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连袂同行
杜天林斗觉身后劲风骤作,轻一沉肩头,左掌斜地里一翻,猛可虚空一抓而出。
那婢女一拍之势落空,身形半向前掠,半向左仰,杜天林虚空发出内家真力,婢女只觉左半边身形一震,身形不由得一个踉跄,差一点一跤跌在地上,一连向前冲出好几步才止住足步!
杜天林冷冷一笑,那妇女面上神色又羞见骇,但立刻掠出一付怒容,只见她右手反臂一探,“呛”地一声轻响,寒光闪闪,长剑已然撒在手中。
杜天林瞧也下瞧,大步仍然直行而去,那女咬牙一剑斜劈而出,杜天林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那剑光黯然,忽隐忽现,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那招式是实是虚,以他见识之广,犹然分辨不出这剑式来路如何,心中不由暗暗一震。
那剑式来路甚疾,但却是无声无息,若是暗袭发自身后,可能近身不及半尺犹难以被人察觉,杜天林只觉这剑式古怪,狠辣之至,霎时轻敌之心全消,足下一腾,整个身形生生向左个移五尺左右,同时间中,左右双学斜飞而出,施了一式“推窗望月”,内力疾落,全身真力灌注,不敢大意分毫。
他到底见机得快一那婢女剑式犹未递满,已遭他内力所阻。
那知那婢女剑锋微一侧转,剑身由平拍变为直劈力削之势。
杜天林只觉手中一轻,对方封式居然由这一转剑之间,长一驱一直一入。
这时他已意识到这婢女所用的一套剑法定有极大的来历,招招大人出人意料之外,而已变化之奇,力道运用之怪,实是见所未见,一时间也不暇细究,只是力求固守。
他见那女子剑势贴身而发,右掌猛然向后一撤,撤回半程之间,再向外疾蹦而去,这一收一缩之际,内力又自增强几分,那疾风推动周遭大气,只听得‘鸣’地发出一声怪响。
这一拳击出,那女子只觉手中长剑一震,她心中暗暗震骇对方功力之深,但此时已然抢得先机主动之势,立刻剑式纷飞,一轮猛攻,但见剑光霍霍,撩人眼目,杜天林在剑圈之中常常发出,最吃紧的乃是那剑光闪然之处,却往往判断不出究竟是实是虚,杜天林心中惊疑之感愈来愈深,心想对方仅是一个婢女,但仗着这一套古怪的剑法竟迫使自己毫无还手之机,这一派人物的来头可真不小了。
他一面固守,一面留神对方古怪的剑式,却是始终了无所获。
愈战愈是心疑,好奇之念愈来愈炽,不巾暗暗下定决心,非得探出这几人的来历不可。
他心念一完,暗暗忖道:“若要深知出来,非得与那女主人打一交一 道不可,不必再与这婢女缠斗。”
这时那婢女攻势愈来愈强,杜天林猛然长吸一口真气,右拳一伸而出,左掌再不顾对方剑式;据可对准那婢女面前一拍。
这一拍之式,乃是内含“小天星”力道,右中却是硬打之力,那婢女登时只觉剑上一重,式道略为一凝。
就在这一凝之间,杜天林左右双掌一交一 互拍出,一连发了六记内家神拳,拳拳遥击,那婢女只觉手中的长剑好似被巨锤所击,一下未及,两下又至,到第六拳发出,那婢女只觉手中一麻,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杜天林运用这种蛮打硬拼之法,只因对方内力较自己相差甚远,最主要的仍是拳招如风,对方才是一窒剑式,已然六拳俱发.内力造诣之强实是令人骇然不已!
杜天林收出即将发出的第七掌,嘘了一口气,望着那婢女。
那婢子怔怔地站在一边,望着地上的长剑,只觉右臂上酸又麻,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天林冷冷笑一声道:“喂,你去叫你家姑娘出来。”
他话声方落,只听身边一个轻灵的声调道:“不用了,我已经出来啦。”
杜天林呼地转过身来,只见那女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走下轿来,站在一丈之外。
杜天林缓缓开口说道:“姑娘出来了最好,杜某倒要请问……”
那女子声调之中似乎丝毫没有愤慨之情,平淡地道:“杜先生稍待。”
她转首对那婢女道:“小云,还不快将长剑拾起,你叫他们都退回去到那里等我便是!”
那牌女这才惊醒过来,俯身抬起长剑,缓缓走了过去,对那左首一个黑衣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些黑衣人斗然一齐一抖右腕,只见火炬迎风一晃,火焰登时熄灭,四周刹时一片黑暗。
其实森林之中原本尚有一丝亮光,但此时由于火光四下熊熊,突然熄灭,林中才感到特别黑暗。
约莫过了片刻,杜天林只觉四下空空荡荡,原来那黑衣人均在这一瞬间走得一个不剩。
杜天林心中暗暗诧异,弄不清这女子此举究竟是何用竟,昏然之中已清晰可见,只见那半侧着身一子对着自己。
杜天林忽然觉得那女子面上覆盖的布已由自己拿下。
昏暗之中,只见那女子轮廓清丽绝伦,有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年约十八、九岁左右。
这时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对杜天林微微一笑,杜天林只觉那女子笑容艳光四射,一时间看得不由一怔。
那女子转过身来,对着杜天林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丝毫没有那种女儿矜持之态,但杜天林却觉得对这女子有一种特殊的印象。
那女子看了杜天林数眼,然后说道:“杜先生请恕方才失礼之罪。”
杜天林心知她是指那婢女这事,此时他心中已抱定主意要探探这女子的来路究竟如何,是以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道:“在下言语先有闪失,不能怪她。”
那女子笑了一声说道:“杜先生内力深厚之极,我一路行遍中原武林,所见人物尚未有能及杜先生的……”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动道:“原来,姑娘不是留居中原?”
那女子爽一快地点了点头说道:“不是。”
杜天林只觉那女子甚为爽朗,自己若然太过拘束,反倒显得小气了,当下便微微一笑道:“既非中原留居,那东海南疆,塞北西域.不知姑娘来自何方?”
那女子笑意盈然,缓缓说道:“你——且猜猜看?”
杜天林只觉那女子似已将自己视为很熟的朋友,说话语气之间毫不加以思索,这反倒令得杜天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想了一想,缓缓答道:“在下见姑娘与那中年妇人同行,而那妇人又与血魔似乎早已相识而且关系非浅,姑娘既为那中年妇人之邻居,想来亦来自南疆了?”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对,你猜错了。”
杜天林噢了一声,他本以为如此猜测,十有九成不会差错,那知果然有误,想了一想,又问道:“不知那中年妇人与苗疆血魔有何关系?”
那少女咦了一声道:“怎么?杜先生并不知道么?”
杜天林摇了摇头道:“在下与那血魔仍是萍水相逢,仍是经过那大旗谭元的关系,才相识得。”
那少女啊了一声,笑道:“那么方才我叫那婢女相拦,更是毫无道理了。”
杜天林见他说话之间,似乎毫无心机,不由暗觉舒快,自然而然之间语气也放轻松了不少,他说道:“那妇人是谁,姑娘尚未回答呢?”
那少女道:“我大姐么,他与那血魔的关系,你可再也想不到。”
杜天林道:“至少两人武艺方面有不少关连,难道是同一师门?”
那少女点首说道:“不错,不错,他们两人乃是苗疆一脉近百年来两个奇才,师出同窗,为师兄妹的关系,并曾有夫妇之名。”杜天林吃了一惊,说道:“曾有夫妇之名,那么两人现在……”
那少女不待他说完,插口抢着说道:“两人反目迄今已有二十年了。”
杜天林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谭元虽会‘一尸一魔禅功’,但却在提及血魔之名时立有不屑之色,想来他们夫妇两人至今犹自破裂僵持?”
那少女笑道:“正是正是,大姐每次提及血魔之名,总是恨得牙根痒痒的,今日见了面,我原本以为她会立刻发作,却不料她草草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那血魔却紧紧追赶而去,若是赶上之后,两人不知又要如何。”
杜大林道:“想来那血魔的夫人也是大大有名之人?”
那少女点点头道:“二十年前,男一女双魔之名威震南疆,大姐的功夫可真高强呢。”
杜天林吁了一声,心中却正自暗暗考虑:“我若直问她来自何方,总是有些不妥,这少女气概特殊,说是非中原人士、可真不错,而已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真不知到底是何来路?”
那少女见杜天林沉吟不语,又笑了一笑说道:“杜先生,你尚未猜出来?”
杜天林心中一动,急忙说道:“姑娘既非南疆,塞北一带姑娘似乎不像,在下猜姑娘若非来自西域,便是来自东海!”
那少女笑道“不错!不错。”
杜天林道:“那么——在下猜姑娘乃是来自西域一带!”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正是正是!”
杜天林心中忽然一惊,平稳着自己的声调,缓缓地说道:“敢问,姑娘贵姓?”
他这一句话问得十分不当,但此时他乃是有所为而问,那少女却似丝毫不觉,只是一笑道:“我姓柳。”杜天林微微一顿,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心中暗暗忖道:“这姑娘来自西域,加之气派非同寻常,想来一定是大有来历之人,但他自称姓柳,倒未听说西方一带有什么姓柳的人物?”
他心中思索,口中仍道:“原来是柳姑娘。”
那柳姑娘嫣然一笑道:“你在想些什么?”
杜天林噢了一声道:“在下在想,西域一带,有什么姓柳的名门大族。”
那柳姑娘笑了一笑,却是不语。
杜天林又道:“柳姑娘留下在下,不知有什么事么?”
他这时才说道正题,那柳姑娘道:“方才我以为你与血魔关系甚深,便想向你打听那血魔的事——”
杜天林道:“噢,原来如此,可惜在下对那血魔知道得太少了。”
那姑娘说道:“不要紧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重要——”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犹有未尽之意,杜天林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柳姑娘停了一停道:“不过杜先生既已留下来,我想请社先生到我居处去盘桓几日。”
杜天林心中一惊,瞟了那柳姑娘一眼,只见她微微低着螓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杜天林暗暗忖道:“她居然开口邀请我,我与她素昧生平,这女孩子也未免天真得有点近乎不懂人事了。”
但转眼只见柳姑娘面上神色微窘,似乎也察觉她自己失言,但那神态十分真纯,毫无做作之色,反倒看得益发动人。
杜天林微微一咳道:“在下真是受一宠一 若惊了,只是在下一身有急事,要赶路——”
柳姑娘面上掠过失望之色,她噢了一声道:“你要赶到什么地方去?”
杜天林话未说完,只见她面上失望之情形之于色,心中正感歉然,听她一问,脱口答道:“在下要向西域一行!”
那柳姑娘斗然一怔,面上神色登时又惊又喜,脱口说道:“那真凑巧极了,我……也正要回西域而去……”
她的话声斗然缓了下来,杜天林立刻想到:“她原本存有邀我同行之心,但因方才我并未接受她的邀请盘桓数日,她虽生一性一豪放,但也不好再度开口。”
转念又想道:“这姑娘性一格倒是少见,我对她印象及为深刻,加之她的身份也甚特殊,我不如主动邀请与她同行,虽说男一女有别,但她犹垣荡处之,我又何必小气拘泥?”
心念一定,开口说道:“原来柳姑娘也要向西,咱们不如一路同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柳姑娘面上笑意盈然,连忙点头不迭。
杜天林道:“在下情之请,蒙姑娘不弃,真是受一宠一 若惊……”
他故意如此说,显得乃是自己一心要求于她,那柳姑娘诚恳地道:“杜先生说那里话,虽是萍水相逢,却觉相谈甚为投机,若能同道而行再好不过,我也正有此意。”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姑娘心地倒相当磊落,有一句说一句。”
但一转念,暗暗呼道:“不好。”
急忙开口说道:“但是柳姑娘,你那随行的人甚多,在下岂不……”
那柳姑娘不等他说完,立刻摇摇手道:“我叫他们先回去便是。”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想那中年妇人,未必真会赶回来找寻姑娘?”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法。”
望了望杜天林,杜天林只觉她神色之间十分轻快,眼角流露笑意,有一种特殊无比的纯真气质。看得只觉心中十分畅快。
那柳姑娘见杜天林望着自己,嫣然一笑道:“咱们可是现在就上路,或是明日再说?”
杜天林微微考虑了一刻,说道:“还是明日再说吧,姑娘总得先去通知随行之人。”
柳姑娘道:“那么今夜你先陪我去一趟—一我有一处所在,甚为幽雅,咱们先歇一程如何?”
杜天林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方才她邀我去盘桓数日,那时我以要赶路为由推辞,现在却答应下来,这不分明是表示方才乃是故意推托之言?”
他想到这里,自己不由暗暗失笑,但看那柳姑娘时,却见她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察觉,这时他已逐渐熟悉这姑娘的一性一情,反只觉自己总是想得太多,是以再不考虑,立刻颔首同意。
两人缓步跨出树林,这时夜残更尽,四下仍是一片寂静,那柳姑娘走了一阵,开口说道:“这次回家,我若告知舅父,说中原有人能不顾剑式秘奥,硬用内功击败小云,他老人家八成要以为我是碰上那些个有数的前辈了,再也想像不到竟是杜先生这等年轻之人。”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凛,想起方才那婢女施出剑法的秘奥,果然惊人之至,现在听柳姑娘如此说,连忙顺着话头接口说道:“倒教柳姑娘见笑了,在下方才心想如若败在婢女手中,真是没有面子,是以全力出掌侥幸得手,说实在话,那一手剑式,在下真是见所未见哩。”
柳姑娘轻轻一笑道:“这乃是家传之学,中原武林之中能识得出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杜天林道:“只觉剑式连环密接,剑剑衔密,但虚忽难以捉摸,随时都有受剑之可能,创出这等剑式的,真是武学上的奇才了……”
他一边如此说,一边注视那柳姑娘的神情。
果然那柳姑娘面上甚为得意,杜天林心中暗道:“看来多半是她的家传绝学。”
柳姑娘道:“不瞒你说,这剑式便是舅父所创。”
杜天林真不料她直接了当说了出来,他虽早已有些猜疑得到,但仍免不了吃一惊,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么你的舅父必是鼎鼎有名之人了。”
柳姑娘笑了一笑道:“那倒也未必,舅父绝少到中原一带行动,就是去了中原,也绝不露出武功。”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难怪在下思前想后,始终未曾听过西域一带有这么一位高人。”
柳姑娘笑道:“看来对武林之中名门大派的情势弄得十分清楚?”
杜天林道:“也不过只是反覆听说而已,加之那些武功造指特别高强的到底只是少数,是以记忆起来并不费神。”
柳姑娘道“我也时常听舅父说过,中原武学深奥广博,能人辈出,各大宗派历远流长,代代总有奇才高人,看你的内力造诣,想来必是师出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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