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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3)

高战心中焦急,蓦然一松手,将持杖汉子往前一送,正好那施剑的一剑攻到,那施剑的人眼看便要刺及自己同伴,下盘一运劲,硬生生收住已发剑式,身形不由打了一个转,高战心想这人最是难斗,飞起一脚,踢中向后跌倒的施杖汉子,劈手夺过长杖。

高战兵器到手,立刻威风八面,他一抖长杖舞起一个大圈,态度从容不迫。

那施剑施刀的人双双比喝,高战一句不懂,那施杖的原来身形已然不稳,再加上高战一脚,退了五六步,一一交一 跌坐在地。

高战微微一笑,金英跑过来道:“他们问你为什么要管闲事?”

高战说不出理由,金英向那三人说了一阵,三人暴怒非常,一声不响一齐向高战攻到。

高战施出不久前所学之天望杖法,他初遇强敌,杖法中一精一微之处又领悟不少,这杖少说也有二十来斤,高战施出来犹如舞弄轻剑,招式又多又紧,往来在三人二件兵刃中有如穿针引线,一遇空隙立刻攻到。

金英见高战愈战愈神,笑嘻嘻的旁观看,打了一刻,高战施出天竺杖法中旋天四式,那三个登时脸色苍白如见鬼魅,向后倒退数丈,那施剑向同伴喝了几句,高战只听得懂其中有“金伯胜佛”

四字。

这两人也仓皇离去,金英笑道:“大哥,他们说你的杖法是金伯胜佛叔叔所传,是以吓得跑了。”

高战暗付这恒河三佛在天竺威名果然大极,金英眼睛一瞥急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高战道:“没有什么啊!”

金英取下头上金钗,口中漫声道:“大哥,你再细看看。”

高战看见前方并没有异状,正自奇怪,忽然背后风声一起,金英高声叫道:“爸爸,爸爸!”

高战一转身,只见背后一条五色斑彩的小蛇横一尸一身旁,金英结结巴巴道:“大哥,好险,你一动这赤炼蛇便会攻击你。这毒蛇就是兰九果也救不了。”

高战恍然,原来金英早已看见背后有蛇,是以引自己注意前方,他见金英脸色苍白,此时说话犹有余悸,便道:“英弟,又是你救我一命,你真聪明,你身上没有暗器,用什么打死它的?”

金英道:“是爹爹用金弹子打死这条赤炼蛇。”

高战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年老天丝人,深目挺鼻,皮肤被一陽一光晒得劲黑发光,头上。载着一顶大草帽,显得十分英俊。金英跑上前抱着那老人脖子道:“爹爹你回来了,刚才幸亏你老人家,啊爹爹你功夫不坏呀!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那老人呵呵笑道:“我只道你有了好朋友,就连爹爹也不理了,哈哈。”

金英闹着不依,那老人道:“又闯祸么?”

金英慎道:“爹爹,我几时闻过祸,我和高大哥看见有人欺侮公主,这才出来管管。”

高战连忙上前拜见,他见那老人家一口纯正汉语,心中不由大为尊敬,金英父亲笑道:“老夫适才见老弟身手俊极,而且好像与舍弟大有渊源。”

金英忍耐不住,便一口气把金伯胜佛遇难的事说了一个大概,她父亲等她说完,笑道:“也没见过这样沉不住气的姑娘!”

金英气道:“叔叔在危险中,你还这么轻松。”

她父女随便已惯,金英丝毫不怕老父,金英父亲笑道:“此事我老早算定,你叔叔一定出险。”

金英喜道:“那好极了,好极了,咱们先回家去,这样我可以陪高大哥好好游天竺了。”

金英的父亲微微一笑,一招手来了一匹纯白骆驼,他翻身骑上,金英也撒娇的依在她父亲怀里,一起坐在驼背上。

高战见这老人脸上永远带着平静微笑,那深深的目光,似乎包含了无穷的智慧,似乎能看穿天下一切隐密的事似的,高战心中好生佩服。

三人走近公主车旁,那公主忽然露出面,拉下面纱向金英说了几句,金英笑道:“大哥,公主说受你救命之恩,你只要用得到她国家时,她一定全力相助。”

高战连声称谢,金英又翻译给公主听,公主凝视着高战,慢慢又挂上了面纱。

金英父亲道:“咱们送公主回去。”

金英向高战扮了一个鬼脸道:“根据天竺风俗,公主从不抛头露面,除非见了至亲之人,或是最祟高之人,大哥驸马有希望啊:”

高战脸上窘的通红,金英父亲脸上笑意盎然,一催骆驼,向沙漠的核心布拉多宫赶去。

骆驼在沙漠上留下的足印,一会儿便被风沙盖住,可是留在高战心中的情感痕迹,却是无法掩灭的,在金英如花笑靥和盈盈笑语下,高战又想起了姬蕾和林汶。

“怎么办?”

西域的风光和中原是背道而驰的,中原,尤其是一江一 南,是充满了月残莺鸣杨柳岸的景致,而北方的风景虽然是浑厚的,但比起终年积雪,高一耸入云的天山来,中原群峰,简直是巨无霸身边的小厮了。

话说高战行行复行行,一路上观摩一胡一 域风光,赏略异地情味,再加上心腹之患的隐毒已除,心中自是十分快意。

但他也并不想多加逗留,因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原,还有多少挂念他的人在想他哩!

然而幼居关外的他,一旦处身在迥然不同的大西北,这份愉快又岂是笔墨可形容的了?

前些日子,他和金英一起自中原去天竺,当然也路经了天山山脉,但是初见维族风光,反而不能细心地去咀嚼,去观赏。

西域的气候是醉人的,人们几乎没有风雨烦人之心,但唯一稍为缺憾的,是烈烈焦一陽一。

就是在一个大太一陽一的日子里,自通化(乌鲁木齐)往甘肃走的官道上,正自有一骑不缓不急地走着。

马上坐了一个英伟的汉子,一望而知,他是个维族的好汉,那头红棕色的马儿,比起当地的尺寸来,虽不算十分高大,但自它那强壮的四肢,稳健的脚步可知,端的是一匹良驹。

高战,敢请通知麻佳儿老英雄。”

巴桑大失所望地道:“阁下可是辛太侠差来的?”

高战一惊,奇怪地说道:“不是。”

巴桑脸容猛然一板道:“那就对不起,今儿老庄主不会客。”

像高战这般年青的人,此时早已按捺不住,但他天一性一宽广,生来和平,明知其中有些古怪,但心中暗暗定下主意,向巴桑又是一揖道:“既然如此,高战就此告辞。”

他那爽朗的声音未歇,庄里面又走出了一个老维人,用维语对巴桑道:“老总管,庄主请辛大侠进去。”

巴桑回头对人道:“依喀则,这人并不一性一辛,回庄主去。”

那人敬了礼,方才回身进去。

高战见他们一言一语之间,除了庄重有礼之外,还有着丝丝隐忧,他以为有个一性一辛的寻上门来,心中更加决定要插上一手。

高战见无话可说,便上了马佯装走开,走到附近的一个山坝子里,他静静地守候着,但他的内心却浮起了阵阵疑云。

他想:“英弟曾说过麻佳儿英雄庄行径,名震西域,还有谁敢来虎头上抓虱子。那人既然姓辛,当是个汉人,当今中原武林中顶尖高手,姓辛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辛捷辛叔叔,但麻佳儿是个正人,辛叔叔为何要挑他梁子?假如辛叔叔是以武会友,那么这英雄庄中人眉色之间为何如此忧郁不展?而且辛叔叔为南荒三奇之事,正自不暇哩!”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心想能使麻佳儿如此重视的人,只有辛捷叔叔,于是静静地坐下来练功,以等候“辛叔叔”来临。

自从他内毒疗愈之后,更意外地增加了几分功力,因为那恒河兰九果不但能解毒,而且可以引导真气。

高战自觉本已逐渐缓慢前进的功力,经兰九果这一提引,其势不下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因此,他盘腿坐功之时,心中有一股大快之意,好像在沙漠中行将待毙的迷路人,忽然找到了甘泉一样。

当他行功才两周之时,他忽然听到不远之处有快马奔来,他心中一阵翻滚,他希望来者是久未见面的辛叔叔。

于是,他缓缓地站起身一子,轻飘飘地走上了山丘。

英雄庄在半里多外,闪耀着点点明星似的灯火。

山下那人驱骑狂奔着,后面也有一人骑着马在追,但相形之下,在前面那人的脚力可好得多。

只听后面那人悲声大叫道:“小主人!小主人,你去不得,老庄主会杀掉你的。”

那喊声在晚风中是何等刺人。

前面那人忍不住回头大叫道:“莫果儿吾你快回牧地去!”

他们虽以维语说话,但高战听那“小主人”的声音,虽然悲愤已极,但仍有着内家高手特有的一股中气。

他骇然了,在这偏僻的桑姑屯里,竟有着一个出身中原武林中的维人高手,这是何等惊人的事。

他们一前一后,如风也似地从山腰下经过,转眼之间又没于黑暗之中,高战茫然地走下山来,他现在只想着和辛叔叔见面。

蓦然,他发觉自己的座骑不见了,而且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竞连一丝儿痕遗迹都找不着。

他这下更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想:“这一定是英弟弟捣的鬼,英弟早上才依依不舍折转回家,说不定还没走开,在自己身劳,和自己开玩笑,不过,不对不对,英弟弟的功力还没到这个地步,怎会把自己搞的如此之惨?”

于是,刹那间,他毛发惊然了,因为这分明是一个武功极高的高手,一把抬起他的座骑,轻轻带着走,要不然,这么连马蹄也找不着一个。

他细细凑近了一看,果然有几个稀疏的脚印,每步竞有七八丈宽,一直到了停马之处,最后那脚印微微深些,想是停脚的原维族的男儿最重宝马,不是说笑话,妻子的价值,在他们心目中,还远不如座下良驹,盖众妻易得,而宝驹难求也。

维族是一爱一好和平的,但并不是因此而厌武,因此,维族的男儿莫不是策骑驰战的好手,这也就是他们为何要一爱一马如命的原因了。

因此,维人评定一个男子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看他拥有几多良马?

也因此可知,这官道上策骑走着的那人,决不是一个通常的维民,至少也是相当于战士的阶级。

那人有着一双碧蓝的眸子,一个高一挺的鼻梁,低洼的眼眶,洁白如雪,而且还有白中适红的肤色,这一切的一切,都明显地表示,他是一个标准的维族好汉。

他腰上也挂了一把短短的宽刀,虽然只有尺来长,但自它那古旧的铜色可知,这把刀起码有三百年的历史。

原来维人勤于练武,因此刀剑等兵器都是世传的,年代一久,这种世传的兵器,通常并不用于作战,而只是拿来作为荣誉的象征,代表着一个世系战士家族。

由他这把佩刀可知,这人不但是个战土,而且也是世家子,这种人在维民中最受尊敬,因为他们的祖宗多多少少的民族的英雄,曾为维吾尔族的利益而奋斗。

他两眼望着远山,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说着什么,但自他那愤怨的目光可知,他心中有着万分的怨愤。

他喃喃的声音,终于变响了,他自言自语地道:“故乡,故乡,我终于回来了。”

正在这时,自叉道上奔过来数骑,马上的是三个年老的维人,他们奔近了,看清那人是谁,忽地一惊,忙勒住马,向那人敬了礼道:“小主人……”

他们都唏嘘着,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那青年的眼中也满沾了泪珠,他颤声道:“巴桑,依喀则,莫果儿吾,你们是来劝说我的么?”

其中年纪最大的是巴加,他答道:“小主人,老主人并不知道你要回来,我们是上牧地去的。”

那青年点点头道:“母亲怎样,是不是好了些?”

他是多么渴望见着到自己的慈母。

巴桑看着依喀则又看看莫果儿吾,莫果儿吾踌躇了半晌方才小声说道:“小主人请先到牧地去休息。”

那青年黯然地勒住了马头,四骑迅速地奔出了视界。

一陽一光仿佛追随着他们的蹄声,也飞快地消失了,不一会儿.大地已沉眠在黑暗之中。

夜静静地来临了。

但是,地面上的人却不能像造物者如此般的无忧无虑;这大西北的一个小角落里,正孕育着一段可歌可泣的事迹。

高战漫无目的地鞭策着座骑,一离开“英弟弟”,他就搞不清楚路途了,在他的眼中看来,周道的景色都是奇特的,他分不出左边和右边的高山有何不同。

因此,他只是沿着官道直奔,忽然,他想起英弟告诉他西北有一个唤做麻佳儿的老英雄,也住在这桑姑屯附近。

他驰到一个叉路口,见到一块木牌,上面用汉文和维文杂写着“英雄庄”三个大字。

他沿着那条路走着,终于来到一个大庄院前,那庄院完全是汉人的格局,在桑姑屯这小地方,不能不算是个奇特的建筑。

他翻身下马,庄里面的人敢情已听到了蹄声,走出来那个唤做巴桑的老维人。

巴桑上前施了礼道:“请问尊姓大名?”

高战闻言一怔,只因他的汉语讲得实在是十分流利,但他的像貌和打扮又必是维人无疑,但他只是一怔,忙一揖道:“在下因。

然而两个较深而且并排的脚印,想是那人抱起了马儿,接着又是一排稀疏而较深的脚印,大约是那人抱起来走了出去,而且每步又仍是七八文。

高战吓得直吐舌头,他勉力为之,轻功亦勉强可以到达这地步,但要抱起一条壮马,而仍是这般潇洒,他非但自量不能致此,而且照他估计,天下也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能如此。

他觉得这个跟斗摔大了?虽然方才是那两骑一前一后地扰乱了他心神,但被人家把庞然大物似的座骑给抱了走,自己尚一事不知,这无论如何是一交一 待不过去的。

况且哪有这般凑巧事,分明是自己在练功时,那人已窥伺在旁了,那么当时人家要伤自己,也不是太难的事,高战愈想愈心惊,不禁深责自己不机警。

他沿着那足迹走去,心中更觉得奇怪,这脚印分明是中原人的鞋子所造成的,那么这桑姑屯真是邪门的可以,怎会在一夜 之间,有如许多中原武林人赶来凑兴?

他左一转再右一转,眼前忽然一亮,原来自己的座骑不是好生生地立在那里,那马儿双眼看着主人,一付莫明所以的表情。

高战被它看得起火,口中喃喃地咀骂道:“笨货!”

忽然,他一想不对,简直是在骂自己,只得哑然地苦笑了。

这马是金英替他选的沙漠名驹,因为金英和他急于回去,不耐乘着骆驼,他走上前去,亲一热地拍拍那马儿道:“你倒享福,还给人抱来抱去,害得我好惨,怎么不叫我一声。”

那马儿长颈微曲,低头黏黏高战的手掌,轻轻地微嘶了一声,高战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现在叫,又有什么用,真是名符其实的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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