儿找了一处冰岩,垫上蛟皮,聊作小憩,麟儿也挨着恩师,一同坐落。
夜色苍茫,天上繁星点点,藉着星光,却可凝望四周景色,真一人沉思半晌,摹地抬头微叹道:“巫山之麓,你遇着那位空门前辈,传技之时,他对此次之事,难道毫无指点?”
麟儿想了一想,不觉苦笑道:“那位老前辈,一性一最诙谐,他说巫山之事,惊危自所难免,但年青人须多加阅练,否则,无法锻炼那机变之才,其他均与此事无关!”
真一人沉思半晌,觉得这位神僧虽把事情看得有透,并未指示排除困难的任何原则,莫非事到临头,又亲自出马么?
麟儿突然惊叫:“师傅,弟子想起一事,殆与此事有关!”
真一人被他叫得莫名所以,忍不住微笑问道:“难道他还有话,你忘记向我提及?”
麟儿摇摇头,却从革囊中取出一只纸袋,一颗红珠。
真一人一大吃一惊,忙就一爱一徒手中,把那红珠取过,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才迫不及待的又问麟儿道:“这是雄黄之一精一,炼制而成,功能克服毒蛇毒龙之类,难道也是铙钹神僧赐你之物?”
麟儿笑道:“弟子从琼岛飞来,路过湖南峰山,遇着了神仙三老,名列第二的天惠真一人,道是三老之首,那乾坤正气元妙书生,认为时机未至,二老暂时不拟出手,弟子把寻药之事,求他赐援,但也为他所拒,并称,有启蒙恩师,策划其事,即可成功,临走时,恩赐红珠纸袋,珠即此物,那纸袋却一再叮嘱,不到用时,千万莫折!”说完,忙把纸袋也递了过去。
真一人脸带笑容,似代徒儿欢喜,接过那纸袋,竟立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把纸袋打开。
往里一瞧,袋中却折叠着一张白纸,还有一颗豆大红丸。
把纸打开一看,里面却无半字片语,仅用笔在纸上点了七点,七点之下,却画着一棵梅花。
这简直是个哑谜!无法参透其中秘奥,拿眼望着师傅,真一人也在那儿阖目详参。
半晌,立向麟儿道:“你快把苍鹰放出,我得立即和你两位师伯商量!”
麟儿撮口一啸。
那鹰儿就在附近,展翼飞来。
为着争取时间,麟儿也无暇向鹰儿详细一交一 待,只把手略举,立命它升空示讯。
真一人仰察星象,俯视地形,又把手中图像,对了一阵,仍然坐在蚊皮上,未发一语。
苦行禅师这一组,不到两时,即骑鹰飘然而至。
却尘子和青云师太,却延至午夜才来。
真一人把红珠图像,及事实原委,向四人细说后,却尘子立笑谓道:“这中间的意思,师弟可曾猜了出来!”
真一人笑道:“这位老前辈,却用无字之言,把那灵药出处,显示得清清楚,惟今夜如无星光,却也没法把方位找了出来。”
仟峰老人,也把那纸条看了一阵,竟双眉紧锁,不解其意,却倾听真一人代为解说:“原来图上七点,正代表着北斗七星,脚下的梅花。却是星宿、局部的图形,北斗七星,一至四为漩玑,五至七为玉衡,问题枢钮,却在梅花图形的那一方位?”
漩玑内的第四星,正是天权,恰好对着梅花图案右边第一瓣的上中。
用天体来定位,最是准确,不过,我们只须登高一望,找出平面中那几处形似梅花,再决定那一瓣却正落在天权之下,不就得了么?”
麟儿拍手笑道:“恩师这一解说,灵药出处,我已知道清清楚楚了!”
话声甫落,正拟纵身前跃。
真一人沉声喝道:“事情计议未妥,你忙些什么?!”立朝仟峰老人和青云师太扫了一个稽首,并笑道:“这次取药,时间上遍遭遇不巧,如不经人指点,灵药出处,就找不出来,取莲觅藕,历代以来,江湖上就从未闻及有人成功一次,这种以身试险之法,贫道自不愿为,无如门弟子及同辈道友引领待援,舍此别无他法,目前水面已被冰封,嘉麟下水后,绝不能让冰口冻结,我们五人,按着东南西北以及中央,各占一向,把那裂口守住,只一冻结,立用掌力把它劈开,水内传波,可以及远,如果他在水中遭受危难,只须推掌一击,我们从那裂口内涌一出的一浪一花和声音,就可看出他的所在位置?然后协力破冰,立刻让他有出一水机会,这样,可以减去若干危险,但需道友门鼎力援力!”
师太和仟峰老人,自然欣然应允。
离他们落脚之处,约有半里之遥,那星棋列布的星宿海,肩一处,从高地远望,星光雪色下,恰似书面的梅花朵儿.靠东一圈,正位于天权之下。
六人遂同至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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