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谷中一日似千秋(2)
天黑的时候,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天一陰一得厉害,死沉沉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如两道青烟上了野龙山。这座山并不太高大,却很怪,山上长满了荆棘,大片大片的树杂乱无章地分布着,在山的走势东南西北方向上,仿佛有条龙卧在山头上,龙头面向东南,尾在西北,远看十分一逼一真。
他们在山半腰停了一会儿,风卷着雪花扑过来。吴畅道:“你事先没与她们联系,能找到她们吗?”
叶宽说:“应该能。她们常在此出没,估计就在附近。”
“这里有什么天然洞府没有?”
“不知道。”他突地一声长啸,犹如龙吟,十分清越,在野龙山回荡。可除了风吹雪响,没有什么动静回应他们。
吴畅四下扫视了一阵,说:“我看龙头处有光亮,她们也许在那里。”
叶宽点了点头。
两人霎时犹如雪舞,向山头飞卷。
突然,一声女人的怪笑从树林中传出,一陰一森得让人骨头缝发凉;接着是嘎嘎吱吱的撕磨声,让人发一抖。笑声仿佛一片羽毛在风中乱飞,从这片树林飘向那片树林,让人弄不清有多少女人家,在什么地方笑。
她笑的目的自然是吓人的,可吴畅却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怕这些玩艺的,只要有人笑,那就好办了。
叶宽与他却不同,听到笑声他的骨头都冷透了,抖了一会儿才说:“完了,她们只要发笑,那准要杀人。我们两个看来只能活下一个,多半我让你给坑了。”
“你那么肯定换坑的不是她们?”
“当然。她们都是仙姑,非同一般,你不是她们的对手,我也不是。下雪天,真不该来。”
“你现在回去不迟,我相信她们不会迫你的,留下我给她们杀就够了。”
叶宽又是一阵哆嗦:“在她们面前逃跑更糟,我不是怕死鬼。”
“嘿嘿……”尖笑欺近了,“你们两个小鬼下雪天污我龙山,罪大恶极,谁先来受死?”
吴畅四下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白衣女人,她穿得极薄,白衣在风雪中飘动。吴畅冲她欢快地一笑,走了过去,问道:“仙姑呀,你不冷吗?这可不是个死人的季节,我们给你们送东西来的。”
“雪天我们是不允许别人一騷一扰的,你们竟敢无视我门的规矩,这是不可饶恕的。”
吴畅笑道:“仙姑,这不怪我们。你们有这么好的规矩,该写个牌子在山脚下。我们既然来了,你总该让我们到你们住的地方暖和一下。
白衣女人轻笑了两声:“你的梦倒也奇特,我就送你到一个永久暖和的地方去吧。”
她飘身一动,一分两人,这可奇了。两个女人身法快如闪电,绕动成一个白色的三角形。陡然一声轻响,白色的三角形变成无数的掌影,漫无边际地向吴畅围攻。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
吴畅心明眼亮,自然看出来的是两个女人,刚才她们一前一后合在一起犹如一个一般,现在她们分合有序,一切都明朗化了。
不过吴畅承认她们的分合之术确是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他弄不清她们的功夫有多少名堂,但他却知道招招是杀手。他轻吹一日气,使出“虚化乾坤”身法飘移而出,那些掌影击在一起爆出一团明亮的火花。在火花的映照下,吴畅发现袭击他的两个女人都出奇的美丽,气质更是十分奇特。火花一灭,她们又合成“一个人”。
吴畅笑道:“仙姑,现在你总该相信杀人也不易吧。我们也许会成为朋友的,干嘛要一方去死呢?”
“你非死不可!”声音更冷、更绝。她们从没有失过手,吴畅破了她们的先例,她们自然恨极了吴畅,几乎找不到原谅的理由。
吴畅向前走了几步,满不在乎地说:“有不少人以为我非死不可,奇怪的是,我依旧完好无缺,比以前更一精一神。那些要杀我的人反而却非死不可了,你们对此不知有何感觉。”
“杀你那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有趣得你们再也没机会细想了。”他凛然做立,几乎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白衣女人冷冷一笑:“你好狂,躲过一招并不算你胜利,你再往下看。”她们拧身一闪,不见了踪影。吴畅一惊,她们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他旁边。顿时,一股川流不息的内劲透过吴畅在她们两人之间交流。她们一动不动,眼里的光愈来愈亮。
吴畅开始没什么感觉,等他发觉两个女人行为古怪,想动已力不从心了,犹如站麻了脚,很难迈步。
“狂妄的小子,你这该知道厉害了吧?”
吴畅惊叹道:“你们了不起,连‘两仪城’这样的古怪武学都练成了,可见聪慧不凡。”
“还有‘四象诀’呢,那你更受不了。”
吴畅笑道:“我干嘛要稀里糊涂往死角里钻呢。这次是大意失荆州,作不得数的。”
“我们与你的看法相反,你死定了,抵抗也没用。”
两个女人似乎总是异口同声。她们身一子轻移了一下,双掌挽花一转,陡贴前胸,然后猛地向吴畅拍去,如潮的内劲袭了过去。
吴畅识得她们的厉害,急忙使出密教奇功“内香隧通”,化解她们的功力。
要时间,他的身一体仿佛生出无数小孔,疏通她们霸道的内劲。他的的方法对路的,但他施术的本领却不怎么样,纵有无数小孔,一下子也通不过如潮水般的内劲。
“扑扑啪啪”一阵连响,他中了有十几本,打得他头晕眼花。她们并不就此罢休,双方飞升而起,在空中陡然“合一”,一式“落地生根”,踏向吴畅的“百会一穴一”。这下子若被击中,吴畅不死也得重伤。
大难临头,吴畅反而冷静了,双臂如蛇样盘拧数下,“闪电手”随之而出,顿时有数十个掌影抓向她们的脚。两人骇然,这可是弄巧成拙,若使“双映莲花”奇术绝不会处于被动的。
这时才想出主意,对聪明人来说也太迟了。她们在空中无有借助,两人的脚被吴畅抓住。
“仙姑,这怎么说?”
两个女人身在空中,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冷然道:“被你取了巧,有什么好言呢。
不过你想免死,办不到。”
两女人向下一蹲,腾身飞去。吴畅只抓住了几只鞋。他淡然一笑,把鞋扔给了叶宽:“鞋你拿着,这回就真成了名副其实地送东西了。”
叶宽不乐意地说:“我成了拾破烂的了。”
“别急吗,你若运气好,也许有别的可拾呢。”
他们向“龙头”处奔去。刚到龙腰处,两个“雪人”挡住了他们。
“别走了,这就是你们的‘藏身’之处。”
“我们不想‘藏身’,只想找人。”
“哈哈……”两个粗豪的大嗓门发出了烈火般笑声,“小子,‘藏身’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还能留具尸首。若让我们杀死你,那只有让你去喂狼了,狼在冬天里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吴畅嘿嘿笑道:“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不了。”
两“雪人”暴喝一声,同时扑向吴畅。他们的手掌很奇怪,犹似鸡爪,舞动起来,幻起无数掌影,“冰魂内劲”罩向吴畅。他们的功力颇为不弱,地上的雪都被击起一个坑。
吴畅双掌一并,一招“昆山推树”向他们击去,两方的内劲击在一起,两个“雪人”被震飞数丈。
吴畅正欲笑,忽觉一只温柔的玉掌抚上了他的脖子:“小一弟一弟,好俊的功夫。”
吴畅头皮一麻,打了个冷战。这太可怕了,有人欺到了自己的近前,并抚上了自己的脖子才觉察,那人岂不如幽灵一样吗?
其实,他用不着这么自卑,对方所以能如此轻易地欺近他,是许多原因促成的,并不是她无比的厉害。当然,她也绝对不简单。
他飞身闪开后,被来人惊呆了。她不过有二十五六岁,似乎比他要高些,一身黑衣飘飘,脸上的神情丰富极了,美丽极了,特别是那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比拟,她能让所有的男人有低她一头之感。她的美丽虽在夜里也不减分毫。
吴畅的眼光明敏,能看清她轻微的笑。
叶宽惊叫道:“胡仙姑!”
归飞霞膘了他一眼,没吱声,又转向吴畅,身一子不挪而移,甜甜地说:“小一弟一弟,你这么壮的身手是跟谁学的?”声音非常动听,几乎不次于慕容素的丽音。
吴畅笑道:“我的功夫再好也不如你呀,刚才如不是您手下留情,我的小命真要丢在这雪山上了。”
“小一弟一弟真会说,我怎么能够对你下手呢。”
吴畅心中一动,不由笑了:“姐姐既然看得起我,向您打听个人可以吗?”
“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绝不对你隐瞒。”
“您知道文明在什么地方吗?”
归飞霞不由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个人好象处境不妙,至于他在哪里,我说不清。”
吴畅急道:“你不知他在哪里,何以知道他不妙?你在耍弄我吧?”
归飞霞笑吟吟地说:“小一弟一弟,那怎么可能呢。我若对你心不诚,又何必搭理你呢。”
吴畅不是个傻子,可一碰上美丽的姑一娘一心先软一了,着她再娇滴滴地叫几声“哥哥弟弟”,那他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对美丽的生命总是硬不起心肠,舍不得伤害他们,一爱一护她们的生命有时就如一爱一护自己一样。这是弱点还是什么别的,他弄不清楚,但他总是上女人的当,而且屡教不改,似乎这辈子没法改了,要让“当”一直上下去,直到死而方息。他对这一切也许来不及流泪,但在别人眼里似乎他很不值钱。
归飞霞的声音笼罩了他,慕容素的影子便爬上他的心头。他虽不知慕容素动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但他相信那一定绝顶辉煌。
归飞霞走向他,轻甜地笑道:“弟弟,这里太冷,跟我到前边去吧,那里更美。”
吴畅乐滋滋的,以为这是梦呢,这么高贵的女人向他发出了邀请,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叶宽在旁边腿肚子都转了筋,吓坏了,心里不住地叫苦,却又不敢提醒吴畅。这位吴兄看来又被迷住了,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
吴畅没他这么想,他永远都对未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对未来充满乐观。他们三人向前走去,把两个“雪人”扔在一边。
归飞霞轻飘如雪,她走过的地方没有丝毫痕迹。吴畅见此,吓了一跳,好个小一美人,丝毫不可轻视呀!他一点骄傲的资本也没有了。
三个人踏过一条长约四五丈的葛藤,跳到一块巨石上。归飞霞冲他俩笑道:“冷吗?”
‘你呢?”吴畅笑问。
“你摸一下我的手就知道了。”她把手伸了过去。吴畅不知所措,有些窘。
归飞霞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笑问:“小一弟一弟,你太少见多怪了吧?”
吴畅真是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有种受到愚弄的感觉,那本能的内缩力又不让他伸手。
迟疑了一下,他终于握住她的手。霎时,他有种舒服的感觉,柔若无骨而且滑一润的玉手使他疑窦象层云一样丛生。他握慕容素的手时没有这种感觉,当时也没有心情去体会。
她手上的凉在慢慢消去,渐渐温一热,一种透爽的感觉传遍吴畅的全身,他有些不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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