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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战儿!”平凡上人问道:“那毒中之王是怎生个模样?”

高战将金一鹏的模样描述一遍,又补充道:“他说了等我回岸一块走的,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独个儿走的!”

无恨生望着昏迷不醒的辛捷,不禁痛惜地长叹了口气,道:“不如意的事总凑合到一块儿!”

平凡上人没理会,道:“这腐石一陰一功无人清楚他的毒一性一,当今天下除了毒中之王金一鹏可能有希望能解救外,可还有其他人选?”

无恨生摇摇头,高战心中却想起金英的父亲,不知他天竺一派可能救得这毒。

高战将心中意思讲出来后无恨生大摇其头,道:“此去天竺怕不有万里,带着病人起码得走上一个半月,捷儿的生命尚延续得了三十日不到,这样怕走不到半途就亡了!“平凡上人将头点了点笑道:“这样吧!张兄请你去追寻那毒中之王,天守这一趟由我赶去,战儿护送捷儿回沙龙坪,无论如何在三十日前咱们必须在沙龙坪会合。”

三人将工作详细计划一番,当下无恨生同平凡上人分头而去,各追寻所要找的人,留下高战一人在此照料辛捷。

晓色初露,骄一陽一发散着他柔媚的光芒,此刻天气已人了秋,寒意已悄悄由北方传延过来。

“劈拍!”

马鞭的拍击声清脆而响亮,一辆大宽敞的马车缓慢地在大道上行着,车前座上坐着青年,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打出优美的弧线。

一陽一光洒在他朴厚的面上,一种形容不出的忧郁在他脸颜罩着,这儿刚出了闽省山区,婉蜒的道上,几乎看不到人迹。

这驾车之人从顶窗向里看了看车内躺着的病人,长长叹口气,自语道:“命运之神也着实太残酷了,不出一月内恩师仙去,蕾妹亡故,现今辛叔叔的生命又旦夕难保!”说时朴实的面上浮起一种愤懑的表情。

车内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辛捷,生命的泉源正从他躯体中一点一滴流去,看他脸色是如此苍白,俊秀的面庞上透出一种病态的安详。

高战负起了护送辛捷回沙龙坪的重担,辛捷体内靠着平凡上人及无恨生两人的绝顶内功,才能抵制住“腐石一陰一功”的浸延,然而却需处在极端的宁静当中,稍微严重的打扰,也会使他体内尚仅存的一点心智紊乱,那么即使神仙也难施回生之术了。

是以高战一路行来莫不小心谨慎,那拉车的双马也是千里选一的良驹,不但久经训练更善识人意。这一路上倒行得甚是安稳。

为了路途遥远,车又需走得慢,因此高战兼程上道,这时已是出了闽省。

劲风刮起了尘土,使他脸上衣上布满一层黄沙,但仍掩饰不了他那忧戚的神色。

马车单调的轮声及蹄声,使高战的心地显得麻木,他虽知辛捷的仇家太多,路上只要不小心露出了他的身份及所受伤势,那么麻烦就大了,但连日来所受感情的压力太重了,对四周竟丝毫不能提起精神。

回到沙龙坪,以此时的车行速度最少也得十数日,对这漫长又单调的旅途,他再也打不起往昔雄飞腾跃的豪气。

“呜!呜!”远远有号角响,高战不由抬起头,黄尘在远处扬起,高战心一紧,将长戟摸了摸,这时在遥远的另一处……

仍是武汉龟山山头,星辰稀落月色如水,那危岩峻崖的绝壁下,竹篁中,水月庵的灯火还有一盏在黯淡地闪着光,微小的木鱼声随风飘来。

一个娇一小的身影立在竹梢上,身形随着竹枝起伏,看起来飘渺出尘,令人悠然无边。。

“她们还会在那儿吗?”这娇一小的女子望着那灯火怔怔出神,悦耳的声音低微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其实她也是对自己说的啊!

突然一股较为急劲的晚风吹来,将她身形晃得几乎跌落,也震醒了她,看她将头一点,像作了什么决定,立刻轻悄悄地朝水月庵掩去。

小小的庵子在这大山浩水旁显得渺小得可怜,这女子将近庵门,正待举手敲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呼!”

她极轻巧地翻上墙头,内心黑压压的,先前那盏灯火也熄灭了。

“咦!奇怪了!”她望了望黑沉沉的院落,有些迟疑不决起来,晚风将她长发撩一起,在脑后飘飘荡着与她苗条的身姿合成一极美妙的图画。

突然一条黑影从庵中电射而出,这女子虽看来缺乏江湖经验,但立刻机警地伏下一身去,眼看着那黑影,直向竹林飘去。

这女子想也未想立刻跟了上去,那前行人足下好快,这女子几乎放出全力才勉强跟上。

两人渐渐来至绝壁下,前行的黑衣人也陡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炯炯发着光芒!道:“金姑娘怎生又到此地?”

追来那女子见前人已发觉自己,也自动停下步来,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是谁?怎会跑到庵子里去的?”

黑衣人清脆一笑,将那蒙面黑巾掀了开来,竟是张清秀绝伦的面孔。

“啊!是净莲师傅,我……”这女子正是金英,道:“我是回来寻前晚那位辛夫人,她们还在贵庵中吗?”

净莲再将身外罩的披风也取下,露出全身玄装,笑道:“辛夫人已于昨晨离去,姑娘师父没有同来吧?”

金英将头一低,神色间有股哀怨气质,咬着唇道:“师父老人家到大戢岛寻那平凡上人去了,我……我想问那辛夫人……师傅可知道川省的沙龙坪吗?”

这净莲是有心将金英引来,笑吟吟道:“蜀地沙龙坪贫尼未曾去过,姑娘去那儿有何贵干吗?”

金英觉得净莲对她有不能形容的亲切感,她自幼被娇一宠一 溺一爱一,平时颐指气使惯了,唯有最近为着高战受了不知多少委屈,虽她自己尚不觉得,其实心中早滋长了一种无形的苦恼。

金英惯常地好像无所谓似地耸耸肩,道:“去寻一个人,他是边寨大侠风柏杨的徒儿,姓高名战,师傅曾听说过此人吗?”

净莲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神色,茫然道:“我有十余年未曾出此一步……”突然她发觉自己犯了多大错误,暗暗骂了一声糊涂,又道:“边寨大侠的徒儿怎会到了蜀地?”

金英也不嫌对方木多问,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谈谈,能将胸中烦闷之气吐个痛快。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告诉我经常住在沙龙坪辛大侠处,既使不在辛大侠也知他行踪!”

“辛大侠!”净莲哺哺地说,“可是十年前名满江湖的梅香神剑辛捷!”

金英发觉对方面上那种黯然神伤的表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自从与高战一番交往以后,渐渐对男一女间的种种,再也不似以前般朦胧不明,她能很锐敏地感觉出,这清丽出尘的尼姑,必然与梅香神剑辛捷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

“师傅识得辛大侠吗?”金英有些怯怯的问,她也明白拿这种话去问一个尼姑是有些不妥的。

净莲才一点头,又赶紧摇头道:“我只听说过他,却不曾识得他!”但这连小孩也骗不过呀!

金英眨眨大眼,她像发觉了某一种好玩的游戏。望着有些腼腆的净莲道:“师傅与辛大使大约是知一交一 吧?”

净莲听得脸一红,但却毫没有怪罪的神色,仍和颜道:“!”

一娘一此去巴蜀,就只因那高战的缘故吗!”

金英纯洁无邪,对男一女间之事并无多少顾忌,心中所想的自自然然就说了出来,她巧笑道:“那当然是为了高大哥啦,你没看过高大哥人有多好呢!”

净莲轻微地叹息一声,她从未看过高战,但多年潜心修道,对世事变化似乎都能有个预感,她总觉身前这可一爱一的姑娘,会走上与她已走上的同一条路,而且她对金英也确喜欢。

“大师这么晚出来是……”金英问道。净莲将蒙在身上的黑巾往地上一丢,笑道:“我虽是出家人一了百了,唯独这武功却弃之不下,今天月色可一爱一,正打算练一习一 一番,不想却遇见你。”

“师傅是出身那一派的呢?”金英无忌地问道,立刻她也觉出这句话的不妥,但净莲并未显得有什么顾忌隐晦。

“我功夫得自我……我养父传授,并没有什么派别,姑娘你呢?”净莲笑笑问道。

金英对她本门是深深感到骄傲的,她带着一种飞扬的语气大声道:“我师父是天竺一脉白发婆婆就是,三位师伯被你们中原称为南荒三奇…,··”

突然净莲一挥手止住金英,向不远处树丛中问道:“是何方朋友?”

金英正觉奇怪,树林中已哈哈发出两声怪笑。月光下步出一对装束容貌怪异已极的高大汉子。

“姑娘要到沙龙坪,咱们可正好同路呢!”其中一位面色枯黄,容颜惨淡之极的说道。

净莲两目中陡地闪过道晶莹光芒,神色更是一变,像是有根针突地刺激了她一下。

金英小嘴一撇,不屑道:“你们是谁?敢偷一听 我们说话!”

仍是先前那人笑道:“我们两老儿江湖上也有个称呼,翠本、黄木便是,姑娘……”

一直未开口的老者突地插口道:“现在已是枯木,黄木了!”

说话的声调萎一靡一已极,加上脸色的焦枯憔淬,真如形将人土的枯木。

金英脸色陡地一变,叱道:“翠木,黄木,就是你们将高大哥打伤的,那我可要替高大哥出气!”说完就要扑身上去。

那面色青黄,原先的翠木老人先是一怔随即笑着问道:“可是你先前提到的高战?”

金英面色微一红,仍叱道:“是你将他打伤了吗?”

翠本老人,该是黄木老人道:“咱们怎会打他呀?他可是咱们思人呢,不是他咱们还不能从毒君手中取得‘枯木神功秘笈’呢。”

这回可是净莲大吃一惊,大声问道:“毒君!十余年前与七妙神君抗衡的北君金—……”

枯木老人突地目露一精一光,冷冷道:“不错,正是北君金一鹏,你这姑子是何名称,怎生认得北君?”

枯木老人语气太过托大,连金英听得心中也不高兴,哼道:“你这老头儿要死不活的样子,少管些闲事,还是去做自己的棺材吧!”

那枯木老人也不气,笑道:“你可是南荒三奇的师侄?”

金英傲然点点头。

“哈哈!”枯木老人突地狂笑,枯萎的神色一扫而空,指着金英大笑道:“南荒三奇的师侄到得意得紧,可惜呀!可惜呀……”

下面却未说下去。

金英觉得大奇,也预感到一些不妙,问道:“你在说什么?”

黄木老人接口道:”怎么武林间盛传得天翻地覆的事你们竟然不晓得!一日之内南荒三奇相继毕命的大事你们都没有个耳闻吗?”

金英大吃一惊,她虽对南荒三奇没有什么感情,但到底有些师门渊源,立刻追问道:“中原武林道上有谁能胜得了师伯们,你们可是在胡说!”

金英这话说得稚气得紧,净经听罢眉头不觉一皱,果然枯木老人面色又恢复败疲神态.冷冷道:“南荒一脉武艺素来出众,但如说中原无人能胜只怕夫必见得!”

金英根本不懂江湖一习一 一性一,还以为枯木黄木是真的不信,气道:“你们没见识极了,当今中原世上第一高手属平凡上人,师父说,如果师伯能联手,即使平凡上人也不能敌得过呢!”

黄木听得哈哈大笑,道:“平凡上人只得一人啊!像老夫兄弟两则又当别论啦!告诉你,南荒三奇的老二,老三被你那宝贵的高大哥同毒君金一鹏联手除了,老大被梅香神剑辛捷给宰了,信不信由你!”

净莲与金英同时惊呼一声,金英失声呼道:“高大哥,高大哥,他怎么……”

枯木老人那半开半闭的眼睛牢牢地看住净莲,在他大行家眼中,能很清楚地估计出她武功的深浅,他有些骇然,因为他估计的结果是,她几乎与月余前自己尚是黄木阶段时的功力相当。

净莲当然看得出枯木在注意自己,她心中也急欲知道某些事情,但苦于须掩饰身份不能发问,幸喜有金英替她代劳。

金英一时间真不知是仇是恨,她心想:“如果真的高大哥杀了师伯,那师父誓必寻仇……师伯虽然与我毫无感情,但却是我师伯,高大哥虽然成了师门仇人,但……但高大哥……我怎能向他报仇啊……”但她想到了辛捷——“两位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关于……”金英说话仍带着公主式的口吻,但却毫不显得勉强,道:“关于梅香神剑的!”

枯木,黄木虽一党一 金英的问话有点大刺刺的,但见她的确生得太可一爱一了,心中虽不太好受却一些脾气也发不起来,两人相对作个苦笑,仍是黄木道:“辛捷那小子也未得着好去,他中了大奇的‘腐石一陰一功’,此刻尚不知生死存亡,多少黑道人物正在打探他下落,如他死讯一经证实,武林又将魑魅横行了!”这话一说出口,连黄木都感觉奇怪自己怎会同情起辛捷来。

金英眉头深深锁起,她心中只觉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好,她转头向净莲问道:“师傅,我该去沙龙坪吗?”语气直似个无助的小孩求讯于母亲般。

净莲不知要如何回答好,她真希望自己还能说:“我愿意陪你去!”这句话,但十年的青灯古佛所锻炼成的道心,更深深遣责自己生了这份心。

“这两位前辈不正是要到沙龙坪去,你可同他们一块儿去,但世事难测,去与不去该取决于你自己!”净莲说出这番话,正深深表现出她潜意识中,是多么希望能获得辛捷的生死消息。

枯木老人还未待净莲说完,不耐地道:“谁有闲心带小孩子,老二,咱们被两个小辈打扰了练功,还耽搁了这半天,走罢!”

黄木老人点点头,两人仍像来时般大踏步走去,但在内心都有些奇怪,好似有某种奇异的心情在心里滋长,似乎觉得世界比以往要较可一爱一些了……

净莲,金英望着奇特的两个老人消失在丛林中,金英突地作了什么决定,对净莲一点头,道:“师傅,我得赶紧去寻高大哥,现在师父必然已在找他了,我得通知他一声……”

说完如飞而去。

净莲呆呆地立在月夜里,四周这般静寂,但茫茫黑暗里,像有一个俊秀,高傲的面容在向她微笑着,同时另一个淡淡的,碧袍浓鬓老者的影子,也在向她投下一爱一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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