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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苦行禅师(5)

云天一鹤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正值无处发泄,一听来人这等狂妄,不觉激发他那一身傲气,于是缓缓地转过身一子,纵眼一瞧,见身后立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道装老者,手上拿了一把金黄色的蒲扇。那扇子较普通的蒲扇,大不了多少,扇上似乎毫光闪烁,雾障云迷。这老儿身材高大,满脸红一润异常,身上穿着紫真八卦道袍,足踏芒履,看情形,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内。云天一鹤心中暗想,自己的两耳于十步之内,就是风飘落叶也能察觉出来,为何背后一丈远的地方来了这狂妄老人,自己竟毫无所觉?就算那股一陰一风异啸混杂了两耳,也不至于无一点感觉,俗语说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不定这老人就是什么一陰一山五子中的绝好高手,不论情况怎样,我和他先斗一阵再说!

云天一鹤打定主意后,突把两道寿眉一扬,对着老者发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同是大宋的子民,我临本山绝顶,既未作一奸一犯科,更非身临异域,凭你想留住我,说什么有来无回,我就不相信江湖武林道内会有这种强横霸道的人物!”

那老者面容一整,双眉一扬,鼻孔内哼了一声,满脸带着不屑的神气,幽幽地说道:

“你死到临头,还要强嘴,说句老实话,任何人到此,要拿国法人情硬往老朽头上套,想争回一命,都无异于缘木求鱼,看你情形,想必也熟悉武林规矩,一陰一山五老定下的规律,就不容人有一点干犯。凡擅登此峰者,除非投入本门,愿听驱使,余下的就只有一条死路!仅你那点微未武功,意图抗命,那只有自速其死!”

云天一鹤天生傲骨,焉能听人一面之词,就甘束手服输,当下冷笑一声道:“一邓一 某行道江湖近四十载,就没有听到这种毫无人味的口吻,老实告诉你一句,我来一陰一山不但要自一由自在邀游全山胜境,并且还要发掘那玄冰雪藕,以作救人济世之用。风闻本山出了五个魔头,得了一本什么《蚩尤九幽宝典」,以至如虎添翼,擅拥名山以自尊。我听不惯那种违反人性、迹近野兽的行为,身列武林侠义,自有保持人间正气之责,成败利钝事难全知,也在所不计,也许命丧魔手,一陰一山理骨,也许一举锄暴,重振正义于人寰,行见武林劫运不兴,强梁授首,是即一邓一 某所愿!”

老者听完了这篇话,不觉哈哈大笑,只震得萧萧叶落,云雾翻腾,云天一鹤被他笑得两耳欲聋,两眼金星直冒,心头上感到一股压力使人沉闷异常,知道这是一种绝顶内家功力,如不运功抵御,别看它只是一种笑,照样可以伤人致死,忙静气宁神,功贯百骸,将老魔那种笑声置之不闻不问。那老者看他气定神闲,若无其事,也不觉心中怔了一怔。

只见他冷冰冰地问道:“看你能抵御老夫的一露神笑,确也具有几分功力,你是武林中的哪一门,哪一派,说了出来老夫也可能怜才缩手,不与你计较!”

云天一鹤冷笑一声道:“老魔头,别套一交一 情好不好?论年纪,我比你只大不小,看你开口老夫,闭口老夫,一邓一 某闻之,愈觉齿冷,我的名姓告诉你无妨,隶属泰山派,江湖上送了我一个混名云天一鹤,也就是一邓一 云飞,老魔头你排行第几?”

那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的姓名告你无妨,只是我一陰一山五老有一特殊规矩,凡动问我们姓名者死,你要问,我也只好告诉你,免得你死得糊涂。我排行第四,本门中人称我叫做元雾真君,别看样子认为我和你是一般年龄,我兄弟在盛唐时即已成道,把你看作小孩,那一点儿也没有占你便宜。我看你满怀傲气,迹近坐并观天,你不防动手过招,连老夫让你三招在内,且无论拳功暗器兵刃,你如果能超过八招,老夫五兄弟,愿即日绝迹江湖,一陰一山门下弟子绝对听你指挥,如何置处,只在一言。”

云天一鹤怒道:“我自行道江湖以来,尚无人敢心存半点轻视,你即自称盛唐得道,那确称得上老而不死的贼魔,一邓一 某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仰天长啸,声音清越,响遏流云,银芒起处,骊龙剑已在手中。那是泰山派镇洞之宝,宝刃流辉,周围数百步,雾敛云消,云天一鹤确不失为泰山派长一辈的人物,怀抱宝剑,气定神宁,道声有僭,长剑一挥,风生百步,隐蕴轻雳,剑尖上洒出满天银雨,宛如羯鼓一通,万花齐落。更奇的是九霄云里,受着银光照耀,幻成一颗斗大明珠,清辉四溢,彩映朝露,白龙一条绕着明珠周转不定,银朗长雷,神俊非凡。云天一鹤一出手就是回风舞絮、推波助澜、白虹贯日,连环三式,一气呵成,只见剑气森森,银霞闪闪,一座数百丈长阔高的剑幕,只一下,就把这一陰一山五魔中的元雾真君罩住。

这魔君武功力道自成一家,除了他们本身外,目前江湖各派确无人能与他们作为对手,但是他也被这种凌厉的剑式及这种宝刃神兵的威力攻得有点触目惊心,暗想:这把宝剑的确是天府奇珍,待我把它夺到手来锻炼那飞剑跳丸之术,则千里之遥,取人首级自若探囊取物。等到九幽神功全部完成,将江湖道上武林各派悉数征服,从此一陰一山独霸江湖,建不世基业,我兄弟五人再逍遥世外作不老神仙,受后人无限景仰,岂非妙事一件?他边想边打,手中蒲扇轻摇,步法如行云流水,衣无摆一动,足不沾尘,在剑幕中一味乘虚蹈隙,毫不还手。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正值他打满怀如意算盘的时候,云天一鹤采用疾攻快打,紧接着连环二式,用腾蛟起凤、天马行空、金刚伏魔、天河泻一浪一、春莺织柳,最后一招八方风雨,同时舌绽春雷,一声大喝,剑挟雷霆万钧之势,卷起砭骨寒风,向老魔扑到,只一下,就把老魔头一逼一退了三步。

云天一鹤疾收剑势,怀抱长剑静立当场,依然是气定神闲,潇洒已极。蓦地双眉一扬,两目中神光四射,冷幽幽地发话道:“一邓一 某有话一句,不知你是否愿意置答?”

元雾真君怔在当场,脱口而出道:“有话请讲!”

云天一鹤问道:“刚才我们一共打了几招?”

元雾真君回味一交一 手情景,一时面红耳赤,呆在当地,搭不上话。

此时一邓一 云飞若见好就收,讲上一两句撒手就走,那魔头人既丢面子,自然也会知愧而逃,无奈他傲一性一已成,在数难免。他用手指着元雾真君,冷笑一声道:“君子一言如染皂白,若言而无信,何以为人?一邓一 某着你兄弟五人即日退出一陰一山,你们门下弟子,也希望你遵守诺言一交一 与一邓一 某,如敢作恶,按泰山门规处治,你服也不服?”

一陰一山五魔大都是一陰一险狠毒,恐怖猜疑,先前以为自己武功天下无敌,与敌人一交一 手,也不会超过五招,即可将他击败,却不料他手上所使的却是一一柄一前古宝刃,神妙无比,自己又一时大意,只想夺取对方宝刃,忘记计算对方招数,而今他得理不让人,只好杀以灭口,这魔头想到就做。只见他双目一扬,满脸杀气,冷笑—声道:“一邓一 云飞,你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在本君处得好不住手,反来卖乖,怨不得本君心狠手辣!”说完话他将手中蒲扇,向一邓一 云飞一扇,只见一股黄雾电射而来,四周雷声隐隐,狂风怒啸,山摇地动,石破天惊,那声势至为骇人。

云天一鹤将骊龙剑一交一 左手,除发动护身真气外,并打出那千峰掌力,只见风起百步,一股纯一陽一罡力,向元雾真君所发那一团一 黄雾直撞,无奈蚩尤九幽秘技与众不同,可使罡力无功,真气失效,那黄雾仍横一冲一直一撞电射而至,一邓一 云飞只觉一股奇腥扑鼻,头脑真欲胀裂,两眼金星直冒,两耳雷鸣,全身如置寒冰,四肢立感僵硬,他知道中了这种歹毒功力,生机已绝,于是拚着一点剩余真气,手挽长剑向元雾真君直扑而来。

那魔头一声冷笑,目蕴凶光,不闪不避,右手一扬,打出那蚩尤内力。只见一阵狂飚,势若排山倒海,将云天一鹤的骊龙剑震出了手,连肩上剑鞘,也震得飞上高空,人的身一子更如断线风筝,直往一陰一山千寻峰之下落去。一代江湖侠义之士,永远暴骨一陰一山。

元雾真君满手血腥,不仅毫无悔意,反而哈哈大笑,晃动身形对着那空中长剑扑去,意欲乘机摄到手中,将神物利器据为已有,使自己如虎添翼,只等魔功锻炼完毕,即可肆毒江湖,以完成他弟兄五人一种亘古未有的贪念。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元雾真君腾身摄剑时,蓦地一声雷鸣,半空中银芒耀眼,一条白色神龙拥着那一柄一长剑竟在空中盘旋不定,忽然银光电射而下,绕着元雾真君顶上一卷,那头上发髻竟被剑光削去。突然间,霹雳一交一 加,银霞暴长,那神剑竟化作数百丈经天白虹,直向东南飞去。

远处似乎有人感叹了一声,并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元雾!元雾!你一念贪婪,满怀血债,削发代首,权恕一道,假如怙恶不悛,自认魔功可恃,四十年后,我兄弟三人将合传一位弟子,代天行罚,骊龙神剑,你已无法抵敌,可是还有比这剑更为厉害的太古神珍,假如为人所得,你又如何?我本神山三老之一,法名天惠真一人,久已不问世事,偶经此处,见你无故致人于死,有伤天和,本拟用骊龙神剑将尔斩首,念尔以往尚无多大过恶,特予自新之路,希痛下自省功夫,及早回头,否则四十年后,骊龙剑重现江湖之日,也即你兄弟恶贯将满之时,取舍从违,全在于你兄弟一念之间。”说完,语声寂然,元雾真君腾身天际,四处察看了一番,空山寂寂,四周哪还有人影。

金竹禅师听完这段惊人的故事,不觉长叹一声道:“武林奇人异事多至不可胜数,而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以此事而论,云天一鹤武功已至化境,而元雾真君则更高不可测,至于那位天惠真一人则已是仙侠一流,不可同日而论了。泰山派发生这种惨剧,我那结义兄弟,想必心痛欲死,惟九痴上人论武功比云天一鹤虽觉稍高一筹,但与那元雾真君相比,则仍相差极远。目前侠义之士能和这魔头作对手的,可以说找不出来,一邓一 珏贤弟这杀父之仇还真无法可报呢!”

太虚笑道:“天道往还,报应不爽,元雾真君若果怙恶不悛,武林中自有制他的人,你我倒不用担心呢!”

他们彼此边吃边谈,直至尽兴而罢。

第二日,戴伯一陽一就在金竹寺正式拜过了两位恩师,开头三年,留住金竹寺,由禅师传授他武功本领,太虚与禅师订过了约期,又把自己的徒弟叮嘱一番,而后腾空遥飞昆仑而去。

伯一陽一送别了恩师,即返回自己的室内,想到父母双亡,青梅旧友也做了佛门弟子,自己一身,已毫无挂碍,自应专心致志锻炼师父武功,并潜心于佛家真谛。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番心愿,果然获得补偿,此为后语,暂不细表。

戴伯一陽一在金竹寺锻炼金竹禅师所传授的各种神功绝技,他心无外骛,既不一曝十寒,也不一操一之过急,故进境之速,往往出于禅师意料,他对佛经用功至勤,理解力也极高,每于佛经中旁通博引,获得了不少佛门真谛,金竹禅师暗中勘察,见他诚信笃厚,用功维勤,于是另眼相看,任他在寺中自一由自在,练武功,研佛学,丝毫不加拘束。

每日清晨,伯一陽一一起床 就在竹枝梢上锻炼轻功,这次碰巧被风吹断了十余根口径很大的竹子,其中一根竟有斗大粗细,竹子倒了并不为奇,奇的是倒下的那根竹子似乎光华隐现,这一下引动了伯一陽一的好奇心。他跳下竹枝梢儿,仔细打量了竹子几眼,却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待腾身空际,那碧绿光华又映入眼帘,这一下,伯一陽一已知道这特大的竹子内一定藏有很稀奇的神秘的东西,他就着断处一看,不觉大喜若狂!

原来倒下的那段竹子里面却藏了一根小竹,碧绿的光华却似那根小竹之上发出,伯一陽一伸手入内拿着小的的一端使劲一拖,很容易就把它取了出来。这段小竹子色作碧绿,沉重异常,看情形却是一根绿手杖,杖身上刻着一十三个蝇头小字:即慈航成普渡,玄玉祛群魔,无量佛!

伯一陽一把这两句话只细细地推敲一番,却得不着要领,也就不去管它,因为得了这根手杖,等于解决了自己的兵器问题。金竹禅师杖法一精一奇,曾用杖和太虚长老的剑激战了一昼夜,而今自己得着了这根奇异兵刃,教他焉得不喜?他拿着这根竹杖,兴冲冲地走到竹叶僧的房一中,竹叶僧这时刚做完了功课,一见师弟入内,忙笑迎着道:“师弟满脸高兴之容,不知有何喜事?”

伯一陽一把手中竹杖递将过去,并笑问道:“师兄,你通今博古,可否见告小弟这是一根什么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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