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3)
高战将有敌人要来犯的消息告诉了两人,立刻紧张的气氛大增。鲁道生沉思一会,道:“老弟,对方这么多人,而高手至少有两位,咱们这方只有你一人能与两人中之一抗衡。如果不先将辛大侠安置好,只要其中另一人发觉了他,咱们中任谁也无法救得。”
高战点点头,脸上却有种为难的神色,金英急道:“高大哥,这怎么办呢?在这林中被他们一围总会接到我们的!”
高战道:“英弟,你出来时可有人知道?”
金英摇着头,道:“我是偷偷溜掉的,没有人知道。”
高战象有了决定,有些勉强地问道:“英弟,如你师父发觉你竟是助我,会对你如何?”
金英想了想,道:“师父很疼我,这样虽会使她很生气,但最多罚我回家关个两三月。”
高战又露出很为难的表情,终南一鹤鲁道生明白那是为的什么,笑道:“老弟,别担心我们,我们这条命即使为辛大侠死去也是值得的。”
高战对她投下感激一瞥,续道:“这森林草原很宽,要在其中寻找我们必然不易,我想他们必然隐藏在四周,只等我们车子一出即要围攻……”
三人听得点头,高战又道:“辛大侠有毒伤在身受不得颠波,如果争斗一起,任谁也不能分身照顾到他,除非能逃过对方耳目!”
三人又点点头!
“如今之计,只好要英弟委屈一下……”高战说着,对金英露出徽讯的目光。
金英不解道:“要我做什么呢?”
高战立刻从车中拿出套男子长衫,道:“你如果像以前一般男装,驾着车子与两位冲出去,一时间对方必有大部分会因天黑而误会你是我,这边至少能打开许多缺口,我即乘机背负辛叔叔寻隙逃走。而且如果情势危迫,你可抖出身份,他们必不敢伤害你,只是老伯与余兄却无法兼顾了!”
鲁道生同小余同时道:“就这么办,咱们自己会照顾自己!”
金英立刻将男装着上,高战已将辛捷从车中托出,用一袭毛毯合身包着。鲁道生两人俱已打点停当,兵刃也已出鞘。
“高大哥!”金英唤道:“这一分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你,答应我……你……你得到天竺来看我!”
高战黯然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总有一日我会去看你!”
金英将马鞭一挥,两马一车如奔雷般穿草而出。高战仍隐在草中,久久!久久!果然一胡一 哨与喝叱声隐隐传来。
且说金英驾着马车,随着余乐天,鲁道生两人一鼓劲冲出了草原,果然大道人影一闪,跳出两名大汉。
“停车!”两人喊道:“赶紧将姓李的一交一 出!”
金英理也不理,顺手一鞭向两人劈去。这两人身手也自不弱,一左一右时闪过,竟来夺那马首。
鲁道生与余乐天此刻已赶了过来,大喊道:“贼子找死!”一人一剑往对方砍去。
鲁道生华山高手,余乐天身手也不弱,那两人错手不及被一逼一得问了开去,金英呼喝一声,将那鞭子一抽一得“劈拍”着响,一晃眼已如奔雷般冲了过去。
那两人见被对方冲了过去,竟也不急,每人一胡一 哨连声,一时间,“吱!吱!”之一声 响过不绝。
鲁道生三人听那一胡一 哨声才一响起,四处立刻人影幢幢,喝叱声里不少武林中人朝此方掩来。
金英灵机一动,叫道:“两位也分开逃吧,或许他们不会拦截你们!”
鲁道生尚未答应,金英驾着车子竟往另一方深草中冲去,余乐天两人知此刻倒是自己唯一能脱身的机会,马上两人也转个方向分别散开。
果然一时间来人都被这局面弄得一呆,只有少数几个来追赶终南一鹤两人,其余的都加紧足力朝那大逢车追去。
金英见自己狡计得逞,直拣那草最深处钻,追赶的人有许多武功并不甚高,一进人深草即失去天南地北,立刻被抛得远远的。
但金英发觉有十数位武功高得出奇的武林健者,正飞驰电掣般踏草而来,并且她也看到内中有她的师父白发婆婆。
“嘿!”她将马用力一一抽一,自己趁那些深草盖住车身一下子也钻进草里。马儿受痛拉着车子仍一个劲儿朝前狂奔。
金英在草中闭着气,只听得头顶“嗖”“嗖”的破空声,一晃而过。
就在金英跳离车不久,十数人已追上马车,那两匹马被人拦住,惊得长嘶跃起。接着一位苍老口音传来。
“好小子!咱们中了金蝉脱壳之计!”
接着是白发婆婆的声音道:“我早说过,这车决不会有那姓辛的小子,‘腐石一陰一功’的一性一子我是晓得的,伤者如果功力深厚可支持一月不死,但一受波动可就失去效用,反而会发作得更快,先前尚有人在车上,此刻必躲人草内,咱们大伙儿搜!”
另一位年轻口音的道:“我找着那姓高的小子必将他碎一尸一万段,姓高的,有种的出来!”
又一位苍老的口音道:“据小弟手下们报告,方才逃出的共是三人,如果车中没有辛捷那小子,那他竟被丢在车中?这事有些蹊跷。”
金英只觉语音愈来愈近,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腔,突然那长草被一分,一个虬髯大汉猛扑下来,喊着:“看你能藏到几时!”
金英知道行藏已露,连忙攻出三掌,一下子跃到草上,呼道:“师父,是我!”
这时十数人已如风电般聚拢了来,白发婆婆一见竟是金英,气得身形打颤,怒道:“必然又是你这丫头败事,快讲姓高的那小子逃到哪儿去了?”
旁人见泄露风声的竟是白发婆婆的弟子,虽心中愤怒也不便多言,倒是最先发觉金英的浓髯大汉冷冷道:“难怪你早料到车中必没有人!”
白发婆婆也是偏激一性一格,将金英拉了过来,也冷冷道:“你以为是我老婆子有意放生吗?英儿,快说那姓高的同那辛捷往哪去了?”
金英从未看师父这样严厉过,她确知如再说谎言来沤师父必然行不通,只好道:“他两人已从另一方逃了!”
十数人听得这话,同时大喝一声齐向西面追去,金英被白发婆婆拉着,不由自主也跟着奔去。
浓密的草被转轻的分了开来,月光下一颗面孔不清的头偷偷伸了出来。
“真不知那计成功与否!”这人自然是高战了,他悄悄自问:“如果碰到两位高手,必然辛叔叔是无救了!”他现在突然有些厌恶武林生涯。“假使辛叔叔不是声名赫赫的梅香神剑,怎会有这多人要拦截他!”
相了相地形,高战背着辛捷象只大一鸟般平飞而起,往那月影黯淡处直冲而去。
“嘿!出来了!”草丛中立刻涌一出数人,但从速度上,高战知他们必是庸手,或者只担任了望职责的。
“让我者生,挡我者死!”高战狠声道,手中长戟立刻似毒蛇般刺出。
这数人功力与他相差太远,高战手下已是不肯留情,只听得数声惨叫,到有一半被毙在地上。
这几人见高战神勇如此,早吓得退立一旁。只见高战似箭般逸去,半晌才握起哨子,大声吹起来。
不多时白发婆婆等已赶了来,看到地上情形俱连连顿足。
“这小子倒机警得紧,咱们赶紧追!”
十数人得知了高战逸去方向,立刻分头追捕,金英随着白发婆婆猛力追赶,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希望师父永不要追着他,但又多么希望能追着他啊!
且说高战像只箭般往那茫茫黑暗中财会,高战自幼得食千年参王,体内蕴藏的潜力,尤其武功最近突飞猛进,更使体内潜力被明显地引发出来,只见他虽是背负着辛捷,但步履间仍是轻松而从容。
月亮已超过了头顶,光线稍斜地射一向大地,照着高战在群山中飞驰,高战害怕被后面追上,脚力已施到极点,如果以他此刻速度不停地奔跑,不消十个时辰就能跑到沙龙坪,然而……
就在高战尚未跑出十里。突地发觉背后有人跟踪而来……
“先解决这家伙再说!”高战心想,此时他对自己的武功有了很深的自信。
眼看前面是一块林中空地,明月洒落得柔和清亮。高战陡地将身一子停住,“刷”地一声转过身来。
“是朋友还是敌人,在下高战等候赐教!”高战朗声说道。经过一阵奔跑,满腔积压的豪气又被激发出来,这时他看来是如此丰朗英气,真是一派大宗师气度。
林中缓缓踱出一条黑影,宽长的衣衫将整个身一子包住竟分不出是男是女,只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闪动着夺人光芒。
“你就是高战!”是个女子口音,但语气中却充满了惊奇,道:“那么你背上的人就是……就是……”
高战冷冷道:“不错!就是你们这批贼子想拦截的辛大侠。
朋友,你也太没眼了!”高战说完,将那长戟一格猛地扑了过去。
那人对高战的身手似乎意想不到,足失一点突地闪开一丈,道:“且慢,我可不是你的敌人!”
这时来人已立于月光之下,高战见她面巾一直从头顶罩到颈项,只露出一个面孔,疑惑道:“那你是谁?请别耽误我时间!”
来人将头颈露出,竟是一头戴憎帽的女尼,只是长得清秀绝伦,一股庄严清丽的神态很使高战肃然起敬。
“贫尼法号净莲,今日听得江湖一胡一 哨连响才赶来探看,见你背着一人急急跳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呢!”净莲说着,脸上突然涌现一层哀怨,自言自语道:“真是天涯一线连啊!”
高战奇怪一个女尼怎会一下子说出这句充满感情的句子,呆了一会道:“大师还有事吩咐吗?在下急于赶路呢!”
净莲象突然被惊醒,笑道:“你可是要赶回沙龙坪?你可知辛夫人与家人都已外出寻你们了!”
高战只觉她笑容亲切已极,说的话也不容他不相信,急道:“那怎办呢?”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问别人是多么可笑。
净莲突然一招手,道:“这儿不是你说话的地方,追你的人可能任何时候会搜到这儿来!”
立刻高战随着她往东飞奔,那女尼脚程好不迅速,高战几乎用了七成力才与她并驾而驰,不多久竟来至一绝崖之上。
高战随她来至崖顶,只见远处水光反映,心知是长一江一 ,净莲道:“告诉我,辛大侠可是中了叫做‘腐石一陰一功’之毒?”
高战点点头,他简直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是什么?只是在对方亲切甚至有些妩媚的笑容里,她总觉对方是极可信任的。
“唉!”那女尼叹口气,道:“腐石一陰一功并非极难治之毒,只是现在手中却无可救之物,对了,辛大侠以前曾获得一本叫‘毒经’的书,你可知他带在身边?”
高战并不知道辛捷有没有什么叫毒经的书,净莲又接道:“是一位被尊称为北君做作的!”
高战恍然大悟,道:“你是指毒君金前辈么,平凡上人及无恨生两位老前辈都去寻他去了,我想毒经不会在辛叔叔身上吧!”
净莲面上有股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但高战已着手搜辛捷的荷包。
东西一件件被拿出来,有铁弹,有刀剑药末,但却没有什么毒经,突然高战拿出一方手绢,内中圆一鼓一鼓地包着一物。
“这是什么?”高战奇道:“将那手绢缓缓打了开来,赫然上面绣着七朵梅花,这使得净莲容色一变,但随即更为绢内所包之物惊呼起来。
“啊!这是水火风雷珠!”净莲将绢中的一粒明珠握在手中,一闪一闪的光华使她清秀的脸庞更显美丽。
净莲将那珠子仔细看着,随即哀怨无比地看着辛捷,她几乎喊出“捷哥”,但终于忍住了,只冷冷道:“可惜只是雄珠,腐石一陰一毒需双珠合用才能有用!”
高战奇怪这女尼似乎对辛叔叔有极大的感情,但他不便问,听得净莲话后,有些不相信问道:“你是说,只要有雌雄二珠辛叔叔就有救了吗?”
净莲望着他一笑,道:“是啊!腐石一陰一的功夫必需靠内家真力才能使用,所以中毒之人必是毒伤与内伤兼有,而治疗之法必须两伤同治,只治其一会伤者立死,水火风雷珠雌的是专为疗毒,雄的专为疗伤,所以必须两珠合用才行。”
高战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赶紧从怀中拿出另一粒珠子,间道:“你看这是雌珠吗?”
净莲将高战手中明珠接过,她简直有些不相信,怎会世上最珍贵之物都在此出现,她暗呼:“捷哥啊!我佛当没有遗弃你,这两粒明珠来得正合其时!”
高战看着净莲嘴唇哺哺自语,脸上却布满属于一种少女的光辉,这多使他迷茫不解啊!
“你赶紧将他前胸敞开!”净莲吩咐道。高战很快地将辛捷前襟剥一开,他并未对净莲如此亲呢地称呼一个男子感到奇怪。
辛捷强健的胸脯露了出来,黑色的掌印赫然人目,整个胸腹已青紫浮肿,净莲痛心地喊了声,很快从怀中取出枚金针,一扬手“轧!轧!”两下,辛捷的胸一乳一各被刺一小孔,立刻紫黑的浓水流了出来。
净莲双手更不闲着,各握着一粒珠子在辛捷胸上滚一动,这两粒水火风雷宝珠,确是不凡圣品,才与辛捷伤口一接触,润一滑的珠面,立刻泄一出油脂似的液体,与伤口流一出的毒水融合在一起。
“你赶紧用内功助他驱毒!”净莲向高战吩咐道:“一掌打通他气海一穴一,一掌冲破他玄机一穴一。”
高战低头看见辛捷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胸脯剧起剧落,似乎十分痛苦,连忙依言运起内功,将那先天气功源源注人辛捷体内!
他心里对于这位陌生的女尼,却含蕴着许多解不透的疑一团一 ,她是谁?为什么肯替辛叔叔解毒疗伤呢?看她眼中充满了关切和真挚,难道她跟辛叔叔更有过什么不平凡的往事……?
高战心涉旁骛,突觉辛捷体内有一股极强的劲力,在跟自己灌注进去的真气相抗,而且那抗拒之力,还相当强猛!
他赶忙收敛起心里杂念,运功催力,源源将先天气功顺一穴一打进辛捷气脉之中。
过了约有盏茶时间,辛捷汗出如浆,呼吸更越来越短促,不时昏迷地左右摇摆着头部,仿佛不胜痛楚,已到了一性一命一交一 关之境。
高战大吃一惊,方要开口,那女尼却沉声叱道:“此时千万不可停止,务必要催力打通他的紫府玄关,如果一停,不但无法疗好伤势,他这一身武功,便算废了。”
高战听得心神一震,连忙五心聚顶,潜运足十二成先天真气,势若滚滚大河,猛然注人辛捷体内,渐渐实相庄严,竟已人定。
徽风缓缓吹过,飘起高战身上衣襟和头上发一丝,也飘起净莲心中那难抹灭的回忆。
她慢慢停了手,将两划火风甜按在辛捷的伤口上,两眼痴痴地望着辛捷那英姿依旧的面庞,许多难忘往事,又象小虫一般啃食着她的心房……。
十余年了,她虽然静静地伴着木鱼青灯,尽量使自己麻木在经书和梵唱里,然而,这英爽的面孔,却仍是那么清晰地刻印在脑际,象一根挥不去挣不脱的蛛丝,索绕在她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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