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渴爱(2)
“告诉你,我身上还觉得难受呢。”
“去医院看过吗?”
“我可没脸再让人家检查那地方。”
“有病不看可不行呀。”
袊子又不说话了。有时以为她情绪好些了,突然间又神情呆板,愣愣地向窗外看。今天为什么不高兴风野是清楚的,但还是精神准备不足,或许身体的不适才是主要原因。
“恐怕还是手术的缘故吧?”
“我也这么想。”
做了堕胎以后,凤野只向袊子要求过有限的几次做愛,而袊子的高潮似乎也不如以前强烈。可能是堕胎手术造成的心理创伤尚未愈合,也可能是担心再次怀孕所致。总之,两个人之间不可否认地出现了一线隔阂。
这种情况下,让袊子一个人外出旅行恐怕不妥。女人在心理处于不稳状态时,做事会失去理智。
风野对袊子是信任的,但是对她的身体却放不下心。
最终也没有拦住袊子。
风野按原计划回了老家。
跟袊子解释过不止一次,这次是给父亲做十三周年法事,回去后事情极多。
三周年和七周年的法事是在寺院里做的,这一次是在家里做。需要拆开隔层,把两间屋并成一大间。而且来的客人都是近亲和邻居。
向与会者发通知、订外卖的饭菜等杂事都由母亲和弟媳妇包皮了下来,风野只要在当天拜祭之后向与会者致辞即可。
尽管要风野做的具体事不多,可是大部分来客都是多年未见了,所以一聊开了头就没完没了。有的人还读过风野近期写的文章,大谈自己的看法。乡下人悠闲惯了,特别是几杯酒下肚后,更说个不停。
风野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想着袊子。
袊子一个人在干什么呢?在准备行装吗?说不定已经上路。她说过要与朋友一块旅行,是什么样的朋友?多是是女性朋友,也可能男女朋友都有。
风野又有点坐不住了。以前回老家时也想过袊子,却从未像这次焦虑不安。
法事是下午二点开始的,五点钟还未结束。大家再一次围坐在桌前端起酒杯。
风野起身离席,朝电话走过去。
电话分别放在客厅与房间大门旁边的餐厅,由一个转换开关控制。风野从没有用电话跟袊子联络过。因为母亲和弟弟夫妇肯定听得出来是在给女人打电话。母亲是守旧的老脑筋,让她听见了又得瞎操心。
不过今天特殊,家里坐满客人,觥筹交错,面赤耳热,闹哄哄的。这时候趁乱打电话,也不会引起疑心。
风野把开关切换到餐厅,拿起了话筒。
如果在与袊子通话的过程中谁进来了的话,装成是谈工作就可以蒙混过去。风野打定了主意,耳朵紧贴在话筒上。对方没有应答,传来的只是单调的振铃声音。风野等到振铃声响到第十声时,挂断电话,然后又重拨了一遍号码,仍然没人接。
风野是昨天下午离开东京的。当时袊子还在家里。如果出门了的话,那么不是昨天夜里就是今天早上。
和谁?去了哪里?虽说不可能是与男性朋友一起去的,但终究是块心玻
风野回到座位上,一口气连灌了几杯却毫无醉意,头脑反倒格外清醒。
八点以后,留下的客人都是至亲的亲戚。风野又给袊子拨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今天是盂兰盆节,公司也都放假,看来袊子的确出门旅行去了。
既然袊子说过要去旅行,不在家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风野心中仍然对袊子是否改变主意抱有一线希望。自己说走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下,是做得过份了点。以前的话,袊子肯定会乖乖地等着自己回去,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言听计从的袊子了。
妻子和孩子们来到庭院宽大、花木繁茂的老家,过得十分开心,风野却毫无兴致。
“我明天回去。”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吃惊地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你不是说可以在这里悠闲地住一个星期吗?”
“周刊杂志的发稿要提前了。”
“你答应的,陪我们一起采花。”孩子非常沮丧。
法会结束了,跟亲朋故旧也见了面,继续留在这里已没有什么意义。
“难得来一趟,你们就多住几天吧。”
“一家人好不容易凑齐,你又要走,真没劲。”小女儿嚷道。
“你爸爸事情多,让他去吧。”妻子劝着孩子。
表面上,妻子的话很体谅自己,实际上却暗含讥讽。
“你一个人做饭、打扫房间行吗?”
“反正我一个人过,到外边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母亲插话道:“东京那么热还要写稿子太辛苦了,让孩子妈陪你回去吧。”
殊不知,风野巴不得一个人轻松自在,随时可以找袊子,也用不着对外宿不归提心吊胆。
妻子早已洞悉风野的内心,不冷不热地说:“您放心吧,孩子爸喜欢一个人独处。”
“这么着吧,今晚上大家一起吃顿晚饭。”
小女儿立即表示赞成。
“哇,太好了,去大饭店吃西餐,奶奶也去吧。”
“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母亲觉得太破费。风野心里想的是带全家吃顿饭,权当赎罪,今晚给妻子个面子,以换得妻子的通行证。
第三天,风野返回东京。在上野站下车后,用公用电话给袊子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风野从车站直接去了袊子的公寓,门上着锁,只用好钥匙打开。屋里挂着窗帘,收拾得很整齐。门口信报箱里插着三天前的晚报和一直到今天的报纸。
看来,袊子是在风野走的当天下午出门旅行的。
“人家明明说了立刻就赶回来,真是的……”
要是这会儿袊子出现,一定要紧紧搂搂她。
风野想像着袊子投入自己怀抱的情形,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怎么会老是这么傻?”
风野想从记事本上撕张纸,留个条给袊子。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会被袊子视为软弱,让她更加变本加厉地耍脾气。于是,风野把记事本放进衣兜,把烟灰缸倒了。
临出房间前,风野决定不将报纸放原处,让袊子回来后也看出自己来过。
风野回到家里。也就三天没人住,一推开家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风野懒得把所有窗户打开换气,只是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了,然后开始拆看这几天的来信。信主要是杂志编辑部来的。还有不少商品宣传广告,里面还夹着一张邮局的通知单,上面写着,送信时家里没人,所以请去邮局取信。
风野整理完信件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袊子会不会回来呢?风野看了一下表,正好七点。电话打过去了,仍然没人接。
想着袊子肯定在,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早知如此何必扔下妻子、孩子不管呢?风野感到十分泄气。
不管怎样,肚子饿了,先出去把晚饭吃了再说。在家门口吃还是去稍远点的地方呢?风野有些犹豫。在家门口吃觉得索然无味,去远处又懒得动。
孤单单一个人在家里,风野不由得想起往日家里的热闹气氛,一直觉得碍手碍脚的妻子、孩子,一下子又变得让人留峦。
悔不该那天没告诉袊子自己今天回来。其实,也对袊子说过“三天后回来”,可是当时袊子回答说:“急什么,多在那里住几天吧。”问题在于自己应当再强调一次三天后肯定回来。不过,当时认为,万一事多或许要推迟一两天,也不敢一下把话说死。以袊子的聪明肯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但是,袊子不在,今晚上自己在哪里睡呢?平时觉得拥挤的家,现在似乎又过分空旷。还不如回工作间睡呢。于是,风野关上书房的窗户,出门前又给袊子打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在去工作间的路上顺便吃了晚饭。九点以后,风野再次拨通了袊子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这么晚了,大概不会回来了。可是,想见到袊子的心情越发变得强烈。犹豫再三,风野决定还是去袊子公寓亲眼落实一下。
即使她今天不回来,我就一个人在那里睡。风野出了工作间,拦了辆出租车。到袊子公寓时已经过了十点。
按下对讲机的按键后,里面无人应声。风野这才开门进屋。一切都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风野先打开空调,又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十一点左右,风野刚在沙发上躺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袊子不会往一个人没有的自己房间打电话。但是,风野在一瞬间又觉得就是袊子,伸手抓起话筒。
“喂,喂。”
传出了声音是个青年男子。风野手握话筒几乎窒息了。
“袊子吗?”
“喂,喂。”
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断传来,风野知道不该回话,就默默地拿着话筒。那男人又喊了几声嘀咕着“奇怪”,就挂上了电话。
风野愣了一阵儿,这才突然想起来似地把话筒放回原位。
好像对方就在等着话筒归位。电话铃再次响起,这次风野没碰电话,数着铃响七次对方才挂断。
肯定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准是以为既然有人接,袊子一定在,所以才打了第二次。
听那男人的声音约三十来岁,显得年轻宏亮。他直呼“拎子”而不是衿子的姓,说明与衿子熟识,或许是衿子的朋友。
可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夜里十一点以后给独身女人打电话该不是别有用心?
刚才真该回一句“我是矢岛”,吓他一跳。
这个电话搅得风野心绪不定。电视也不想看了,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荆一门心思地琢磨起刚才的电话来。正在这时,门口似乎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不会是衿子吧?风野侧身盯着门口,门开了,衿子正在那里弯腰脱鞋。
“哎?……”
风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是心里有气不愿意到门口迎接,所以又坐下了,衿子已经走了过来。衿子上身桔黄色短袖衫,下身白色裙裤,右手拎着一只大旅行箱。
“你去哪儿了?”风野本想心平气静地说话,但不由自主地用斥责的语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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