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魔罗(2)
不过,如果考虑到听了风野租房打算时他妻子的态度,闻知此事后编辑们可能的反应以及风野对自己能力的估计等等,就不难理解风野的犹豫。而-子对这些均未加考虑,自然比风野要果断得多。
又看了几处房后终于先定了离代代木较近的公寓。此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付了五万日圆定金后,两个人又去了家私商常
必不可少的家私是桌子,可是高档的贵得令人咋舌。适合于盘腿坐姿的日本式短脚桌虽然稳当,可坐时间长了腿会受不了。还是西式合适,但是需要配一把好点的椅子,两项合起来二十万日圆也拿不下来。加上床、书架等等仅家具费一项就将近五十万日圆。
“我需要长时间坐着写作,只要坐着舒适就行。”-
子挑家私也是专捡档次高的。风野觉得自己一个人不用那么奢侈。因此又拿不定主意了。
最后,两个人决定,家私缓买,先回去大量一下房间的尺寸。于是,一起走出了商常
六点已过,街上的霓虹灯都亮起来,两人朝车站走着。
“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子忽然问道。风野今天准备看了房后傍晚时分回家的。上上个星期日因为有事去大阪过的,上个星期日又因为突然接到个急活儿,在杂志社的编辑部干了通宵。
原打算无论如何这个星期日得早点回家,起码跟家人一起吃顿晚饭。可是现在把-子一个人甩下未免不尽人情。
“要不,能一起吃顿晚饭吗?”-子又问道。
是啊,近来很少与-子一起吃饭。偶尔吃一次也是在-子的公寓里。两个人很久没有白天在一起悠闲自在地出去吃饭了。
“怎么?不行吗?”
看着-子担心的眼神,让她一个人回去实在于心不忍。
“行,一起吃一顿。”
“啊,太好了。”-
子欢呼着轻轻跳了一下,挽住了风野的胳膊。
“哎,你想吃什么?我可很久没吃过烤牛排了。”
风野点着头,却又想到了家。今天对家里说过要早些回去。这工夫晚饭该已经做好,家人们围坐在桌边,妻子就不提了,孩子们准是在眼巴巴地等自己回去。
不行,还是得回家。心里想着,却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咱们一起去六本木吃吧?”
风野决定不再想家里的事了,带-子上了车。
“对啦,新房里还需要窗帘。你喜欢什么颜色?”
出租车一开动,-子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工作用的房间配素净的颜色好。”
“那么,地毯墨绿色,窗帘驼色好吧?我明天下班回来时顺路去看看。”-
子像是装饰自己的房子一般兴高采烈。
风野点着头又想起钥匙的事情。租了房后,得给妻子一把钥匙。必须在家里留一把,以防万一。
但是,风野现在有-子房间的钥匙。自己没说过要,是拎子主动给的。拿着女人房间的钥匙心里没觉得过意不去,这钥匙意味着,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换句话说,那是发誓不让其他男人染指的证据。
既然拿了-子的钥匙,风野给她钥匙也在情理之中。起码如果-子提出要就不能拒绝。
若是给她们一人一把钥匙,万一她们撞到一起……
想到这些,风野心情有些郁闷。
而-子却来了兴致。
“以后,我常去帮你收拾房间。你那里还要接待客人吧?”
“都是些编辑。”
“这么说,餐具、水壶是必要的了。还有吸尘器、冰箱。”
的确,真要安顿下来还需要不少家什。如果跟-子说那些东西让妻子准备,-子肯定不乐意。
出租车在六本木十字路口朝饭仓方向转过弯后停了下来。烤肉店就在路边大楼的三层。这一带的铁板烧都很贵,只是这家店是从产地直接进货,所以要便宜一些。
二人在饭桌前坐下,要了葡萄酒,然后开始干杯。
“为了新的工作间。”-
子的眼神半带谐谚:“可得干出点名堂啊!”
“这个,这个……”
“终于选中了工作间,你怎么打不起精神了?”
“没有,我挺高兴的。”
风野掩饰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家店里平时总是挤满了上班族和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可能因为今天是星期日的缘故,显得净是全家出来吃饭的。
吃铁板烧的座位呈L型,风野的左边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妇,中间是两个孩子。那个中学生模样大一点的女孩从她父亲盘子里夹走了一块里脊肉,又从自己盘子里 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父亲盘子里。这家店在这一带虽然是比较便宜的,可一个人没五六千日圆也下不来,看来这一家的经济情况不会差。
风野用眼睛的余光瞧着这家人,忽然觉得有一种犯罪感。
风野曾经把这种心情与大学时的同窗讲过。同窗认为,“那是你良心未泯的表现”,“能有那种感觉就说明你还有救。”
但是,风野对现在的自己仍然还有良心而懊恼。希望去了这良心,而心安理得。管他什么家里妻子、孩子在等着自己,离开了家多么自由。
然而,现实是无法忘记妻子、孩子的存在,自己亲手筑起家,自己又觉得是累赘不合乎逻辑。若是没有家庭就好了。不结婚,也不生孩子,就自己一个人的话何至于这般烦恼。
总之,结婚生子是个错误。曾经有个作家说过“家庭乃万恶之根源也”,现在对这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就说吃顿便饭,只要家里的事在脑海里浮现,立刻就觉得食不甘味。实际上,不止是吃饭,即使在工作时,只要一想到孩子还在等自己,就不由得草草结稿。对情人的爱恋也弄得不上不下。
“想什么呢?”
让-子这么一问,风野慌忙笑道:
“肉很嫩,味道不错。”-
子把里脊肉蘸着作料汁吃,小而好看的嘴唇上下开合着。风野边看边端起了酒杯。
很偶然的,碰上孩子生日或从乡下来了亲戚时,风野会带全家人外出吃饭。一般都是按孩子或亲戚的愿望吃中餐或西餐。有时,也带全家去郊游,一年里只有一两 次。孩子们都十分高兴。妻子在这种场合常说“难得爸爸带咱们一起吃饭,点几个好菜吧”。吃的时候,“这是水母吗?”妻子会好奇地仔细问端上的每一道菜名, 细细品尝。总之,还没有带全家在高级餐馆吃过饭。当然,也没让她们吃过铁板烧。
“电视呢?”-
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风野把刚夹起的肉又放回盘子。
“工作用房就不要了吧。”
“累了的时候可以调剂一下精神嘛。”
风野家已经用了七八年的电视可以算是古董了,现在画面总是跳动看不清楚。
“我把家里的旧电视搬来吧。”-
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又挑衅似地说:“用不着,买新的怎么样?”
“那又得花不少钱呀。”
“你真是以家为重啊,买了新的准备放你家里是不是?”听-子这么一说,风野终于明白了-子不高兴的原因。
“书房就是写作看书的地方。再说我又不常看电视。”
“好哇,你有道理。”
风野听着-子的牢騷叹了口气。
往往就是为了一点点在别人看来不值得的小事而发生争吵。如同平静的海面上不知何时会巨浪滔天。上次早上就因为站在陽台上往外看引发了冲突。两个人关系亲昵,可又总存在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危机。风野好像总在怀里抱着颗炸弹。
“那就买个新的吧。”
风野讨好似地赶快改口,可是-子没理他。
吃完了饭已经过了八点。出了餐馆,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六本木的路口走去。
正好是星期日,街上没有平日那么热闹,但是路口处还是拥着不少行人和过往的车辆。
“去哪儿?”
风野也没想好往哪儿去。实际上原准备陪-子吃顿饭就回家的。说准确些,今天只准备找房,只是因为不好就那么与拎子分手才拖到现在。风野的两个孩子过了十点要睡觉的。过了这个点再回去就跟深夜回去一样,没什么意义了。再说,早上起不来,跟孩子们又打不上照面。
“爸爸一回家我就放心了。所以你要早些回来!”
二女儿正上小学,常跟风野撒娇。孩子天真可爱,对孩子来说,可能会因为思念老不回家的父亲而焦虑吧。
“我还想再接着喝点呢。”
或许是喝了葡萄酒的缘故,-子微露醉意:“喂,我跟你说话呢。带我去哪儿再喝点。”
“今天是星期日,没地方去埃”
“可以去饭店嘛。”
风野听了没接话茬儿。
“怎么?不愿意吗?”-子追问道。
“不是不乐意,今天晚上手上还有点活儿呢。”
“什么活儿?”
“倒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星期一必须交稿。”
“那,那陪我一小会儿总可以吧。奥克拉离这儿不远,去那儿上面的酒吧好吗?”
风野低头看了看手表,八点十分。陪她三十分钟,然后立刻往家赶,或许十点前能到家。
“我叫辆出租车。”
风野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子向快车道探出上身挥手叫车。
六本木离奥克拉很近。两人并肩坐在位于十二层楼的吧台边上。
“我跟你说吧,我今年夏天有几天假,我想去国外玩玩呢。”
“去哪儿?”
“当然是欧洲了,不过你要跟我在一起那就去哪儿都行。”
风野曾去过欧洲两次,美国一次-子一次都没出去过。
“夏天能不能抽半个月来出去玩?”
“可我得准备秋季开始的在杂志上的连载。”
“就十来天,问题不大吧?我出我自己的那份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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