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外国文学名著 > 国外作家 > 渡边淳一 > 如此之爱

二、魔罗(7)

有时写着写着渐入佳境时,就被那些琐事打断思路。但是,风野并没有因此就想把妻子或者-子叫来。宁愿自己麻烦些,也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解放感。

尽管存在这些实际问题,但是在自己拥有的房间里工作所带来的快乐也是实实在在的。

风野因为工作的关系,要不时出去采访。如果每次都从挨着横滨的生田动身就十分费事。在市区采访后想略事休息时,回代代木附近的工作间更是快捷。从外地返回 东京感到疲劳时,也可以在工作间先休息一下。那些编辑们来代代木也不费事,有时交稿略晚点,他们也可以就地等待。另外,朋友聚会,外出喝酒也十分方便。

只是由于太方便了,不知不觉间出去喝酒的次数太过频繁。当然,因此却也密切了与编辑们及其他人的关系。权衡利弊,显然还是利多于弊。

话又说回来,有些问题也是始料不及。

比如,写作过程中,手头没有要查的资料时只得中断工作。为了防止再发生这种情况,就把家里的部分资料搬了过来。可是在家里写作时又遇到同样情况。更糟糕的是,资料搬来搬去,有时自己也弄不清什么资料放在哪个住所。

此外,在工作间,往往找不到合适的替换衣服。

七月中旬的一天,准备参加出版社招待会时曾为衣服犯难。

那是为报告文学获奖者举办的招待会,获奖人还是风野的前辈,所以风野一定要出席的。

可是,前一天的晚上只穿了件衬衫出来,也没有再回过家。工作间里既没有西服、领带,也没有衬衫。于是,风野就给家里打电话,要妻子送过来。

“你怎么不早说啊?”

妻子语气里暗含着对他昨夜未归的不满。

“我四点以前可到不了。”

“没关系,把西服送过来就行。”

风野放下电话,又继续写作,猛然想起-子的围裙还放在杂物柜里。

要是让妻子看见就麻烦了。

风野想了一下,把围裙塞到自己书桌的抽屉里。接着环视四周,看见-子的茶杯放在水池上方的玻璃柜里,于是就拿了来藏到水池下边的柜子里。

这样,女人来过的痕迹都清除了。风野点着头,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真是的!要是把干这种无聊事的功夫用在写作多好!可是不这么做也不行。风野喝了口咖啡,定了定神又坐到书桌边。

又写了一阵,四点刚过,妻子就到了。风野翻看着装在一个大纸袋里的西服、领带、衬衫。妻子审视的目光看着屋内的一切,似乎试图嗅出点异常来。

“上窗帘了?”

“附近正好有家窗帘专卖店……”

“这跟咱家里放着的差不多嘛。”

妻子说着又转向水池方向。

“冰箱也有了呀。”

“这是个二手货,才一万日圆,够便宜的吧?”

“二手货的话,不是说附近有个人不要钱白给一台吗?”

的确,-子起初也说过不要钱的。最后给了人家一万圆,算是感谢。妻子又转向房门口,看着地上摆放的拖鞋说道。

“这样的不好,大夏天的,该买网眼的才凉快。”

“这不是冬天也可以用嘛。”

“不好。冬天还是穿绒毛的拖鞋保暖。”

窗帘、冰箱、拖鞋都是-子操办的。妻子一眼就看穿了,所以才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挑毛玻

妻子评论了一番之后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辛苦你跑了一趟。”

“今天晚上不用给你准备晚饭了吧?”

招待会上烤牛排、四喜饭团等好吃的东西多得很,但是,风野不习惯在那种场合吃东西。并非适应不了招待会的气氛,只是觉得在众人面前鼓着腮帮子大吃大嚼有失文雅。因此,风野通常只喝点酒水,散会后自己再吃点面条什么的填饱肚子。

“不用了。”

“晚上回家吧?”

“当然了。”

妻子点了下头出了房间。

昨天夜里推说有工作没回去,实际上是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就去-子那里过的夜。妻子刚才话里有话,好像察觉了什么。

“做人真难碍…”

风野一个人吸着烟,已经没心思往下写了。

时针指向五点,该准备一下去参加招待会了。

风野捻灭烟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妻子带来的衬衫。

以前在公司工作时,总是西服、领带的打扮。辞职后几乎没再打过领带。隔了很久突然系上领带,感觉到脖子上勒得不舒服。

穿好西服,正梳理头发时,门铃响了,-子进了屋。

“我去新宿办事,突然特别想见你,所以就半路下车过来了。”-

子的右手拿着一束玫瑰。

“怎么样?好看吗?”

风野点了下头,为-子的突然而至感到后怕。若是-子再早来三十分钟准会跟妻子撞个正着。

“你怎么了?慌了慌张的。要出去吗?”

“待会儿有个招待会。”

“这西服……”

“刚才回家取来的。”-

子走到水池边,把玫瑰花放在不锈钢的台面上。

“你这儿还少个花瓶,今晚上我给你把花插上。”-

子说着,忽然猛地转过头来问,“哎?我的茶杯呢?”

风野立刻想起来,刚才把茶杯藏在水池下边的柜子里了。可是如果现在从那里拿出来反倒惹她起疑。

“就在那里吧。”风野含含糊糊地答道-子打开碗柜的一扇门继续寻找着。

“没有啊?是你用了吗?”

“我没有……”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找不着呢?到底怎么回事?”

风野好像没听见似地,把香烟、打火机塞进西服口袋。这时,-子半跪在地上打开水池下边柜门。

风野心想,这下可完了。紧接着响起了-子歇斯底里的声音。

“为什么放到这儿了?”-

子手上紧紧捏着那只清水瓷茶杯。

“你太太来过了吧?”

“老实说!是不是怕露出马脚慌忙藏在这儿的?”

“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你说,茶杯怎么跑这儿来的?”

风野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表。

“你等等!”-

子翕动着鼻子又转向杂物柜。在这方面,-子有着动物一般的敏感。

“果然围裙也不见了。说!藏哪儿去了!”-

子双目放光,这是歇斯底里发作的前兆。此时,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说!放哪儿了?”

风野并不答话,只顾往外走-子冲上去一把拽住风野的袖子。

“胆小鬼!快说实话!”

“你真是没事找事!”

“这事小吗?”

风野连鞋拔子也没用,蹬上皮鞋。

“我走了。”

“走?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子像被惯坏的孩子一样纠缠不休。风野径自出了门。

“你别走……”

隔着房门,还能听见-子的喊叫声。风野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风野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算是逃了出来。又为点小疏忽栽了跟头。真没想到要出门了,却闹得灰头灰脸。

常言道,屋漏偏遭连陰雨,不走运时处处不顺。

首先,不该因为妻子要来就把茶杯、围裙藏起来。若是妻子问起来,只说是别人送的并无大碍。既然已经藏了,就该在妻子离开后立即放回原位,否则怎么会闹出这场麻烦。

另外,今天也实在没想到-子来。即使是顺道过来,平时也会先来电话,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突然冒出来还是头一次。

但是,进一步追究原因的话,错就错在已经知道今天有招待会,昨天却没回家过夜。直接回家就不可能出任何问题。

可是,昨天写完稿时已经太晚了,懒得跑那么长的路回去。再说,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也想找-子放松一下。以前没这个工作间时,跟-子幽会之后,说一声要去参加招待会,得回家换衣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家,从没出现过问题。

如此看来,祖房可能是个错误。

但是,错归错,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实在愚蠢,传出去定让人耻笑。真让人家说一句“越打越纠缠不清”就太丢人了。以后这几天又兔不了跟-子处于战争状态了。

“真烦人……”

风野嘟囔着,一下想起一句从前读过的石川啄木的诗:

“养猫为伴伴为君,

低声下气猫主人。”

现在风野与-子的关系用这句诗形容未尝不可。一件围裙、一个茶杯都是争吵题材。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二人战争的导火索。而且,问何事、何时开战,双方都无法预测。

风野来到新宿站上了中央线的车,在东京站又换了一次车,然后在新桥站下了车。会场离车站不远。

在列车开往东京站的路上,风野握着车厢里的吊环,想着留在工作间的-子。

若是在平时,-子发了脾气,风野总要宽慰一番的。但是,今天时间太仓促,实在来不及。再说,狡辩也没用,早就被-子识破了。事实上,在那种情形下,拙劣的辩解只会使事情更糟,如同火上浇油。

今天一则是没有时间,再者为那点事也实在没心思去辩解。如果说是谁对对方不忠,或者是不遵守双方的约定,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这次不过是因为藏了-子的几件东西而已。风野觉得即使成功地蒙骗过-子,自己也的确是个可怜虫、胆小鬼。自己居然为那种事劳神费心,玩弄伎俩,实在可悲。对于使用那么笨拙的手段试图操纵妻子与-子的自己,风野也十分气恼。

争吵不休又粘粘乎乎,这两人是否有些不正常?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