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4)
如今,这面孔又呈现在她眼前,掀起的剑眉,高一耸的鼻梁,以及那象征智慧的前额,代表坚毅的薄薄嘴辱……这些这些,她熟悉得闭上眼睛,也能一些不差的绘在纸上,十年了,他竟一些儿没有变,只是偶在鬓角之中,闪出半截灰色发尖。
“唉”!净莲轻轻叹了一口气、眼角已盈含一着两粒晶莹的泪珠:“老了!十年虽然不算太长,但在一个熬受感情折磨的人来说,却何异百年千年!捷哥!我们都老了。”
其实她不过才三十岁的中年,生命正象一朵盛开的花朵,但十年来清灯古佛,寂寞深院,已将她那灿烂的生命之花折磨得枯萎了,难怪盛年之际,便已生出苍老之感。
蓦地,一声长啸,破空传进她的耳中。
净莲猛然一震,幻情尽敛,凝神倾听,发觉那啸声人耳清晰万分,音韵平衡,正是从一位绝顶高手口中所发出来的。
啸声移行极快,不多一会已到左近,净莲身躯微微一抖,侧目见高战和辛捷都正在疗伤紧要关头,于是纤腰一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刚刚站起身一子,人影晃处,一个老人已立在三丈以外。
那老人一双一陰一鹫的眼神向高战和辛捷扫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无限欣喜之色,放声哈哈笑道:“辛捷,辛捷,老夫只当你长了翅膀,原来你并没逃出老夫的手掌!一剑仇,今天要好好算一算了。”
他好像根本没有把旁边的净莲放在眼中,话声才落,肩头一晃,已向辛捷扑了上去。
“站住!”一声叱喝,那老人吃了一惊,侧头过来,才看见是个秀丽的女尼,正怒目瞪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那老人沉着脸间。
净莲缓缓向侧走了两步,身一子恰巧挡在辛捷和高战前面,冷漠地答道:“施主身手不凡,想必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难道会卑鄙得向一个负了重伤的人下手吗?”
老人怒目叱道:“你是谁?敢来横架老夫的梁子?”
净莲冷冷笑道:“贫尼净莲,出家人原来与人无争,但这位辛施主已负重伤,你跟他纵有仇怨,也该等他伤势痊逾之后,再找他了结,这般趁人之危,贫尼深为施主不耻!”
那老人气极反笑,指着净莲说道:“年纪轻轻,胆量倒很不小,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净莲淡漠地摇摇头,道:“正要请教施主大号。”
老人傲然道:“老夫宇文彤,谅你也该有个耳闻吧?”
天煞星君宇文彤自以为名扬四海,暗忖这女尼听了自己名号,纵有天大本事,也不敢再管这件闲事,哪知他得意洋洋报出姓名,净莲却不屑地摇头道:“贫尼从未听过施主大名!”
原来金梅龄一净莲”当年随着毒君金一鹏出道之际,天煞星君正当隐居潜修,及至他二次重现江湖,净莲已身人空门,十余年来净莲孤身伴佛,倒是的确没有听过这份称号,自然摇头不知了。
天煞星君气得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这么说,你是决心卫护这姓辛的了?”
净莲点头道:“如果施主决心出手,贫尼只得开罪。”
天煞星君勃然大怒,厉叱一声:“那你就接老夫一掌试试!”
话声才落,大袖一扬,卷起一股强劲无比的劲风,迎面飞卷过来。
他估计这女尼势必不敢硬接自力雄厚的掌力,一掌拍出,左手暗隐袖中,已准备好第二手杀着,务要一举将净莲制住,方好对辛捷下手。
哪知事实却大出他意料之外,净莲非但不避不让,同时冷笑一声,也自扬手推出一掌,竟是存心跟他硬接。
天煞星君大怒,掌力疾吐,又加上二成真力,嘿地吐气开声,全力猛击!
两掌虚空一接,暴起一声问响,净莲双肩微晃,登时拿桩不稳,脚下连退三步。
天煞星君却暗暗骇诧不已,心想自己向来自持内力深厚,从前在雁荡大侠六十六大寿会上,连辛捷也不敢径攫自己拳风,这女尼是什么人?居然接了自己七成真力一掌,仅只后退了三步?
他方在暗诧,摹地扫目一瞥,望见那并放在辛捷胸前的一对水火风雷宝珠。
天煞星君不由大喜,长笑一声,身形闪动,就想越过净莲,探手抢那一对雌雄宝珠。
净莲在对掌之际,已知道自己决非这天煞星君的对手,十余年来,她虽然从未将武功放下,但终难胜得有数十年内功修为的天煞星君,但这时辛捷伤势未愈,高战又全神在替辛捷疗伤,她要是不能拼死挡住字文彤,三人势将全伤在这老魔手中。
生死之事,她原不放在心上,但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辛捷和高战丧命在宇文彤掌下!
那十余年与世无争的心境陡然激荡起来,她身上未携兵刃,急忙翻掌疾攻三招,将天煞星君的身一子挡得一挡,俯腰一探,将辛捷的梅香神剑拔到手中,厉声道:“施主再要进一逼一,贫尼只好重开杀戒了。”
天煞星君满脸狞笑说道:“你有多大能为?趁早弃剑闪开,老夫看你佛门弟子,放你一条生路!
净莲知不能善罢,银牙狠挫,长剑一翻,劈面刺了过去!
梅香宝剑挟着尺许长一道毫芒,闪电般递到天煞星君面门,天煞星君冷笑一声,猛一侧身一子,左脚忽的欺近一步,并指如戟,暴点净莲握剑的手腕“大陵”一穴一。
净莲沉剑换式,变点为削,刷刷刷一连三剑,漫天剑影紧守门户,她自知对剑术造诣不足,只盼能拖延一些时间,使高战能从容将辛捷体内余毒驱除干净。
但天煞星君是何等高手,岂肯让她拖延时间,只见他双拳如风,一轮抢攻下来,净莲又被迫退了四五步、堪堪已退到高战身边。
天煞星君忽然大喝一声,左拳疾伸,击向净莲肘下,右掌竖掌如刀,猛砍净莲左肩。
净莲身后已无处可退,只得狠狠一咬牙,并着左肩硬挨一掌,右手振剑如虹,挥向宇文彤手肘,存心两败俱伤,也换他一只左手!
哪知天煞星君武功确有过人之处,但见他眼中暴射一出森森杀机,疾沉右掌,闪电般砍在净莲左肩头上,同时左掌忽的一旋,竟用中食二指“铮”然一声响,牢牢将梅香神剑剑身挟住!
净莲只觉左肩痛如刀切,哼了一声响,紧接着右腕上一阵痛麻,长剑已被夺去,她痛得浑身一阵抖,眼中泪珠,已夺眶而出,侧目看看仍旧昏迷不醒的辛捷,更压不住热泪滚滚而落,凄声说道:“捷哥哥,我就是舍命一死,也不能让你伤在这魔头手中,唉!只可惜十年修为,全都白费了,孽!孽!这就是孽障!”
她怨毒地抬起头来,天煞星君正得意地把一玩着梅香神剑,口里连连道:“好剑!好剑!
想不到老夫今日竟一举得到两件稀世之宝……”
净莲左臂已断,咬着牙从断臂上取下一只戒子,旋开戒顶宝石,颤巍巍将那宝石下暗藏的一小撮粉未举了起来,并着剩余的一口真气,曲指一弹,向天煞星君飞掷过去!
天煞星君闻风声袭到,本能地翻掌疾一操一,那知却捞了一个空,但觉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骇然大惊,振腕挥剑,划起一道灿烂的剑弧,人也暴退丈余,惊骇地问道:“你-你是……?”
“贫尼俗家姓金……宇文施主,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天煞星君脸色大变,哺哺地说道:“啊!你是毒君金一鹏的说到这里,心中一阵气室,胸腹之间,突然发出一阵剧痛,天煞星君知道体内已中了天下至毒,连忙住口,深深纳了一口真气,利用数十年内功修为,暂时将毒一性一停聚在心窝边缘“一陰一都”
一穴一上。
他素知毒君金一鹏乃天下万毒之王,这尼姑也姓金,自然与金一鹏有着关联,自己内功纵然一精一纯,至多也只能维护心脏要害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难免毒发惨死。
一丝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运转数转,天煞星君成名在数十年前,要是送命在一个年轻尼姑手中,一世英名,岂不就付诸流水了吗?
宇文彤手提着梅香宝剑,心念疾转,缓缓说道:“好小辈,你虽然仗着毒物暗算了老夫,但老夫临死之前,誓必将你们三人一个个毙在掌下,以一换三,老夫也不吃亏了。”
净莲这时左臂奇痛难忍,额上汗珠淋淋,实在无力再与他斗口,但她知道自己此时万不能倒下,只要自己一倒,三条一性一命便死定了。
她咬牙提起身一体中残余功力,全都贯注在右掌上,低声答道:“好!你就试试看…!
“天煞星君利用剑尖柱着地,慢慢向前欺近两步,两眼中射一出无限怨毒的光芒,但行了两步,胸中一阵隐痛,忙又止步。
净莲也是全神凝注对方,丝毫不敢稍瞬,她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却在心里暗暗盘算,应该如何应付这老魔头突发的一击。
她此时左臂已断,重伤在身,手上又无寸铁,虽然用父亲金一鹏持炼的“夺魂香”打中了字文彤,但如果他真的能够凝气护心暂时不死,只要再度出手,自己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冷汗一粒粒顺着面颊向下滚落,她双一腿牢牢钉立在地上,肩上鲜血,已将僧衣染成血红一片,但她傲然而立,威武得宛如一夫当关的大将,准备着为自己一爱一过的人付出宝贵的生命。
其实天煞星君自吸人“夺魂香”毒一素,真气已不能凝聚,势如强一弩一之末,功力最多还有四成,以净莲这时尚余的功力,支撑数十招,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事,只是他们彼此都心怀疑惧,虽然虎视眈眈,竟谁也不敢先行发动。
蓦地,天煞星君目光一扫,又瞥见辛捷胸脯上那两粒雌雄水火风雷珠。
风雷珠能解百毒,他真后悔自己竟然忘了这件重要之事。
天煞星君忽的一声怪笑,剑失一点地面,身一子凌空拔起数尺,贴地掠了过来,“呼”地一拳,向净莲小腹撞去。
他这时一心要将净莲迫退,以便下手抢夺风雷珠,是以顾不得自己身份,更忘了对方是个女子,这一招用得下流之极。
净莲脸上一红,不禁勃然大怒,柳腰半侧,左腿一收,不避反进,飞踢天煞星君两眼,同时右掌一招“开山碎石”,全力拍了下去!
天煞星君出拳之后,自觉真力忽又一泄,慌忙沉臂撑地,身形就地一旋,右手梅香剑转动,“一浪一卷砂”,猛剁净莲右足。
净莲一掌落空,掌力击在地上,发出“逢”地一声问响,石砂飞扬,竟未伤得天煞星君分毫,心里一慌,剑锋已到了脚踝边,她本能地腾身而起,向侧飘退。
天煞星君大喜,闪电般一探手,向辛捷胸前抓去……。
净莲失声惊呼,但这时再要拦阻,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倒没有想到天煞星君志在宝珠,只当他欲向辛捷下手,心里一阵凄惨,掩目不忍再看!
哪知天煞星君的手堪堪要触及辛捷前胸,忽觉一缕劲风电射而至,正指向他左腕“鱼际”一穴一。
这疾袭而来的劲风,使用的竟是天煞星君自创独门秘技“透骨打一穴一”手法。
宇文彤骇然大惊,急忙一缩手臂,右手长剑疾扫,仍然扫向那粒风雷珠。
“锵”然一声,风雷珠吃他用剑扫落地上,但他握剑的右腕上突然一麻,已被人打中了“偏历”一穴一。
天煞星君顾不得长剑,松手弃剑,施袖一抖,卷住两粒风雷珠就地一滚,脱出险地,腾身跃起,才发觉那施展“透骨打一穴一”
手法的人,竟是自己在山神庙中亲授绝艺的高战。
这时候,高战已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神情虽然十分疲惫,但眼中却射一出慑人光芒,他慢慢俯身拾起地上的梅香神剑替辛捷插一入鞘中,又替他将胸衣扣好,然后提着铁戟,立起身来。
天煞星君放声笑道:“好!好!你这手透骨打一穴一功夫果然学得不差,老夫看在你份上,只取宝珠,留下神剑,以全相识一场,高战!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碰上老夫才好!”说罢冷哼两声,掉头如飞而去。
高战神情一片木然,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天煞星君去远,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两脚一软,又跌坐地上。
净莲闻声大惊,纵身掠了过来,急问道:“你怎么了?受了内伤吗?”
高战嘴角掀动,露出一抹苦笑,缓缓说道:“我行功未毕,强自分神挡了他一招,唉!
如今气血反逆,只怕也伤得不轻。”
净莲惊惶失措,连自己断去一臂也忘得一干二净,匆匆检视辛捷,却见他气息已趋均匀,足见余毒已尽,这才放了一半心。
净莲道:“难得你舍己救人,总算挽回了他一条命,你赶快运功调息吧,我替你守护着。”
高战只略作喘息,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毅然道:“不行,这儿太不安全,天煞星君既然能找到此地,其他的人也能循声寻来,我还是背辛叔叔赶快回沙龙坪要紧。”
净莲道:“那怎么成呢?你自己内伤甚重,何况沙龙坪还很远,不如……。”她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道:“不如你跟我暂回水月庵歇一会,那儿离这里近,地方又很隐蔽、……。”
话未说完,高战已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脸上一片苍白,白得象一具毫无生气的活一尸一。
但他兀自不肯坐下调息,俯身将辛捷抱了起来,大踏步向前便走。
他体内气血已经逆转,伤得很是不轻,全凭一股善良而忠厚的心念在支持着他,心里不在念道:“我不能休息,我不能休息,辛叔叔仍在险地,就算舍命一死,我也要先将他带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走了几步,脚下又是一虚,高战无可奈何的停了步,那大汗已如雨下,滚滚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净莲心里激动异常,快步赶上前去,柔声道:“你跟我来吧!
不要再冒险乱撞了!”
高战茫然地点点头,随在净莲身后,举步下山……
才行了不足十丈,蓦闻一阵尖锐的一胡一 哨声,有人一大声叫道:“在这里了!快通知大伙围上来,这儿是绝地,千万别让那小子走脱!”
喝叫一声中,几条黑影已疾驰而至。
净莲心往下一沉,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低声对高战道:“你带着他向西走,那边一片竹林后面,便是水月庵。”
高战神情突又一振,朗声道:“那么,师太你自己呢?”他从来未替自己设想,纵在危急之际,仍是先想到别人。
净莲道:“我先挡这些狗贼一阵,接着也会赶回来的,你快些安置好他,自己也该赶紧调息了,否则伤势更会恶化。”
谁知高战却坚毅地道:“不!我和你一块护卫辛叔叔,先杀退了那般狗贼再走!”
这几句话虽然简单,但字字宛若金玉,掷地作声,何等凛然,净莲听了微微一怔,赞道:“真是个血一性一少年,唉!你如早生二十年,那该多好……。”
思念之间,人影连晃,面前已站定二人。
高战迅速地将辛捷背在背后,拔一出铁戟,扬目看去,心里顿吃一惊,原来那二人赫然竟是白发婆婆和金英。金英一见高战,惊得脸上变色,急声道:“高大哥,原来你还没走掉……?”
白发婆婆叱道:“不许你开口,你乖乖给我站在一边,看为师擒这小子。”她大步向前走了两步,高战铁戟一横,怒目拦在前面。
白发婆婆冷冷笑道:“高战,你敢跟我动手吗?”
高战一面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一面答道:“假若你要对辛叔叔下手,我就只好,……
只好……。”他为人向来忠厚,因知白发婆婆是金英师父,本想骂她几句,一时竟说不出口。
白发婆婆嘿嘿笑道:“你和姓辛的有什么关系?竟这等护卫着他?高战,我看在英儿份上,只要你肯放下姓辛的,马上放你一条生路!”
高战突然怒目一睁,道:“不!谁要敢动辛叔叔,高战决不袖手。”
白发婆婆不屑地笑道:“好吧,既是你至死不悟,就怪不得我出手狠毒了。”说着,袍袖微扬,便要出手。
蓦地人影一晃,金英已经抢扑过来,一把抱住师父,焦急地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能伤高大哥,你不见他脸色那么难看。
他已经受了重伤啦!”
白发婆婆怒叱道:“英儿,赶快放手,他受没受伤,关你什么事?”
金英死命抱住师父,一面扭头向高战叫道:“高大哥,尽等什么?”
原来她一见高战脸色苍白,身一子摇摇欲倒,惊骇之下,只好使出泼赖办法,自己死命抱住师父,急急示意高战快逃。
高战心念微动,刚一举步,突然眼前一阵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慌忙用戟尖支撑着身一体,定了定神,只觉胸中奇痛难忍,眼内金星四冒,竟是无法再支持得住!
他用力摇摇头,不住地鼓励自己,高战!你不能死,至少得将辛叔叔带出险地,你这时千万不能死啊!
突地,只听白发婆婆一声怒喝:“撒手”,金英嘤了一声,松手倒在地上,白发婆婆宛如一头疯虎,腾身直扑了过来。
白发婆婆暴怒之下,一出手便是杀着,只见她五指如钩,指尖根根乌黑,竟运聚了她独门“一陰一爪功”力,电也似扣向高战的肩头。
高战这时已无法扬聚真气,匆忙间铁戟一划,登登倒退了三四步。
他这仓促间划出的一招,自己并未贯力凝神,但却振起漫天戟花,恰巧将白发婆婆指爪挡住,原来竟是“大衍十式”的首式‘方生不息”。
白婆婆吃了一惊,但见那汹涌的戟花遍布高战四周,自己竟无处落手,只得撤招退了两步,目光如炬,在高战脸上凝神而视。
但她所见的,仍是那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豆粒大的汗珠,在高战面颊上滚一动,戟尖技地频频喘着气。
显然,高战自己也不知是怎样脱出险地的,他正在咬牙苦苦支撑,不使自己昏倒下去。
净莲看得又惊又喜,忙摆树枝横身拦住白发婆婆,道:“前辈年高德望,怎的对一个负伤的孩子下手?”
白发婆婆怒目一瞪,叱道:“贼尼,快给我滚开!”
净莲道:“贫尼不揣冒昧,要向前辈领教。”
白发婆婆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先宰了你再说!”话语之间,双掌横抹直劈,已快速绝伦地攻出了四招!
这四招莫不挟着丝丝风声,端的威势惊人,净莲只剩一条右臂,如何是白发婆婆的对手,勉强支撑过四招,已经向后退了七八步。
突然,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净莲急忙回头,惊得险些叫了出来,原来高战终因运功退敌,负伤又没有及时调息,到时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净莲一颗心突然向下一沉,微一疏神,白发婆婆已经趁虚而人,乌黑的指爪,眨眼已到头顶!
净莲忙不迭低头侧身,树枝一招“穿线引针”,贯力刺出,那白发婆婆冷笑一声,五指一按,已搭在她右肩头上!
“嘶”地一声脆响,连僧衣带皮肉,被白发婆婆“一陰一爪功”
扯下一大片,净莲痛得哼了一声,树枝落地,人也踉跄倒退三四步。
白发婆婆嘿嘿笑道:“我看你还有多少能耐,何不施展出来?”
净莲凄然回头望望,高战和辛捷都昏迷未醒,自己双肩俱废,也无力再战,不由惨然长叹一声,那泪珠滚滚潜然而下。
她心中暗忖:我一死报答捷哥哥,自是死不足情,只恨临死之前,竟无法使他们逃离虎口,就是到了九泉,也难以瞑目啊!
可是,她如今身负重伤,面临强敌,任她机智百出,也无力将辛捷和高战送离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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