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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4)

他只当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再妥当也没有了,那知天煞星君听了却脸色惨变,目中暴射一出森森凶光,半晌方才恨恨的道:“孙不韦呀孙不韦,原来你竟是如此偏心卑鄙的小人,我字文彤拼着两败俱伤,也叫你灵丹永难炼成。”

说罢,扭转头狂奔而去。

高战急叫:“老前辈,老前辈,你请慢一些,听我说……”

但天煞星君除了回头报以怨毒的一瞥之外,并未稍停,转眼便奔进密林之中。

高战废然长叹一声,喃喃道:“难道我又说错了么?”

追既无及,高战只得独自重往茅屋来。

但等他重回小溪边,茅屋窗口上人影已经没有了,屋中火光闪耀,照得草坪上也是一片红光。

高战想道:莫非孙老前辈已经开炉炼丹了?我得快些去才好!

他毫未思索,纵身跃过小溪,迳向茅屋奔去。

那知他才到门外,尚未出声,蓦地忽听一声冷笑,一个苍劲的嗓音发自身后,道:“小朋友,站住!”

高战“霍”地旋身,不知何时身后已立着一个儒衫老人,正用一双摄人的目光一逼一视着自己。

高战心知这人必是天煞星君口中的绝世高人了,连忙拱手道:“晚辈高战,是孙老前辈相召,来为他老人家守炉护关的。”

儒衫老人缓缓颔首,道:“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他丹炉业已启用,正在炼制之中,此地有我守护,你回去吧!”

高战见他言语虽然冷峻,但威而不厉,话意间却有几分和蔼,于是也恭敬地答道:“既是前辈吩咐,晚辈自当告退,但有一事,必须面陈孙老前辈,不知能否进屋一见呢?”

儒衫老人道:“他正全神冶炼丹药,你纵然进去,也无法跟他接谈,有什么话,便对我说也是一般。”

高战便将天煞星君合恨而去,誓言要破坏炼药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那儒衫老人听了仅只淡淡一笑,道:“好!我已经知道了,你尽可放心去吧!”

高战快快退过小溪,一面缓步离开,一面却心里暗想,这人不知究有多大本事,居然对天煞星君毫无丝毫戒惧之意,但这件事从我口里引起,我若是自顾走开,万一天煞星君盛怒之下突起发难,拦不住他,岂不坏了大事么?啊!我何不隐在附近,暗中替孙老前辈守望一夜 ,天明后,也有脸收受他的九转护心灵药。

主意打定,回头儿那儒衫老人已经不在,连忙一闪身,飘落到一株树后,屏息静静注视着茅屋前的草坪。空中斗转星移,时间缓缓流过,茅屋前始终一片沉寂,不但未见天煞星君出现,连那儒衫老人也再没有现身过,除了窗口映现着闪耀的熊熊火光,整座茅屋,就像是一座烧砖的砖窟。

高战耐心的躲在树后,渐渐等过了一个时辰,时间已到深夜,仍未见一些异状。

他不禁自己有些失笑起来,忖道:我真是杞人忧天了,天煞星君早已承认不是那儒衫老人的对手,不过一句场面话,我却当了真,白在这儿守候了一夜 。

高战耸耸肩,准备回到山顶去看看金英,忽然,似闻“波”

地一声轻响。

这响音虽低,高战却猛地一惊而觉,纵目望去,顿时发现有一溜惨绿色的火光,已从茅屋顶上燃一烧起来。

高战大吃一惊,慌忙纵身疾掠,两个起落,便飞过小溪,直扑茅屋,但就在他飞快抢到这一刹那间,整个茅屋屋顶,全都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了。

山风劲烈,茅草又是最容易燃一烧的东西,一霎问,早成了一片火海,照得草坪和溪水尽成了红色。

高战顾不得救火,双掌进发,劈开木门,一闪身便冲了进去,大声叫道:“孙老前辈,孙老前辈。”

叫了两声,不见有人回答,这时满室俱是烟尘,使人呼吸都有些窒息,高战突然记起左侧卧房一中有一个残废老人,连忙腾身冲进屋内。

卧室屋顶已被烈火烧穿,土坑上且已坠一落 下几束带火的茅草,那断腿老人正惊惶地蜷伏一在角落里,衣襟距离火焰,仅只数才而已。

高战奔上前去,挥掌扫去杭上火头,一探一臀一,将那残废老人抱了起来,扭头向外便冲。

刚刚跨出卧房,忽听“卡察”一声,一根竖梁从上断落下来,恰巧落在方才断腿老人倒卧之处。

高战暗称侥幸,匆匆奔出大门,火舌已经将要掩住门口,他四顾不见一百草仙师”孙不韦,心里大急,忙把那断腿老人放在小溪对岸安全之处,自己返身又来寻找“百草仙师”。

但,等他再度奔到门口,全屋早已被狂火吞没,业已无法闯进屋去了。

高战急忙又转到右侧窗外,见窗口虽然也是火势旺烈,却约莫可以看出房里尚未烧着。

一股莫名的义愤从他心底升起,当下他连自己的安全都未遑多想,深呼一口气,猛一顿足,身形凌空已起,向窗口扑去。

才近窗口,炽烈的火焰已经快要烧到脸上,火舌一舔一着皮肤,令人火一辣辣的生痛,高战贯足内力,突然双掌发劲,吐气开声,全力一掌劈向窗槛。

窗槛应手而飞,窗口上的火焰也被他雄浑的内家真力迫得稍稍一敛,高战毫不怠慢,早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拧腰一翻,穿进了窗口!

他急忙在屋中搜寻“百草仙师”孙不韦,但满室浓烟扑面,使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他厉声叫道:“孙老前辈,孙老前辈猛可里一股浓烟冲进喉头,高战呛咳两声,不得已只好停止了呼喊,伸着双手,在烟雾中摸索着前进。

这时候,烈火连窗带墙全已燃一烧起来,在他身边,都是熊熊火焰,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可以退出火场的路可走了。

但高战却一丝也没想及后退,他只是缓缓地用双手向四围摸索着……。

忽然,脚下绊着一件东西,灼一热的甚是刺人!

高战伸手一摸,触手一阵刺痛,那东西竟是一只烧得滚一热的丹炉。

他不但不觉痛楚,反倒心喜忖道:“丹炉已经找到,孙老前辈必在近处……。

浓烟弥蔓,早已目不能视,但高战蹲下一身一子,用两只手在附近细细摸索,果然不一会,被他摸一到一片衣襟!

他狂喜着正要分辨是不是一个人的身一体,陡然间,突觉有股极盛的气流,从上直压下来。

高战已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本能的反应极端敏捷,那股热流向下一压,他已知道必是一根屋梁烧断掉落下来,仓促间一把抓住那片衣襟,就地向侧一滚,堪堪脱出断梁压落之处。

这时他才发觉手上抓住的,果然是一个人,不用说,必是“百草仙师”孙不韦了。

高战举手探探孙不韦鼻息,发觉他气息尚在,只是沉沉昏睡,不省人事。

高战将他抱着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火窟,四边都找不到出路了……。

孙不韦的茅屋本不甚大,这火又起得古怪,前后不过盏茶之久,整座茅屋已烧得和一只灯笼一般。

高战冲进火中,原是冒着烈火硬撞进来,如今救得孙不韦,退路早断,四面全是大火。

那伸缩跳动的火舌,在他颈后面颊一阵阵划过,热力灼人,自是更不在话下,火丛中的空气也已迅速燃一烧消失,高战深知他已到了生死关头,如不能立刻冲出火窟,那就只有被活活烧死在屋中。

他毫不迟疑脱一下自己身上和孙不韦身上的外衣,分别将头一并包住,然后紧抱着孙不韦,认准进屋来的窗口附近,猛地推出一掌!

这一掌他自是尽了平生之力,掌力过处,烈火“呼”地一声四卷退开数尺,耳中又听见“蓬”然一声暴响,一堵被火燃一烧着的墙壁,硬生生被掌力一震而塌!

高战身如电掣,抱着孙不韦,一式“寒鸦投林”,奋不顾身向掌力着处掠去!

说时迟,那时却快,就在火墙塌落的刹那间,高战带着孙不韦一齐冲出烈火的包围,双双滚倒地上!

衣服上都沾着火,发间肌肤,也被毁烧了好几处,所幸终于脱出火窟,高战弄熄了孙不韦身上火星,自己也拍灭了衣上的余火,精神一泄,反而颓废地坐倒地上,张着嘴,不住的喘气。

等到喘息稍定,孙不韦尚在昏迷中没有醒来,高战吃力的爬跪起来,缓缓在他胸前替他推拿!

蓦然间,一声娇叱,人影飞掠过来,沉声喝道:“姓高的,把孙老儿一交一 给我!”

高战抬起头来,见竟是张丽彤,手里倒提着长剑,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不觉心中一动,忖道,啊!是了,原来这把火竟是你们师徒干的好事。

一股怒火使他不禁深感激动,他愤然从地上站身来,两眼凝注着张丽彤瞬也不瞬,仿佛要看透她的心似的。

张丽彤惰虚意怯,向后退了一步,举剑横胸,全神而待。

高战冷冷叱道:“火是你们放的吗?”

张丽彤被他迫人的目光一逼一得又退了一步,兀自强辩道:“是又怎样?”

高战神情一片木然,喝道:“亏你干出这种可鄙无一耻的事,上有脸站在这儿,我不愿跟你女流之辈动手,等一会自去寻你师父算账。”

张丽彤柳眉一扬,道:“这事与你何干,要你来多管闲事么?”

高战叱道:“我看你也是善良之人,孙老前辈何事于犯了你竟敢强索丹药不成,便放火烧他的房屋,武林中有你们这种败类,连我也替你愧死,你快些走吧,别让我恼怒起来,连你一并废在这儿!”

他生平未曾辱骂过人,这番话,实在气极了才冲口而出,但面对一个少女,语气中仍然未失厚道。

张丽彤不禁粉脸一阵红,停了片刻,才道:“你只把他身边的九转丹给我一粒,我自然不再寻他了,谁叫他自持灵药妙用,不肯救我师哥哥呢!”

高战怒火已起,厉声道:“他人都快死了,那来药丸,你快回去警告你师父和文伦,假如孙老前辈一死,耽误了我英弟一性一命,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跟你们善罢甘休的。”

正说着,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吼,张丽彤一听那吼声,脸上立时变色,不再开口,转身匆匆奔去。

高战自觉疲累不堪,重又坐下来,继续为“百草仙师”推宫活血,直过了许久,孙不韦气息已经趋于正常,高战却累了一头大汗。

他顾不得调息,又强自支撑着去照顾小溪对岸的断腿老人,将他也抱回草坪上,安放在孙不韦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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