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4)
高战听到他想统治丐帮,不禁大怒,只听见天煞星君徒儿道:“金老大有什么了不得,上次被师父轻轻一挥手,便打得死多活少,要不是将来还可以利用他号召丐帮弟子,老早就把他宰了。李鹏儿又怎样,我准备等他们开帮大会时,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把他打败,这样他总没脸再做帮主了吧,师妹,你看这计较如何?”
少女道:“这计较固然不错,可是你当真有把握打败他么?他师父风柏杨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天煞星君徒儿听她提起自己受辱之事,心中大感不耐,出言阻止道:“风老鬼再厉害也打不过师父,这次华山比斗,嘿嘿,风老鬼只怕老命难保。师妹,你知不知道师父近五年来练的五毒掌成功了,只要运足内力一边,毒气从指端透出,任你内功高强,也抵受不住华山之一陰一的蜈蚣,岭南人面蜘蛛,海南赤蛛,东海勾魂草,西域赤炼蛇五种绝毒动植物的毒一素袭击呀!”
高战听得心惊胆寒,想到情如父子的师父身处危境,再也忍耐不住,便想赶赴华山,但转念一想师父先天气功造诣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应该是百毒不侵,寒暑无恙的地步,而且此时即令赶去,已过了师父与天煞星君比武时间。正自沉吟,那少女柔声道:“大哥,只要你能名扬四海,我就高兴了,我……我什么都不要,到处流一浪一飘泊也满意了。”
她说得一往情深,高战心中一动,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那少女接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大哥、你不管怎样待我,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怨你。”
天煞星君徒儿连连道:“好啦,好啦,你去休息休息吧!都是你乱讲,什么你看见那女子向济南路上跑来,咱们追了两天,连人影都没见。我就依你,明天到洛一陽一丐帮大寨去瞧瞧虚实,如果碰到李鹏儿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忽然窗外冷嗤一声道:“阁下尽向女子逞威,又岂是丈夫行径?”天煞星君徒弟天一性一鲁奔,也不顾自己是住在客舍,一运劲击碎窗子,飞身而出,那少女不放心,也跟着跳出。
天煞星君徒弟一看,只见天井边站着一个卅左右青年,脸上稚气犹存,长得甚是挺拔。
当下喝道:“你看这小子,要到大爷这来撤野,也得打听打听大爷是什么人。”
那青年不屑的说道:“在下老早打听清楚,阁下是专门欺凌弱小妇女的人,哈哈!”
天煞星君徒儿正待发作,他身旁少女高声骂道:“喂,你别瞎说,我看你自己才是这等人。”
她天一性一温一 柔,虽是愤怒骂人,也丝毫不见恶毒,那青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默然不语。
高战心中大奇,暗道:“怎么师兄来啦。”便上前躲在墙角观看。
此时店中住客都闻声出来看热闹,那青年朗声道:“在下正是阁下口口声声欲折辱的李鹏儿,此地人多不便,今晚初更在城外枫林恭候大驾。”
天煞星君徒弟闻言大惊,想到别人站在窗外,自己竟然没有发觉,还在肆无忌禅的乱骂一遍,不禁大感恼怒,怪声道:“李鹏儿,原来是你,好好,老爷正要找你,你就送上门来,好得很,好得很。”
李鹏儿向他一揖,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瞟那少女,那少女懵然不觉,她见师兄全然没有名门风度,愈说愈是粗一鲁,不禁轻轻扯了他一下衣角,示意住口。
高战在墙角看见师兄临走时眼光充满了迷惘之色,似乎心不在焉,他大感奇怪,连忙戒备,恐怕天煞星君的徒弟突然出手袭击师兄。
吃过晚饭,高战把短戟插在背后,看看天色尚未初更,心想:“我不如先到枫林去,藏身树中暂不露面为妙。如果敌人人多,我再出来不迟,免得那斯说师兄不讲信用,约人参战。”
他一出城门,便施展平沙落雁的身法,向枫树林扑去,找着一枝大桠枝,栖身其上,举目眺望,但见炊烟袅袅,原野上幕色苍芒,已是上灯的时分了。
当月亮爬上了树梢的时候,一条黑影穿进林中,高战看他的身法知道是师兄李鹏儿,只见他来回走了几步,心神好像不宁,最后靠在一棵大树下,自言自语道:“这厮武功不弱,待会我一上来就运起先天气功,用狂飚拳对付他,好先声夺人。”
他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劈然一掌,击向一株碗口粗细的枫树,那枫树并无半点摇动,卡喳一声,齐腰而断。
高战暗赞:“好掌法。”忽见来路上奔来两人,双双入林,正是天煞星君的两个徒儿。
那天煞星君的男弟子道:“姓李的,咱们应约而来,就请阁下划下道来,以便快快解决。”
高战见他虽则骄气凌人,但言语已不像早上那样粗一暴无礼,心知是那个少女劝导之功,不由瞧了少女一眼,只见月色透过林子,淡淡照在她脸上,那娇一小秀美的模样,倒有几分像自己心上人姬蕾。想到姬营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世上,自己日后永远见不着她了,不禁心中一酸,大感哀伤。
李鹏儿沉声道:“打架要女人作帮手,在下倒是第一次见到。”
天煞星君徒弟怒道:“谁要女人作帮手了,师妹,你站得远远的,千万不要插手。”
高战听师兄口舌一尖利,一反平日厚道的一性一格,心中正自琢磨其中原因,李鹏儿冷然道:“请教阁下大名。”
天煞星君徒儿道:“在下文伦,这是我师妹萧丽彤。”
李鹏儿道:“令师打伤我丐带护法金老大,家师边寨大侠已去找他了结这段梁子,阁下口口声声辱骂在下及敝帮弟兄,在下倒要请教。”
文伦冷笑道:“阁下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前代帮主传人。”
李鹏儿沉声道:“废话少说,在下得罪了。”
他退后一步,一提真气,布满全身,衣衫都像灌足了气,自然膨一胀起来。
高战心想:“练这先天气功虽然只有十层大关,可是练到第十层后,功力深浅还是大有分别,像师兄和我一运功立刻真气布满,虽然声势骇人,但比起师父那种全身不见痕迹的地步,还差得远哩!”
他正沉思间,李鹏儿已然动手,只见他狂飚拳法掺入先天气功,端的威风凛凛,刚猛已极,那天煞星君徒儿文伦,倒退连连,守住对方攻势。
李鹏儿见对方虽然被自己迫得无还手之力,可是紧守门户,居然临危不败,不由暗赞天煞星君果然不愧一代枭雄,课理的徒儿也如此了得。
文伦连退三步,蓦然大喝一声,一招“黄一江一 击桨”,向李鹏儿双拳击去,李鹏儿两拳一沉,化拳为掌向文伦胸前要一穴一拂去。
文伦侧身闪过,飞起一脚直踢李鹏儿腰间,李鹏儿身形一转,避过攻击,不退反进,狂飚拳法已施得最一精一妙之处,一时之间,风声大著,真如狂风来临一般。
文伦以师门绝艺大力金刚掌,暗夹琵琶指的一陰一毒点一穴一手法,沉着应战,李鹏儿见久一战他不下,心中微急,先天气功又加重了几成,那少女见文伦连施险招,已走下风,睁大着乌黑的眼晴,注视着场中争斗,关切之情溢于脸上。
高战隐踞树上,看到两人打得甚是猛烈,他知师兄决不致于落败,不料对于文伦功夫,也暗中赞赏不已,他忖道:“那日我什么功夫都不会,竟把这厮打下悬崖,真只怪这厮粗心托大,否则后果真不敢想像。”
此时场中形势一变,文伦不再闪避,也运起内力,硬打硬碰,李鹏儿突然身形一滞,双拳一上一下击向文伦面门小腹,这正是关外天池绝学狂肢拳法中一精一妙招式“盘弓射雕”。
文伦偏头缩腹飞快的还了一掌,李鹏儿赞声好功夫,攻击绵绵而去,“盘弓射雕”才使完,“疾风鸣弓”,“月异星邪”,两招紧向文伦全身迫去,文伦但觉全身都罩在敌人拳势之内,心知己临危境,当下奋起全力,一招“霸王扛鼎”,直击李鹏儿下额,想求两败俱伤。
李鹏儿冷笑一声,伸手半式突变,扣住文伦来击右手脉门,文伦但觉半边一麻,劲力全消,他此时犹图作困兽之斗,一言不发,左拳扬起,想击李鹏儿太一陽一穴一,李鹏儿伸手五指连弹,打中他左肋一穴一道。
正在此时,文伦师妹疾纵过来,高声焦急道:“莫伤我师兄。”她语声末毕,身形已近,双袖拂向李鹏儿面前,李鹏儿想不到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了得,只得松开双手,倒退一步道:“好俊的双燕飞功夫。”
萧丽彤童心未泯,听人赞她,心中很是得意,气先消了一半,对李鹏儿道:“你快把他一穴一道解一开,气血受阻过久会受内伤的,我师兄内伤初愈,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否则,哼,你未必打得过他。”
李鹏儿见她对倒在地下的师兄,关注已极,脸上洋溢着万般怜惜,他突然发觉那模样神情十切熟悉,那已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可是他记得很清楚——一时间他仿佛又重看到那年冬天,当母亲临终的一刻对他注视的目光。
李鹏儿忖道:“只要有人这样怜惜我,就是死去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丽彤忽道:“你怎样不理我?你快治好他,我们不必再打啦。”
李鹏儿轻叹一声,拍开文伦一穴一道。文伦翻起身来,口中咒骂不停,又要上前找李鹏儿放对,萧丽彤连忙柔声劝慰。
文伦羞怒难当,竟然怪起他师妹来,恶恨恨瞪了她两眼,李鹏儿大感愤怒,便道:“喂,要打就打,乱找人发脾气也不济事呀!”
高战在树中暗暗叫奇,忖道:“师兄的脾气和我倒差不多,处处让人一步,怎么今日大大改变,竟会这样容易生气。”
文伦不顾一切冲过去,站在旁的萧丽彤忽然尖声急道:“师兄,你后面,你后面。”
文伦转身一抓,但闻风声一响,扑了个空,文伦感到一股寒意直冒上来,连发怒也给忘了,想到以自己之功力,竟然让别人悄悄走到身后全然不觉,这个人可丢大啦。
李鹏儿也是大吃一惊,心想自己和文伦相距不过五尺左右,这林中光线并不太黑,可是此人能瞒过两个人耳目,立身文伦身后,这怪人的轻功,简直有如鬼魅,恐怕连自己师父边寨大侠也办不到。
三人相顾骇然,树上的高战也只觉人影一闪,什么也看不清楚。
李鹏儿高声道:“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晚辈李鹏儿和一位朋友在此比试功夫,别无他意。”
他中气充足,声音传得老远,寒风吹来断断续续的回音,此起彼落。
等了半天,并不见人出来,萧丽彤一拉文伦的手,对李鹏儿道:“阁下一身手不凡,咱们将来在丐帮大会,再来领教。”
李鹏儿拱手道:“姑娘师兄妹好俊功夫,在下随时恭候大驾。”
文伦傲然笑了一声,牵着他师妹走了,李鹏儿目送那娇美纤小背影一直走向林中,心中空洞一洞的,像是遗失了什么,一种直觉告诉他,那将是永久的遗失了。
重整丐帮名扬天下的意愿,在一刻间在他已不再是那么热烈和迫切,他看看天色,忽然失声自语道:“呀,已经二更了,金叔叔约我去见丐帮长老,我得赶快去了。唉。我一见到那姑娘,心中迷偶得很,什么都不能想。”
他展开上乘轻功飘出林外,虽然那轻一盈的步法,已经可以给人一种忘却重量的感觉,然而他却感到在心灵的深处的负荷,是那样的沉重。
高战恍然大悟,跳下树来,心想:“原来师兄一爱一上了那姑娘,难怪先前文伦对他师妹无礼,师兄便暴怒起来。那萧姑娘看来对文伦这娇痴情已极,师兄真是作茧自缚。唉,师兄啊!”
高战转念一想,自嘲的笑了笑:“我这先替别人担扰的脾气始终改不了,其实我自己呢?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啊。我先去找辛叔叔,请他出来去除杀害姬蕾全家的仇人,我也可以顺便讨教一下剑法。”
他盘算已定,蓦然后面一个一温一 和可亲声音喊道:“喂,娃儿,你过来。”
高战回头一看,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老和尚,头上稀稀的蓄着几根白发,两道又疏又长的寿眉,已然变成米黄色,脸上红一润异常,根本就看不出真实年龄,高战只觉得这老僧有一种令人一见生敬的神色,当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老前辈,不知有何吩咐。”
那老僧道:“你刚才躲在树上,能够坐得稳稳地连树枝都不动一下,功力很不错呀!”
高战吃了一惊,失口道:“前辈,您……您……怎知道?”
老僧哈笑道:“你这点小诡计,怎能瞒过我老人家这双法眼,嘿,我老人家有件事要托你去办。”
高战恍然叫道:“啊,刚才在天煞星君徒儿身后的人,就是老前辈您老人家了。”
老僧赞道:“像你这样聪明的好娃儿,我老人家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替一我办事?”
高战连道:“你老前辈有什么事,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一定不敢推辞。”
老僧神秘地道:“你这娃儿真乖,只要办妥我老人家的事,包你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高战问道:“老前辈究竟是什么事?”
老憎道:“莫慌,莫慌,我老人家知道你叫高战,是风柏杨的徒儿对么?”
高战惊得合不拢口,忖道:“这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怎么连我师承姓名都知道了。”
老僧忽然正色道:“我老人家瞧你功夫还不错,这才找你去跑腿。姓高的娃儿,你在江湖上行走,有一个姓辛的,外号叫什么‘梅香……什么梅香神剑’的可知道吗?”
高战连忙应道:“晚辈正要去找辛叔叔。”
老僧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我老人家运道不错,你这就兼程赶去告诉辛捷那娃儿,就说我老人家已经想起那三个魔头的来历!”
高战插口问道:“哪三个魔头?”
老僧摇手道:“你且莫管,这事说来话长,连你师父也未必知道,你赶去找到辛捷,叫他向中原武林道传四句话,如果遇到这三个魔头,只要说出这四句话,定可保住一性一命。”
高战不敢多问,点头答是,老僧接着道:“这句话是‘灵空尚存,旧债未清,鲲凤倪雉,何必相争’,任何人只要照这话说出,那魔头们定自持身份,不会与小辈为难了。”
高战忽道:“老前辈,那魔头是否会腐石一陰一功。”
老僧奇道:“对呵,你怎么知道?”
高战道:“昨夜有人烧了城东郊所庄院,就用腐石功留下字迹,我想可能就是老前辈所说之魔头,”
老僧挥手道:“娃儿赶快走啊,办完一事后,你到大戢岛来找我老人家,包管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高战惊叫道:“平凡上人,老前辈原来就是平凡上人。”
老僧眯着眼,呵呵笑道:“你这娃儿,年纪虽轻,见识倒是很广,走吧!”
高战行礼告别,平凡上人一搓一搓一双手,闪入黑暗中,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娃儿将来成就决不在辛捷之下。”
忽然黑影一闪,平凡上人何等功力,早就瞧得清清楚楚,喝道:“女娃儿,快出来,你嚷着再我老人家替你找那姓高的小娃,好不容易找着了,你又跑开。”
那女孩应声而出,哭城道:“平凡上人,我……爹爹……妈妈他们被人……被人杀了,房子也被烧光啦。”
平凡上人脑筋一转,了然于胸,便道:“是不是有人留下字来。”
那女孩哭着点头,平凡上人沉吟不语,女孩哭了一阵,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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