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毒君金一鹏平日疯疯颠颠,这时受高战感染竟恢复一些正常,许多年前的记忆有些像灵光般在脑海中一道道闪过,他见高战没有言语,又道:“这小子是辛捷呢,十几年不见真练得一身好本领,连老夫也要自叹不如了!”
高战听得是辛捷,诧道:“是辛叔叔,他怎么去挑龙门毒丐呢?”
毒君金一鹏见引起高战兴趣,也喜道:“你识得他?”
高战点点头,带着有些沉思的味道说:“晚辈的虬枝剑式就是辛叔叔传授的,月余前曾见他同东海三仙中无极岛主。平凡上人及我恩师与前日那南荒三奇大战。”
金一鹏对这三人除了无恨生曾有一面之缘外,其他都只是听闻,他道:“这辛捷与我到有些渊源,前日见他剑挑龙门实是一大快事……”接着听得金一鹏说出一桩豪壮事情来。
月影半掩,万重山中一陰一森无比,山腰处一点星火像引路灯般闪烁着,细锐的虫鸣突然沉寂,象征着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树林里沙沙一阵轻脆脚步声,黑暗中一人喊道:“谁!”语声才落跟着又是一声:“啊!”
这声音好不奇怪,像被人扼着喉咙硬给一逼一出来的。
“告诉我们龙门毒丐可在山中?”一个浑浊粗哑的语音问道,但话语里充满着威胁和恐吓的味道。
一个颤一抖的声音答道:“庄主老人家在……在庄中养伤!”
“嘿!”
那粗哑的声音又道:“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些别的人,小的只知道有一位叫天煞星君的,其余的都不识了“!”
接着一声闷一哼,树梢响动中一条灰色人影直往山腰扑去。
山腰中倒是个不太小的庄院,正是龙门毒丐平日藏身之处。
这毒丐是龙门五杰中的头一位,师弟长醉酒僧,壶口归农,天稽秀士,逍遥道人,也是因方家牧场而与高战结的仇。
这时正厅里高高矮矮坐立着数人,上首一个褐衣老者正是天下闻名丧胆的天煞星君,身旁是文伦师兄妹,接着顺序下来是萎顿的龙门毒丐兄弟五人。
“三更已到,辛小子还未来?”坐在下首的天稽秀士道:“”可是觉得胆寒了?”
龙门毒丐被高战一拳受伤甚重,幸喜救治及时,只保了一性一命但一身功力全失。只见他面色一陰一沉,一双暗无光彩的眼睛牢牢盯着门外,愤恨着,愤恨着世上的一切。
文论面上仍挂着他那种特有的傲笑,这次他师父在旁,心中再没有觉得什么敌人可怕了,倒是他那一温一 柔的师妹,脸上不时闪过一丝忧虑。
突然天煞星君从座中站起,沉声道:“来了!”
语音才落,大门口已踱进两人,先头一位白衫儒巾,神采真个飞扬已极,后面一位体态魁伟,剑眉虎目,气态轩昂已极,正是梅香剑辛捷同丐帮帮主李鹏。
天煞星君见辛捷两人气闲神定踱了进来,当下脸一变,强打个哈哈道:“辛少侠多年不见,此刻更见英风超然了,这位是谁,恕老夫眼拙!”
辛捷知天煞星君必是不忘年前一剑之仇,笑笑道:“这位丐帮帮主李鹏儿便是!”
天煞星君冷笑一声,道:“久仰!久仰!只是丐帮帮主几时改了姓李的?老夫倒是少了见识。”
李鹏儿听得剑眉一轩就到发作,辛捷赶忙止住,反问道:“这几位是何方英雄,也请前辈替在下引见引见?”
天煞星君没奈何,—一为辛捷引见完毕,辛捷道:“幸会诸位英雄,今日辛某来此,除了向前辈问好之外,尚有丐帮帮主之事尚待解决。”
天煞星君道:“不错,今日伦儿与李英雄都在此,这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辛捷微微一笑道:“在下认为解决之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由丐帮帮众自行决定愿意由谁出任全帮帮主,另外一法就是文伦冷笑一声,插口道:“另外的就是看各人的本领了!”
李鹏儿不甘示弱,切齿道:“文兄快人快语,看来文见是决定采用第二种了!”
文伦傲气毕露,哈哈笑道:“这还用讲,今日少爷得再接接你百结掌法,看你得到我家祖多少恩赐!”
李鹏儿听得大怒,如不是辛捷止住,几乎立时要拔剑动手。
天煞星君对这徒儿甚是娇纵,闻言也不叱责,沉声道:“两位是准备用兵刃呢?还是空手。”
辛捷道:“随前辈选择!”李鹏儿却道:“兵刃!”
“嚓!”地一声,文伦与李鹏儿同时拔一出长剑,李鹏儿一眼又瞥见文伦师妹张姑娘的眼神,是那么关怀与柔情,他暗暗叹口气,望了辛捷一眼,道:“叔叔为鹏儿掠阵!”
辛捷知他是不要自己帮手的意思,含笑点头退立一旁,那边天煞星君也回归座椅,只那张姑娘焦急叮嘱道:“师哥要小心啊!”
文伦骄傲地将长剑一摆,冷然道:“你该叫他小心呀!哈哈!”
李鹏儿听得火冒,他喷着怒火的眼睛瞪着文伦,却不敢看张姑娘一眼,因为很可能只要看得她哀怨的神光,一切勇气愤怒都要化为乌有了。
文伦与李鹏儿是曾一交一 过手的,当时两人双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现在年岁增加,两人的武艺造诣都今非昔比,何况彼此有个估计,对对方都不敢轻视,是以一番苦战是难免的。
场中像死一般寂,除文伦李鹏儿绕着圈子的脚步声外,就只有厅外的虫鸣了,两人俱不敢大意,仔细地观察着对方弱点,不敢先行下手。
文伦年纪较轻,首先沉不住气,大喝道:“接招!”
剑子走偏锋本攻左突改向右往李鹏儿手肩削去,这一虚招如何骗得过李鹏儿,只见他看也不看来剑一眼,举剑就往文伦面门刺去。
两人俱是一般火爆脾气,才一上手就是以快打快,场中立时响起一片剑气破空之一声 。
文伦上回吃了他亏,回到师父身边着实又苦练一番,这时长剑上下翻腾,一幕剑影将对方牢牢裹一住,猛然看来似占了上风。
李鹏儿身兼两家之长,一路上又得了辛捷许多教益,辛捷近来剑术由豪飞而沉稳,由凌厉而渊深,李鹏儿受了他影响,也才定了坐观其变的主意。
天煞星君一代枭雄,所调一教 出来的徒儿也深得他的一习一 一性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伤人,是以招招俱狠辣霸道,丝毫不留余地。
这时李鹏儿右手长剑像扛着座山般缓慢转动,左手使出“百结掌法”以补缝隙,无论文伦再强的攻势都被化为乌有。
晃眼已是七八十招过去,文伦见久攻不下,不免有些心焦气浮,李鹏儿觑准机会,右手陡地一招“横扫千军”将那文伦阻得一阻,左掌陡地攻出三招,先天气功从掌心涌一出,分袭对方左右中。
文伦见对方突地改变打法,方呆得一呆,三股强劲力道压体一逼一临。
“好!”文伦大喝~声,长剑当胸一抡,发出阵刺耳锥心的锐叫,虽将危困化解了去,用招却显得太过邪恶霸道,李鹏儿师出名门,出手间隐隐有正大风度,与文伦专走偏锋斜门的气度大相径庭,形成强烈对比。
李鹏儿抓住机会,剑子突一交一 左手,右手又是一连三掌打出,这三掌好不古怪,只因他先天气功的特一性一发后能收,前两掌竟是虚招,文伦连接两掌只觉虚空无物,心中正在奇怪,微微分神间李鹏儿第三掌已至。
“轰”然一声响,先天气功的是不凡,李鹏儿如天神下降鬓发暴一涨,反观文伦只见他脸色大变,一连退三步。
幸喜两人内力竟是相若,虽文伦不小心输了一着,没受多重内伤,只看文伦脸泛愤容,一扬手……
“打!”
语气方落,两点寒星直奔李鹏双目。
李鹏儿毫不在意,长剑一拦“叮!叮!”声中两粒铁芒已跌落尘埃,文伦并未能打伤得李鹏儿,趁对方按暗器之时,陡地无声无息地向李鹏儿下腹撩去。
这招下得好不恶毒,李鹏儿剑在左手下救已是不及,叱骂声中身一子已自腾起,文伦眼见这大好机会怎肯放过,“打”字尚未喊出,又是十数粒铁芒破空朝李鹏儿射去,这次手法高明之极,三粒打上左右,其余的打全身下一穴一,右手剑更向对方双足削去。
辛捷看得眉头一皱,天煞星君却颜带笑容,似乎在赞赏徒儿学得自己恶毒与趁人不备。
李鹏儿身陷危境,铁芒发着锐啸破空而至,赶紧将长剑舞个密不透风,虽见防得快,左肩仍被一粒铁芒擦过,立刻觉得一阵火一辣辣的感觉。
“好卑鄙的小子!”李鹏儿在空中大喝,身一子陡地一翻,在空中头上足下朝文伦扑去,似打出了真火。
文伦一招得势好不快活,长剑使出“举火烧天”,这招本是平凡的招式,却因他向左稍偏三寸,而右掌出“武松打虎”硬往李鹏儿右肩碰去,这两招一配合之下真是凶险绝伦。
李鹏儿连番受挫,心神反定了下来,真气一提身形陡慢了慢,刚好避过左边“武松打虎”,长剑一架一绞借力翻出一丈外。
这次李鹏儿虽没有被伤着,却落了下风,文伦骄傲已极,叫道:“丐帮帮主怎会如此稀松!”
李鹏儿此刻反冷静下来,应道:“未必见得!姓文的,李某还要领教!”
文伦将长剑斜向上举,摆出个极端藐视的姿势,道:“请便!”
这番李鹏儿谨慎小心,一点也不敢再大意,指尖在剑身一弹发出声金铁一交一 鸣,豪笑道:“姓文的小心了!”一招“雷动万物”
夹一着雷霆万钧之势攻到。
方才李鹏儿使的多半是丐帮独传心法,这一下使出天池一脉师门绝艺,气象大是不同。
天煞星君见李鹏见陡地变式,只觉他出招大是恢宏博大,口中大喝声:“好个天池‘狂飙拳’!”其实是暗中提醒徒儿要小心留意。
文伦如何看不出对方厉害?立刻就用上师门最上乘“万流归宗”剑法,这万流归宗剑法花费了天煞星君一生心血,确有夺天下剑术一精一华大成之优点。
这两人再度生死相搏,心知这真是决定命运最后一战了,无论谁只要败了就再无脸在江湖上混下去,是以都凝目而待,紧张万分。
辛捷和天煞星君气度都显得很轻松,那张姑娘可急得什么似的,她不希望自己师兄败了,因为这样会影响他一生的幸福及连带着自己一生的幸福,但师兄胜了呢?那也是不是真能就做丐帮帮主?芳心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鹏儿轻啸一声,剑刃轮回急转像狂风暴雨般朝文伦攻去,看来似狂乱无章却招招包含无穷妙处绝艺,看得辛捷同天煞星君不住点头。
文伦无论在功力上剑术上都差上一筹,被李鹏儿一阵急攻,立刻有束手缚脚的感觉,他生一性一高傲,这口气如何忍得,几招硬碰硬打竟想抢得先机。
李鹏儿“先天气功”已自剑身发出,除非功力较他高上许多,否则天下任何门派,在他前十招未完前,都无法抢攻,文伦这一气浮立时空门大露,给李鹏儿极好的制敌机会。
“师父!师父!”张姑娘一阵急喊,将李鹏儿叫得心一软。
“唉!”他暗自叹口气,几次杀手已出竞半途而废,天煞星君,辛捷大行家自然看得出李鹏儿该胜未胜,心中却只猜想李鹏儿是有意敬文伦是先帮祖之孙,其实除了李鹏儿外,谁也猜不出是何原因。
文伦也发觉自己先前所犯的大错,正在心急冒汗之时,那晓辛捷与天煞星君同时喝道:“住手,外面是什么人?”
两人一呆都一齐住手,只见窗外大笑声里飞进一人来,碧绿道袍满脸乱发,姿态疯疯颠颠的。
天煞星君见来人目露一精一光,气魄大是不凡,喝问道:“阁下来此何为?”
这不速之客狂笑道:“你们打你们的吧!我要找的主儿可不是你!”
天煞星君何曾受过别人如此张狂,怒道:“老夫见你活到这大把年纪实在不易才敬你三分,如要不识好歹,我天煞星君立叫你溅血当场!”
天煞星君以为撑出自己名号对方不吃惊也得恭顺些,谁知那绿袍老者理也不理,大刺刺寻了把椅子坐下,道:“两位少年英雄请继续比划,老朽事情等会儿再办不迟!”
天煞星君因辛捷在旁不好意思当场发作,正在拉不下场之时,辛捷已起立,恭敬地向那老者抱揖道:“前辈尊姓可是金?”
这老头目中神光大放,牢牢看住辛捷疑道:“你这小子如何识老夫?啊!你是……”
辛捷赶紧上前一步行了重礼,一温一 声道:“晚生辛捷,十年前曾与北君前辈在一江一 上会过。”
这老者北君金一鹏哈哈狂笑,像是高兴之极道:“你就是那梅老儿的传人,嘿!我还记得,我那女儿你将她带到哪去了?”
北君的名头才一说出,即使天煞星君也大吃一惊,当年北君名头之盛不在南君七妙神君之下,何况北君以毒出名,任谁也得畏惧他三分。
辛捷与他才一见面就碰上这向题,不禁有些尴尬,道:“这正是晚辈想请询前辈的。”
金一鹏道:“你也不知道么,唉!我那女儿也真命苦……”
辛捷已多年不复记忆那一温一 顺的金梅龄,这一被提起不禁有些心酸黯然,那天煞星君见两人竟叙旧起来,气得喝道:“辛大侠,咱们的过节可免了?”
辛捷也有些怒意,气道:“前辈如等不及,晚辈这就放肆!”
天煞星君大喝声——“好!”一掌朝辛捷劈来,那边文伦与李鹏儿也又斗上了,一时间厅中剑气与掌风之一声 大作。
辛捷与天煞星君也是一交一 过手的,天蓝星君曾吃了点小亏,想天煞星君名头何等响亮,这一败真说是他奇耻大辱。
“叮!”
辛捷的剑尖连间两次工整的七朵梅花,与天煞星君抢攻起来。“虬枝剑式”所走的完全是偏激路子,辛捷的梅香剑几乎全是走偏锋,出人意料之外。
文伦那方已快到结束阶段,李鹏儿奋起神威,将对方杀得几乎没回手之力,只见文伦节节后退。
天煞星君有些焦急,双掌运足了真力,沉重的掌风将辛捷衣衫刮得“猎!猎!”直响。
辛捷也知这次可没上次那般好易与,虬枝剑法使极到处,只闻嘶风之一声 渐小,剑尖所涌一出的内力,却似只只利刃突破气墙直往天煞星君刺去。
天煞星君这次出山连番受挫,虽面上狂态不改,其实心中早对这些后进英才怀了戒心。
此时长声大笑,身形闪动中,左手直取对方双目,右腿举处却也蹴辛捷手腕。
这招好不张狂,妙在敌人除后退外几乎没法解救,辛捷脑海中才想起一招能攻敌反救之法,但时间已不容许他施出,只好往后猛退一步。
天煞星君长声大笑,不待辛捷立稳,立刻放掌攻出三招……
辛捷见天煞星君这番打得精明已极,再不像上次那般轻敌猛进,招招仅是厉害杀着,只要自己稍一疏神就要毙在对方掌下。
当下心神一凝,手中长剑蓦地化成一幕剑网,先用守势再觑机抢攻。
金一鹏多年不见这般高手搏斗,只看得他眉飞色舞,喝道:“好个梅香神剑,梅老儿也该得意有这么好一个传人!”说完他想起自己那徒儿金欹,不禁有些想念。
天煞星君连攻数十招,虽把对方一逼一得不住后退,但对方退步不乱,丝毫不露败象,心神不觉稍一松驰。
辛捷战斗经验丰富已极,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被他用得一分一厘不差,只闻剑幕中“吱”
声大起,辛捷手中梅香剑已势若闪电斜刺而上,迫得天煞星君往左一闪,让辛捷抢得先机。
“好一招‘冷梅拂面’!”天煞星君恨声喝道,想不到自己竟两次在这招上吃了小亏。
这一番轮到辛捷主攻,只见辛捷将那“虬枝剑法”使了开来,当中夹一着“大衍十式”,场中二丈方圆尽是梅香剑影。
天煞星君知道辛捷厉害,如待辛捷再将那“大衍十式”全使出来,只怕自己难逃一败,当下一身形突然倒拔而起,东闪西避打算脱出辛捷剑网。
辛捷胸中豪气大奋,招式连绵不绝,更展开“诘摩步法”与天煞星君抢占有利方位。这两位都是绝顶高手,彼此将轻功使到极处,只显得一片极淡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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