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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春满武夷山 石上飞花惩恶丐(5)

逍遥羽士左冲自飞落之时,在空中与朱砂神掌邝华亭互相对了一掌之后,始终由班独发言站在一旁不言不动。此刻听青衣怪叟邝华峰竞肯让自己兄弟,先行入潭取宝;但又借着说明潭中厉害,暗加威胁。不由淡笑一声,向青衣怪叟冷冷说道:“多承邝兄相让,急漩弱水,人力确难克服。至于还有什么凶恶之物,我就不信能凶恶过我们这著名的双凶四恶不成?二弟且在一旁把风,让我下潭试观究竟!”说罢身躯一侧,右手一扬,外着道袍飞向冷面天王,里面竟已穿好一身水靠。也不要什么绳索等物,双足一点,便自扎人潭中。微微一响,一个波纹慢慢散开,连水花均未溅起多少。

青衣怪叟真想不到逍遥羽土左冲竞有这好水性,见他入潭身法,便知比那铁臂飞鱼许伯宗不知高出多少!心中倒有些不安起来,恐怕万一左冲居然得手,自己有话在先,却是如何改口?朱砂神掌邝华亭早就忿恨左冲、班独二人,但被兄长一再示意制压,索性赌气不管,站在一旁,冷眼观看潭中动静。

左冲下潭不久,潭中突然恶浪山立,水花飞溅起丈许高下、原来颇为清澈的潭水,搅得浑浊不堪!潭边诸人个个行家,一望而知,崂山大恶逍遥羽土左冲在这毒龙潭中已遇见了什么凶恶之物,正在互相搏斗!冷面天王班独,更是关心兄弟,功行独臂,靠近潭边,凝神注视潭水之中,准备随时接应大哥逍遥羽士。

这时潭中波浪,越来越大。近中心的两个最大漩涡之间,突然自水底隐隐冲起一条水线,霎时便近潭面。一现身形,正是逍遥羽士在冲,浓眉倒竖,满面狞厉愤怒之色!目光电扫众人,一语未发,深深提足一口真气,又复掉头潜人潭内。人一入潭,恶浪立作!这回左冲回得更快。身后却追着一只头如拷栳的极大巨龙,爪掌翻波,与逍遥羽士左冲追了个首尾相接。

左冲本是人在水中,一身精妙武功无法施展,才诱那巨龙追上水面,设法除去。但此时见巨龙划波破浪,来势太速,自己那好水性,由一丈以外的距离,转眼之间已将追上!不由得只好略更原计,足下连连尽力跟水,并猛挥双掌,倒抽水流;身躯借势震起了六七尺高,半空中运足五毒阴手,向那追过了头的硕大凶龙,用摔碑重掌,一掌劈空击下!

左冲虽然功力绝伦,不过这样出掌,威力自然要比平日略逊;何况巨龙身在水中,不易受力。一阵腥毒狂飚过处,潭水群飞!但巨龙却不过微微摇摆了两下,口中作吼鸣,凶睛一闭,慢慢地又复沉入潭内不见。

左冲发掌击龙之后,人已借势纵回岸上。见自己五毒阴手无功,巨龙已隐,名气颇大的武林十三奇中人物,亲自出手,竟然奈何不了一个这种蠢物,怎不心中羞愧?见二弟冷面天王与邝氏双凶俱在身畔,只得自找台阶,向青衣怪叟邝华峰冷冷说道:“邝兄所说不虚,金精钢母是个玉匣,果然藏在潭心水眼之内!左冲水性,虽不敢自诩天下第一,但对这种所谓的急漩弱水,却并未放在眼内。所难的倒是那异种凶龙,方才被我诱上潭面的只是一只公龙,还有一只母的潜伏潭底,不肯追出。巢穴恰好就在金精钢母的玉匣之上。此物不除,至宝难得!我方才业已度过,凶龙周身刀剑不人,非有神物在手,不克为功!可惜我三弟的红毛缅…

左冲兄弟就此告退,就以一月为期,你我各作准备。届时或者合力取得均分,或者各凭艺业争奇,均可再议。但这月之中,如有人胆敢私人此潭,妄图取宝,则即成我崂山兄弟生死之敌!”一番话罢,朝双凶师徒将手微拱,便与冷面天王班独二人扬长而去。

左冲发话之时,邝华峰一语不答,倾耳静听。话完人走,踪迹一渺,青衣怪叟突然气发丹田,一阵极长声的狞笑!知兄莫若弟,朱砂神掌邝华亭听兄长的这种长声狞笑一发,就知道青衣怪叟也容不得崂山双恶的狂傲神色,已动杀机!他早已郁怒于怀,自然乘机再行挑拨。

双凶师徒一番研议,就在这毒龙潭边商量定一了算计崂山二恶之法,自以为稳妥机密已极。

哪里知道这些诡计凶谋,早已被用绝顶轻功暗暗滑下峭壁、藏身在两三丈外屏息静气、倾耳窃听的天台醉客余独醒,听了个一清二楚!

晃眼一月,崂山二恶果然如约而至。逍遥羽士左冲刚与班独一同翻上毒龙潭外的排云峰头,突然侧地一声轻响,从七八丈外的丛树之间,向二人迎面打到一件暗器。

左冲微一侧身,将打来之物接到手中,未及展视,面色已变!原来他人手便知,那是一团纸条。距离这远,当中又未包有石块等物,不但准确打到,并能发出破空轻响,掷这纸团之人的功力可想而知!他先不展视手中纸条,只向冷面天王班独说道:“林中是友非敌,二弟去看看是哪位高明人物?”

说话之时,左冲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发出纸条的林口那株大树,但等班独纵过之时,业已树上空空,渺无一人!左冲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字谕左冲、班独,蟠冢邝氏双凶险恶已极!师徒五人在此一月之内,炼成大量五毒神砂,定计仍让左冲先行人潭,杀龙取宝;消耗精力之后,骤出不意,对尔兄弟加以暗算,伤人夺宝,一举两得!特此警告,慎之慎之!”

这张字条,虽是一番好意,但口气却不太客气,竟然好似崂山二恶的前辈所留。左冲看罢,眉头一皱,向冷面天王班独说道:“二弟,这毒龙潭取宝之事,据我看来,业已牵扯甚多。纸条所书,未必属实。我们必须谨慎应付,不要冒冒失失地中了旁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才好。”

班独一张死沉沉的睑上,满罩杀气,“哼”的一声冷笑说道:“当初在华岳庙前邝华峰乘我掌震悟元贼秃之时,抢先捡了一个现成便宜。日前却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假的碧玉灵蜍,加以解释搪塞,实在可恨!尤其是邝华亭那厮,就好似他那朱砂神掌,具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功力似的,一脸狂傲之色,令人难耐!这纸条不管何人所留,是假便罢,倘若是真,要不反其道而行之,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我们崂山兄弟,是那无能、任人作弄之辈。”

左冲仍然半信半疑,但也未再与班独辩驳。双双赶到毒龙潭边,蟠冢双凶师徒五人业已先到。青衣怪叟邝华峰越众当先,满面春风,抱拳笑道:“左、班二兄,一月辛劳,觅来何种神物利器斩那凶龙?我兄弟先来是主,仍顾念在武林道义,礼让左兄等下潭先取!”

逍遥羽士左冲见邝家兄弟今日均是一般笑脸迎人,心中不由一懔!冷眼电扫他师徒五人,竟发现左肋衣下,均有形状大致相同之物,暗藏在内。但若非先知底细,却难看出!这才知道来路所得讯息,果然不差!冷面天王目绽凶光,刚叫得一声:“大哥……”左冲未加理睬,也向青衣怪叟邝华峰,含笑答道:“左冲兄弟惭愧无能,虚度这一月光阴,并未寻得什么制龙之物、倘若冒失从事,只怕有去无回!邝兄礼让之情,只有心领!下潭取宝之举,想来已有妥密妙算。当仁不让,请自旋为,我兄弟不才,为邝兄贵师徒接后阵吧。”

青衣怪叟等人本系谋定而动,以为崂山二恶均在梦中;但等假手左冲之力,人潭杀龙取宝,然后突加暗算;既得奇珍,又可借机除去他日强敌,岂不一举两得?哪里晓得暗室亏心,隔墙有耳! 他们这等一桩极大机密,又被天台醉客余独醒予以泄漏。青衣怪叟何等机灵?

一听逍遥羽士左冲答话,便知奸谋败露,双方翻脸在即。在此情形之下,只有出其不意,骤下毒手,先占得一些上风,再作计较!遂仍神色不动,哈哈笑道:“左兄快人快语,邝华峰恭敬不如从命。二弟,还不率领邱沛他们脱衣准备行事。”

朱砂神掌邝华亭与双头太岁邱沛等人,一听邝华峰发出号令,动作迅捷已极;身上外衣甩处,不但手中业已扣好兵刃,连左手上的鹿皮手套也均戴好,伸向左肋下盛放五毒神砂的软囊之内,欲待发砂伤敌。

但他们到底是中途变计,匆促发难;而峻山二恶却是行先得警告,有备而来,行动自更敏捷!青衣怪叟话犹未了,逍遥羽士一声轻晒,肥敞的道袍大袖扬处,那柄曾经使龙门医隐柏长青受窘一时的精钢折扇,带着劲急采风,闪电般点向青衣怪叟左胸前的“期门穴”。

冷面天王班独,却向十砂神掌邝华亭一扬独臂,打出三只追魂燕缪香红的遗物“追魂铁燕”!锐啸声中,分左右中三方,歪歪斜斜地飞到了邝华亭头顶之上,互相交会激撞;触动机括,燕嘴一开,口内所藏毒针,宛如光雨流天,将朱砂神掌邝华亭的身形笼罩在下。人却借着蟠冢双凶骤遇辣手、自顾不遑的这刹那之间,飞身纵向双 凶的三个残余徒弟面前。独臂一挥,表面上是用了一招铁琵琶手法“手挥五弦”,其实业已运足了五毒阴手的内家掌力,含蕴在内。

“追魂铁燕”是缪香红仗以列名武林十三奇的江湖中有数毒辣暗器,邝华亭如何不识?

但因崂山二恶发动太快,自己与弟还未及伸入盛五毒神砂的软囊之中,燕口针雨业已由天飞降!

匆促之间,倒也真无别计。朱砂神掌邝华亭只得运用锁骨神功,把那矮胖身躯尽力缩小,然后就地连滚:“龙门三跃”手脚连撑,算是毫发未伤地逃出了追魂铁燕的威力圈外。

但蟠冢双凶的大弟子双头太岁邱沛与他二师弟三人,怎能接得下冷面天王班独的蓄势一击?“手挥五弦”的铁琵琶手法,虽被勉强避过,可是跟踪而来的“五毒阴手”所化腥毒狂飚,却禁受不起。双凶的最小弟子立处最近,首当其冲被那强烈掌风震得肺腑皆裂,七窍溢血,人也飞起了三丈多远,坠入毒龙潭内。

蟠冢双凶门下,本以大弟子双头太岁邱沛与二弟于恶钟馗潘巨二人武功较高,尤其是这恶钟馗潘巨已得青衣怪叟的近七成真传,知道冷面天王班独与师父同列十三奇,在武林之中,声望伯仲;凭自己与大师兄这点功力,合手施为,也接不住二十合以上,妄自逞能,无非自行找死!遂与双头太岁邱沛略打暗号,四掌齐推,也是劈空掌力,从横里截住班独所发的腥毒狂飚;人却双双倒纵而去;半空中鹿皮手套扬处,两把五毒神砂化成漫空毒雾,向冷面天王班独迎头洒盖面下。

冷面天王哈哈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不过你们居然能接老夫一掌,已算不错!”独臂再扬,狂飚起处,邱沛、潘巨二人所发的五毒神砂,立被震散。班独正待就势追杀,一条人影已自当头飞坠正是方才几为追魂铁燕所伤的朱砂神掌邝华亭,老远便自怒疾如风,诡奇狠辣!邝华亭却以内家“金刚掌法”应敌。二人功力恰好相反,一个阴柔,一个阳刚,修为相若,旗鼓相当。虽然邝华亭以星角神芒伤了班独一下,稍占便宜,但三五百招之内,只见人影飘忽,掌风虎虎,依然分不出丝毫上下。

另一旁青衣怪叟邝华峰,赤手空拳,真还敌不住逍遥羽士左冲的精钢折扇。不到三十照面,业已捉襟见肘,手忙脚乱。这才逼得他拼命连攻三掌,脱出逍遥羽士的扇风之外,双手一探腰间,撤下了一对二三十年未曾动用的罕见外门兵刃“龙虎双扣”。

他这龙虎双扣,是对比海碗略大的精钢铁环,每只净重二十八斤,环上和把手相对之处,铸有龙头虎头各一。龙须虎牙,坚锐已极,露出环外约有三寸,专门用来点穴及锁拿敌人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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