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2)
高战取出一个果子,细瞧了一会,只见那果儿鲜红欲醉,清香扑鼻,真是秉天地灵气所孕育。他咬破兰九果,吸食其中果汁后,便坐在床 上运起先天气功,过了半晌,但觉全身百脉松一软无比,丝毫用不出力道来。他猛吸一口真气,数月来一直郁集在胸中一股闷气渐渐往上移动,他知所中无影之毒已由药力托住,从全身一逼一了起来,当下运气上一逼一,好半天只觉鼻头一张,一口气直喷一出来,无色无嗅。高战再一调息,全身血道畅通,他知剧毒已解,心中又惊又喜,暗付对症下药当真灵验无比了。
他还不太放心,用足真力练了几招狂飙拳法,只觉内力充沛,绵绵不绝,一喜之下,翻身上床 ,沉沉睡去。
高战睡到夜半,忽闻叩门之一声 ,他自幼一习一 得上乘内功,耳目自是灵敏,坐起问道:“是谁?”
一个细微一温一 柔的声音道:“是我哩!大哥你好了吗?我想到你……你身中剧毒,怎么样也睡不着。”
高战好生感激,笑道:“多谢英弟,这兰九果真是有效,一吃下去马上便解了无影之毒。”
门外金英应道:“那很好,很好,大哥,外面月色可真好哩!
你陪我散步么?”
高战穿好衣服,开门只见金英立在门前走廊上,身上披着一袭轻纱,连脸也罩上了,高战心想:“她回到家,自然穿上了天竺的服饰。”
金英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是说‘人生苦短,秉烛夜游。’月白风清,咱们到大王石墓上去谈谈天,远胜过蒙头大睡。”
高战笑劝道:“英弟,你一路疲倦,好好休息一晚吧!”
他运功一逼一毒,体力大是消耗,月光之下更是显得苍白消瘦,金英也发觉了,便道:“好吧!大哥你好好去睡一觉,咱们不用去了。”
高战见她全身披在轻纱中,月色如水,恍然有若立在云端,小一脸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体态轻一盈,令人有一种飘然的感觉,便笑道:“英弟,你生气了?”
金英道:“我可不像你那小气的姑娘朋友。大哥,明天见。”
她说完便轻步走开,消失在黑暗中,那背影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美丽纯洁而不可捉摸,高战心中一阵迷惘,暗暗道:“她已经是个成一人 了,高战啊,你可千万不能走错一步了。”
他回到房一中,月色透过窗上绿纱,淡淡洒在地上,高战先前急于疗毒,此时放目一瞧,但见室中布置华丽,窗台上供养着好几盆水仙,梁上挂着一只大一鸟笼,一只翠绿鹦鹉垂着头也在睡觉哩!
他从小穷困,后来虽然由师父风相杨带到辽东一习一 艺,风家庄园的确富丽堂皇,可是都是粗枝大叶的布置,厅中烧着大炉,地下铺着地毡,椅上垫着虎皮……从未见过一江一 南人家养鸟一习一 花的细绣布置,想不到在这异城天竺,竟然会见到这种布置。
水仙花香气袭人,高战想到自己这半年来遇合之多,真是举不胜数,而且每每转祸为福,平白得了不少好处。
他又想到在中原的姬蕾,心想这次回到中原又不知要费得多少唇一舌才能解释清楚,姬蕾活泼美丽,林汶一温一 柔婉然,还有这英弟年纪虽小,有些事似懂非懂,可是她那一腔纯洁情感,似乎也要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一介武夫,无名无望,也不知为什么人人对自己都是那么好。
他沉思着,漫步走到窗前,拉开纱窗,只见天下残月晓星,夜意深沉,他心中自问:“我一见着蕾妹——那日在济南她家中,便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那天当我被围时,我一点武功也不会,可是当我一瞧到她鼓励的眼神,便觉勇气百倍,再无畏惧,我是从心底喜欢她的。可是汶姊呢?我难道会忘掉小时候她一温一 柔的待我吗?我爬上树跌破了,我是不怕痛的,总是用布一擦又去野了,可是她每次唤住我,仔细用草药替一我涂上,然后撕一开她的小手帕替一我包上,她永远是那么慢慢的有条有理的做每件事,那目光,半嗅半怨的,我就是有天大的火气,被她一瞧也就有如烟消云散了。”
月亮沉下去了,星儿也失去了光辉,天边有一丝鱼肚之色,高战思潮起伏不定,他想:“我如果没有一丝一爱一她,我又何必要为她去冒死求救?难道这完全是为了报她相待之恩吗?
我和蕾妹已立下誓言要结为夫妇,可是我!我怎样对待汶姊啊!还有英弟,唉!”
他愈想愈烦,大地渐渐地亮了,在白天也像黑夜一样,沙漠是永远的一望无际的,高战望着远方,由黑色渐渐变成灰白,再由灰色变为黄色。
“沙漠!沙漠!在你能看到的最远处,还有更远的,更无穷的黄沙。”高战默默想着,“在沙漠中,走错一步便完了,也许再也走不到原来的地方,现在我也是一样,走错一步便完了。”
“大哥,你起来了?”
金英又在门外娇一声呼唤,高战收起情思迎了上来,只见金英穿了一袭绿裙,满脸笑容站在那儿。
高战道:“你起得倒早。咱们今天可以到各处去玩耍了。”
金英喜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吃过饭先到我妈妈住的石墓去,我快一年没有陪我妈妈了。”
高战闻到一股甜香,心中甚觉畅快,问道:“什么东西这样好闻,香极啦!”
金英脸一红,转过头不答,高战道:“我也应该去瞻仰一下伯母一之 墓。”
金英低着头和高战一起去吃早饭,他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结伴而行,遇到涉水越涧都是高战抱着金英跃过,金英并未感到半点不妥,可是此时在自己家中,婢女们众目睽睽下,金英竟然觉得十分发窘。她一向不喜打扮,而且喜欢男装,可是今早起身。
不知怎的,对于自己平日穿的衣服都觉从甚不满意,从箱中翻出母亲穿的一件礼服穿上,还洒了些天竺特产香一精一这才出来呼喊高战。
金英天资敏悟,而且从小惯于独处,是以对于自己的思想都能有明白解释,可是此时她对自己这种反常举动竟然甚是不解,而且一想起来便觉羞涩异常。
高战金英二人匆匆用完早餐,一人骑了一匹骆驼向沙漠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高战眼前一亮,原来前面苍松翠柏,气势明丽伟大,翠绿丛中,环抱着一座占地方围数百丈的大石墓。
金英飞身跃下骆驼,直奔墓前,高战也跟上前去,金英抱着墓前石狮推了几下,石门应声打开。
金英招手向高战道:“除了爸爸和我谁也不准进去的,大哥,你进来吧!”
高战正待推辞,金英道:“不打紧,你既是我大哥,理当见我妈妈的。”
高战跃着进去,这墓内一陰一凉无比,里面又整洁又宽敞,全是坚一硬花岗石所造,每块花岗石大小均一。高战心想这花岗石坚一硬无比,要打成大小均一的方块真是困难之事,看来当年金英之父经营这座石幕,真是花尽心血了。
走到尽头,前面一面红色木门,金英上前打开了,高战只见室中陈放着一具玉棺,淡淡的发着莹光。这石室中陈列周到,高战想是金英母亲生前所用之物都完整不缺的放在那儿,金英一指壁上道:“大哥,那就是我母亲。”
高战向墙上一望,只见一幅巨画上面用淡墨勾出一个美艳少一妇,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几笔,可是神态絮絮欲生,旁边写着一行大字:“先室一江一 南才女徐夫人之像。”
金英悄声道:“这是我爸爸绘的,那时妈妈还没有嫁给爹爹,爸爸就绘了这幅图送给妈妈。爸爸说那时他心中充满了喜悦挚一爱一之情,是以下笔有如神助,后来再怎样也画不了这么好,等到妈妈死了后,他就在旁边加了一行字。”
高战暗付:“难怪英弟家中都是一江一 南布置,原来她母亲是一江一 南人氏。”
金英低声对墙上的画像道:“姆一妈一!我来了!”
她声音中充满了柔情密意,高战心中一动,想到自己也是幼年丧母,不禁悲从中来。
金英忽道:“我要跟姆一妈一说几句话。”
高战一怔走出。那石室四壁回音,高战虽然走开,可是金英断断续续的低音的祈告,还不时传人高战耳内……
“我……我把你的金锁……金锁送给他了,姆一妈一!爸爸说这块金锁……金锁由我送给一个最可靠的好朋友,这是你告诉爸的,他……他真的很好……很好……”
她声音愈来愈低,高战仿佛被人一击,他不由从怀中掏出那镶象牙小金锁,只觉那锁中似乎嵌着一颗鲜红的少女的心。
金英走出石室又随手关上了门,喊道:“大哥,咱们出去吧!”
高战如梦方醒,怔然跟着金英走出石墓,骑上大骆驼又往前走。金英道:“前面是那格巴王的大墓,他率领着天竺人赶走北方来的蛮子,可是在最后一次战役中被敌人射死了。皇后听了这消息,便伏一在他一尸一体上哭了三天三夜,也死了。后来咱们天竺人打败蛮子,大家为感激王的功德,便替他筑了一个天大的金字塔。”
高战忽道:“英弟,伯母的墓前陵园树木长得真好,一定是因为地下泉水的缘故了。”
金英高头点道:“不但是泉水,更且是最难得的冷泉哩,不然沙漠这么热天气,这些寒带植物怎么生存?爸爸为了要使姆一妈一像回到家一样,遍处找了一年多,才在此处发现这冷泉,于是植了树,筑了墓。”
两人谈话间已走进尖顶王墓,金英拉着高战的手不住往上爬去,半刻之间两人爬到墓顶。高战俯身一望,沙漠上骆驼队有如小黑点,惯慢向前移动,他再一抬头,只见天际仍无高不可攀,高战道:“在沙漠上住得久了,胸襟一定会大的,英弟你想想看,一个人一天到处接触的都是无边无尽的世界,那些虚名争胜便自然淡忘了。”
金英道:“那也不见得,你不见我叔叔恒河三佛他们还不是一天到晚为名而奔,天竺称霸还不够,还要到中原去。”
高战道:“咱们别谈这些,到那边去看看,哟,那尊石像好大?”
金英道:“那就是王的塑像。”
高战走近石像,那像塑得甚为生动,威态毕露,金英忽道:“沙漠上的人说那格巴王已我为沙漠之神,那石像时显灵迹,只要你许下愿望,那石像便会助你,可是如果你后来不守许愿,便有意想不到的灾难。”
高战笑道:“我也去许许愿,我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便满足了,大石像呀大石像,只要我不挨饿受骂,我便不会冒犯你老人家的,这便算我的许愿。”
金英笑骂道:“大哥,你真没出息,你别一胡一 开玩笑,从前有一大骆驼队在沙漠上断水三天,眼看就要全队渴死,这时候忽然见到大王像,领队的向好求援,许下大愿,果然临地见泉,全队得救。”
高战道:“神仙之事渺茫。”
金英正色道:“神仙是有的,你走开让我许个愿。”
高战奇道:“许愿我有什么不能听?”
金英道:“你偏不能听。”
她一路上怀想墓中母亲,是以郁郁不欢,这时才又露出顽皮一性一子,高战笑笑走开了。
那尖顶少说也有百十丈高,当年也不知运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得造成,高战从上面走来走去,忽闻下面刀刃一交一 击,他担心金英便向前走,只见金英虔诚地跪在地下,口中喃喃道:“……第三,大石像,希望大哥常来看我,我……我要常和他在一起,第四……大石像,你得保佑我大哥无灾无难,不然的话,哼……哼高战听她说得天真,不由好笑,心想从来没有看到求神的人如此霸道,俗话道就是泥人也有土一性一,这石像就是本来想要保佑,也会一气不顾了。
高战叫道:“英弟,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金英抬头一看,高战就在不远,她心中大羞,暗付自己所说一定被他听去,当下俏一脸一板道:“大哥,你怎样也不告诉别人就闯来,我要被你吓死了。”
高战笑道:“别发脾气,英弟你听下面有打斗。”
金英俯石一听道:“有很多哩,咱们去瞧瞧。”
高战护在前面,一步步慢慢走下尖顶,到了离地五六丈拖着金英一跃而下,金英轻功不错,可是从未如此高处跳下,眼睛不由闭了起来。
高战循声走去,只见前面黄沙滚滚,一大队衣冠鲜明的衙士围住三个人攻击,那三个人武功甚高,应付自如,不数招又震倒了几个卫士,渐渐向一辆车子一逼一去。
金英赶到俏声道:“我们没有武器,还是别管这趟闲事。”
高战忽然道:“这三人是武林高手,不知车上坐着何人?看来气派不小,这许多人护卫,可惜都是脓胞。”
金英定眼一看,失声道:“不好,这是天竺公主的车子,有人要劫持公主。”
高战低声道:“我先去攻那使杖的人,夺下他的长杖,好让他们知道天竺杖法的威风,英弟你替一我掠阵,防那二人暗算公主。”
金英见他轻松自若,知他甚有把握,便道:“大哥,小心。”
“英弟,放心!”
高战点点头,便欲出击,金英忽然笑道:“大哥你想当驸马么?
干么这般卖力?”
高战笑道:“是啊是啊!”闪身而去,一跃凌空便向那使杖的人脸上抓去,金英也闪开卫士攻击,奔到车旁,一开车门道:“公主莫怕,小妹在此。”
那公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常常和金英共游,知她能耐甚大,当下紧抱住金英叽里咕噜说着。
高战这一扑之势,乃是天池狂飙拳中威力最大一招“鹰扬于天”,他见这三人武功不弱,是以一上来便用绝技,那施杖的人蓦然见到敌人从天而降,顾不得再伤人,挥动长杖,护住头顶。
高战见无隙可乘,身形落地之前,一脚踢向敌人后心,那使仗的人怒喝一声,反手扫去,高战瞧得仔细,右手一探抓住杖头,一运劲便向怀中夺去。
那两人见同伴受制,双双转身来救,一个施剑一个施刀,高战左闭右躲,身形间不容发,那施杖的人犹自卖弄蛮力,强持兵器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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