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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轮回(2)

“出门。再见。”

电话挂断的同时,风野又感到一阵寒气-

子说明天不在。可星期三又不是休息日,她会去哪儿呢?

放下电话后,风野躲在床上暗自思量。

公司都很少派女的出差。如此看来,多半是陪男朋友出去玩。可是,新年将至,各公司都进入最忙的时期。恐怕再年轻的小伙子也请不下假来。

妻子走进屋来,打断了风野的沉思。

“横滨的千叶先生来电话找你。”

“说什么了?”

“问你二十号能不能参加忘年会。”

千叶是上高中时的同学,是这次预定二十号开同期生忘年会的干事长。

“我已经回信说要去的。”

“可能还没有收到。到年底信件都走得慢了。”

“那,跟他说我去就行了。”

“你还是接一下吧,人家难得来个电话。”

“就说我感冒了,起不来。”

妻子察觉到风野不高兴,转身走了。

“小人!”

这个电话能叫我,为什么-子的电话不让我接?你知道不知道,你管闲事害得我多苦。

但是,风野没有胆量当面对妻子发牢騷-

子说要出门,风野吃惊不小,第二天早上,体温竟完全恢复正常了。

前两天起来时,体温都不算太高,但是头痛,浑身懈担现在,却头也不痛了,身上也舒服了,感冒似乎终于治好了。

风野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想立刻拥抱-子。

可这时-子却不在。

风野无心起床,一直躺到快中午了,才开始穿衣服。妻子进来问道:“病刚好,能出去吗?”

“在家呆了三天,该见的人都没见,我得先去一趟工作间。”

“回来吃晚饭吧?”

“噢……”

风野含含糊糊地应着穿上外套。

出了门,风吹在身上觉得十分爽快。十二月中旬的风很凉,而风野并没有感到冷,但觉得陽光有些刺眼,脚也有点发飘,可能是身体还虚弱的缘故。

前面转弯处有家杂货店,看到那里的公用电话,风野立刻想到衿子。

尽管衿子说不在,风野还是想打个电话碰碰运气。

拨通了衿子公司的电话,立刻有个年轻姑娘接电话,风野说找衿子。她说:“请稍候。”

风野正心中纳闷。“喂?”话筒里已传来衿子的声音。

“喂,你这不是在公司吗?”

“找我有事吗?”

“昨天你说不上班,我想打电话试试。”

“就这点事?”

“感冒才好,我正要去工作间。你下班时候顺路过来吧。”

“你还是赶快回家吧。”

“行了,快让我看一眼吧,等你。”

“怪人!”

衿子接着又说了句“我正忙着呢”,就断了电话。

说是出去,却还在公司。听刚才的电话,似乎衿子就没打算出去。大概衿子知道风野在接受妻子的照顾,故意说的气话。

风野总算放下心来,但是衿子的心情好像依然不好。

风野去车站坐上电车,去了工作间。

虽然只是三天没过来,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屋里当然还是原样,只是书桌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土。风野用抹布擦干净书桌,点燃一支香烟。刚吸完,大成社的编辑 青木就到了。风野把散文的原稿交给他。两个人闲谈了几句。青木刚走,以前公司的同事平井来了,他是找风野商量出公司内部报纸的事。谈话间不觉已到黄昏,街 灯都亮了。

平井邀风野一起去喝酒,风野说感冒刚好,就谢绝了。平井正要告辞时,门铃短促地响了一声,-子推开了门。

“这是……”

风野吃了一惊-子看见门口的男靴子也十分诧异。

“不,啊,没什么……”

风野有些语无伦次。平井朝门口走去:

“那我就失礼了,我正要回去呢。”

平井后半句话是说给-子的。他边穿鞋边向风野说“再见”,然后出了屋-子看他走后才进屋。

“我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不过,你电话上说不想见我……”

“是的,我不想见你。这是你让我来的……”

“你先打个招呼再来就好了。”

“好,我回去了。”

“嘿,别走呀。”

风野从后面抓住-子的肩膀-

子说的与做的正好相反。昨天说今天出门,实际上没出去。电话说没时间,现在又跑来了。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为女人的反覆无常而无所适从的男人的确困惑,或许女人就是要藉此显示自己的存在。可以肯定的是,那种逆反情绪正说明了女人喜欢对方,不想分手,所以才言行不一-

子被风野拉到怀里,很自然地把头伏在风野胸脯上。

风野立刻闻到久违的-子身上的馨香。

“谢谢你过来。”-

子已无意逞强,静静地点了下头。

“我想你埃”

“病倒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

“我才不信呢!”-

子忽然声音清晰地说。

“不骗你。”

“那,好哇。”-

子挣开风野的双手,透过窗户看着夜色中的街道。

“哎,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一起出去吃吧。”

“感冒不要紧了吗?”

“没问题。”

刚才谢绝了平井的邀请,对-子则是另一回事。两个人来到街上一栋大楼一层的炸虾店。

风野鼻子仍有点不通气,还不时咳嗽一两声。但喝啤酒似乎无问题。两人在杯中倒满啤酒后,开始干杯。

“恭喜痊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玻”

一杯下肚,-子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你这次生病,让我想了许多。”

“想什么?”

“如果你就那样病死了,将永远扔下我一个人。”

“喂,怎么净说不吉利的话。”

风野端着酒杯看着-子。

“我结实着哪。”

“说这种话的人最危险。前不久,有个才四十来岁、每天跑步的社长不就突然死了吗。”

风野也确实看过那篇报道。另外,自己高中、大学的同学最近连着死了两个。一个死于胃癌;一个是心肌梗塞,在东京站等电车时突然胸闷难受,突然就死了。

“你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你干吗?”

风野对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回答,大为震惊。

“你要死了,我是不会去参加葬礼的。恐怕你的死相怪异,让人没法看。”

“再说,我也不想看你老婆、孩子哭哭啼啼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有什么事,我一定立即告诉你。”

“算了吧。有你老婆照看,给你送终就行了。”

看来,风向不对。风野再说什么都会导致吵架。

风野不再说话,夹起一只虾送到嘴里-子有些焦躁起来,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

“总而言之,我们的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风野说到最后一句时,放低了声音,让周围的人听不到-子像吃了一惊似的,眼睁得大大的:

“无论是你病了还是死了,你最爱着的女人却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风野希望在死之将至时,心爱的女人守在身边,为自己送终。可是,-子却得不到消息,被冷落在一边,所以她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来说去,不是夫妻真不行。”

“那也未必。至多早一些知道对方的死讯,别的也没什么了。”

“我没说那个。死了早晚是会知道的。我并不介意。问题是死了以后。”

“死了以后?”

“对,坟墓的事。”

说着,-子把夹起的炸虾又放回盘子:

“你死了以后跟你夫人用一个坟墓吧?骨灰也永远在一起。而我呢,再怎么请求,也不可能跟你葬在一起。”-

子居然想得那么远,风野感到出乎意料。

“活着的时候就不提了,咱们死了都不能同穴吗?”

“可是人死了,骨灰就是在一起又能怎样?”

“才不呢。死了都不能在一起那也太悲凉了。”-

子的话令风野感到凄然。风野振作一下情绪说:“不过,如果想死后在一起,可以把骨灰分一部分就行了。”

“我能向你太太提这种要求吗?你太太会答应分他丈夫骨灰吗?”

“我在遗书上事先写好总可以了吧?”

“遗书也是攥在你太太手里埃而且我也没办法核实你到底写了什么。”

“那我求别人保管遗书就行了。”

“可是,硬向你太太讨骨灰,未免低三下四了点。”

“喂,喂,我又不是快死了,别老说不吉利话了。”-

子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像你这样的,说不定也死不了呢。”

风野把瓶里剩下的啤酒都倒在-子酒杯里。说道: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两个人继续喝啤酒、吃饭,气氛有些沉闷。

“你从来不感冒啊?”

风野换个话题,想调节一下气氛-

子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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