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那时金兵是由全国皇子金兀术统率,此人也是智勇俱备,以岳元帅之勇,“岳家散手”
招式一精一妙,此人竟能与岳元帅大战百余合而不分胜负。可是有一次,金兀术在阵前与高一宠一 相遇,高一宠一 施展“高家戟法”不到五回合,高一宠一 就挑去金兀术头盔,金兀术抱头鼠窜。
自此一役,“高家戟法”名闻天下。后来金人以重革裹车,唤做“华车”,战士隐伏车内,不畏箭刃,用以冲锋陷阵,岳元帅为此大为忧虑。高一宠一 拍马上前,以长戟连挑翻十二辆华车,端的神威凛凛,那戟虽是百炼一精一钢打成,也因“华车”太重而微微弯曲,待到高一宠一 挑一起第十三辆“华车”,胯一下座骑支持不住,伏地倒毙,可怜这盖世英杰,也就因此被“华车”压死。
且说高战望着弯曲的战杆,心中向往着先祖的英勇,畏惧之心全消,一抖手,舞起一个大圈,身一子就往外冲,但只觉一股大力,迎面击来,只得侧身闪避,定眼一看,却是崤山七煞中老三无敌神拳出手。
高战怒叱一声,对准无敌神拳一戟挑去,这招是“高家戟法”中绝技,叫做“雷霆千钧”,他此时运足内劲,凌厉无比,无敌神拳功力再高,却也不敢空手来接,向左一跃,避过戟刃,飞身一脚,向高战戟杆踢去。
高战长兵挑出,不及收回,倒退半步,无敌神拳乘势直下,左手二指“驱龙探珠”,向高战双目点去,右手化拳为掌,直向高战胸前按来。
高战一低头,眼见敌人掌已递近,闪避不及,当下猛扬一口真气,右掌拍出,“砰”然一声,各自后退数步。
群来见高战小小年纪,内力如此深湛,竟能与以力道威猛著名的无敌神拳不相上下,不觉纷纷叫了声“好”。
无敌神拳羞愧难当,适才他虽未用出全力,力道却也发出七八分,他本是草包脾气,一怒之下,也就顾不得老大夺命双笔告诫他不要伤高战的话,只见他出拳如飞,招招击向高战要害。
高战经过方才一对掌,信心大增,把长戟舞得不透风,那无敌神拳功力高强,也不敢太过一逼一近。
群雄自持身分,不屑出手合战一个少年,只是围在四周,指指点点,防他逃走。
无敌神拳久一战不下,心内烦燥已极,突然招式一变,身形东倒西歪,施出生平仗以成名的“醉八仙拳”,高战见他招式怪异,有如醉汉,心内正自琢磨,出手不由一慢,竟吃对方将戟杆抓住。
无敌神拳大甚,正要运劲硬夺,忽然背后一个清越的声音:“各位这大年纪,何必与一个孩子过不去。”
群雄回头一瞧,只见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个青年儒生,群雄刚才虽在瞧热闹,可是身后来了一个人,大家竟然没有发现,此人轻功之纯,真令人不敢置信。
那青年儒生平和地道:“这孩子也没有得罪各位,各位如有本事,何不去找教他武功的人。”
群豪听他在旁观望已久,对于此事全然明白,各人想到自己不敢去找“天煞星君”较量,竟然群起对付他的徒儿,不禁都有些羞愧。
高战见有人替他解围,心中好生感激,眼光不由转到那青年儒生面上,只见他挺鼻星目,俊美绝伦,只是举止之间,都带有一种深刻痛苦的表情,高战望了两眼,不知怎的,几乎想出言安慰他,忽觉手中一紧,长戟被对方夺去。
高战一定神,正要上前抢戟,那儒生忽道:“这位寨主武功端的不凡,瞧在下面上,请将兵器一交一 还给这位小弟,放他走路可好?”
无敌神拳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干吗要听你话。”
那青年儒生道:“在下既是冲着这位小弟而来,各位要是不放,那么在下只有——”
那边济南大豪蓦然想起一人,接口问道:“请教阁下万儿?”
那儒生道:“在下姓吴,草字凌风——”
此言一出,群豪哗然,须知当年吴凌风出道以来,短短几年中,轰轰烈烈做了几件震动江湖的大事,泰山大会中仗剑大战天下第一剑厉鹗声名扬天下,只因他名气虽大,但并不常在江湖上露脸,近十年来更不见踪迹,是以当年济南大豪姬本周虽也参与泰山大会,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
无敌神拳见老大夺命双笔连施眼色,知道这主儿可不好惹,心中虽是不服,但不敢违背老大的意思,运劲将戟向吴凌风掷
来了待到戟已出手,这才喝道:“在下遵从吴大侠之命,吴大侠,留神了。”
那戟本是重兵器,被他运力一掷,力道非同小可,众人只见吴凌风望都不望一眼,等到长戟飞近,伸出双手一合,长戟就到手中。凌风谢道:“这位寨主给在下面子,在下在此谢过了。”
转身对高战道:“这位小弟,大家答应不再为难你了,你赶快走吧。”
高战虽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但心中不知怎么竟对他十分依恋,便走近接口回答道:“大叔,咱们一块儿走。”
吴凌风凝望高战一眼,微笑道:“我要上长安去,你到哪儿?”
高战见他一笑,脸上凄苦之色大减,那绝美容光中又现出一种飞逸的神情,不觉大感高兴,说道:“吴大叔,我左右是游历天下,增长见闻,也没有一定去处,您就带我上长安吧。”
群豪见他两人一问一答,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内,不禁都感到难堪,那追云剑林骧盯着吴凌风左看右看,忽然厉声道:“你是断魂剑吴诏云什么人?”
凌风见他出言不逊,正待发作,但转念十想:“这追云剑一定和爹昔年有梁子,现在爹墓木已拱,什么仇恨都可以解除了,我何必再得罪于他,唉,世上的恩怨情仇是永远缠一绵不断的。”
他不由又想到自己的伤心事,心中更觉索然,这十年来,他一直在生死边缘煎熬,昔日少年豪情,已大部磨减,便和声道:“追魂剑正是先父,不知庄主有何指教。”
追云剑林骧愤然长笑,久久不断,笑声中充满了杀气,令人毛骨悚然,笑毕凄声道:“好,好,你是吴诏云的儿子,吴诏云,吴诏云,你竟先我而去,咱们之间的帐可没有算清啊!”
高战心中微感寒意,抬头一看吴凌风,只见他似乎在沉思什么,心神俱醉,全然没有注意林骧所言,便叫道:“吴大叔,你有什么事待会再想吧,人家要我你报仇哩!”
吴凌风心中一惊,昔日一温一 馨和惨痛的往事像轻烟薄雾一般从脑海中逝去,正色答道:“林庄主,先父已过世,从前有什么对不住庄主的,在下在此向您道歉。”
忽然从林骧身后站出一个中年书生,冷冷道:“你倒说得轻松,家父背年拜吴大侠父亲一剑之赐,数十年来日夜不敢稍忘如此大恩,今日正好乘此机会,由咱们后一辈来了结。”
凌风见林班长子“铁剑书生”林冲挺身而出,知道不能善不,他在泰山伴着太极门祖师雪若冰苦修十载,不但剑法一精一进,而且对于世间一切都看得更加深刻,对于江湖上争强斗狠,已经大大不感兴趣,是以对方虽则一再相一逼一,还在犹豫不肯出手。
林冲又道:“如果吴大侠认为不屑与在下比划,那么在下也不必自讨没趣,吴大侠你只管走,只是……只是——”
济南大豪姬本周微微摇头,叹道:“姓林的也太过分,姓吴的当年何等威名,他一再给你面子,也就算了,何必一定要一逼一他出手?”
他举目一看,身旁一爱一女只是凝视着先前和自己动手的少年,目光中洋溢着万般柔情,再看看那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女儿,只一心一意望着吴凌风,握着吴凌风的手站在他身旁,不觉大是气恼,怒哼了声。
高战见吴大侠被人欺侮,他一向平和的脾气,突然之间激动起来,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对着林冲,叫道:“只是怎样,你有种就说出来。”
高战忽然感到吴大叔手心一抖,像是决定了一件大事,只听见吴大叔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只有接招了。”
林冲冷然一笑,反手拔剑,左手一领剑诀,就欲进攻,但见吴凌风双手空空,似乎满不在意,不由怒道:“阁下怎不拔剑?难道我林某人不配与阁下比剑么?”
凌风轻声道:“在下就凭空手与少庄主玩玩。”
他此言表面上说得甚是轻松,其实对于林冲可说蔑视已极,他见对方愈一逼一愈紧,不禁激起来情,心想反正不能善罢,倒不如显点威风给你们瞧瞧。
“铁剑书生”林冲为人城府极深,听到凌风狂言,不但没有气昏,反而忖道:“这厮自持功力商强,我何不拣个现成便宜,我为父亲雪耻,别人也不会耻笑。”
盘算已定,叫道:“吴大侠,看剑。”
长剑一挥,舞了一个剑花,突地向前一挺,直刺凌风面门,凌风身一子不动,头往左偏,闪过一招,笑道:“好一招毒龙出洞。”
铁剑书生林冲一言未发,长剑招招击向凌风要害,凌风微怒,暗道:“这厮不识好歹,今日之事不露点真本事,只怕不易脱身。”
忽然林冲一剑向凌风小腹刺来,凌风瞧得仔细,一脚踩住长剑,身形微动,两指向林冲双目点去。
林冲见对方招式快若闪电,双指已近自已面门,不由大骇,只得松下右手之剑,向后一窜。
凌风弯身拾剑,忽闻背后风声,一转身举剑相架。原来风云剑林骧见自己儿子一出手便被仇人把剑夺去,心中又惊又急,顾不得江湖道义,突施偷袭。
凌风与对方硬接一剑,觉得风云剑内力充沛,不敢轻敌,立即展开“断魂剑法”,右手连施绝招,左手施出“开山三式”破玉拳,连绵不绝。
林骧凝神接招,眼见对方攻势如长一江一 大河,滔一滔一不一绝,比起当年吴诏云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内大骇,微一疏神,右肩闪动略慢,对方长剑向肋下刺来,连忙后退。惊魂甫定,但见眼前寒星点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招架,只得举剑护住门面,忽觉右手一麻,长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去。
原来吴凌风见他路出破绽,立即乘势直上,运起内力,把一招“点点磷星”施得顾盼生姿,直如满天剑幕,那风云剑果然不知所措,凌风剑锋一挺,刺中他右臂肩肿一穴一。
风云剑举目看看四周绿林好汉,一个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想到当年就是败在这两招上,自己一精一研几十年,仍然无法破去,不由羞愧难当,真欲横剑自刎。
凌风回头一拉高战,向群豪挥挥手,几个起落,越墙而去,群豪见他不数招就将风云剑父子击败,不由相顾骇然,再也没有人敢出手相拦了。
且说凌风带着高战跳过墙头,高战见他拉着自己毫不费力一跃而翻过三丈的高墙,心中真是佩服极了,便道:“吴大叔,您轻功真好,您真了不起。”
凌风见他满脸羡慕之色,笑道:“难道武功好就了不起么?”
高战点点头,忽又摇头道:“如果只是武功好,那么当然没有什么了不得,可是像大叔这样,功夫既高,又处处让人一步,那才叫真正了不起哩!”
凌风心头一震,想道:“这孩子心地慈祥,是非善恶分得极是清楚,瞧他小小年纪,功力已是不凡,日后必成大器。”就正色道:“小一弟一弟,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以武力压服别人才算威风,像刚才的事,我给他们机会……我给他们机会可以不必动武,而大家都保持尊严,可是……可是他们却一逼一着我。小一弟一弟,真正的尊严并不靠武力来保持。”
高战心中大是感动,他天一性一和平淡泊,这番话自是极为一爱一听,叫道:“吴大叔,战儿听你的话。”
抬头一看,只见吴大叔两眼望向远处,夕一陽一余辉正照着他的脸,神色非常庄严,高战心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问道:“吴大叔。你认不认得那济南大豪。”
凌风一怔,答道:“听说他是一个千里独行盗。”
高战又问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凌风摇头道:“听说此人劫富济贫,倒也不失是条汉子,你问这个干吗?”
高战脸上微红,他不善撤谎,讷讷不知所对。
凌风瞧了他一眼,见他忽然满脸忸怩,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上相处极是融洽,高战见吴大叔总是郁郁寡欢,就想尽方法来替他解闷。
这日早上两人进了长安城,高战见吴大叔愈来愈是凄苦,心中也感到如大石压在胸头,很不快活。两人落了后,吃过早饭,凌风忽道:“小一弟一弟我教你一套功夫,明儿咱们就要分手啦。”
高战又喜又惊,脱口问道:“吴大叔,你到哪儿去?”
凌风黯然不语,良久才说道:“我……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老朋友。”
高战道:“你还回来瞧我吗?”
凌风见他对自己情深如斯,也不觉有些凄然,笑道:“你行走江湖,我们日后当然有再见的机会,好,咱们先来练功。”
当下凌风就把太极门震门之宝开山三式破玉拳传给高战,高战天资颖悟,内力深湛,又吃了“千年参王”,是以练功夫都是事半功倍,凌风见他在短短半天内,能把这套拳法一精一义,全然领略,也不由心中暗赞。
高战在室中练了几遍,便坐在床 上思想其中奥妙,当他想到一精一微之处。不觉心神俱醉,跳下床 来,双手左右向空各画半圈,蓦然一合,平推出去。
这正是开山三式中的最后一招“愚公移山”,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如果练到顶点,端的天坚不摧,高战双掌推出去一半,突然想起这是室内,这一招施出,只怕连房子也要击垮,慌忙一懈功,下盘运功,身一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子,总算没有前倾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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