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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口难言(5)

慧真子待忆君外出,才微带责备口吻,说道:“秋弟,不是我摆大哥架子,君儿是你儿子,我当然无权过问,然而眼看大好资质,你却不加栽培,反叹天下之人才凋落,无人能继起护法。再说如果君儿练武,或者真能成为魔道克星,也说不定呢!”言下大有对义秋不知善加利用美材抱惜。

义秋摇摇头道:“不是我不听大哥话,君儿生一性一我是较大哥了解些,他实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性一格,就如同现在说来,连我这父亲也不会太顾忌。”

“我也知道君儿确是个练武上上人选,然而你能讲出,谁能够格为他师傅,你能吗?我能吗?”

慧真子默然摇摇头。

“现在‘黄衣魔僧’崛起,而世上竟无人能克住他,想他首先即对我关外五雄起觊觎心,我义秋能将祖传下之产业,拱手让人?”

义秋说至此处,已声色俱厉。根本不像在对慧真子说话,而是对着一群懦弱的懦夫,发出义正言辞的宣言。

慧真子听着义秋心中累积之郁愤,面上也显出激动神色。

“想当年我‘神手追魂’怕过谁来!如今为着家园,为着后代,竟要忍气吞声。”

慧真子闻到义秋提起当年与自己联袂游侠江湖之名号,心神也自一振。

“大哥!不是我泄气。”义秋声调已趋平和道:“你我武功,在江湖上已可称一流身手,然比起‘黄衣魔僧’来就差之太远了,恐怕连他麾下‘武夷山三凶’也不敌。”

“如今此地即将呈现血雨腥风,‘蜈蚣帮’为了稳固地巢一穴一基础,势非先并吞咱们关外五雄。”

“我有三个儿子,然而濮儿与强儿都已练武,在未来风雨中,则非负起卫民保家之任务不可,你能担保他们不死于非命吗?所以我要君儿弃武学文,实是延续我古氏一脉,语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古义秋难道愿意看在这一代绝子断嗣。这点苦衷,谅吾兄也能明白吧。”

慧真子虽仍不以为然,也不能再加深责,说道:“秋弟,‘黄衣魔僧’之作法你难道不知晓,平日做案,何曾有过不斩草除根之事?你不令君儿学武,说不定会招致相反效果呢。”

义秋点点头,同意慧真子看法,说道:“这一点我早考虑。然而忆君的一性一情我比你了解透澈些,即使他目前不会一习一 得一招半式,如果得知父兄为人所害,必也会不顾一切利害寻仇拼命,假如稍有武功,怕不更是不顾一切了。”

“如果不使他学武,将来一旦事发,也好派人护送他逃走,不会制他不住。”义秋说道。

“所以,非有绝世高手肯为其师,否则我义秋为了古氏一脉,是不能让君儿学武的,但绝世高手何其难求?”义秋述完了为何不使亿君练武之原因。

慧真子叹口气道:“可惜我大师兄不收俗家弟子,不然可将忆君荐至大师兄门下。”

义秋惭愧地道:“但愿吾兄能谅解小弟之苦心。”

慧真子哈哈大笑,拍着义秋肩肿,道:“咱们兄弟还说这些话,秋弟别难过,公道自有天论。我认为邪终归不会胜正的,或许上天早就决定消弥祸端之人了。”

或许慧真子倒确是说对了——上天自有安排啊!

这种企望自己之后代,能绵延千载万世的念头,是任何生物,不限于人的天生愿望。

义秋虽是一个豪气干云之人物,也免不了这层顾虑。其实像他有三个儿子,而能献出两个,作为战争流血之牺牲品,在一般常人已不易办到。所以他为了保全古氏一脉,而替忆君设想周到的一点私心,实不应容人非义。而他不令忆君一习一 武,或许正是他聪明之地方呢!

然而世事往往不可预料。像义秋与慧真子为了亿君之一习一 武与否,争得面红耳赤,结果仍得不到的结论,谁知忆君夙缘天定,根本无须他们费心呢!

偏厅内,古氏父子与慧真子,虽然享宴甚睦,然而除了忆君尚不知离别在即以外,其余都是强颜欢笑。

饭毕,义秋一行人,步人厅堂。

“大哥,相见时难别却甚易,此次大哥逐烟奔程,恨小弟有事不能相随。小弟无以为奉,谨赠良驹一匹,权充吾兄坐骑。”义秋说着,声音已有些哽咽。

“但望大哥顺利达成任务后,即刻回归小弟处,虽不能长留大驾,也须小住数月。”

忆君一听才知道陆伯伯竟要马上动身运行,大闹道:“什么,老道伯伯你就要走了?不行!不行!非陪君儿在此不可。”

慧真子何尝不愿能留居一段时间,眼见忆君情急模样也不禁心酸。

“君儿!”慧真子说道:“人生的命运,往往不可靠自己意志决定。就拿我来说,虽然我可以在此玩居一时,甚或永居住下去。然而你要晓得,我的多停留一分,则江湖上或许就多死亡一人。从这个比例上看来,你就知道我的任务是多么刻不容缓。”

“君儿!老道伯伯也喜爱你,也希望与你永远一块。好孩子,坚强点,老道伯伯顶多三两个月就会回来。”

慧真子对亿君可说是痛一爱一到极点,因为忆君在六岁前,完全是由他带大的。

忆君没有哭,在他小心目中,‘黄衣魔僧’的恶名已像生了根般种于其心中,从父亲言谈间,从日下牧人言谈间,他也知道‘黄衣魔僧’是个极凶残之人,并且现在又夺走他孺慕的老道伯伯。

“好的,君儿听你的话。”忆君说道:“在你临走之前让我吹一曲‘早相忆’为伯伯饯行吧。”

悲凉悠长策声,从忆君如神般技巧吹出,起初音调尚单纯,像一个洁白无邪之婴儿,诞生世上,家人、兄弟们围绕着他,唱歌跳舞,还有亲友的祝福。

继而萧音一转,低沉中带着绵绵情意,好像一对恋人首次相逢,互相都不敢接近,而只能从目光,歌唱声中传出心意。

慧真子面含微笑,一双神目中一精一光收敛无存,呆坐在椅上跌入无边回忆——

“那是很久以前了,如要明确说来,是二十四年前的冬天。”慧真子回忆着。

——在山东北部,此时正是雪花滂滂的清晨,路上行人可谓稀之又稀。

袅绕泰山脚下曲道上,积雪盈尺,耸立尖顶之松树上,挂着晶莹白雪,这美景当前,本应是游人寻幽探胜之绝好时光。然而气候太过寒冻,竟然见不着一个人影,大概都躲在屋内烤火炉吧!

突然曲折山道,转出一匹白马,骑上坐着个英挺而爽直的青年。

渐渐行近,这才看清他,身负一袭翻毛皮裘,头顶戴着顶小皮帽,这冷天气下,面容仍是红一润异常,两目炯炯有光,可见其功力一定造诣甚一精一。

“登泰山而小天下,吾尚未登跻其上,已自觉天下小。”那奇特的游人望千仞泰山,若有所感地说道,从他良马轻裘,背后斜背个包裹看业,倒真像个游方学士。

只见他辔声铃铃,挽缰独步,不时寰视左右,似乎一丝也不觉寒冷。道旁山润中,正有一树早开梅花,白串一条,摇曳枝上,不只清丽,更是出尘。那书生模样骑士,诗一性一大发,吟道:“一树寒梅白玉条,

迥临村路傍溪桥,

应绿近水花先发,

疑是经发花未消。”

吟声朗朗,铿锵合度。只是中气太过充沛,竟使得那孤芳独梅上,停雪簌簌落下。只见他又吟道:“风搅长空寒骨生,

先于晚色报窗明,

江湖不见飞禽影,

严谷唯闻折竹声,

巢一穴一几多相似处,

路歧兼得一般平,

拥抱人子莫言冷,

中有樵夫跌足行。”

马上骑士吟完,轻声一笑道:“此处何来青竹?此处何来樵夫?哈,我——”

正说至此,突然对面山岸下,传来数声喝叱,及兵刃一交一 击声。书生朗朗一笑,道:“道说此地无‘樵夫’伐竹,哈!我‘神萧客’差也。”也。”

说着从马背上轻轻飘起,一晃身形如缕轻烟,向对岩扑去,瞬眼间一个凶杀场面,呈现在他眼前。

在这岩下,正是一个干涸河床 ,变成了一条平坦大道,此时两辆骡车,停放于下,五个大汉保卫着它。

然而在四周却有有十数个黑衣大汉,狠狠围攻。当头一个,满脸横向,黑巾包头,似乎是内中首领,正指挥部下奋力抢攻。

那五个看是公门中人,虽是身手不弱,但少不敌多,正岌岌可危。

那书生一拔腰中白玉萧,直起身形如巨鸟般扑下,口中大呼道:“何方贼子?竟敢拦路抢劫!”

保卫骡车的五个汉子已被砍倒两个,另外三个虽是一精一疲力竭,但一看天外飞来救星,也不禁精神陡地一振,奋力坚守。

那当头之黑衣人,对着“神箭客”狞笑道:“朋友,招子放亮点,我‘鲁中黑豹’岂容旁人插手。看在你新出道雏儿面上,速速离去,不计较你也罢!”

这‘“神萧客”倒正如“鲁中黑豹”所料,刚才离师门,但一闻对方报出“鲁中黑豹”,也自怒火焚胸。双目棱棱如炬,瞪着“鲁中黑豹”道:“好贼子,拿命来!‘莱州’三起采一花 命案可是你一人干的?”

这“鲁中黑豹”范横正是山东一大一婬一贼,不但打家劫舍无恶不为,更是犯了江湖大忌,采一花 残命。白道人士多次欲杀之除害都被他机警逃脱。这时见来人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哈哈狞笑道:“相好的,报上名来,我范大爷一并送尔等上西天。”

那书生冷冷一笑,道:“我武当俗家弟子,‘神萧客陆述一’,今天可要替天行道了。”

“鲁中黑豹”桀桀怪笑,道:“好大口气,江湖无名小卒,也敢夸海口,来!来!来!

让我“鲁中黑豹”只见识见识武当绝艺。”

此书生正是昔年尚未出家之慧真子,闻言也不答话。一挽玉萧踏中宫,走洪门当胸进招,一点也未将成名江湖多年“鲁中黑豹”放在眼里。

“鲁中黑豹范横”,凶残成一性一,陆述一捣乱他好事,心中早已恨不得将他碎一尸一万段,然而面上仍声色不露,只桀桀怪笑。

此时三位卫军壮士,又被砍倒一个,陆述一心中大急,更不打话,手中玉萧一圈发出呜呜声,点向“鲁中黑豹范横”面门。

“神萧客”陆述一艺出武当掌门“澄因子”之师弟“云一陽一子”,手中一把白玉萧,乃是闻和圆一温一 玉所镂,不畏刀剑。

陆述一乃“云一陽一子”唯一徒弟,此次奉命下山历练。本打算今日好好游一番天下闻名之东岳泰山,那晓竟遇着“鲁中黑豹”纠众打劫。

且说陆述一只白玉策,化点点白星,向范横攻到。步眼准,出手狠,正是名家气度。

“鲁中黑豹”不慌不忙,一抖手中九耳鬼头刀,展开“范家刀法”,劈、砍、点、削。

招式延绵不绝,与陆述一打成一堆。

陆述一甫出师门,虽是英勇过人,然而求胜心切,打来破绽甚多,范横老一奸一巨滑,立刻将陆述一一逼一得连退数步。

鲁中黑豹一见来人不过尔尔,怪笑道:“好小子,可知道范大爷厉害,现在要走可不容易了,乖乖拿命来吧!并肩子加油!”

剩下的两位卫军壮士,虽是五人中武艺较高者,并且陆述一又将最厉害之一“鲁中黑豹”牵住,但也是危急万分,满身血污。

陆述一心中一急,蓦然使出“云一陽一子”所传“流云十二萧招”。“流云十二萧招”乃由武当镇山剑法“流云十二式”蜕出。只是经过“云一陽一子”修改,去糟存一精一,再参合各派妙着,才创出此“流云十二萧招”,虽说与“流云十二式”大同小异,然而威力却大出多多。

陆述一下山时,“云一陽一子”曾叮嘱过他,非在万不得已,不得使出此“流云十二萧招”。因为近年来,武当派人才凋落,秘技又多半失传,往日能够争雄江湖之“流云十二式”,也被各派参悟出破解招术。只有这“流云十二招”经云一陽一子与掌门师兄研二经年。至今尚无人看过,所以要陆达一善自保秘,免得又被人窥去,以防将来有变时,将恃技自保。

陆述一见此时形势太过不利,只好甘违恩师成命,施出这江湖上尚未出现过之“流云十二萧招”。

且说“神萧客陆述一”挥舞起白玉萧,衣衫猎猎,一只白管,化成漫天虚影,与地上积雪合成一片,分不出孰是萧孰是雪!

六个音孔,迎风发生阵阵柔和声一浪一,如流云,如层波,最后竟像崇山大泽中,连绵不断之云海,在那里起伏升降。

鲁中黑豹一待陆述一使出“流云十二萧招”立觉出不妙。天下各派武功他都了若指掌但是这白衣小子却恁地奇特,说他像武当镇山“流云十二式”,却又不是,不但威力大出十倍以上,而萧上发出流云般声音,更慑人魂魄。

鲁中黑豹这一思念,立刻着魔般受到萧音克制,虽然双手仍机械本能出招护身,但功力却大大打了个折扣。

要说“流云十二萧招”威力真有这么大,那也未必。只是萧上所发的飘缥声音,倒真是可以慑人心魂。威力至大,所以鲁中黑豹一时不察,心中去苦思这萧招路数,于是由魔生相,才受制于人。

陆述一下山以来,从未用过这“流云十二招”,这一使出,竟有这大功用,不禁喜出望外,一看四周那些黑衣大汉及卫军壮士,俱垂着兵刃,如痴如醉愣愣地站着,想来也是受到萧声所惑所致。

陆述一朗朗一笑,道:“好一个一婬一贼,今天终算上天有眼,落在我“神萧客陆述一”手中。”

说着右手微抖,拨一开鲁中黑豹九耳鬼头刀,一萧点在范横左肩期门一穴一上,于是作恶多端的范横惨吼一声,糊里糊涂毙在陆述一手中。

陆达一正在得意自己诛灭巨寇,突然山岩上喝地一声:“何方妖物,吹出这左道旁门迷一靡一音。”

陆述一抬头一看,只见自己来路上,奔下一骑通体漆黑千里良驹,骑上武人,黑衣紧扣,背上披着一袭披风,威严的面孔,满身朝气的劲儿,令陆述一见着他就想与之接纳。

那奔来黑衣雄伟大侠,一看陆述一手中持着玉萧,料到他必是弄萧之人,一一抽一鞍旁长剑,如猛虎般向陆一扑来。

陆述一虽觉出来人满脸正气,仪态不凡,然而一看见他全身黑衣打扮,也自一温一 。将来人认为乃属鲁中黑豹一一党一 。

两人立刻展开身手以快打快,陆述一先仍只用普通招式与之周旋,只见他一把玉管,将点时刺,忽剑忽笔,虚实莫测。

其余人也被刚才来人喝声惊醒,也自又酣战起来。

那黑衣大汉武功却甚特异,大迥于中原,一把剑神出鬼没,间隐含鞭类招式。

要知剑乃金铁铸成,虽有些缅刀或缅剑能变成曲,但在中原各派中,尚勿人能够将鞭招柔合于剑式中使出。这黑衣人一大汉不但有些招式甚以鞭类出手,并且剑刃临近敌身时,竟会如舌般颤一动,直像鞭稍一抽一击般。

陆达一心中大骇,立刻又展开“流云十二萧招”与之对敌,冥冥剑气中,又升起阵阵萧声。

黑衣大汉一见他又使出这类似左道旁门这绝技,也不敢大意,一定心神,施出一套怪异剑法。只见他全身轻轻转动着,一把剑绕着身一子慢慢划动,两眼注定着剑尖,居然不看敌一眼。

陆述一立刻觉出,自己萧声不但迷不住对方,并且连萧招也递不进去,不禁大惊“流云十二萧招”的失效。

那黑衣大汉也神色庄重,两眼紧紧瞪住剑尖,丝毫不敢稍慢,更不能分心看一下敌人情形,因为他刚才在岩上时,就因心神偶分,结果被萧音乘隙而人,呆立了半响。

这时场中只有他两人在打斗,其余人又归于鹤立,看他俩一快一慢,快的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慢的又稳如泰山,沉如盘石。

慢慢陆述一苦战不下。有些不耐,又见对方仪态身手,都不似“鲁中黑豹”一方人物,不禁心生疑惑之意。

“朋友,你可是“鲁中黑豹”一一党一 ?”陆述一大声问道。

那黑衣人一大汉不敢稍微分神,怕让萧音乘虚而人,闻言只微一颔首。

陆述一哈哈大笑,一收白玉萧跃出圈外,说道:“如此就免打了,都是自己人,我武当俗家弟子‘神萧客陆述一’有礼了,兄弟何方门下,能告诉在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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