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  > 故事大全 > 情感故事> 菅草岭之恋(2)

菅草岭之恋(2)

来源: 小西摘录(故事会)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11-03 阅读:

  可是她的妈妈哭着说:“孩子,跟他走吧,有这袋面粉,你三个弟弟就能活命啦。’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管薇拉如何挣扎,抄起那条索带,在她身上绕了几十圈,然后弯腰扛起她,走出门外,将她脸朝下,横放在马背上,自己也飞身上马,庄国境线方向飞跑起来……
  “谢苗爷爷,你那么忍心吗?叫人家生离死别……”
  我含着泪,打断谢苗爷爷的讲述。
  “孩子,不是你谢苗爷爷心狠,都是命运啊,谁也没办法抗拒。”
  “大冬天,那么冷,你捆着薇拉奶奶走那么远的路,不会把她冻坏吗?”
  木木不解地问。
  薇拉奶奶接过了话头,说:“要说呢,我这老头子算是个有心人。他捆我离开那栋别墅,进了树林,就把我松开,裹在自己的哥萨克大衣里,用自己的体温焐暖我,我这才没被冻僵。其实,你谢苗爷爷那时是救了我。要是不离开那里,早就饿死了。我走后,多次托去远东的人,打听家人的下落,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愿上帝保佑他们……”
  这时,木木突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谢苗爷爷,你来回穿越国境线,没遇到什么麻烦吗?”
  “没有。在滨海区,两国只有乌苏里江相隔,乌苏里江上游叫松阿察河,河面不宽,冬天里很容易越过。”
  “都是几十年前啦,说这个没有用喽。孩子们,别忘了吃东西。”
  我还沉浸在谢苗爷爷讲述的往事中,忍不住又问,“薇拉奶奶,那后来你是怎么爱上谢苗爷爷的呢?”
  “孩子,爱情呀,并不归你自己做主,它是上帝的赏赐。说到底,爱情不过就是两个人风风雨雨,同甘共苦,积累下来的那份相互信赖,相互体贴……我来到哈尔滨,年纪还很小,谢苗一直把我当作亲妹妹,照拂我,关心我。为了能给我一个安定的生活,他卖掉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就是那匹随他出生入死的哥萨克战马,还有马刀、马刺,从斯拉夫村,搬到这菅草岭,办起了牧场。我十八岁时,成了他的妻子。几十年,牧场就是我们的家,也就是我们的世界。除了礼拜日到尼古拉教堂做礼拜,我几乎从不进城。因为有了谢苗的爱,我的世界就完全充实了。你说,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他呢?”
  我被这段表白震惊了,我所读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爱都是一种追求,一种自我主张,从没想到爱情会是这样。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与木木的爱情,忽然间觉得木木对我的爱,很像薇拉奶奶说的那样--恒定,持久,不为一时波折所动,也不抱有任何目标,只是尽一切能力,照拂,关心,爱护。爱,是多么奇妙啊…
  “听听,薇拉说得多么好啊!不愧是俄罗斯贵族的后代。在这荒凉菅草岭,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说出话来,还是那么像宫廷贵妇,呵呵……”
  谢苗半是嘲讽半是骄傲地说。
  “老头子,你没听说吗?欧洲文艺复兴时,有一位大师叫塞万提斯,他写道,什么叫贵族,就是即便一个人身处荒山野岭,衣衫虽然褴褛了,但还会发出琥珀香呦……”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这几乎无人光顾的牧场小屋,会遇到这么一位有学识有品位的老人,忍不住问:“你不是十几岁,就被谢苗爷爷绑走了吗?哪有机会读这么多书呢?”
  “在那时的贵族庄园,我们女孩子从五岁就开始跟随家庭教师读书。到那场可怕的动荡来临前,我已经读了许多书,有些甚至都背下来啦。唉,可惜呀,柳嘉却从小不肯跟我学这些。”
  “妈妈她喜欢中国东西。”木木插嘴道。
  “真的吗?我看不一定。只是这里太寂寞,她向往城里的生活罢了。”
  薇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晚上,薇拉奶奶安排我和她睡在卧室床上,木木和谢苗爷爷睡在起居室两只长沙发上。不过,我被一天来的新鲜感受激动着,根本不想睡觉。
  “薇拉奶奶,我们出去走走。”
  “小心,别待得太久,夜里凉。”
  “嗯,知道啦。”
  我拉着木木的手,走出了牧场小屋。
  月亮圆圆的,悬在菅草岭上,银色的月辉洒满草地。白天碧绿的前坡,这时变得有些幽暗,看去如同一整块儿深色翡翠。而岭尖上的白菅草穗,则变得更白了,不经意间,竞叫人感到,似乎是一层厚厚的白雪,罩住了岭脊。
  我和木木相互挽着手,漫步在牧场草地上。脚下柔柔的,随着我们的脚步,一些夜眠的飞虫蚱蜢被惊起,四散跃去。而刚刚被踩踏过的牧草,在我们的后面,马上直起腰,向夜空张开自己那纤纤的叶儿。脚印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来没有过。
  来到岭脊白菅草前,我孩子气地席地而坐。木木站在我身边,四处张望,不知他是担心这里有什么人看到我们,或是害怕有什么夜行小野兽惊吓到我。
  “木木,站着做什么?来,坐下。’
  木木顺从地坐在我身边。
  我又孩子气地依偎在他身上。
  “木木,这么好的沙草地,我真想打个滚儿。”
  “打吧,我来保护你,不会摔到的。”
  “不,我要你拥抱着我,一起来。’
  说着我就扑在木木宽阔的怀抱里,一用力,两人果真在草场上翻滚起来。
  随着每一次翻动,我感觉,天和地,月亮和白菅草,都在颠倒位置,仿佛整个牧场,整个宇宙,都在为我们旋转。
  当我们最终停下来,平平躺在草地上,好久好久,夜色里只听得见二人急促的呼吸声。
  “木木,我是不是太淘气了,你生气吗?”
  “哪里,我很高兴,很高兴……是你给了我另一个世界,一个天真、纯洁,童话般的世界……”
  “木木,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我会一辈子爱你,永远爱你!”
  “木木,我也会一生都爱你,永远不会变!”
  四周那么寂静,连头顶上那些白菅草花穗抖动的细碎“沙沙”声,似乎都在我的心里激起阵阵回响。
  从菅草岭牧场回来,另一个严峻的考验很快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高考升大学。
  爸爸因为在抗洪中带领他的团队,出色地运用焊接技术加固江堤,受到关注,被哈尔滨工业大学特聘为焊接专业教授。木木决心投考哈工大,跟爸爸学焊接。不料这一想法,却遭到他父亲秦明远的坚决反对。理由是苏联专家不会久留在中国,专家一撤,专业就会半途而废。他想让木木学铁路机械制造,子承父业,结果一时间父子闹僵。木木无奈,就搬到菅草岭温课备考。
  那年代,考大学似乎没今天这么残酷。能顺利读完高中已经很不错,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因此考试本身竞争不很剧烈。但是,上大学对于普通百姓人家孩子,仍然是可望而不可即。主要原因是,学费很贵,时间太长,一般人家供不起,也等不起。但对我和木木来说,这两条原本不成问题,我们都是中等以上收入人家的孩子,父母年龄也不算大,读大学也是老人对我们的希望。没想到障碍却突然出现在木木面前。
  等待高考结果那些日子,对木木是一种特殊的煎熬。这期间,我就经常去菅草岭陪木木,免得他一个人面对种种压力。
  就这样,我们在菅草岭来来往往,逗留了两个星期之久。也就是在这时,我才知道,井旁竖立的高杆和杆顶悬挂的橡皮桶,原来是为了刷洗奶牛自制的淋浴器。有时天热,谢苗爷爷和木木,还会用它来冲凉呢。
  那天中午,我和木木正与谢苗、薇拉一同吃午饭,就听屋外有人高叫:“来信啦,快来取--”
  是录取通知书!我脑海里立即闪现出这个念头,因为我把通知书的寄送地址也写作菅草岭牧场。
  我和木木匆匆披衣出了门,果然是一位穿绿制服、骑绿自行车的邮差站在那里。
  两封公函信件,递到我们手上,邮差笑眯眯地摆摆手,说了声:“年轻人,祝你们好运。”然后上车走了。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盖着椭圆形蓝色印章的录取通知书。我高兴得抱着通知书,连连跳高,还不住地呼喊:“我考上啦,我考上东北农学院啦--”
  一回眸,发现木木拿着通知书,丝毫没有兴奋之情,却愁容满面。
  这时谢苗爷爷、薇拉奶奶早已闻声来在我们身边。见此情景,薇拉奶奶关切地问:“沙姆,出了什么岔头吗?”
  “没有。我考上哈工大啦,专业是焊接研究。”
  “那为什么不高兴?”
  “爸爸不愿我学这个,让我学铁路。”
  这时谢苗爷爷拦住话头。
  “哦--这个呀,别管他。他拐跑我的柳嘉,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又想拐跑我的外孙,没门。孩子,你想学什么是你的事,就像当年我想替谁打仗是我的事一样,好与歹,成功与失败,都自己勇敢地担当就是。”
  “通知书上要求,带学费报到。只怕爸爸他不肯给……”
  “去要。你也是男子汉啦,自己的事,自己去面对!”
  木木默默地点点头。
  虽说被称作男子汉,可面对父母,总还是孩子,总有点心虚。那天吃过午饭,木木对我说:“好朋友,帮个忙,跟我一块儿回家。给我壮壮胆。有人在场,说不定爸爸会给我面子呢。”
  来到他家门外,木木逡巡着不敢进屋。我反正也不急,就陪他踯躅街头。直到天光黯淡,估计他爸爸下班回来了,我们才推门进屋。
  果然,他妈妈爸爸都在。柳嘉大婶见到木木,非常高兴,迎上前来,抓住木木双手,说:“沙姆,你回来啦,一切都好吗?卡秋霞,你也考上啦?”
  我赶忙抓住机会说:“好,好,我们俩都被录取啦!”
  “好,太好啦,快坐吧。”
  “明远,孩子的同学来了,招呼一声啊。”
  柳嘉很好地理解了木木让我来的用意,对自己的丈夫说。
  秦明远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工程师,对家里人不满,对客人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他站起身,点点头,说:“欢迎,请坐吧。”
  见气氛有些松动,木木赶紧进前一步,对爸爸说:“爸爸,我就要进哈工大了,算起来,还是你的校友呢。”
  “嗯。学什么专业呢?”问这话时,秦明远的声音似乎含着一丝希望,想听到个意外的结果。
  “焊接。”
  木木声音虽小,但坚定而清晰。
  “到底是这样。”
  “明远,事情已经是这样,就别拗着孩子了。你知道,这些天,看你们父子俩这样,我多难受啊!明远,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很体贴人的啊……”
  说着,柳嘉大婶别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柳嘉,我不是那么蛮横不讲理,我这么做是另有原因的。现在不说这些啦。”
  说着,秦明远转过身,对木木说道:“也好。厚木,你也是大人啦,我不能强行干涉你的选择。但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不但不阻止,还要推一把。你可以学焊接,不过一切费用,自己想办法,家里是不能出的。”
  “明远,你不能这样,这不是难为沙姆吗!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上哪弄这么大一笔学费,还有日常生活费,你想逼死他吗?!”
  柳嘉大婶说着又哭起来,这次她连背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只能如此。”
  秦明远话音不重,似乎自己也有几分不情愿,但事情还是就这么决定了。
  当晚,我因要向父亲报告录取消息,只好告别一脸沮丧的木木,自己回家。而木木一个人返回了菅草岭。
  十几天之后,大学报到注册的日子到了。
  我带着录取通知书和学费到东北农学院报了到,注完册立即赶到哈工大。
  在报到前这几天,我多次向木木提议,让我的爸爸暂时先出资为他垫付学费。可木木坚决不同意,他说爸爸连跟苏联专家学焊接都反对,如果再花苏联人的钱上大学,他一定会感到很丢面子,很可能弄到父子彻底决裂,木木很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我在注册缴费室门口,焦急地等待木木。不知他会不会因为实在搞不到学费,放弃入学。
  等了一会儿,木木在走廊那头出现了。虽然脚步有些沉重,但迈得很坚实。
  我马上迎过去,高兴地打招呼,“你来啦。一切还顺利吗?”
  • 上一篇: 明天 别再说你是我的女人!
  • 下一篇: 第一百封情书
  • 猜你喜欢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