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人生[中篇故事](2)

　　3。这活儿我干得了
　　接下来，趁还没到上班时间，小王先领着“刘镇长”在楼里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回到办公室后，又找出有关照片，给他介绍各副镇长、副书记、科室领导等，但人数实在太多，“刘镇长”还是搞乱了，不免张冠李戴。小王也不着急，说反正书记在外地疗养，你是镇里的老大，见了谁都不必先开口，别人要是叫你，你只要点头就行了，另外，你的嗓音比刘镇长稍粗一点，所以你干脆装成感冒，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有些场合如果需要你临时讲话，那就尽量简短一些。
　　“刘镇长”挠头说，我不会讲呀，讲什么？
　　小王说你只要说几句官话、套话就行了。
　　“刘镇长”一听，说这个我会，电视上经常看到。说着，他往老板椅上一坐，装模作样地敲敲桌子，
　　“王秘书，给本镇长倒杯水。”
　　小王说你先别忙着摆谱，趁还有点时间，赶快练练签名吧，待会儿马上就要用上了。
　　好在刘镇长的笔迹还算好学，“刘镇长”照葫芦画瓢，不大工夫，“刘新”二字就模仿得有九成像了。
　　八点正，上班时间到，陆续有人敲门进来问候或请示、汇报工作。开始的时候，“刘镇长”还有些紧张，不怎么敢说话，签字也战战兢兢，后来见来人都毕恭毕敬，逐渐就找到了高高在上的领导感觉，胆子大起来，字签得越来越潇洒，也敢开口说话了，从一个字“行”，到两个字“可以”，三个字“我同意”，四个字“我没意见”，五个字“你看着办吧”，很像那么一回事。
　　小王见“镇长”业务颇为熟练，趁没人的时候进来，向他竖起大拇指，说平安无事，没有任何人怀疑你。
　　“刘镇长”顿时有些骄傲，说这活儿不难，我干得了，就是签字而已。
　　小王告诫说：“可不敢大意，这只是刚开始。”接着向他交代今天的日程，“十点钟有一个表彰会，在四楼礼堂，本来是你主持的，但我说你感冒了，让黄副镇长主持，到时候你在主席台上坐着就可以了。对了，千万别忘了咳嗽几声。”
　　“刘镇长”说这没问题。
　　“开完后应该就下班了，中午你要接待乡镇企业局赵局长一行，到时候我陪你去，一切由我，不过酒你是肯定不能喝了，以免酒后失言，好在你有感冒做幌子，他们也不会逼你喝。下午呢，也有一个全镇党政干部会，书记不在，需要你做一个报告。”
　　“刘镇长”一听，紧张起来：“我……我报告什么？”
　　小王把手里的一份材料放到桌面上，说我给你写好了发言稿，你上台照着念就行了。
　　“刘镇长”松了一口气，自己忘了有秘书这茬了，嘿，看来，这镇长只要识字就干得了。
　　表彰会开得非常顺利，“刘镇长”注意观察，发现从头至尾都没人怀疑他，与会者看他的眼神都很恭敬。中午的宴会和下午的会议也比较顺利，“刘镇长”虽偶有生疏和怯场的状况，但凭借小机灵和小王的配合，都成功掩饰过去。
　　就这样，宋德民第一天的“从政生涯”，圆满结束。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第三天更是得心应手，无非就是签字、开会，或去村庄、企业检查工作。宋德民最喜欢检查工作，周围众星捧月，自己神气活现，着实能痛快地过一把官瘾。
　　不过，第三天还是出了一点纰漏。
　　4。这个字我签了
　　第三天中午，“刘镇长”午睡起来，一开门，就见门口蹲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此人见到他，站起来问候：“刘镇长，醒了？”
　　“刘镇长”没见过他，不说话，威严地点点头。
　　对方赔着笑脸：“知道您在午休，没敢打扰。刘镇长，还是那件事，我们的申请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给我们批了吧。”
　　“刘镇长”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申请，又不能问，小王又不在身边，便应付说：“这个么……我再考虑一下。”
　　对方却不肯放弃：“刘镇长，您从去年拖到了今年，这天气眼看着就冷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呀。”
　　“刘镇长”打着官腔：“你先回去，我们会研究的。”
　　对方突然有了火气，也不那么恭敬了，不管不顾地说：“镇里又不是没钱，听说今天中午光接待市里的客人就开了四桌。你们大吃大喝有钱，怎么干正事就没钱了呢？难道……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送礼？”对方越说声音越大，脸都涨红了。
　　“刘镇长”一听，脸也有些红，因为他当镇长这三天，对镇里的吃喝风气是深有感受，心里也颇为不满，不过自己是假镇长，想管也管不了，只能跟着吃喝。此时他见此人抨击吃喝现象，顿生好感，就说：“干正事也有钱，不过……我说了不算。”
　　对方冷笑：“你就别糊弄我了，你是镇长，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刘镇长”哑口无言，心说对呀，在他眼里，我就是实打实的镇长，说了就算的。心中微微一动，说：“你那个申请时间太长，不知放哪里去了，你回去再写……”
　　话还没完，对方已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说：“早知道你会这样，我早准备好了。这可是第四张申请了。”
　　“刘镇长”接过申请看了看，题目是“养老院安装暖气设施的申请”，大意是镇养老院以前都是烧火炉取暖御寒，每年都有老人被冻伤，希望镇政府拨款为养老院安装锅炉和暖气设施。申请资金数额为五万元。
　　“刘镇长”看完，眼前浮现出一群老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画面，心中顿时有气，心说刘镇长啊刘镇长，这种申请你为什么不批呢？住养老院的都是些孤寡老人，多可怜啊，这个主我替你做了，不过五万块钱，你们在嘴里多省省就省出来了。
　　“刘镇长”当即签上名字，说你马上去找会计领钱。
　　对方这才相信是真的，感激地说：“我替养老院二十八位老人谢谢您了。”鞠了一个躬，然后欢喜地离开了。
　　下午还是开会。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小王急匆匆地进来，关好门，问道：“你把养老院赵院长的申请批了？”
　　“刘镇长”颇有些得意地说：“是呀，怎么，不该批吗？难道你不觉得那些孤寡老人怪可怜的？”
　　小王说：“可你别忘了你是假的呀，这事就算了，以后你千万可不能擅自做主了。”
　　就在此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小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说是刘镇长家来的电话。
　　“刘镇长”一听，也紧张起来，小王稍作犹豫，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后，说：“嫂子……是，镇长在呢……是，我让他听电话，嫂子，镇长感冒了，嗓子不太好。”遂把电话递给“刘镇长”，示意他小心应付。
　　“刘镇长”接过话筒，里面传来一顿训斥：“刘新，你永远不要回来！关了手机，不接我电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惹毛了我，小心我把你的丑事抖搂出去。”
　　“刘镇长”解释，说我不是不接你电话，是手机丢了，最近工作太忙，回不去。
　　那边冷冷地问：“是不是家里死人了你也不回来？”
　　尽管不是说自己家的事，但“刘镇长”也听不下去了，这女人肯定是个泼妇，怎么这么不吉利的话也敢说呀？他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告诉你，你妈住院了！脑中风！有种你就别回来！”
　　电话断了。
　　“刘镇长”放下话筒，问小王：“怎么办？她让我回家，说刘镇长的妈脑中风，住院了。”
　　小王皱眉道：“脑中风？怎么这么赶巧啊？这……出了这种事，再忙好像也得回去看看吧？”
　　“刘镇长”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可不敢去见他家人，蒙别人还行，他家人肯定一眼就看出我是赝品。”他想起刚才电话中的内容，问小王：“对了，刘镇长和他爱人关系好像挺紧张的，她威胁说要把刘镇长的丑事抖出去，是不是刘镇长有见不得人的丑事？”
　　小王说：“你别瞎想，谁都有点隐私的。不过，这后院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得帮刘镇长灭火才行。这可怎么办？”
　　“刘镇长”提醒说：“我看你最好打电话向刘镇长请示一下。”
　　小王摇头，说刘镇长交代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联系他。他沉吟了一下，说：“我看你必须得去刘镇长家一趟了。”
　　“刘镇长”连连摆手：“不去，去了肯定要穿帮。”
　　小王劝道：“不去也会穿帮的，刘镇长是大孝子，老娘脑中风，他不可能不回去探望，你要是不回去，别人就会觉得不合情理，可能就会怀疑你是假的。另外，我觉得你去他家也未必会穿帮。”
　　“怎么不会？”
　　小王分析说：“你想一下，刘镇长家只有他爱人和母亲两人，当妈的肯定能认出儿子，但她现在脑中风住院了，这个威胁就基本解除，那就只剩下他爱人一人了。而据我所知，刘镇长夫妻俩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早就形同陌路。你到她家后，就借口去医院陪床，尽量减少和她接触就行了。”
　　“刘镇长”无奈，只好说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就去，到时候穿帮了可别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