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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豺母全文在线阅读(11)

当黄蜂进攻节奏放慢时,刀疤豺母试探着想拐进一条石沟,我趁此机会扔掉拍打黄蜂的树枝,一伸手,抱起仁丹公豺和秋水姑娘,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江边狂奔。接着,我的背后传来了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气急败坏的啸叫声。

我就像马路上抢小孩的歹徒,绿眉母豺和刀疤豺母就像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母亲和外祖母。

当快跑出树林时,我突然感觉到肩上有一件东西沉甸甸地压下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肯定是绿眉母豺从背后扑到我身上来了。我不敢扭头,扭头的话,臭乎乎的豺嘴肯定会咬破我的喉管。我将两只幼豺往肩上一搭,像女孩子裹围巾似的包住后脑勺和脖颈。你要咬,就咬你的亲生儿女好了。绿眉母豺当然舍不得咬自己的孩子,但它也不肯从我背上跳下来,只是在我耳边不停地啸叫着,叫得我脑袋嗡嗡发晕。我抱着两只幼豺,肩上还搭着一只绿眉母豺,如此负重,使我的两条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这时候,刀疤豺母从我胯下蹿过,用脖子绊住了我的左腿,用豺尾勾住了我的右腿。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而我背上的绿眉母豺则顺着惯性从我头顶腾空翻出去,像表演艺术体操似的做了个180度的大回转,最后稳稳地落在我的面前。它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杀气,血红的舌头舔着尖利的豺牙。我想用抱在手里的两只幼豺作抵挡,可刀疤豺母一口咬住我的胳膊,使我的手没法动弹。绿眉母豺将白森森的豺牙对准我颈侧的动脉血管……

我吓出一身冷汗。我的脖颈哪能经得起锯齿般的豺牙的啃咬。绿眉母豺只要轻轻一咬,我就可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躲是躲不开了,我还是以牙还牙吧,但人的牙齿哪有豺牙尖利啊!绿眉母豺咬一口,我则小命休矣;而我咬它十口,它最多掉几撮豺毛罢了。我要真是被这只不讲道理的豺咬断了脖子,那可就成了一桩世界上最悲惨、最滑稽的冤案了。我再一次趴在地上,将柔嫩的脖颈暴露出来。这个模仿豺乞降的动作我已做过多次,每次都能有效地化解豺的攻击,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了。在这次危急关头,我又当作保命绝招使了出来。嘿,还真管用,绿眉母豺突然不动了,眼睛里透出一片迷惘,刀疤豺母则松开咬住我胳膊的嘴。

虽说我的脖颈避免了豺牙啃咬,但屁股却遭了殃。我穿着厚厚的牛仔裤,奔跑时裤腿飘荡,整个腿部和屁股没被黄蜂叮蜇;而当我趴在地上模仿豺的乞降动作时,屁股撅得老高,裤裆绷得像鼓面似的,黄蜂的尾刺便穿透牛仔裤,叮进屁股了。那感觉就像好几根针头同时在给我做肌肉注射,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被我突然爆发出的惨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我赶紧爬起来。刀疤豺母大概以为我又想趁机拐走两只幼豺,它便倏地蹿了上来,一面声嘶力竭地啸叫着,一面用爪子扒我怀里的幼豺。它的意思很明确:我缴出两只幼豺,就可享有不被咬断脖子的权利。我快急哭了,用哀求的声调对刀疤豺母说:“行行好吧,请相信我,我不会像人贩子拐骗小孩那样拐走你们的宝贝的。我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走吧,我求求你们了。”

为了进一步表明诚意,我忍着痛苦,伸出舌头去舔吻两只幼豺的脸。在豺的世界里,舔吻是最高的礼仪,象征着尊敬、慈爱、关怀和持久的友谊。我尽量舔得深情,以证明自己是如何疼爱两只幼豺的。与豺亲吻真是活受罪。豺脸毛茸茸的,亲上去就像在亲鞋刷。秋水姑娘的鼻子上有黏液,也不晓得是不是鼻涕,被我不小心咽到肚子里去了;仁丹公豺的嘴腔有一股酸腐的气味,熏得我想呕吐。

或许是我杜鹃泣血般的苦苦哀求触动了它们,或许是我情侣般地舔吻感动了它们,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不再穷凶极恶地冲我啸叫了,充满杀机的眼神中也似乎有了一丝温柔。我趁机拔腿往江边跑,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生怕幼豺丢失,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我身后。我估计它们已领会了我的好意。因为我一路朝江边奔跑时,它们不再从背后扑到我的身上,也不再用豺尾绊我的腿了。

接着,其他的豺也都跟着首领刀疤豺母赶来。

我终于把豺群引到了怒江边。这儿靠近白龙峡,地势陡峭,水流湍急,涛声如雷。强巴已在地窝子前燃起了一堆篝火。浓烟滚滚,冷风朝我和豺群吹过来。有一句俗话说,汤浇蚁穴,火燎蜂房。黄蜂最怕的就是火。浓烟迎面熏烤,蜂群嚣张的气焰便有所收敛,不再肆无忌惮地俯冲下来叮咬了。我一头钻进浓烟,将两只幼豺抱进地窝子,转身又跑出来,一面招手一面喊道:“快进来,我们用火烧,黄蜂就不敢再蜇你们了!”

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面面相觑,不仅没跟我跨进地窝子,而且还向后退了数步。刀疤豺母凝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浑身豺毛竖立,发出惊叫。所有的豺脸上都露出恐惧的表情。我明白,所有的野兽都怕火,金背豺也不例外。在山野闯荡的猎人都有这样的经验,遭遇豺狼虎豹时,只要点起一堆火,野兽就会逃之夭夭。

回复103楼2013-11-09 16:57举报 |

Happy心云羽翼

狐听之声8

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停。。。

回复104楼2013-11-09 17:08举报 |来自iPhone客户端

超级炸弹之王

猿猴取月11

这时候,风势小了,风向也有点变化,弥漫在豺群头顶上空的浓烟渐渐飘散。黄蜂又聚拢过来,大概因为它们刚才被烟熏得恼羞成怒了,所以现在变本加厉地盯着豺群蜇咬。豺群无奈,只好又往前移动,靠近火堆。而豺一靠近火堆,黄蜂的攻势就立刻减弱了许多。这么几个来回后,我相信,聪明的豺一定能明白我和强巴之所以要燃起一堆火,不是为了吓唬它们,而是为了帮它们躲过眼前的这场蜂灾。

然而,我的嗓子都叫哑了,刀疤豺母还是不肯穿过浓烟,从火堆旁跨进地窝子。豺对熊熊燃烧的火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克服。没办法,我只好一个箭步蹿过去,迅速抱住刀疤豺母的腰,把它往地窝子里拖。只要把刀疤豺母拖进地窝子,豺群就会跟着鱼贯而入的。但刀疤豺母拼命往后挣扎。它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许多。我使出吃奶的劲,也拖不动它。不过刀疤豺母没朝我咆哮,也没张嘴咬我。这表明,它知道我的动机是好的,只是它无法克服对火的恐惧,不敢接近燃烧的火焰。这时,我突然想起孩提时与小伙伴打架,用足力气也无法将对方摔倒时,往往会使用杀手锏——抓挠对方的胳肢窝,俗称挠痒痒。对方被挠痒后,则哈哈一笑,力气顿消,我便可以轻松地将对方摔倒了。不知道豺怕不怕痒,我先试试再说。我扳住刀疤豺母的前腿,腾出两根手指,在它胳肢窝里轻挠数下。想不到这孩子气的办法还挺管用。顿时,刀疤豺母扭颈、缩腰、甩尾,一副痒得受不了的神态,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我趁机一用力,将它拖到地窝子口了,眼看大功即将告成。突然,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不知什么原因爆裂开来,噗的一声,迸溅出几片橘红色的火焰,落到我和刀疤豺母的身上。吱吱——我的衣裳被烧破两个洞;咝咝——刀疤豺母的背毛被灼焦了一块。刀疤豺母惊啸一声,从我手中挣脱出去,又逃回地窝子外的豺群中去了。

就在这时,被我先前抱进地窝子的仁丹公豺和秋水姑娘,从里面爬到窝口,探头探脑地叫着。绿眉母豺透过浓烟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也呦哦呦哦地叫着。它往前冲三步,又往后退两步,在火堆前徘徊犹豫。显然,它想冲进地窝子到两只幼豺身边,却又没有胆量穿过浓烟。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逼迫绿眉母豺钻进地窝子的好办法!

我穿过浓烟,进到地窝子,举起巴掌,不轻不重地掴两只幼豺的耳光。两只幼豺被我打得嗷嗷直叫,好像在油锅里受煎熬。我与绿眉母豺相距不过十来步,虽有浓烟遮挡,但它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子女受酷刑,母亲当观众,这滋味绝对不好受。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绿眉母豺在火堆前上蹿下跳,恶声恶气地啸叫着,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火焰,恨不得立即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绿眉母豺出于对火的恐惧,不敢钻进地窝子,但它又很想扑进地窝子解救幼豺。保命的本能与强烈的母爱正在发生激烈的冲突。

接着,我在仁丹公豺的背上拔萝卜般拔下一撮毛来,又在秋水姑娘的颈上揪葡萄般揪下一绺毛来,这些毛足以制作一支豺毫大楷笔了。两只幼豺疼得在地上打滚。绿眉母豺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着,然后怪叫一声,朝我扑了过来。救子心切,母性终于战胜了对火的恐惧。许多育儿期的母兽,在子女遭遇危险时,都会表现出为子女上刀山下火海的伟大母爱。

其实,绿眉母豺所冒的风险并不大。虽然熊熊燃烧的火堆看起来挺吓人,但火堆与沙壁间有一个宽约三米的豁口,是专门留给豺群进入地窝子的安全通道。豺只要贴着沙壁,快速蹿过,是不会被火焰灼伤的。对豺来说,最重要的是克服对火的畏惧心理。

绿眉母豺猛地一下蹿进地窝子,连豺毛都没烧焦一根。

我赶紧将仁丹公豺和秋水姑娘塞到绿眉母豺怀里。绿眉母豺忙着安抚自己的宝贝,我则趁机跑出地窝子,以免遭到它的撕咬。

地窝子十分安全,没有黄蜂,没有火焰,也没有浓烟,是目前最佳的避难所。聪明的绿眉母豺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冲着地窝子外的刀疤豺母不断发出柔和的叫声。我想,它是在告诉刀疤豺母,进地窝子来躲避黄蜂的袭击。刀疤豺母听到绿眉母豺的叫声后,几次试探着往火堆前靠近,想要带领豺群钻进地窝子。

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那只歪嘴巴母豺被黄蜂蜇得受不了了,不断地往火堆前靠。火堆里飞出一些火炭,散落在四周的沙地里。歪嘴巴母豺笨头笨脑地踩在一块通红的火炭上,大叫一声,转身往后奔蹿,远远逃离了豺群,逃离浓烟遮蔽的地带。一群愤怒的黄蜂抓住这个好机会,铺天盖地从空中俯冲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歪嘴巴母豺的身上就落满了蠕动的黄蜂,连两只眼都被黄蜂罩住了。歪嘴巴母豺凄厉地叫着,眼睛看不见东西,无从分辨方向。盲目的跳蹿招惹了更多的黄蜂朝它发起攻击。很快,蜂群就像一条厚厚的棉毯,把它紧紧裹了起来。豺群发出啸叫,我和强巴也大声呼喊,想用声音引导歪嘴巴母豺往火堆靠拢,这样或许还有获救的希望。可歪嘴巴母豺两只耳朵里灌满了黄蜂,听不见我们的喊叫声。它拼命朝前跑,想摆脱黄蜂疯狂的蜇咬,但它跑错了方向,来到了陡峭的江堤上,一脚踩空,扑通一声,跌进了怒江。江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歪嘴巴母豺和叮在它身上的黄蜂立刻被汹涌的浪涛吞没了……

豺们面面相觑,发出悲惨的长啸。

刀疤豺母朝天空黑鸦鸦的蜂群扫了一眼,又望望惊涛拍岸的怒江,发出三声短促的啸叫。接着,它纵身一跃,穿过浓烟,跳过火堆,钻进地窝子里去了。在豺的世界,首领的示范作用是最具权威性的。这时,根本用不着我再去催促,所有的豺争先恐后地跟着刀疤豺母蹿进地窝子里去了。胸毛已掉光的老豺在穿越火堆时被其他豺挤了一下,尾巴横进火焰,被烤焦了一半,好在其他豺都安然进到地窝子里了。

我和强巴挖的地窝子还算宽敞,能容纳下这群豺。

等到豺群全部进了地窝子,我和强巴则立刻将火堆加宽,并不断往里添加柴火。烈焰腾空,蜂群被阻隔在火墙之外。可这些勇敢的小精灵仍不肯罢休,在空中盘旋着。当火势稍弱些时,它们便扑飞过来,企图撞破火墙蜇咬避难的豺群。我和强巴拼命往火堆里扔枯枝败叶。火苗蹿出十几丈商,点燃了黄蜂透明的翅膀,翅膀雨点似的纷纷掉落下来,黄蜂也就葬身火海了。到了傍晚,蜂群损失大半,剩下的一些黄蜂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恨,被迫偃旗息鼓,飞离了怒江。

一场惨烈的蜂豺大战终于结束了。

【17  刀疤豺母嗒的一声卷了一口药汤,眼睛鼻子立刻皱成一团】

蜂群飞走后,我和强巴将火堆熄灭,扑灭了那堵火墙。

每只豺都遭到了黄蜂的叮蜇。有的被蜇肿了眼皮,有的被蜇跛了腿,有的被蜇歪了嘴,有的被浓烟熏得漆黑,有的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有的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有的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它们活像一群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

仁丹公豺和秋水姑娘的伤势最严重。虽然它们有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左右护卫着,但它们由于细皮嫩肉,所以成了蜂群叮蜇的最佳目标。仁丹公豺的头部被黄蜂叮出七个包,秋水姑娘的身上也被黄蜂蜇了十几口。

刀疤豺母和绿眉母豺守护在两只幼豺身边,不断地用舌头舔幼豺身上被黄蜂蜇咬的肿块。唾液有消炎止痛的功能,这是豺的传统疗伤手段。但如此严重的蜂毒,光涂抹唾液显然是不行的。过了好久,两只幼豺的蜂毒症状不仅没减轻,反而恶化了。秋水姑娘总是想咬自己的尾巴,扭颈转腰,在原地像陀螺似的转着圈;仁丹公豺浑身抽搐着,眼睛一会儿闭着,一会儿又惊恐地睁开,它伸着柔弱的脖颈,朝空中连连咬着。两只幼豺都是典型的蜂毒发作症状,必须及时救治。

刀疤豺母目光凄迷,眺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红日,哀哀地啸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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