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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郎中传奇

来源: 故事会 作者: 未知 时间: 2019-04-15 阅读:
  丑郎中
  清末民初,皖北古黄县出了一个奇人“丑郎中”,其姓氏便是挺稀奇古怪的“”(cho丑)字。丑郎中本名宝,生得出奇的丑,细胳膊细腿,偏偏头和肚子都挺大,眼鼓嘴阔,说话又嗡声嗡气,便有人戏称他是“蛤蟆精”转世。
  宝的父亲是个穷秀才,见儿子如此模样,大为发愁。好在宝出奇的聪慧,过目成诵,出口成章。父亲便将满腹才学传授给儿子,指望儿子将来中举人中进士。不料,宝十岁那年,清廷罢停科考。宝父亲绝望之下,一病不起,临死前将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全卖光,换来一大摞医书,在病榻上含泪对宝道:“秀才本是半个医,从此你改行做郎中罢。人家郎中都是杏林世家,你是白手起家,须吃得万般苦头,方能安身立命,承传家香火!”
  宝牢记父亲遗言,放下四书五经,苦攻医书,将《汤头歌诀》背得烂熟,又像神农那样亲尝百草,舍身试药。毕竟苦心人天不负,宝医道渐高,更能自配丸药,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名声鹊起,远胜那些“杏林世家”。因其貌丑,人们便谐音呼之为“丑郎中”。
  名声起,钱财进。丑郎中日子富裕起来,便有不少人家争相前来议婚,介绍的姑娘也一个赛一个俊俏。可丑郎中一个也看不上眼——他立誓要找一个令他心中一动的女子,这些女子都不能让他心中一动!
  程娟娘
  这年春,丑郎中照例来到县城“和九堂”开单抓药。和九堂是古黄最大的药铺,药材极是齐全,掌柜姓程,五十出头年纪,为人极是和气。因是老主顾了,程掌柜接过丑郎中的药单子,交给小伙计到药库去取,自己则陪着丑郎中闲谈。
  不一时,一个红衣女子持着药单子走了过来,向程掌柜细询。丑郎中抬头一看,只见这女子上身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镶滚,下身穿一条雪青如意小脚裤,身姿苗条,面容虽非十分美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俏丽风韵和有别于传统女子的时髦洋气!丑郎中的心不由“怦怦”乱跳。那红衣女子抬头一见丑郎中这样子,不由嫣然一笑,持了药单子飘然而去。
  程掌柜见丑郎中对红衣女子的背影注目不已,忙笑着介绍说这是他的女儿,名叫程娟娘,在上海的女子洋学堂念书,如今学成归来,帮着他在药库里抓药,只是在外久了,生性又娇惯,不懂礼数,还望先生多多原谅。丑郎中口里说着哪里哪里,可程娟娘临去时的那一笑,恰像一双温柔的小手,拨动了他的心弦!
  回来之后,丑郎中对程娟娘念念不忘,终于有一天,他又手持一纸药单子来到了和九堂,要抓四样草药,乃是灯笼草、苦胆草、鸡骨草、老姑草。程掌柜接了单子,不由一愣:乍一看这药单子挺平常,但细一琢磨这四样草药的名称,实在是大有名堂!这四样草药各有俗名,分别叫做红姑娘、一见喜、相思子、白头翁,如此串通起来一会意,就是说他宝自上次见了程娟娘,心中欢喜,相思不已,愿与程娟娘白头到老——这岂不是一张求婚帖子吗?
  程掌柜沉吟半晌,笑道:“先生,这几样草药,若说敝店没有,那是假的。只是小女性格倔强,有时颇不通情理,连我的话也不听呢,只不知她是否愿意把这几样草药抓给你。”说着将药单子折叠起来,让一个小伙计交给程娟娘。不一时,小伙计手里提来了四包草药。丑郎中起初心中一喜,但接过草药包一看,只见这四包草药并不是自己要的那四样草药,而是顶珠草、剪金花、鸡肠草、老虎草。丑郎中的脸不由拉长了。原来这四样草药也各有俗名,分别是鞭打绣球、王不留行、鹅不食、鸟不宿,所含意思再明白不过:程娟娘将丑郎中抛过来的绣球一鞭打回,不愿与他同行,不愿吃他的饭,不愿住他的房!
  当下,丑郎中羞愧难当,跌跌撞撞出了和九堂。
  此时已是民国年间,世道混乱,瘟神也来作怪。就在这年初夏,一场突如其来的怪异瘟疫席卷古黄,感染瘟疫之人先是咳嗽起热、头痛难当,继之呕吐腹泻,气绝身亡。众郎中对此束手无策,只有丑郎中迎难而上,遍查医书,苦心孤诣地炮制出“清瘟败毒汤”,病人连服三剂,立竿见影,病症日轻,七天之后则神清气爽,瘟神去矣!
  消息传出,丑郎中家门庭若市,整日忙得不亦乐乎。见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新上任的古黄唐县长大喜,亲带县府的大小官员来到家,将一块写有“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的金匾悬挂在大门额上。令丑郎中颇感意外的是,这位唐县长竟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白面书生,刚从西洋留学归来,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堪称年轻才俊。
  彭三大王
  这天日薄西山,忙碌了一天的丑郎中正要歇息,忽有一个头扎白毛巾,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一身尘土地闯进门来,纳头便拜,说他家住在大沙河岸边的大王庄,八十岁的老母病卧在床,奄奄一息,请先生速去出诊。大沙河距此二十里,且中间隔着一道山梁,极是崎岖,天色又晚了,丑郎中不由面露为难之色。
  络腮胡子见状,“忽”地蹲下身子:“先生,救人如救火,过不去的地方,我来背你!”丑郎中被络腮胡子的一片孝心感动,当即背起药囊,大步出了家门。
  两人急步前行,遇到难行之处,络腮胡子真的伏身背起丑郎中,脚步竟是丝毫不减,依旧如飞往前赶。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大沙河边,络腮胡子对丑郎中拱拱手道:“还请先生过河。”
  丑郎中一听,大惊失色!大沙河对岸就是北芒山,几十年来,北芒山中活跃着一伙土匪,为首的姓彭,和尚出身,仗着手下有几百号人,极是狂妄,自嘘除天大地大之外,就数他姓彭的大了,因此自称彭三大王。以前,这伙土匪常常渡过大沙河,杀人越货,祸害百姓,政府多次围剿,皆因山高崖陡,不曾攻破山寨,但彭三大王也遭受重创,龟缩山中。从此,大沙河便如楚河汉界一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络腮胡子要丑郎中过河,丑郎中顿知不妙,不由立住了脚。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抓落头上的毛巾,又将络腮胡子一掀,竟是一个精光头皮的和尚——不是别个,正是彭三大王本人!彭三大王嘬起嘴唇,打了个唿哨,只见芦苇丛中荡出一条小船,跳下两个土匪。彭三大王说了句“有屈先生了!”两个土匪便不由分说将丑郎中五花大绑,塞进了船舱中!
  到了山中,彭三大王亲为他解了绑,说出了原委。原来随着瘟疫的蔓延,山寨土匪也在所难免,越来越多的土匪感染上了瘟疫,无医可治,已陆续死了好几个,众匪大恐:这下只怕无须官军围剿就要全军覆灭了!彭三大王无奈之下,只得亲冒危险,下山“请”来了丑郎中。
  一听是这么回事,丑郎中脸色更难看了,当下脖子一扭:“道不同不相与谋,恕某难以从命!”
  众匪软硬相逼,丑郎中就是不从,彭三大王只得暂命小喽罗将丑郎中关在一间整洁的房舍,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侍候着。
  洞房花烛夜
  过了两天,丑郎中又被带到众匪面前。彭三大王笑道:“先生,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丑郎中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竟是程娟娘!程娟娘被两个土匪挟持着,旁边支有一口大铁锅,锅中水花翻滚,锅下柴火烧得正旺。
  “娟娘?”丑郎中一声惊呼。程娟娘“呸”地啐了他一口:“原来是你干的……”不待她说完,彭三大王已高喝一声:“且将程姑娘带下去,好生看待!彭某要和先生好好谈一谈。”土匪忙将程娟娘带了下去。
  “看得出先生挺牵挂程姑娘的!”彭三大王指着那口热气腾腾的铁锅道:“先生,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好走。一是答应为我们熬药,我们成全你和程姑娘的婚事,山寨中的仙人洞就是你俩的洞房。二是如果你一味硬到底,我们就当着你的面把程姑娘煮了当下酒菜,这就叫喝‘女儿红’!”
  丑郎中万没料到彭三大王竟使出如此阴招,好半天才道:“我答应为你们熬药。不过,请你们放了程姑娘,送她回去。天下哪有捆绑成夫妻的?”
  彭三大王狡黠地笑了:“这就由不得你了。你不和程姑娘捆绑成夫妻,我们又怎么信得过你呢?”
  当天,土匪山寨披红挂彩,鼓乐喧天。晚上,众匪“簇拥”着丑郎中和程娟娘进了“洞房”——仙人洞。仙人洞位于一座高崖之下,面南背北,洞中平整洁净,通风透光,冬暖夏凉,难怪叫做仙人洞。
  仙人洞内已是红烛高燃,喜气洋洋。程娟娘扑倒在床上,悲啼不止。丑郎中坐在桌前,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喜的是不管怎样,总算与朝思暮想的姑娘结成连理;悲的是程娟娘并不爱自己,反误认为是自己唆使土匪绑架了她成亲!
  不知过了多久,更深夜静,仙人洞外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呼吸声和小声嘀咕,不用说,是土匪们在洞外听新房呢!丑郎中突然跃起,吹灭红烛,饿虎似地向程娟娘扑去。程娟娘极力挣扎反抗,口中呜咽叫骂,双手又抓又挠。丑郎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他还是死死地将程娟娘压在了身下,力气大得惊人!程娟娘毕竟是个弱女子,时间一长,四肢无力,头脑一片空白……
  门外传来众匪难以阻遏的兴奋:“中,这小子中!”“够爷们!”……众匪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忽然又传来彭三大王的怒骂:“都他妈给老子滚!”
  众匪不满地咕哝:“怎么,不是大哥您让弟兄们来听新房的吗?这小子是真干了呢。”“小弟还没听过瘾。”……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众匪一个一个溜走了。
  洞房内的程娟娘清醒过来,但又猛然发现不“对劲”——丑郎中虽然仍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却一动也不动。程娟娘大悟,原来丑郎中是在演戏,演给土匪们看的戏!洞房外平静下来,丑郎中一下子瘫倒在床榻板上……
  天亮了,晨曦通过洞隙照射进来,洞内一片亮堂。程娟娘从床上坐起,发现丑郎中仍倒在床榻板上,大睁着两眼,脸上道道血痕。
  程娟娘彻底明白了:洞房花烛并非丑郎中的本意,他定有说不出的苦衷!莫可名状的感动和愧疚在程娟娘心中泛溢开来,她掏出一方手帕,为丑郎中揩起脸上的血痕。
  一股幽香直扑丑郎中的鼻孔,望着手帕上的鸳鸯戏水和程娟娘那柔情似水的眼睛,丑郎中不由一阵痴迷,但他很快醒过神来,明白程娟娘已恢复了对他的信任,便叹了口气,将自己被土匪劫持的原因兜底道来,最后道:“这出戏我们还要继续演下去,然后伺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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