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玉萝卜(8)

这 里是国防部二厅的一处训练基地，归二厅的特勤处管理，处长是名少将，特勤大队长是名上校，教官是一名德国中校。这特勤大队的二百多人，是要被训练成担负特 殊任务的敢死队员。他们在这里，主要的是学习特工理论和训练特工技能。一年半以后结业时，赵天明以优异成绩留在了二厅特勤处。七七事变后，特勤处忙活起 来，赵天明接手了三起刺杀大汉奸的任务，都完成得十分漂亮，深得特勤处长的赏识。
这次，他为什么从重庆来到山东唐镇?
他来唐镇的要务是，完成上峰交给的“沉舟行动”：刺杀日本华北驻屯军治安专家北船将军，从日本人手里救出一○二师宋师长和他的妻子儿女，挫败北船“诱宋献金”阴谋，确保两万两黄金安全回归国库。
赵天明在动身前，在机要室阅读了相关材料：
北 船是军情专家，是倡导在日占领区开展治安战的首领之一。他之所以想把唐镇县建成治安模范县，是他十分欣赏他的小同乡，他的治华思想的追随者——唐镇县驻军 大队长池田中佐的“保甲连线”“十户连坐”“重奖暗钉”“强化乡丁队”等治安之法。这些办法，使唐镇县的反抗大日本皇军的八路军、国军以及一些杂牌武装等 军事势力几乎销声匿迹。北船认为，只要多去加强指导，给以理论培训，资金支持，唐镇县建成华北地区治安模范县，可以是手拿把攥。这样，唐镇县的经验可以在 整个华北乃至整个支那日军占领区推广。
国军第一○二师担负护卫国民党山东省主席沈鸿烈之责，日军侦知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秘密藏在沂蒙山区 一 个山村，于是派重兵包围，并从济南派遣多架飞机对这个山村轰炸。师长宋兆亭在保护沈鸿烈的激战中伤重被俘。他的隐藏在唐镇县南山一个小村里的二姨太和一双 儿女也被充当日军眼线的“暗钉”发现报告，被日军逮捕。一家四口分别关押在唐镇县秘地。北船认为，只要他亲自出马，说服宋兆亭归顺皇军把握极大。他能 “拿”住宋兆亭的有两点要害：一点是“软的”，三十年代初，北船在天津日人一外交机构任职，宋兆亭是国军驻津某部参谋，他的妻子来津探望，两人在劝业场某 街闲逛时，妻子被一个日本浪人调戏。宋兆亭一怒之下，狠揍日本浪人，酿成了一次事件，中日双方剑拔弩张。此事件在北船调解下，象征性地“惩治”了日本浪 人，算是还了宋兆亭一个公道，北船就此和宋兆亭熟悉了。另一点是“硬的”，宋兆亭的一双儿女现在自己手中。宋兆亭的妻子有病，多年不孕，致使他年过四十还 没有子嗣。娶了二姨太后，在宋兆亭四十三岁时，生了一对龙凤胎。他对这一双儿女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要。
北船认为，若劝降宋兆亭成功 了，还有得意的一笔，即“诱宋献金”。据北船得到的可靠情报称，宋兆亭奉调来鲁后，鬼使神差地接手了两万两黄金。据说这是韩复榘主政山东时期截留的上交中 央财政的山东省几年的税款，藏在一个秘密金库，而这个金库，只有宋兆亭一人知道。北船以为，有他和宋兆亭以前的交往，尤其是有他的二姨太和一双儿女作为人 质，不怕他不归顺。他一旦归顺，那两万两黄金自然而然地归为皇军。这件事干漂亮了，一可以证明治安战的威力，二可以壮大皇协军力量，三嘛，那两万两黄金到 手后，更可以为治安战扩充经济实力。这样一来，他北船就可以在军界宣示他的能力、智慧和对天皇的忠心。
赵天明记得，半个月前，特勤处长 奉 命陪他到顶头上司的二厅唐中将办公室领受任务。唐中将郑重其事地说，为了挫败日军的治安战阴谋，国防部二厅决定派赵天明中校带一支敢死小分队远赴山东唐 镇，完成“沉舟行动”：伺机刺杀日治安专家北船中将，救出宋师长和他的家人，保证在宋手上的两万两黄金回归国库。此任务事关抗日大局，只许成功，不许失 败。唐中将还让他立下军令状，如若失败，甘受任何严厉制裁。
唐中将闪动着莫测高深又有些游离的眼神，把“沉舟行动”交代得连枝末细节都点滴不漏。而他最后下命令时神态的果断与决绝，冷峻与严肃，使赵天明觉得，此次任务重大、棘手，不同寻常。
过去，暗杀、制裁等特勤任务，都是由唐中将下达给特勤处，由特勤处选派行动人员，再由特勤处和行动人员共同制定行动方案，报二厅备案即可。而这次暗杀任务，是唐中将直接选将，行动方案又要直接报他核准方可。
从唐中将办公室出来以后，城府很深的特勤处长悄悄提醒他：这块骨头挺难啃哪!他欲言又止，没有往深里说。
的确，赵天明和特勤处长的“敏感”是准确的。从“公”上说，这次“沉舟行动”确实是为了粉碎敌人的治安战阴谋，但这里边，还隐藏着唐中将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
原 来，唐中将和北船是在日本军校时的同学，因此，他曾被最高领袖派去同白川秘密联系中日媾和之事。后来因为日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令最高领袖难以接受，因此 作罢。从此，唐中将心中非常忧虑、惧怕。因为国人抗日声浪越来越高，而他，却掌握着最高领袖暗中同日媾和的秘密，这可是最高领袖的一块大心病。他是了解最 高领袖心性的，领袖要想去掉这块“心病”，最保险的干脆利索之法就是让他这个唯一知情者在世界上“消失”。这一点，最高领袖为了所谓的“党国最高利益”， 是极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因此，唐中将时刻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在惶悚不安中熬日子。前不久，他忽然从华北情报中得知了北船准备从北平去唐 镇 县的消息，如获至宝。他想，目前日军气焰正炽，又在占领区实行治安战，以图巩固他们的统治。北船从警备森严的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来到唐镇，下手搞他必然 容易得多。若派得力人手寻机刺杀了他，无疑会削弱他们的治安战，附带着救出在日军手里的宋兆亭将军，确保在宋手上的两万两黄金回归国库，这不失为是从大局 考虑的几面光的一着好棋。
私密一层的考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初他和北船秘密接触时，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和照片等实物证据，如让北船在世 界 上“消失”，使日方没有了人证，不是就可以除却最高领袖的“心病”吗？这样一来，他唐某人的命不就可以保住了吗!因此，他十二分地重视这次“沉舟行动”。 他在特勤处的行动人员中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赵天明。他又想到，智者千虑难保会有一失，刺杀现场形势瞬息万变，难以预料。如行刺失手，聪明透顶的北船立马 会怀疑到是党国派人所为，一怒之下，如再把中日媾和之秘密公之于世界，最高领袖会在世界上，在国人面前颜面扫地，真到了那一步，局面无法收拾，他的命也就 玩完了。若想自己的命还能留在世界上，他就要用别人的命抵自己的命。这个别人就是赵天明。若行动万一失败，赵天明必须死。只要他死了，我就会有办法把此事 转嫁给共产党，或中间势力，或民间杀手身上，并巧妙地把赵说成是他们的人，那时便死无对证了。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赵天明英气勃勃的身影，唐中将似动了恻 隐之心，他在办公室的方砖地上来回走了一趟，苦涩而无奈地笑了一下。
当然，唐中将的这些内心活动，赵天明包括特勤处长是丝毫不知的。
几天后，赵天明和一支小分队分头潜到唐镇县。
张 少白呢?这个唐镇阔少，在七七事变后，头脑中的民族意识占了上风，他和父亲走了两条道。他暗地里和在沂蒙山区抗战的宋师长接上了头，不断地把部队奇缺的粮 食、枪支、医药等通过不同渠道送往宋师。在宋师长的引荐下，他被发展成国军地下人员。这次上峰通知他，和国防部二厅来唐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接上头后，无条 件地服从来员的领导，接受他的指令。
唐中将闪动着莫测高深又有些游离的眼神，把“沉舟行动”交代得连枝末细节都点滴不漏。而他最后下命令时神态的果断与决绝，冷峻与严肃，使赵天明觉得，此次任务重大、棘手，不同寻常。
过去，暗杀、制裁等特勤任务，都是由唐中将下达给特勤处，由特勤处选派行动人员，再由特勤处和行动人员共同制定行动方案，报二厅备案即可。而这次暗杀任务，是唐中将直接选将，行动方案又要直接报他核准方可。
从唐中将办公室出来以后，城府很深的特勤处长悄悄提醒他：这块骨头挺难啃哪!他欲言又止，没有往深里说。
的确，赵天明和特勤处长的“敏感”是准确的。从“公”上说，这次“沉舟行动”确实是为了粉碎敌人的治安战阴谋，但这里边，还隐藏着唐中将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
原 来，唐中将和北船是在日本军校时的同学，因此，他曾被最高领袖派去同白川秘密联系中日媾和之事。后来因为日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令最高领袖难以接受，因此 作罢。从此，唐中将心中非常忧虑、惧怕。因为国人抗日声浪越来越高，而他，却掌握着最高领袖暗中同日媾和的秘密，这可是最高领袖的一块大心病。他是了解最 高领袖心性的，领袖要想去掉这块“心病”，最保险的干脆利索之法就是让他这个唯一知情者在世界上“消失”。这一点，最高领袖为了所谓的“党国最高利益”， 是极有可能做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