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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总的几个情人(3)

来源: 故事会 作者: 未知 时间: 2015-08-03 阅读:

安然选择了前者。
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她主动的。
她慢慢走过去,坐在方亮另一侧。接下来一番谈话意义非凡。现在的安然回想起里面的几句话,心里开始涌起异样感觉,认为某种征兆在那时已经存在。是的,在所谓的爱情序幕拉开时,男主角身上或心理上已经有了些问题。
“干我们这行的,很少有灿烂谢幕的。结尾无非几种,一是从富翁沦为乞丐,债台高筑。一是自杀。你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服毒,割断颈动脉。有很多种自杀方式可供选择,都能致命。还有一种,是他杀。更加简单,连死亡方式都由别人作主。债主知道从你身上拿不到钱,只好拿走你的命。”
在凌晨某个时间听到这样的话,不免有些骇人。
而对这个领域丝毫不懂的安然,在那时心里涌起的,却是一份怪异的冲动。或者说,在房间里闷了半个夜晚,已隐隐约约渴盼一朵鲜花即将怒放。有这样一番话作铺垫,恰好能激发她给予男人某种心理关怀。在她当时听来,似乎并没有太多血腥气。面庞棱角分明的方亮,是活生生的现实存在,是一个浪漫的寄托体。她一丝一毫都没朝死亡这个方向去想。
当然,那时她也尚未跟邱红尘谈过话。即使谈过,她也根本不可能从遗体美容师的古怪视角,要从方亮脸孔上寻到他死亡后的面相。
当时,她悄然伸出一只手,压住方亮的一只。四目相对。片刻过后,一身睡衣的男人站起来,拦腰抱起一身睡衣的女人。
此时回想起来,方亮的那番话才有了别具杀伤力的悲凉。但这个男人选择或者被选择了哪种方式呢?目前来看他只是失踪。这恰恰是他没说的一种结局。他个人并不缺钱,有可能此前就悄悄转移资金,把它们放到国外某串号码上。当马小艺在公司里左支右绌穷于应付时,说不定这个男人已漂洋过海,到了澳大利亚、新西兰,或者加拿大,或者在地中海沿岸的某个地点,悠闲地欣赏古希腊文明。
安然寄希望于这一种结局。
至少,这个男人还活着。
20分钟后,她站到方亮公司的对面。不过三条街之隔,徒步走着很快也就到了。刚转过街口,安然就吃惊地看到,整条马路被车辆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马小艺说得没错,是顶不住了。小茹说得也没错,整座县城恐怕都要闹起来。至少有五辆警车正摆在街面上,到处可见警察的影子。安然站在路对面,稍稍抬头,就能看到方亮办公室的窗口是开着的,似乎方总仍然坐在那道被风刮起的洁白窗帘后面。显然,这只是一种刹那间的幻觉。是的,方亮就是条颈动脉。他只消失五天,这家公司就要垮掉。
这样的公司,也能叫作公司?
新一轮混乱在安然到达后又出现。尽管现场那么多警察,警车似乎还不断地往这儿赶,但依然没阻挡住意外发生。一个光脑壳男子抡起一根铁棍,哗啦一下,就把门口的旋转玻璃门给砸烂!几名警察立刻向他扑过去。人群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高声叫喊,有女人抱头痛哭,更多人试图冲进大门口。警察在门口组成一道人墙。一个胖警察高声呐喊,但没人听他的。双方处于胶着状态。就在那时,又一群人赶到。安然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县委书记。有年教师节去学校慰问过老师。他的出现,暂时缓解了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
安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她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寻找某种答案的。明知肯定寻不到,但总比闷在家里强。站在那里的她还想,恐怕到这里的所有人里头,你安然是独树一帜吧?
不管如何,你其实依然在乎那个男人。
就在那时,她看到儿子小乐以及她的前婆婆。小乐也看到妈妈,连蹦带跳跑过来,看来感冒是好了。安然一俯身子把儿子抱起。小乐说:“妈,我想吃肯德基。”安然想,还是孩子快乐啊,这世上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们无关。小乐奶奶目光忧郁,看上去像是有心事儿。安然问:“你咋啦?”没想到,她居然抹起眼泪:“我也放了钱在这里,”安然一惊,不敢再问。前婆婆倒主动交代:“我瞒着你爸,拿过十万块来。这下可好,肯定打了水漂。对了,你可千万别跟你爸说。”老太太此话纯属多余,安然不是那种捂不住话的人。何况,都不是人家儿媳妇了。她抱着儿子去吃肯德基,答应一吃完就给老头老太太送回去。老太太这次很痛快地放行。她正心疼自己的钱,也就忘掉儿子反复的叮嘱。
街上又喧哗起来,安然回头一瞧,原来马小艺在一圈儿警察包围下走出门来。两个警察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穿越层层人群,一起钻进一辆警车。有人拦在前面,不让警车离开,被警察强硬地驱散。那辆车缓缓前行,抱着儿子的安然盯看着车窗,结果,跟马小艺的目光咔嚓一下对接。马小艺盯着她,嘴角稍稍一动,露出半丝微笑,又轻轻一摇头。
安然一直跟她对视。
这一次她仍然警告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因为,你没对马小艺撒谎,对小茹也如此。然而,安然顿时又觉得不寒而栗!警察为什么要带走马小艺?而不是那个敲烂玻璃的光头男?是了,早知道这是违法的。
一边又想起方亮意指分明的一次试探:“你要不要在我那里放点儿钱?给你最高利息。”当时,安然悄无声息一笑:“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方亮似乎放了心:“这是你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她们只在乎钱,你如果需要钱就开口。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把钱放在我那里。不只是因为有风险,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赤裸,肮脏,罪恶。”
安然没吃晚饭。
这一天可真难熬啊!躺在床上半个下午,根本就没睡着。想看书,顺手抓过来的,却是方亮寄来的一本。顿时,每一行字里,都是那张脸,那个小鼻子。安然无助地起身,打开电脑。想起小茹的话,就去一个论坛。果然,整整两个网页,都是某某投资公司老总方亮去向不明。而且,进行了种种合乎情理的推理猜测。不外乎方亮给安然总结的那几条,以及安然猜测的或希望的那一条。但内幕尚无人知晓,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
可不管哪种猜测,都能像锥子一样扎疼安然的心。
有个帖子吸引住安然,《说说方总的几个情人》。帖子的标题以及内容,让安然忽略了它的发帖时间。实际上,是在她打开电脑前不到一分钟挂上的。
让安然浑身战栗的是,关于她的条目,排在第一位!
没有提她的名字,但熟悉安然的人一瞧便知。因为,里面提到她所在的学校,提到“教英语的安女士”,提到“离婚女人”。之所以将安女士放在首位,发帖人随后作可信的推理:该女士一分钱也没投到方总公司。据悉,她也没花方总多少钱。两人的交往,基于他们的心态或者个性。在当今时代,几近于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相对比较纯净。于方总来说,经年打拼,或者在钱海里的漂游,让他身心俱疲,做梦都想找一方温馨的港湾去停靠。恰在这一点上,原配夫人马小艺,根本无法做到。因为,那个小婆娘视钱如命。即便她貌如天仙,想要拴住方总也是枉然。对一个亿万富翁来说,美丽的女人遍地都是,伸手就可抓一个,但睡在身边绝不会做噩梦的女人却很难寻。而安女士中文系毕业,颇具艺术气质。毫无疑问,正是方总这类人身上欠缺也极想得到的东西。他们把这个世界上所有能玩的东西都玩过,可就是玩不了艺术。
发帖人由此作结论,该安女士极有可能是方总投入感情最深的女人。
战栗之余,安然都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分析能力。能掌握如许细节,且能够深入探讨男女主角心理的,除安然和方亮身边人,还有谁?
战栗过后,安然居然浑身上下浮起一丝轻松。该帖猛一看很刺激她,但反复一琢磨,却又稍稍宽心。人家分析得很到位,几乎是针针见血。尤其“纯净”一词,更是准确。你俩就是如此,尽管说出去根本就没人相信。曝光又怎么啦?你没必要惧怕。因为,你独身一人。独身的女人寻找爱情,在任何台面上,都能摆到明处。何况此帖子削减了安然作为一个小三儿的负疚感。发帖人讽刺和挖苦了马小艺。此时,唯有一个问题或许值得你担心,那就是,方亮根本没爱过你。他这么做,不过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游戏。话说回来,即便那样又如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能有如此干净的游戏也算不错。
当然,即便这个发帖人完全站在安然的立场,安然也不愿如此赤裸地被摆在公众面前,被挂在熟人的嘴巴上。想想这个世界吧,真叫人恶心。这还侈谈什么隐私啊?
越往下看,越能确定,发帖人就是方亮的熟人。
所谓方总的情人,摆到桌面上的共有八人。有银行职员,有电视台主持人,有公务员,也有县宾馆的领班,像一锅精制烩菜,内容丰富,异彩纷呈,且香艳缭绕。老天,安然看到一些熟悉而又可疑的信息,她能从那些信息里,拼凑出确定无疑的一个人,她的前闺蜜,小茹!
她排在八个女人的最后一位。
星期日
星期日的早上,安然从遗体美容师家客厅的沙发上醒过来。恍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所以前一天傍晚敲开邱红尘的门,当然不是因为她的探究欲达到极点,而是方总失踪事件的发展,超乎她的想象,接近于完全变形。
星期六这天虽是休闲在家,但那个噩梦在延续。
就在上午,安然已经开始零星地接到电话。第一个居然是前老公打来的。显然他无意于安抚前妻的心灵伤口,却是趁火打劫,往上面撒起盐来。对于那个号码,安然感觉很熟悉,但具体对方是谁,却想不起来。甚至,男人称安老师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某个学生的家长。接下来,男人的一句话,让安然脑袋嗡的一下。
“如此健忘啊,我是小乐的爸爸,你老公!”
安然面前顿时出现一副丑陋的嘴脸。
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安然绝对不会原谅曾经让自己恶心的人!时间过去这么久,一想到那人的名字以及面孔,她都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安然没说话也没关掉手机,或许,王八蛋会谈到儿子呢?
“恭喜恭喜!听说傍上大款啦?苟富贵,毋相忘啊。咱俩毕竟夫妻一场,希望经常接济一下。亿万富翁的一根汗毛,也够咱小老百姓吃半辈子的。”
前老公话还没说完,安然四个字结束通话:“去死吧,你!”
男人没再打进来,或许是感觉那几句话分量已足。
没过几分钟,居然相继有陌生人电话打进来。第一个是女人,一开口,就号啕大哭。安然莫名其妙,连问她是谁,出了什么事儿。女人边哭边说:“安老师,我给你下跪,我给你磕头,你千万救救我!”这台词安然已非常熟悉,顿时明白女人为何而来。果然女人说:“你说我傻不傻?星期三,方总都跑啦,我还给人家账号上打钱。”安然截住她话头:“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女人说:“网上有啊,刚才有人在后面跟帖,就这号码。”安然关掉电话,直奔电脑。果然找到自己的号码。是个匿名回帖。
到底是谁这么干的啊?马小艺?小茹?方亮公司的某个员工?或者,刚才打电话的那畜生,她的前夫?
问题是,对手根本不知躲在何处。
电话开始不断响起,一刻都不停。
安然抓起手机,直接把电池卸下来。
貌似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来。安然绝对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如此困境等着她。接下来她想到的是,你,安然,此时已无半点隐私。既然你跟方亮的情人关系被公开,你的电话号码挂在网上,那么你的住址也绝对不保险。哪怕这只是你租来的临时住所。眼前已经浮现出三条街外水泄不通的混乱场景,也看到了光头男挥动棍子砸烂门玻璃时扭曲变形的面孔。想到半夜三更门口还会赶大集一样堵满人,安然瞪大眼睛,惊恐万分!
她迅速抓起手机,背起背包,逃离那间屋子。下楼的时候,一直侧耳倾听,怕有一群人持刀拿棍从楼下涌上来。
从周六上午的后半截直至天黑,安然都躲在办公室里。
还好,整座教学楼上似乎都空无一人。
在那过程中,她一直关注着网上。其中一条内容备受关注,方亮的妻子马小艺已被警方拘留。她涉嫌非法融资,数目尚未确定,但估计很惊人。短短几小时内,该帖点击量直线上升。回帖内容异彩纷呈。大多数人在谴责政府,认为政府这么做,实际上变相保护当事人马小艺,而不顾受害人死活。那些上当受骗者关心的是,自家的钱现在何方?方亮消失,还有个马小艺。夫债妻还,天经地义。你们政府这算咋回事儿?把人关进拘留所,我们哪里要钱去?
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这座城市果然大乱。
此日上午,已有人拉起横幅,截住县委县府门前那条路。在别处门户网站已零星出现该事件的报道。政府迅速成立工作组协调此事,方亮公司所有动产不动产皆被冻结。县委书记召集部分上访人,面对面商谈解决方案,并信誓旦旦:“一定会给个圆满答复。”
下午三时左右,网上论坛里关于该事件的所有帖子,瞬间内消弭于无形。显然,政府或者警方已经开始网上灭火。那里面可真是啥鸟都有,架秧子起哄,煽风点火的更多。这样下去那还了得?会出人命的。
关于安然的一切帖子,当然也不见了。这让她多少舒了口气。
那个下午的某个时刻,她又想起方亮。你这个当仁不让的男一号,现在究竟在哪里啊?她一次次地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但无法接通。
傍晚时分,安然回到香树街,在一家小餐馆吃了这天唯一的一顿饭。站在街上,又朝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看了好半天。那原本还算温馨的房间,现在变成令人惶恐不安的地方。她拿不准是否该回去,万一被人堵在楼道里怎么办?
但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没有一个亲戚住在这座城市。娘家在另一座小县城。虽说相距不到两小时的路,但不能回去。这副灰头灰脸的样子回娘家,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何况,那边儿近期也正闹乱子。老父亲几年前就已去世,家里尚有老母及两个哥哥。前段时期,老夫妻俩那处房产被政府征用,换回两套房子。两个哥哥一人占下一套,却把老娘的安放问题架空起来。哥儿俩轰轰烈烈一番大闹,就差动用黑帮。安然即便回娘家,也不知住到哪家才好。至于朋友,此刻想来,居然极少能踏踏实实躲到人家家里去的。即便有,安然此时也不想去。就你闹的这一出,也根本不光鲜,她担心人家刨根问底。
没想到,在三楼拐角处,却碰到邱红尘。
她正在暗处幽幽地抽烟。
见到安然后,似乎悄无声息一笑:“回来啦?”安然点点头。正要去开门,却听邱红尘说:“不用开了,有人给你撬开啦。”安然吃惊地扭回头:“谁?”邱红尘说:“说是找方总的。他们认为人就藏在你这间屋子里。”安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果然,手一推门就开了。她默默地走进去,邱红尘跟在身后,声音冷冰冰的:“我报了警。等警察来,那帮人早跑了。好处是他们知道你这屋没藏人。”安然浑身无力,像个发烧病人,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就在那时,有人敲门,安然迅速抬头,面带慌张。邱红尘却说:“应该是修锁的,我打电话叫来的。”
果然是修锁的。不一会儿,门上换成新锁。
这次,邱红尘主动发出邀请:“如果你不觉得忌讳,到我家去喝杯咖啡吧。我敢跟你打赌,在这座小城市里,没第二个人比我煮的咖啡更好。”那时候的安然,已经把邱红尘视作知己。像一个落水的人,急需一块木板,而这个仅仅交谈过一次的神秘女人,把木板推到她面前。
一进邱红尘的屋子,安然就四处打量,遗体美容师的屋里家具极其简单,花草倒是不少。此前她还想象着这间屋子里,会阴暗无比。喝咖啡的地点,却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邱红尘煮的咖啡果然好极了。此前的安然一直喝袋装咖啡,二者的口感,或者说底蕴,没有可比性。
邱红尘突然醒悟过来似的问:“你晚上喝咖啡会不会睡不着?我是不受影响,不喝反倒不行。”安然已经稍稍平静,她摇摇头:“我无所谓。”
直到那时,她才意识到应该道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邱红尘一笑:“你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对这一切如此了解。虽说我不出香树街,但不证明我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我有个好姐妹,昨天就打电话跟我诉苦。她把钱也存进你家方总那里。”安然眉头一皱。邱红尘立刻说:“抱歉,又引起你的伤感。事实是我一直关注着网上的事情。觉得挺有意思。现实世界中,到处都有幽默感。”
既然已经把一个线团扯起头,索性就完全拉开。而此时的安然,急需找个人倾诉。她哭了。断断续续向邱红尘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邱红尘坐在另一边的藤椅上,身上搭一件褐色粗布披风,成为一个真心的倾听者。对于安然来说,邱红尘此时像一个让人踏实的大姐,或者长辈。
等安然的话告一段落,邱红尘点着头说:“我能理解。说实话,我也有过这样一段情感经历。结局一样,所谓有情人难成眷属。”
她叹口气,把话题慢慢转开,说起自己遗体美容这项工作的经历。
“我父亲就是干这个的。所以我从小就耳濡目染,接受良好的训练。尽管他不让我干,说一个女孩子干这个找老公都难。但我自从干上这行就放不下了。估计我的思维天生就与别人不同。在那样一个过程中,我会异常兴奋。我完全享受那种快感。而且每一次体验都有不同。好多业内的朋友,干着干着就会离开,或者厌倦。我却从来没有。之所以能够在这个行业上让人记住,原因正在于此。我能从一张死人的面孔上,去揣测他(她)这一生的痛苦和欢乐。或许根本没人去在乎那些,但我自认为能从死者的面部纹理,以及眼角嘴角的细微变化,看到他离世前的某种心态。当然,在许多张脸上,你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张破损的脸,足以证明一切。”
安然插话:“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那些人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邱红尘说:“我信。因为,我是个教徒。在为死者化妆的同时,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位牧师。我看到大多数死者,生前根本就没有忏悔的念头。有过忏悔的死者,都肌肉松弛,神态安详。”
直到夜已经很深,安然才觉得跟邱红尘这样的交谈非常怪异。此前,她没有跟别人如此轻松地谈论死亡。就在她准备告辞的时候,邱红尘作了挽留。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睡我的沙发。”
这一夜,安然在邱红尘客厅里的沙发上睡得非常踏实。
当安然明白过来身在何处后,发现邱红尘已经坐到两人喝咖啡的那个地方。而且已做好早点。安然心里暗笑,似乎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成了一个孩子。
后来的许多日子里,安然肯定会为这天上午某个时间的一个举动而后悔。
她打开了紧紧关闭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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