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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血战咸阳(2)

"本人宫中侍奉主上,王侯将相见得多了,一个小小的长 信侯也不见得吓得住我!"年轻郎中宁死不屈的武士精神显出 来了,他拔出佩剑,瞪大了眼睛说。

"混帐东西!"嫪毐平日受惯谄媚,哪受得了这种话:"你 们还不将他拿下!"

众人一看年轻郎中拔剑,知道今夜有场流血的好戏可看, 纷纷散到四周,中间留下一块空间。

只见应声跳出四名短衣垂冠,嗔目不语的剑士。一名似 乎是领班的秃头剑士,艰难地一个个字说道:

"小——子,你——是弃——剑——投——降,还是—— 想死——在——我们——剑下?"

"不要多话,手底见真章!"年轻郎中首先出剑,攻击那 个领班。

只是这小子骨头虽硬,剑术却不高明,只过了不到十招, 剑就被剑士领班挑脱掉地,喉咙也被他的剑尖抵住了。旁边 很快有人带着绳子上来,将他五花大绑捆得紧紧的。嫪毐哈 哈大笑,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先给了他一顿拳打脚踢,然后 在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说:

"小子,别跟你老子瞪眼睛,你见王侯将相见得多了,可 知道我这个王侯不是一般人,你老子乃是当今秦王的假父!你 还服不服气?将这小子吊起来打!"

朝野对嫪毐和太后的关系,早已传言纷纷,今天由嫪毐 酒后吐真言,亲口证实,周围的旁观者不禁哗然。

府中仆人将这名郎中吊到大厅屋梁上,用皮鞭猛抽,不 到一会他就鼻青脸肿,衣服破碎,痛昏过去。

"弄醒再打!打死丢出去!"嫪毐还意犹未尽。

"君侯,不能再打了,"那位五大夫在一旁苦苦哀求:"再 打真的会出人命,他是我故人之子,看在老臣面上饶了他吧!"

"既然是你的世侄,那就交给你管教,今后不得如此无 礼。"

"是,老臣遵命,"五大夫转向带来的侍仆说:"将公子解 下来,扶到我车上去。"

嫪毐不断得意地大笑,大厅中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 人敢对他正视。

第6节

秦王政跪坐在中隐老人前面,刚陈述完那名郎中哭诉的 长信侯府事件。

老人仍像以往那样闭目沉思。

"老爹,我该怎么办?"秦王政追问:"嫪毐当着那多人面 前自称是我假父!"

"仍然是那句老话——投鼠忌器。"

"又要我置之不理?忍下去?"

"事情本来简单,"老人微笑着说:“将嫪毐抓来脱掉衣服 检查就是,但问题是假若检查出他真的不是阉者,你要如何 处置太后?你又将何以自处?"

"……"秦王政默然无语。

"现在,我将我所了解的你的个性,向你作一分析,然后 由你自己决定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个性和这件事的处理有所关联吗?"秦王政不解地问。

"当然有关系。"老人肯定地说。

"那我对自己的个性非常清楚。"秦王政用的是充满自信 的口吻。

"不,孩子,"老人摇头叹息说:"你说这种话就表示你自 知之明不够!"

秦王政惊诧地看着老人,老人又闭目不语。很久,秦王 政才蓦然惊觉,长揖行礼说:

"嬴政知道错了,请老爹指点迷津。"

"哈,总算孺子可教!"老人睁开眼睛微笑。

"老爹现在可以说了吧?"秦王政也像孺子般撒起娇来。

"知人难,知己更难!"老人停顿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

"铜镜鉴人,是一个样子,水中照人,又是另一个样子,可见 想知别人,你所见到的只是部份形象,不一定和其他人相同, 也不一定是这个人的真相,所以说知人难。"

"那自知更难呢?"秦王政提起了兴趣。

"自知更是没有一点凭藉,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再 加上别人一些批评的印证,让自己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其实 人最难知的还是自己!"

"老爹,对你的话我还是不太懂。"

"你看得到我的睫毛吗?"老人问。

"看见了。"秦王政答。

"看得到你自己的鼻子吗?"

"只见到一点鼻尖。"

"眼睛呢?"

"眼睛如何看得见自己的眼睛?"秦王政不禁大笑起来。

"那你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当然知道。"

"看不见从何知道?"

"从铜镜里见到的,水面上也常见到,还有别人也会告诉 我。"

"所有铜镜、水面和别人告诉你的都是一样?"

"不一样。"秦王政摇摇头。

"那你要相信谁呢?"老人注视着他问。

"最明亮光滑的铜镜,最平静的水面,最对我无所求的 人!"秦王政迅速地回答。

"假若你房中的铜镜都是不够光滑明亮,所有周围的人对 你都有所求,那怎么办呢?"

"换掉不够光滑明亮的,多找那些无所求的。"

"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吗?"老人正色地问。

"嬴政如今已明白对自己是一无所知。"秦王政惶恐地回 答。

"也许在你周围,老朽算得上是最无所求的人,也许还算 得上明亮光滑,你愿意听我对你作点批评吗?"

"嬴政谨奉教!"秦王政又拱手作揖。

第7节

"由多年来对你的观察,以及这次你对成蟜事件的处理, 我发现到你是个外表刚强,内心却非常脆弱,而且走极端的 人。"老人闭目说到这里,睁开眼睛看秦王政的反应。

果然秦王政脸上露出极不服气的表情。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是你走极端的个性。行事 果断明快,外表看来极其刚强;但你刚愎自用,不能博采群 议,这是因为你怕面对别人,不敢听到别人的反对意见,干 脆闭上眼睛自行其是。"

秦王脸上出现了自省。

"你凡事不知节制,批阅奏简文书,彻夜不眠;恨反将, 戮尸泄恨;怒屯留百姓,不惜劳民伤财,毁城迁居,这表示 你克制不住自己。无欲则刚,自胜者谓之强,你连自己的情 绪都控制不住,所以谓之极其脆弱。庶人不知克制情绪,最 多不过免冠跣足,以头撞地,但君主不知克制情绪,则会血 流成河,生灵涂炭,轻则危害本身,重则亡社稷亡国,你读 过的史书多有记载,商鞅、周厉都是最好的例子。"

秦王政满脸惶恐,俯地道谢:

"嬴政知错了,今后一定改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俗话虽然有道理,但也不一 定是完全对,只要你知道个性缺陷所在,知所修正,行中庸 之道就好了。就怕你以任性为刚强,以猜忌为明察,那就糟 了。孩子,明白我的意思吗?"老人慈祥地语带鼓励说。

"嬴政该怎么做?"

"多找几面明亮光滑铜镜,多让自己的心湖平静,多礼求 一些对你无所求的贤臣高士!"老人微笑:"多照镜子明了自 己;凡事多考虑,不要任性;多博采群议,多听违拂自己心 意的意见,能这样的话,虽不中不违矣!"

"老爹哪来这么多的'多'!"秦王政也微笑着说。

"多见不蔽,多闻不偏。"老人哈哈大笑说:"为君王者能 不蔽不偏,还怕国不治,天下不太平吗?"

"老爹已分析了嬴政的个性,能否指示我,这和处理嫪毐 问题有何关联?"嬴政有点想为难老人地问。

"你性喜走极端,嫪毐问题一经处理,你就会不知节制地 追根究底,对不对?"

秦王政想了片刻,点头称是。

"但嫪毐问题不单只关系他一个人,牵连的也不只这一件 事,对吗?"

"不错。"秦王政回答。

"好,由你来告诉我牵涉到哪些人和事。"老人又拿出他 一贯的启发式教育。

秦王政仰首沉思良久,没有回答。

"好,我先问牵连的人。"老人注视着他问。

"这会牵涉到吕相国和太后。"秦王政回答。

"能不能只治嫪毐的罪,而不涉及他们?"

"不可能,假若查出嫪毐是假冒阉者,他日夜侍奉太后、 出入宫闱的事实,不能掩尽天下人之口,另据传闻,雍地宫 中还有他和太后生的两个孽子!吕不韦是推荐他入宫的人,也 就是他的保证人,按秦律,匿奸藏恶,罪与犯奸恶者同罪。"

"你能否承受公开太后婬行的打击,并治之以婬秽宫闱的 罪?"老人语带惋惜地问。

秦王政低头沉吟,很久很久才摇着头说:

"不能。"

"对吕不韦呢?"

"可以,虽然有些传闻……"秦王没有再说下去。

"假若太后制止你对吕不韦不利呢?"老人未让他说下去。

"她本身已难保,还想保住别人?"秦王政声音提高,显 然又动了怒。

"大王!"老人装得诚惶诚恐,带着讽刺地口气喊。

"老爹,嬴政知错了。"秦王政平静下来。

"吕不韦内结人心,外通各国诸侯,你想治他的罪,内有 太后阻止,外有各国劝说,再说他多年来政绩斐然,虽然他 谋了不少私利,但对秦国造福更多,百姓喜欢他!"

"那嬴政该怎么做?"秦王政焦急地问。

"齐国有一农夫,"老人不回答他问题,却说起故事来:

"麦田撒种抽苗后,却发现其中混杂着许多稗草,他想除掉, 又怕伤到麦苗,正在左右为难时,一位邻人向他说,再等些 时候,等稗草长大到能单独除去的时候,就不怕伤及麦苗了。"

秦王政听了故事,默默沉思。

"明白这个故事的涵意吗?"老人笑着问。

"嬴政明白了!"秦王政击案,蓦然觉悟。

"去吧,下面是你自己的事了。"

老人又闭上了眼睛。秦王政知道是该告辞的时候了。

第8节

秦王政知道要等,等稗草长大到单独除去,但他不耐久 等,决定助长稗草成长的速度。

他首先派人在咸陽散播传言,说是秦王已接到密报,长 信侯嫪毐在府中聚赌,正密切注意中。

嫪毐得到消息,再加上吕不韦的埋怨和太后的规劝,他 收敛起来,府中不再聚赌,也少了每晚的欢宴。

接着秦王又要人谣传:有人密告,嫪毐非宦者,假冒进 宫,乃是想不利秦王和太后,秦王正追查中。

嫪毐紧张起来,要宫中眼线窥伺秦王政的反应,但看不 到他有什么异常的行动或言论。

这使得嫪毐莫测高深,寝食难安,时时都处于胆战心惊 的状态。不过他的行为也愈发检点,甚至连太后都疏远了。

最后,咸陽附近又兴起一股传言:长信侯宫室之美,车 驾之华丽,服饰之精致,全都在王宫以上,同时长信侯府中 的家仆舍人,全都接受军事训练,显然有谋反企图,秦王近 日内即将采取行动。

这下击中了嫪毐的致命要害。他找到吕不韦辩白,他根 本没有谋反的意思,反而给吕不韦讽刺了一顿,说他是天下 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秦王不但毫无动静,反而准备到雍地 别宫问候太后。

这更使得嫪毐日夜疑惧,时时刻刻如坐在针毡之上,他 和心腹亲信商议的结果,所得到的结论是先发制人,后发受 制于人,与其坐等秦王治罪,不如乘岂不备,抢个先机。

这些情形都落在秦王政的眼里。眼看着嫪毐这只怪兽已 被騷扰刺激得失去理智,发狂地自动投向陷阱,秦王作好射 杀的准备。

他更想藉此机会将吕不韦一起除掉,免得他想做的事经 过吕不韦那里以后,总是七折八扣,失掉他本来的原意。他 生性不是个垂拱而治的君王,他要看到自己的意志和想法,百 分之百地执行,得到预期的百分之百的效果。

第9节

雍地太后宫中内寝,楚玉太后坐在绣榻上,绣儿湘儿分 侍两旁,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儿分成左右倚在怀里。

在嫪毐进入内寝后,太后要绣儿和湘儿将孩子带走,没 有召唤不准进来。她们脸露暧昧的笑容带着孩子退出室外。

等她们一走,太后就板起脸孔,声色俱厉地对嫪毐说:

"你记得来了?怎么多次召你都敢拒绝,你好大的胆子!"

嫪毐却一句话不说,跪俯在她脚前连声喊道:

"太后救我!"

太后转过头去,仍是满面怒容,不理睬他。

嫪毐跪行向前,仰着头祈求说:

"臣不是不来,而是不敢来,主上监视得太凶!"

"你怕嬴政,难道就不怕我?哼,他想杀你,我就不能吗?" 太后脸上似乎真的蒙上了杀气。

嫪毐也不回答,只是像狗一样用舌头舔她露在长裙下面 的赤脚,先是脚指,然后逐渐舔到脚心。太后先是皱着眉头 想骂,随后是闭上眼睛享受,最后忍不住卟哧笑出声来:

"看你这副贱样子!"

"太后不是不能杀我,而是舍不得杀我!"听到她一笑,嫪 毐知道风暴已经过去,他捧起太后的一只粉白娇小的脚,用 力的舔着脚心,舔得太后浑身颠抖,格格笑声不停,她气喘 喘地喊道:

"快停下来,我快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答应我不再生气!"嫪毐还是不停地舔。

"好了,好了,冤家,我不生气就是,快停下来!"太后 一面笑着,一面将脚收回去。

嫪毐上绣榻,一把将太后抱在怀里,雨点似地狂吻她的 脸和嘴。太后一面挣扎,一面笑着说:

"臭死人了,刚亲脚又来亲脸!"

他还是不停地亲。

太后用力推开他,正色地问道:

"看你刚才着急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嫪毐将最近的情形说了,然后又跪伏在地,这次不再是 嬉皮笑脸地舔脚,而是泪流满面地接连叩头。

太后无语地凝视着他英俊的脸,看到他额上叩头留下的 红印,怜惜地将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身边,轻声问道:

"毐郎,要我怎样救你?"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他咬紧嘴唇。

"这是谋反,乃是灭族之罪,他和我是母子之亲,难道你 不怕我告诉他?"太后笑着说。

"母子之亲,亲不过肌肤之亲,再说,一个也当不过两个, 别忘了我们还有两个儿子!"他挨近她身边,在她耳畔轻语。

"我能帮你做什么?"太后问,语其中充满了犹豫。

"将你的玉玺和军令符给我,我好发兵!"

"给我点时间考虑,好不好?"

"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秦王那里早晚就会发动。"

"但是事关重大,我不能不考虑一下!"

"听人说,秦王已经知道我假冒阉者进宫的事情,要是揭 穿,我死不足惜,太后有何面目见天下?"

"他敢!"太后气愤地站起来。

他又跪伏在地,拉着她的裙脚说:

"看他处理成蟜事件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死不 足惜,可惜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怎么样?"她有点心动了。

"我获罪以后,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孩子的!"他哀声 地说。

"哼!"太后不再说话,而是慢慢走近窗前。

她真的是为难的,再怎么说,嬴政总是她的儿子,虽然 她并不喜欢他。但当她听到窗外两个稚子的嘻笑声,再见到 他们和绣儿湘儿玩得兴高采烈的那种娇憨神态,她又不得不 重作考虑。

的确,依嬴政凶残的个性,绝不会放过这两个孩子,而 且事情揭穿,她又有何面目来对天下?

她再回头看到嫪毐跪在地上的那副可怜相,这几年这个 男人的确给了她有生以来的最大快乐,她不敢想像,没有了 这个男人,她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要她再回到那种深宫寂寞,以绣儿湘儿来解决欲望,排 遣日子的生活,她宁愿死!

没有这个男人的日子也许比死还难过,她这生只经过了 三个男人,在吕不韦面前,前半段她只是他的奴隶,委屈承 欢,没有什么快乐;后半段,他变成她的奴隶,一心想讨她 的喜欢,但一个老男人做出那种刻意讨好的丑态,往往只能 引起她恶心想吐,对他只是饥者易为食,不得不拿他充饥。

至于那个短命的子楚,那更是不堪回首,她所有的寂寞 凄凉,全是由他一手造成!

只有跪在地上这个男人,他给她欢笑,给她刺激,有了 他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男女间的欢娱,也才知 道,有了一个自己心爱的好男人,做女人是多么美好,多么 幸福!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嫪毐,不自觉地喃喃着:

"没有这个男人,我宁愿死!"

她不发一语走进帷幕内,在壁柜的密间里取出太后玉玺 和军令虎符。

她轻柔地喊着嫪毐说:

"起来,毐郎,哀家的一切和两幼子的生命,全托付在你 手上了。"

嫪毐破涕为笑地跳起来,抱住太后,在她耳边轻语:

"卿卿,我绝不会负你所托,事成以后,你是掌握实权的 摄政太后,我们的儿子是秦王,吕不韦仍然是相国。"

"你不能让吕不韦知道此事!"太后紧张地说。

"当然,我没有那么笨!"说完话他告辞想走。

"你今晚不能留下?"太后哀怨地说。

"来日方长,今晚我回去还得调兵遣将!"嫪毐神气而兴 奋地说。

"几年前嬴政已另制军令玉符,虎头符还有效吗?"太后 担心地问。

"我早注意到这项嬴政的疏忽和吕不韦的抗命,军令玉符 只管调动征外大军,对内久未用兵,吕不韦也就对改符之事 置之不理,我手上的虎头符至少可调动县卒、官骑和戎、翟 诸君的人马!"

"你以什么名义发兵?"太后还是不放心。

"有人在蕲年宫作乱,劫持了主上!"嫪毐得意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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